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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章 百工坊

    车子开到体育馆路拐弯,进入光明路,很快就到了“百工坊”了。

    “百工”这个词极为古雅,它源自于春秋时期齐国官书《考工记》。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皇朝后,历代的帝皇都设有专门机构来制造自己的皇家御用工艺品,同样,历代在北京建都的皇家也设有这样的制造机构,元代称工部局,明代称少府监,清代称内务府造办处,而民间就对他们统称为“百工坊”。

    2004年,北京工艺美术厂宣告破产时,李浦秋等一班老艺人都感到非常彷徨,毕竟从十几岁就进入这个厂子工作了,一直就想着在这个厂子里到老了,没想到临老了却要经历这般变故,这倒让许多老艺人转不过弯来,一时无所适从。

    李浦秋还记得,70年代是北京传统工艺的辉煌时刻,无论是景泰蓝、玉器、牙雕、雕漆这京城“四大名旦”,还是与四大名旦并列成为“燕京八绝”的花丝镶嵌、手工织毯、京绣、金漆镶嵌,都是创汇的大户、外宾参观的重点单位,那时,集中了14种传统手工艺的北京工艺美术厂是全国最大的传统工艺生产基地。李浦秋他们一帮老艺人回忆起当年的辉煌时光,大家的眼睛都闪闪发亮,景泰蓝大师张同禄常常说,那时候,当那些外国元首们在中南海和主席、总理会面时,他们的夫人、子女就在我们工艺美术厂参观、学习,当时的泰国公主就是在我们厂里学习刺绣的。张同禄的眉眼间全是满溢的自豪,昔年的光辉岁月足以荣耀一生,回味一世。

    树倒猢狲散。破产令一下,上千人的大厂,几十年的同事好友,一时四散东西,各奔前程。厂内人去楼空,满目苍夷,境况凄凉,让人回想起昔日的无限风光,不禁潸然泪下,好不心酸。

    从市场的角度来看,北京工艺美术厂的破产只不过是为国营企业的“经营不善”增添了又一个案例;而在实用主义者们看来,无论是“四大名旦”还是“燕京八绝”都不过是无用的精致、奢靡的享受而已。

    但正如日本民艺专家、著名手工艺人访谈录《留住手艺》的作者盐野米松所说的“当没有手工业以后,我们才发现,原来那些经过人与人之间的磨合与沟通之后制作出来的物品,使用起来是那么适合自己的身体,它们自身都是有体温的,这体温让使用它的人感觉到温暖。”

    是啊!李浦秋想,那些经过磨玉先生们单兵作战,费尽心神、精力,甚至经年累月才创作出来的玉雕作品,不要说触摸了,光是看着都觉得非常温暖、感人,每一件作品都是那么的有灵性,从它们的身上仿佛能折射出制造者的心性与命途。

    过去的时光无论曾经多么美好、多么辉煌,都已经过去了,生活总要继续,现实总要面对,行业的何去何从要再从长计议,但实际的生存问题就摆在眼前了,当下才是最紧迫的。李浦秋没有办法只好和妻子开创一个名为“东方之珠”的首饰品牌,专门为一些大珠宝公司设计珠宝首饰,而另外一些玉器大师则到了南方的某些玉器厂工作。

    本来以为这一散,就天各一方,无法再与同事故友相聚了,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百工坊把李浦秋他们一伙又聚在一起了。

    百工坊,是顺应国家对传统工艺美术的保护,及北京人文奥运和行业振兴的大形势,在政府和行业协会的大力支持下,由集团投资控股的专业公司。它是一个展示中国传统宫廷和民间工艺美术技艺和品种,包含多项国家级、北京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文化空间。它以百工博物馆为表现的形式,以大师的工作室作为核心,重点保护那些濒临灭绝的工艺美术技艺、制作过程和品种,聚集的是北京乃至中国的工艺美术大师和散落于社会的技艺传承人,收藏展示的是体现不同技艺风格、品种流派的典型作品,是以动态展示技艺的“活”博物馆。百工坊对于李浦秋这些国家级的大师是免费邀请进场开设工作室的,景泰蓝大师张同禄、玉雕大师郭石林、泥人张传人张昌教授、料器大师邢兰香、工艺美术大师李邦秀他们也一起在百工坊设立了工作室。

