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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玉师浦秋

    韩安国把皇上的旨意向三人相告,命他们尽快赶制图样送皇上批阅。司徒宏和李浦秋俩人接到圣意,俩人便分工合作,司徒宏去安排人手把已经出了粗坯的大壁安置好,等待图样一定下便可以日夜赶工。而李浦秋则去和父亲等几位老玉师商议该如何画制图样,大家商量了许久,都认为难度很大,需要请教专门画龙图的尚方画工帮忙才行,大家一致推荐李浦秋去拜访尚方画官----刘旦,都说他画的动物和龙图非常神似,是鸟兽类绘画界的翘楚。李浦秋与刘画官在尚方画院也见过几次面,觉得他是个非常儒雅的长辈,于是李浦秋便动身前去尚方画院请教刘画官了。

    李浦秋是少府中少有的一位年轻玉师,他二十五岁时,因为琢磨出一种新款的云纹饰而受到景帝封赏,被御封为“玉师”。

    李浦秋跟别的玉师不相同,他既不是奴隶出身也不是从乡下来的学徒,他似乎一出生就注定是要做玉的。因为他父亲就是当朝著名的玉师----李云飞。李浦秋从小就听父亲讲述有关玉的种种传说、故事,什么王母娘娘住在昆仑玉山之上,居于玉宇琼楼之中,饮用的是玉液琼浆,穿戴的是玉衣、玉冠、玉腰带……对“玉”,他自幼就有着无限的遐想。

    等到李浦秋懂事些,不会到处乱跑、乱碰以后,李云飞就带他到玉曹里看玉,但规定他只能看,不能碰。李云飞是想让李浦秋从小就接触玉,使他对琢玉产生兴趣,希望他将来能够传承自己的衣钵,同样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玉师。父亲敬玉、爱玉的言行举止,深深地感染着李浦秋幼小的心灵,一直以来的耳濡目染,令他对玉也充满崇敬之心。

    四五岁时,李云飞便把儿子送到私塾读书了,李浦秋从私塾中学习到孔子所说的:君子如玉之十德。他于是便一一奉行,时时以此来反省自己的言行,并以此为处世之法则来约束自我,由此他对“玉”的喜爱,更达到痴迷的状态。到李浦秋十三岁时,父亲就开始亲自教他磨玉,从此,李浦生的生活,除了磨玉以外就是研究自古至今的玉器造型与纹饰,他还博览群书,钻研书画,常常为了研究一种新的纹饰、造型而废寝忘食,不眠不休。

    李浦秋去到尚方画院对守卫说要拜见尚方画官刘旦,守卫告诉他,刘画官今天没有来当值,李浦秋询问了刘画官的住址,知道是在西柳巷的柳苑那里,因为时间紧迫,他不想再耽搁了,于是便骑上自己的白马,也顾不着带上在玉曹门房等候的书童,便匆匆赶往西柳巷去拜会刘画官了。

    一路上李浦秋默默念想着龙图的画法与一些琢磨时可能会遇上的难点,越想越入迷,不知不觉间只任凭白马随着大街径自走,等到马停下之时,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条巷弄尽头的一个小侧门边,看模样这里应是某大户人家的侧门吧,李浦秋正在寻思是拨转马头往回走好呢?还是敲开门,问一问这里是否就是“柳苑”好呢?

    正在李浦秋寻思之际,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只见轿夫抬着一顶轿子出来,一个小婢女在旁吩咐轿夫说,“小姐要去布庄,你们小心点,现在正是融雪时节,路上滑得很,小心别摔着了小姐!”

    轿夫应诺着。

    这时小婢女看见站在门边的李浦秋就喝问了,“你是何人?怎么跑到我们武安侯,田太尉府的后门来呢?”

    李浦秋一听吓了一跳,赶紧下马低头行礼,“在下少府玉曹玉师----李浦秋,因有急事要前去拜访画官刘旦,一路上思量玉璧构图,所以误入贵府后巷,还望小姐原谅在下冒昧唐突!”

