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11十一章 襄王有梦
“下个月？为何走的这样急？下个月就是该过年了，之前也不曾听你说过……你……”杜弯弯停下脚步，转身问道，秀眉微皱。
赵玦靠在廊墙，不说话。
赵玦很瘦，脸色苍白，像是长年不见阳光，下巴很尖，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和凌冽，五官精致，脸部线条完美，嘴唇很薄且苍白，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抿着嘴，整个人看起来深沉且多疑，眼眸中的光华起伏不定。
杜弯弯才意识到赵玦还在等她的回答，他的神色那样阴郁，他的脸色那样苍白，眼神却是真挚的，虽然那真挚一闪而过，赵玦那样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入冬前，就听说赵玦的封地在景，与皇叔赵冀所在的楚、还有赵国京城呈三足鼎立之势，南有景王，北有楚王，一齐相辅相成，共扼匈奴。
景地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僻静也清幽，僻静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太偏僻未免也太闭塞。
名为封侯，实则与流放无异。杜弯弯倒不是嫌弃这个。
景地，也许会是一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说不定自己也能在那里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京城里还有太多牵挂自己的事物，她不想走。
杜弯弯转过身，看着赵玦，点了点头，嘴唇如娇美的花瓣，一翕一合，缓缓说了两个词语——“当真。不去。”
“好……”赵玦眼中的落寞很快掩饰好。
随即，他讽刺地撇嘴，冷哼道：“杜弯弯你可不要后悔！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别哭着来求我！”
这才是赵玦！和她从小争锋相对的赵玦！也是弯弯熟悉的赵玦。阴阳怪气的赵玦、小心眼儿、什么都不肯让她的赵玦。
臭赵玦永远都是那么讨厌。
杜弯弯气得跳起来：“你做梦！你当赵国的男人死绝了么？”
她几乎本能地和他顶嘴起来。
因为酒醉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深吻事件，到此也落下帷幕了。
杜弯弯终于放下心来，她和赵玦又恢复到最初的关系。
“本来我还打算送你的，现在你自己滚去封地好了！”杜弯弯恶言恶语，气得挥袖转身，心中却有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
“谁又要你来送……”赵玦在她身后气歪了嘴。
杜弯弯走的那样快，以至于她没有看到身后的赵玦此刻是怎么样的神色……那份争锋相对、那份斗嘴明明都是伪装的，浮于表层的。
赵玦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来，让他一下子显得苍白可怜。
临去封地的时候，赵玦才恍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人：父皇原本就不宠爱他；母后是难产生下的他，他出生之刻，就是他母后死亡之时；姑父、姑母待他如子，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缺失的爱，然而他们也不会随他去封地的……当他准备着去封地的时候，他回想着他生活过的京城，想要带走的事物居然没有一样……
不！渐渐有一个清晰的影子浮上他的心头。
那个女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曾经教过她怎么念“哥哥”两个字，当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粉嫩的小嘴巴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的时候，他整颗心都快融化了……自从父皇红着眼睛想掐死他的那一刻起，那颗冰封的心终于在孩童的一声“哥哥”中温暖起来；
那个女孩子曾经一个手叉着圆滚滚的小腰，另一个手藕白藕白的胖手指恨恨地指着赵玦：“我讨厌你！臭赵玦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人！爹娘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却要喜欢你！”她那个时候极小，还不会管长公主和驸马作“母亲、父亲”，而是“爹娘”这样唤着……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们只是可怜我罢了……这种话赵玦怎么说的出口呢？他只是阴郁着脸，冷声道：“你讨厌我就讨厌吧……反正你是没有人喜欢的小孩！”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感受呢，父母之爱分给了另外的人。她听了之后，一下子就哭出来。他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他说那样的话，只是因为他好嫉妒弯弯……真的好嫉妒，他的父母一个对他不闻不问，一个命丧黄泉，而她却可以在父母怀中撒娇发蛮；
那个女孩子总是在他下学的路上等他，她总是躲在那颗槐树后面，不是扔石头就是挖一个很小很小的陷阱……每次她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像只小狐狸一样得逞地笑起来；