    刚开始到百工坊时,李浦秋还真是不习惯。百工坊的定位很全面,也很复杂,它既是保护机构、公益机构、工厂,又是旅游景点、商场。这些身份让百工坊看上去有些古怪:这个博物馆像一个大型的综合作坊,又像一个传统的街市;手工艺人们在作坊里赶着手里的活,游客们则在屋里屋外自由游赏,他们既可以观赏和购买现成的商品,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指定或参与商品的制作。这种别具特色的边制作,边展示、边销售的经营模式,每天都吸引着许多慕名前来的人们,来参观的、来凑热闹的、来买艺术品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还有许多人是冲着他们这些大师的名气而来,要求合照的、签名的络绎不绝。李浦秋的个性比较内敛,一向不善于应酬,以往自己常常到博物馆看文物,现在自己反倒成了“文物”似的让人参观,感觉怪别扭的,而且琢玉人一般都是要静心独处,专心创作的,所以李浦秋在这人潮喧嚣的烦杂之处,根本无法专心琢玉,思维总是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后来他在周庄租了个独立的工作室,百工坊这里便渐渐少来了。

    穿过明清时期的灰砖、红门、黑檐,典型的民居门楼,百工坊的楼道也建成了胡同的样子,每间屋子都有飞檐,让人感到有一些中国古老文化的沧桑与凝重。李浦秋也没有到工作室去,就直接到会议室了。

    其实李浦秋也知道,去会议室也只是过个场,大家彼此尊重一下而已,现在的百工坊与以前的北京工艺美术厂不一样,百工坊只是承担一个行政管理的角色,实际上他们每一位大师的工作室都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部门。百工坊不会像北京工艺美术厂那样整合他们所有大师的技艺,共同制造一些集各家大成的作品,也不可能出钱收藏他们各位大师的佳作,所以只能靠各位大师自己换一种思维去经营自己的作品,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争得一席之地。也因为如此,李浦秋更可惜北京工艺美术厂的倒闭,因为这样一来,中国传承了的两千多年的“官窑”文化可以说已经丧失贻尽了。

    从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文物珍品可以看出当朝当代的艺术造诣与时代风尚,就像今早看到的“蟠龙玉璧”一样,从整个玉璧设计的构图新颖活泼,纹饰华丽,整体形象充满动势和灵气,充分显示出西汉皇朝的自由浪漫、雄浑豪放、气势磅礴的大统气度。从这些作品不难看出,“官窑”的任务其实很单纯:它就是要制作出体现时代和国家文明程度的工艺精品,正是在这样的精品制作过程中,手工艺才能得到不断的延续和提高,掌握手艺的艺人也才能不断地成长。“官窑”在工艺和材质上是“民窑”所无法取代的。有了掌握高超工艺的艺人,还要用能够让这种高超艺人有用武之地的高级材质。以景泰蓝为例,古代“老红”这种颜色,必须要在釉料中加入一定比重的金银才能烧制出来。即使在现代,当年张同禄指导制作的北京工艺美术厂的代表作品“吉羊宝灯”,一盏就集中了景泰蓝、花丝镶嵌、铜瓒雕、玉石雕刻、木雕的技艺精华、灯上镶嵌了300多块蓝玛瑙、松石、滚石、青金的异形灯也绝不是几十人的小公司,小工厂所能够制作出来的。

    但很显然,“百工坊”这个由集团控股的企业并不是“官窑”的角色。在保护传统工艺的方面,李浦秋跟许多大师都认为国家应该把特级工艺大师的作品收藏起来,妥善保护,而国内现在还缺乏这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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