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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24二四章 胡姬绿珠

    睿王赵玦翩然上车,城门里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赵玦幽深的眼底有灰烬般的微小光芒,叫人怜惜的、不忍熄灭的小小光芒,只需要一点点火,就可以恢燃的光芒。

    而那马蹄声,就仿佛是那零星的火,一下子点亮赵玦眼底的光芒。

    所有人都回过身去看,顾夕朝心想,弯弯虽然是个别扭的小丫头,但是还不至于连哥哥的送别礼都不出现。

    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马背上的人是当朝太子,急促地扬鞭赶来。

    “太子千岁。”众人下跪行礼。

    太子赵瑜道:“快快请起,不必如此拘礼。”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完全不像一个久病之人。顾夕朝站在一边看着,眼神一暗。

    “二弟!”赵瑜急急喊了一声。

    “大哥你怎么来了?”睿王赵玦原本已经登上了马车,挑起车帘,他唇角勾起慵懒的笑意:既然赵瑜喜欢扮演一些兄弟情深、弟恭兄爱的戏码,那他赵玦也乐意奉陪。

    赵瑜身上穿着蓑衣,内侍接过后,早有其他内侍撑开纸伞,雨落川下,白茫茫的雨雾之气弥漫在两兄弟之间。二人眉眼都很相像,不得不说的是赵国的皇子都是极为俊美,朗眉星目。赵瑜多了一分书生气和儒雅,赵玦则显得喜怒无常和阴沉。

    “此地一为别,我们兄弟相见机会也就不多了,做哥哥怎么能不来送你。”赵瑜解下蓑衣后,肩上系着一件玄色的披风,整个人身长玉立,他语气一派真挚,再自然不过。风雨之中,内侍撑着的油纸伞根本挡不住大雨,赵瑜站在那里,外袍已经落湿了大半,雨水飘进来,更打湿了他的墨色头发,一缕缕贴在脸颊上,明明略显狼狈,但在赵瑜做来却是一派风姿卓绝。

    太子赵瑜续道:“景地地僻,南有百越,西接匈奴。比之楚地直面匈奴,其危险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弟到了那里,千万小心行事。为兄只有一句话相送。”

    睿王赵玦看上去大为感动,垂眸道:“大哥不妨直言。”

    “联百越,抗匈奴。此外别无他法。”赵瑜道。

    “联百越,抗匈奴……”睿王赵玦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深以为然。

    一时间,二人无言,天色如墨,雨势更大,哗哗的雨直倾下来。

    前来此行同窗文人已经在暴雨中瑟瑟发抖,赵国的文人最是风骨,尽管冻得发抖,背脊还是笔直笔直,他们广袖纤腰,衣曼如云,立在雨中,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怎么不见弯弯?”赵瑜揶揄地笑起来,想缓和这样悲伤浓重的氛围,“她平日里最爱闹着你。”

    赵玦笑得索然,掩饰之下,嘴角保持着慵懒的笑意:“大哥说错话了。”

    赵瑜抬眼看着他,半边的眉毛一抬,似不明。

    “她最爱闹着的人——是你。”赵玦直言,讽刺的撇着嘴角笑着,那幅样子像极了杜弯弯。

    赵瑜脸色一白,他那风轻云淡的笑就僵在脸上。——赵玦说的不错,但那也只是从前。

    那么这个时候,弯弯到底在哪来呢?她当真不来了么?

    顾夕朝看着陷入冷场的太子和睿王,一下子有些神伤,不由扶额,心道:这两个人就不能好好说话,明明知道那是心中的一根刺。

    而杜弯弯,此刻只怕不是不来,而是来不了。

    胡姬酒肆之中,梅花还是那样芳香,暗香浮动的。杜弯弯靠在雅间里,听到楼外下雨的声音,少年听雨歌楼上,她就着胡姬的手腕,喝下一杯香醇的酿酒。

    “绿珠,你今天的酒真醉人。”小郡主解了斗篷,雅间里炭火这样盛,她小巧的脸通红,一双眼睛晶亮。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姬说顺了一句赵国官话,很是得意地扬着下巴,碧绿的眼眸中满是光彩。

    风穿过梅花瓣,嘈嘈切切,混着急雨,雅间里开了一扇窗户,窗外是枝桠的梅花。有雨丝伴着花瓣落进来,零落成泥碾作尘。

    胡姬又满上一杯酒,问:“昭阳,你有心事?”