她是杜弯弯，独一无二的杜弯弯。
她那可爱的样子，连他的同窗顾夕朝也被她吸引，不时的总会问他弯弯最近的情况。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追逐另一个人的步伐，不再过多的和他玩闹，那个人正是他的哥哥——当朝的太子赵瑜。她变得更加喜欢她满院子的花草，尤其是那一架子的藤萝。后来赵玦知道，因为弯弯觉得那藤萝的丝瓜，就像赵瑜一样纤细，需要保护……真是可爱又滑稽可笑，她居然想着保护赵瑜……她真的知道赵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她一天天长大，她喜欢赵瑜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父皇曾经开玩笑般的说过，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做太子的妃子。他知道她一直在等那一天……于是，他想也好，那么自己的心病就让它无疾而终吧……不曾被发现，也没有人会知道。
直到太子大婚，为了笼络匈奴，加上谢云书的父亲是匈奴女汗王王夫，皇帝最后给太子赐婚，迎娶谢云书为太子妃。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骄傲、倔强的小姑娘哭成那副样子。说实话，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她哭，他们经常吵架，弯弯小时候经常气得哭出来，可是哭得这么伤心欲绝，他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晚上，她唤他“哥哥”，她真狡猾，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字没有抵抗之力，她就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叫他“哥哥”，在他怀里一直哭到睡去……
他开始痛恨赵瑜。他知道他心中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夜宴之外的那个深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赵玦太清楚自己的心了，他从来就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喜欢弯弯，也爱她的身份、她的权势给他带来的好处。
……
下个月就要去封地，他只想到了杜弯弯，他是真的希望，她愿意和他一起走。
他阴郁的少年生活，全是这个小女孩陪伴、吵闹着度过……只要她愿意，他就带她走，会一直对她好。
但是弯弯她不知道，也不愿意走。
赵玦暗想，也好，那么这个京城里，就有一个他必然要回来的理由了，他终有一天会以王者的身份回到京城，让这一切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让这一切俯首称臣。
雪渐大起来，内院里，太子赵瑜早已没有了身影，在渐大的风雪中，苍白着脸的赵玦咳嗽起来，一声一声的咳嗽，像是要咳出血来。
赵玦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很快也走出了回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关系，弯弯还小，他可以等。他实在是有些太寂寞了……赵玦走的很慢，每一步却都坚定有力。他是一个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的人，比起弯弯自己，他更了解她，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他清楚。
*********
年关将近，过节的氛围越来越重，杜弯弯跟着长公主准备着府里过年的事物，很多事情，长公主已经渐渐开始交给弯弯打理。
对着账簿看了半日，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晕了。杜弯弯抚着太阳穴，劳神的靠在靠椅的扶手上。
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杜弯弯喝下一口茶，回味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夕颜喜欢的白茶。这才想起前几日答应过顾夕颜，要去她家中叙话。
杜弯弯抚着额头，将核对好的账收起来，抬眼道：“迎春，将这些账簿拿给母亲大人，我已经看好了。”
“是。”迎春应声，收拾了桌上的账簿，退了出去。
四个侍女里，迎春是长公主身边调过来的，最稳重不过，是一等侍女，也是侍女头领。很多事情，特别是母亲嘱咐的事情，弯弯都会交给迎春去办；半夏灵秀，和弯弯脾气最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半夏陪着她；剪秋家贫貌美，心思重，担子也重，是家中长姐，弯弯基本上不会去苛责她；忍冬一团孩子气。
“半夏，你帮我选一身衣服，过了午饭时间，用了午膳后，我们去顾府一趟。”心里有好多事情，总想找个知心的人好好说说，然后听夕颜她说些意见。杜弯弯吩咐说。
“是，殿下。”
半夏应道，也开始着手准备出门的衣服。
杜弯弯站起来，脚都有些发麻，她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准备吃过午饭就去顾府。
这一天是赵国延平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据说这一日凶，不宜出行。
