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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23)

    我进吕家的时候才十九岁。至于我是怎么进吕家的,说起来还真悲凉。我原来在一个昆曲班子里学戏,说我天资聪颖吧似乎也不为过,我是我们戏班子里学得最快唱得最好的,老师很器重我,说一定要让我唱出名声。所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名角儿,还有能和那个人长相厮守。那个人是我们的领班,主要管理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演出活动,在那群女孩子里他对我最好,而我也一直倾心于他,我们就私定了终身,戏团是不允许恋爱的,而我们这样暗地里你情我浓虽然辛苦一些,但心里是甜的。那时候因为我胆大心细,所以是那一班学徒里最早登上舞台的,而我的行头装备都是他一手帮我打点好的。那一天本不该我上台,因为来了贵客,但那个演员临时有事没来,大家一着急就把我推上台了。那天,来的人中就有老爷。他一眼相中了尚还青涩的我。后来找人来戏团说媒,要把我纳过去做姨太太,我是死也不答应,老师也不愿意,我们以为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后来有一天,有家主人请我去家里唱戏,我当时还纳闷呢,我又不是什么名角儿,为什么非要请我,老师也怕其中有诈,所以想帮我推掉。这时候他出来说话了,说这家人他认识,家里太太很爱听我的戏,来听过一次就上瘾了,人也很随和亲善,保不准我去了就能举荐我上大舞台。我是维他命是从。他这样说我自然也就放心了,于是就去了。

    那天是洋车拉着我去的,真是人人仰望的大户人家,宅子是那么富丽堂皇。太太是很随和,但是不太爱说话。我真是高兴,唱了戏,太太又要请我吃饭,于是就坐下来吃饭。哦,那天是他陪我去的,到了饭点他就推辞说有事先走了,呵,还说饭后再来接我。那天吃完饭,喝完茶,我就晕倒了,到了第二天起来,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来不及了,我就只能放弃一切嫁了过来。后来老爷告诉我就是我那个恋人出卖了我,那个人得了钱就跑到外地做生意去了。我当时真是绝望,觉得自己像死灰一样,此生已经没有前路了。

    可是吕家有钱啊,太太对我很好,老爷对我更好,所以渐渐地,我竟觉得离不开这里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虽然他们使计把我骗了过来,但我觉得得到的远远大于失去的,所以那时候我就妥协了。

    我到吕家的时候,二姨太已经搬出去三年了。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养这么多儿子吗?我看一半还是因为他思念自己的儿子。他和太太有个儿子,却不知什么原因胎死腹中,从此太太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后来二姨太也有了孩子,也是个儿子,只是可怜也早夭了。之前老爷对太太还俯首帖耳,到了这时两人都开始冷眼相对。所以有人说二姨太那个孩子的死很可能和太太有关。后来两个人关系又渐渐和缓,太太就有了卓琳。而二姨太搬出吕家就是因为卓琳。那时候卓琳还不到一岁,有一天忽然上吐下泻,脸色苍白,就忙请了大夫来看,一查是食物中毒,紧急施救挽回了一条命。老爷因为没有儿子,将卓琳视作明珠一般,不能让她有任何差池。所以查到谁谁就得接受重罚。偏偏二姨太就趟进了浑水里,老爷一声怒喝,就让她滚出了吕家。

    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当然我不相信是二姨太做的,后来老爷也渐渐觉得事有蹊跷,但是做出的事情不好挽回,就在外面给二姨太另租了房子管吃管住,就当做弥补吧。不过老爷倒是不大喜欢她,只是可怜了她这个人。

    至于我,一开始太太对我挺好,老爷很宠我,几乎每天都来我屋里。可是后来我觉得太太态度冷淡了,不过她本来就是那么个人,我就想是自己想多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无端端都把我扯进去了,虽然最后老爷息事宁人,不做追究,但对我的态度就淡了些。再后来,就彻底不过来了,直到四姨太过门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来新人了。

    四姨太不知为什么,很不喜欢我,很多时候无端端地没有由头地就和我吵了起来,太太嫌烦,老爷更烦,就问我是不是也想出去。那时候我就觉着在这个家真是没指望了,可是却还是强撑着。

    我真正为什么出去,是那天老爷要会见总理,我们做妾的自然不便上台面,便在偏房呆着。谁知道那天为什么老爷要把送给总理的那个玉枕搁在那偏房里,在一个紫檀盒子上搁着,也是我命不好,偏偏就坐旁边,不知哪只手推了我一下,那只玉枕就地砸了下去。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人害我,想把我赶出吕家,而这个人就是太太,只有她能劝得动老爷将玉枕放在那屋里。