    杜弯弯低着眼睛,伸手接下一片吹进来的花瓣,指甲无意识地反复着,平静地吐词:“没有。”

    “那就是不开心?”胡姬眨了眨眼睛,说话还是大着舌头,但是神色却是了然的。

    “没有。”杜弯弯依旧冷静,几近冷漠,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绿珠,你不喝酒?”杜弯弯举了举杯子,又喝下一口酒,问道。

    胡姬掩饰地笑笑,道:“我身上来红,不能喝。”

    “来红?那是什么?”杜弯弯皱眉,不解地问。

    这时候胡姬才笑得自然起来:“等昭阳长大就懂了。”

    她笑得明朗又隐晦,杜弯弯细细一想,似想到了什么,也就明白了,便不再追问。而她的确有心事,闷声喝酒,一杯连着一杯,几杯下肚,脑中已经昏昏沉沉,看到的胡姬也变得两重身影。

    “头好晕。”她揉了揉额头,不是没有发现胡姬的异常,然而这么多年的相处,让她没有对胡姬设防。

    “你喝得太快了,能不醉吗?”胡姬伸手来扶,挽着她往胡床靠去。

    昏昏沉沉间,听到胡姬朝着外面唤道:“半夏快来,你家郡主醉了,已经睡去了。”

    半夏焦急地赶来:“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看到了非得怪罪我。”

    “不要紧,让昭阳在这儿睡会,醒了再回去。”胡姬宽慰着说。

    半夏听到胡姬这样说,跺了跺脚,又是咬牙,又是叹息,最后还是地说:“也只能这样。”

    杜弯弯听的迷迷糊糊,心里却有一个清晰的念头:不能睡过去,不能睡过去……

    然而头却昏昏沉沉,意识越来越不能控制,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心底有一个念头,叫她不能睡过去,随之相对的、心底的另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那声音温柔的:快睡吧……你累了,好好地睡一觉,好好的休息吧……

    那声音像小时候,母亲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她睡觉。

    那声音太温柔,杜弯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的好累啊……那就睡一会吧。

    她在迷梦中露出了恬淡的笑容,半夏立在胡床边,很久没有看到郡主这样安睡的样子了……半夏有些惆怅,也有些欢喜,轻轻地给她盖上了被子,放下了帘子,然后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阖上了门,守在外间。

    舒了一口气,坐在门边。她的主子不开心,连带着他们当下人的,也跟着不开心。什么时候,郡主才能跟以前一样呢?半夏手托着腮,望着院中的梅林,发呆起来。然后觉得冷,呵气暖了暖手,把手藏进了袖子里。

    和亲的队伍从宫门前出发,十里红妆,绵延了一路,途经胡姬的酒肆,小小的停留。

    为首的匈奴汉子有一脸的络腮胡子,粗鲁地要求胡姬拿几十坛美酒出去。

    胡姬不敢惹匈奴人,只能让小厮们端了酒出去。几个小厮忙进忙出,满头大汗,十几个来回搬出了几十坛酒,那匈奴人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些人拿了酒就想走,胡姬敢怒不敢言。

    半夏站在雅间外,看的清楚,心中对这些可恶的匈奴人又憎恨上一份,简直就是强盗!

    突然听到房内,弯弯嘤咛了一声。

    半夏忙往里走:“殿下?你醒了吗?”

    房外,胡姬追出去:“你们不能这样!那么多酒!多少得给一些银两!”

    络腮胡子的匈奴人叶尼塞骑在马上,猖狂地笑起来:“银两?你这小娘们儿想钱相疯了吧!皇帝都不敢问咱们要钱!”

    其他匈奴人跟着大笑起来。

    可怜胡姬小小的女子,被一群人这样嘲笑。

    “不如给她吃几鞭子!”一边的匈奴人,向叶尼塞建议道。

    半夏心中恼怒,无心听他们戏弄胡姬,知道她做了赔本的买卖,只能自认倒霉了。房内杜弯弯没有声音,半夏往里面看了看,见杜弯弯面向胡床内|壁,睡得安稳,也就放下心来,没有走进去。

    雅间外,嚣张的匈奴人已经长扬而去,马背上多载了十几桶的美酒,更多坛的酒放在马车里。那队伍渐渐向城门口移动。

    胡姬绿珠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抹着眼泪。

    “简直就是强盗!”半夏气愤道,拍拍胡姬的肩膀,安慰道,“还好他们没有为难你,看开些吧!”

    和亲的队伍,绵延地走着,皇帝赏赐的布锦、美酒、黍米,满满地装了十几车,其中最华丽是隆庆公主的嫁车,京城中最富庶人家的女儿出嫁,也没有这样的场面。这是国嫁!以一国的尊严出嫁,不管多么豪华奢侈,隆庆公主都是担得起的。

    那和亲的队伍,在城门口和赵玦一行人擦肩而过,车轮缓缓地转过。

    赵玦心中有很不好的感觉,苍白的脸愈发尖瘦。

    就这样擦身而过,仿佛什么重要的事物从他的生命中生生剥离。

    “站住!”

    睿王的侍卫已经拦住了和亲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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