赵玦靠在廊墙，不说话。
赵玦很瘦，脸色苍白，像是长年不见阳光，下巴很尖，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和凌冽，五官精致，脸部线条完美，嘴唇很薄且苍白，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抿着嘴，整个人看起来深沉且多疑，眼眸中的光华起伏不定。
杜弯弯才意识到赵玦还在等她的回答，他的神色那样阴郁，他的脸色那样苍白，眼神却是真挚的，虽然那真挚一闪而过，赵玦那样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入冬前，就听说赵玦的封地在景，与皇叔赵冀所在的楚、还有赵国京城呈三足鼎立之势，南有景王，北有楚王，一齐相辅相成，共扼匈奴。
景地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僻静也清幽，僻静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太偏僻未免也太闭塞。
名为封侯，实则与流放无异。杜弯弯倒不是嫌弃这个。
景地，也许会是一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说不定自己也能在那里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京城里还有太多牵挂自己的事物，她不想走。
杜弯弯转过身，看着赵玦，点了点头，嘴唇如娇美的花瓣，一翕一合，缓缓说了两个词语——“当真。不去。”
“好……”赵玦眼中的落寞很快掩饰好。
随即，他讽刺地撇嘴，冷哼道：“杜弯弯你可不要后悔！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别哭着来求我！”
这才是赵玦！和她从小争锋相对的赵玦！也是弯弯熟悉的赵玦。阴阳怪气的赵玦、小心眼儿、什么都不肯让她的赵玦。
臭赵玦永远都是那么讨厌。
杜弯弯气得跳起来：“你做梦！你当赵国的男人死绝了么？”
她几乎本能地和他顶嘴起来。
因为酒醉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深吻事件，到此也落下帷幕了。
杜弯弯终于放下心来，她和赵玦又恢复到最初的关系。
“本来我还打算送你的，现在你自己滚去封地好了！”杜弯弯恶言恶语，气得挥袖转身，心中却有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
“谁又要你来送……”赵玦在她身后气歪了嘴。
杜弯弯走的那样快，以至于她没有看到身后的赵玦此刻是怎么样的神色……那份争锋相对、那份斗嘴明明都是伪装的，浮于表层的。
赵玦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来，让他一下子显得苍白可怜。
临去封地的时候，赵玦才恍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人：父皇原本就不宠爱他；母后是难产生下的他，他出生之刻，就是他母后死亡之时；姑父、姑母待他如子，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缺失的爱，然而他们也不会随他去封地的……当他准备着去封地的时候，他回想着他生活过的京城，想要带走的事物居然没有一样……
不！渐渐有一个清晰的影子浮上他的心头。
那个女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曾经教过她怎么念“哥哥”两个字，当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粉嫩的小嘴巴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的时候，他整颗心都快融化了……自从父皇红着眼睛想掐死他的那一刻起，那颗冰封的心终于在孩童的一声“哥哥”中温暖起来；
那个女孩子曾经一个手叉着圆滚滚的小腰，另一个手藕白藕白的胖手指恨恨地指着赵玦：“我讨厌你！臭赵玦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人！爹娘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却要喜欢你！”她那个时候极小，还不会管长公主和驸马作“母亲、父亲”，而是“爹娘”这样唤着……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们只是可怜我罢了……这种话赵玦怎么说的出口呢？他只是阴郁着脸，冷声道：“你讨厌我就讨厌吧……反正你是没有人喜欢的小孩！”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感受呢，父母之爱分给了另外的人。她听了之后，一下子就哭出来。他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他说那样的话，只是因为他好嫉妒弯弯……真的好嫉妒，他的父母一个对他不闻不问，一个命丧黄泉，而她却可以在父母怀中撒娇发蛮；
那个女孩子总是在他下学的路上等他，她总是躲在那颗槐树后面，不是扔石头就是挖一个很小很小的陷阱……每次她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像只小狐狸一样得逞地笑起来；
她是杜弯弯，独一无二的杜弯弯。