    当然给总理的见面礼另换了,但是他们不会饶了我,我受的窝囊气也够了,就主动提出来出去。太太让我陪那玉枕,我就拿把剪子抵着喉咙,皮也刺破了,我要用我的血溅到她身上,我斗不过她,也要吓一吓她。许是被我吓着了,他们就不追究了,给了我些钱,让我走。那时候真是凄凉,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种事情太太是不会让孩子们看见的,一有争吵她就忙让奶妈们带着他们出去,而他们一天功课也忙,丝毫无暇顾及家里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他们不知道,太太也不说。

    我搬出吕家的时候,靖璘刚出国不久,那时候如果他在,他会信我,我也就能得到些安慰了。我到吕家,带的靖璘和靖瑶,这一点,太太至今都耿耿于怀。也碰巧,那时候卓琳还小,身体也不大好,总要人操心,她分身法术,也借此机会送给了我两个天使,这是我到吕家唯一欣慰的事情。到底是我带过的孩子,虽然不过几年,总没忘了姨娘,我就知足了。

    三姨太平静地说完这些,那样平淡轻松,说的像是别人的故事,而她不过是个看戏的人,说到委屈无奈处也只微微一笑,随即又开始追述。三姨太的眼睛深邃而悠远,溯到的前尘往事轻薄渺茫,佳音倒是从中看出了她年轻时曾有的少女情怀和对美好未来的希望。而她的样子,少了从前的艳丽,平添了几分温暖的柔光,而她的人,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

    一旁的靖瑶听着鼻子发酸,只是忍着没将泪流下。这里三姨太看着靖瑶,拍着他笑着说:“姨娘没事,现在好着呢。我原来还想报仇来着,可是后来看你和你三哥在吕家过得倒也春风得意,想来他们还是真心待你们的,看着你们幸福我那仇恨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靖瑶哽咽着说:“我都不知道这些,我还以为是你嫌家里不好才出去的。”

    三姨太摸着靖瑶的头,目光是慈爱怜惜,只是一会又愁眉道:“怎么瘦成这样?你就是太任性了,没来由地糟蹋自己。”

    靖瑶抱着三姨太的胳膊依依偎着,孩子似的依恋着母亲,其实他的嘴角在颤动着,只怕下一刻就要放声大哭了。而佳音看着他们两人,心头就是一凉,暮然回首,想起从前和母亲的那些少有的温情时光,短暂却美好,美好却短暂。

    三姨太将两个人的手拉着,说:“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一刻佳音发现三姨太的头发里有了一根银丝,在浓密的青丝间唯有那根银丝银光闪闪,耀着温暖的光泽。她的脸上没有施脂粉,细小的皱纹丝丝扣入佳音的心里,是涤荡在水央的波纹,温情而绮丽。

    三姨太又拉着佳音的手,恳切地说:“佳音,你们两个人好好过下去。你们能走到今天,实在太不容易,前所未有的不易。”

    佳音唯有使劲点头,让她放心离去。她说佳音成熟了,变了一个人,既然换了发型就抛开以前的种种,从此一心一意地经营以后的日子。

    他们看着三姨太上了车,目送她走了好远,靖瑶回身怔怔地望着佳音,待到佳音回过头来了,他说:“嫂子,对不起。”

    佳音知道他的意思,这话自她受伤以来他就经常挂在嘴上,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他还不依不饶。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傻子,不怪你。”

    靖瑶忽然冒出一句话:“我要去北平。我要去找她,她在那里太危险。”

    佳音胸口气直往上涌,恨声道:“郭新建去北平,然后就销声匿迹了。现在就连这里都不安宁了,更何况现在处于日本铁蹄下的北平!”

    靖瑶目视前方,斩钉截铁地说:“这次你们谁也拦不住我。我要去,”

    “你要为三姨娘着想,她一生没儿女,将你和你三哥视作亲骨肉,你要有个差池。。。。。。”

    说到三姨太,靖瑶眼角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了,可仍旧摇头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天呆在这里就一刻都不安宁,非要见到她的人才行。”

    佳音拗不过他,就不强求了,待要不理他进去,靖瑶又说:“你不要告诉三姨娘,也不要给三哥说。”

    “你三哥我不说他也知道的。”佳音直直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是深深的不可思议,问他:“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你还需要答案吗?”

    佳音沉默了,她也觉得自己真可笑,竟然问他这个问题。心里到被他这样一问竟释然了,只是看他的形容,的确不是从前的靖瑶了。从前那个朝气蓬勃、温柔可亲、英俊洒脱的五少爷,现今成了个瘦弱无神、沧桑落寞的最普通的平凡人,连唯一的希望都是飘浮无力地在眼睛里微微闪过。

    她只能说:“我希望下次看到你不是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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