她那可爱的样子，连他的同窗顾夕朝也被她吸引，不时的总会问他弯弯最近的情况。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追逐另一个人的步伐，不再过多的和他玩闹，那个人正是他的哥哥——当朝的太子赵瑜。她变得更加喜欢她满院子的花草，尤其是那一架子的藤萝。后来赵玦知道，因为弯弯觉得那藤萝的丝瓜，就像赵瑜一样纤细，需要保护……真是可爱又滑稽可笑，她居然想着保护赵瑜……她真的知道赵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她一天天长大，她喜欢赵瑜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父皇曾经开玩笑般的说过，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做太子的妃子。他知道她一直在等那一天……于是，他想也好，那么自己的心病就让它无疾而终吧……不曾被发现，也没有人会知道。
直到太子大婚，为了笼络匈奴，加上谢云书的父亲是匈奴女汗王王夫，皇帝最后给太子赐婚，迎娶谢云书为太子妃。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骄傲、倔强的小姑娘哭成那副样子。说实话，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她哭，他们经常吵架，弯弯小时候经常气得哭出来，可是哭得这么伤心欲绝，他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晚上，她唤他“哥哥”，她真狡猾，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字没有抵抗之力，她就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叫他“哥哥”，在他怀里一直哭到睡去……
他开始痛恨赵瑜。他知道他心中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夜宴之外的那个深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赵玦太清楚自己的心了，他从来就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喜欢弯弯，也爱她的身份、她的权势给他带来的好处。
……
下个月就要去封地，他只想到了杜弯弯，他是真的希望，她愿意和他一起走。
他阴郁的少年生活，全是这个小女孩陪伴、吵闹着度过……只要她愿意，他就带她走，会一直对她好。
但是弯弯她不知道，也不愿意走。
赵玦暗想，也好，那么这个京城里，就有一个他必然要回来的理由了，他终有一天会以王者的身份回到京城，让这一切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让这一切俯首称臣。
雪渐大起来，内院里，太子赵瑜早已没有了身影，在渐大的风雪中，苍白着脸的赵玦咳嗽起来，一声一声的咳嗽，像是要咳出血来。
赵玦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很快也走出了回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关系，弯弯还小，他可以等。他实在是有些太寂寞了……赵玦走的很慢，每一步却都坚定有力。他是一个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的人，比起弯弯自己，他更了解她，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他清楚。
*********
年关将近，过节的氛围越来越重，杜弯弯跟着长公主准备着府里过年的事物，很多事情，长公主已经渐渐开始交给弯弯打理。
对着账簿看了半日，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晕了。杜弯弯抚着太阳穴，劳神的靠在靠椅的扶手上。
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杜弯弯喝下一口茶，回味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夕颜喜欢的白茶。这才想起前几日答应过顾夕颜，要去她家中叙话。
杜弯弯抚着额头，将核对好的账收起来，抬眼道：“迎春，将这些账簿拿给母亲大人，我已经看好了。”
“是。”迎春应声，收拾了桌上的账簿，退了出去。
四个侍女里，迎春是长公主身边调过来的，最稳重不过，是一等侍女，也是侍女头领。很多事情，特别是母亲嘱咐的事情，弯弯都会交给迎春去办；半夏灵秀，和弯弯脾气最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半夏陪着她；剪秋家贫貌美，心思重，担子也重，是家中长姐，弯弯基本上不会去苛责她；忍冬一团孩子气。
“半夏，你帮我选一身衣服，过了午饭时间，用了午膳后，我们去顾府一趟。”心里有好多事情，总想找个知心的人好好说说，然后听夕颜她说些意见。杜弯弯吩咐说。
“是，殿下。”
半夏应道，也开始着手准备出门的衣服。
杜弯弯站起来，脚都有些发麻，她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准备吃过午饭就去顾府。
这一天是赵国延平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据说这一日凶，不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