    “你这人真是奇怪!做事竟然如此不专心!要去刘府的,怎么跑到我们田府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小娟,不得无礼!李玉师乃当朝著名的玉师,自是过于沉迷琢磨玉壁才会走错路的。”轿子里传出一阵娇滴滴的声音,“赶紧告诉李玉师刘府所在,不要耽误了李玉师的正事!”

    那个叫小娟的女婢被轿内的主人如此叱责,自是连声应“诺”,不敢再多言语了。轿夫告诉李浦秋这里是北柳巷,往前左拐便是西柳巷,刘府就在巷的尽头,李浦秋连连作揖道谢,又向轿中田小姐行礼道谢,再牵马而去。

    看着李浦秋匆匆离去的狼狈样,“嘿嘿!”小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只芊芊玉手把轿帘撩起一角,武安侯、当朝太尉田蚡的千金----田苓望着李浦秋牵着白马,白衣翩然的背影,责骂小娟说:“你看!都是你!没大没小的!好端端的把人家李玉师吓坏了!”

    “哈哈!小姐!这李玉师真是好好笑啊!人长得那么俊逸潇洒!但却像个傻子一样,嘿嘿!明明要去西柳巷的,却跑到我们北柳巷来了,真是好痴呆啊!”

    “小娟,你真是太放肆了!李玉师只是过于专注他的工作而已,你怎么可以说他是痴呆呢?去年我随父亲大人到宫里觐见皇后姑姑时,皇后姑姑曾送我一块‘辟邪如意’玉佩,说是宫中最出名的年轻玉师----李浦秋所琢的,那玉中的‘辟邪’栩栩如生,很有灵性的模样,我甚是喜爱。回家后,父亲大人便要我好好珍藏,说这玉佩非常珍贵!别的公侯人家想要看一眼都没有机会呢?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巧遇李玉师,真是难得的机缘吖!”田苓回想刚才自己在轿里隔着帘子偷瞄着李浦秋的模样,李浦秋低头垂目,彬彬有礼,脸面虽然看得不是很仔细,但依稀还是知道是个脸长长的,眉目清秀的才俊,田苓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好一个琢玉如痴的才子啊!”。从此玉师李浦秋文质彬彬的模样就深植在田家小姐的心海里了,每每回想心中总是充满万般柔情。

    人生的际遇真是非常奇妙,李浦秋这次一个不小心误入田府的后巷,跟田家小姐不期而遇,这一遇竟改变了田苓的一生,让她从一个不韵世事的姑娘家,演变成一个为捍卫自己爱情而奋战的斗士,同时也在无意中使李浦秋与当朝的权贵----田蚡结下了不解之仇。这是后话,以后再表。

    话说李浦秋这次真是糗大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栽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他真怨自己太过大意,一心只想着龙图,没有留意到白马把自己带进了北柳巷,还被一个小丫鬟奚落,李浦秋真想当场就找个洞转进去啊!幸而田家小姐帮忙,不然的话,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持势凌人,牙尖嘴利的小丫鬟了。

    李浦秋失魂落魄地匆匆从北柳巷赶到西柳巷,找到柳苑,敲开府门,门开之处,只闻到阵阵新柳嫩芽的清香,使他恍恍惚惚的思绪,绷得紧紧的神经得以松弛下来,门房得知是少府玉曹的玉师求见他们家少爷的,于是赶紧入内通报。

    不一会儿,门房领着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年男子出来相迎,那男子拱手行礼道:“李玉师光临蔽府,不胜荣幸!我家少爷正在作画,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少爷请李玉师先到书房稍坐片刻,少爷画完画便即刻前来相见!”

    “是在下冒昧打搅!真是不好意思!”李浦秋实在是感到万分抱歉!他知道画师绘画跟自己的磨玉不大相同,如果有灵感的话,便会一挥而就,停歇不得,如果被人突然打断的话,那画作也许就无法如期的理想了。想到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事,先是误入田家后门,现在又打搅了刘画官的雅兴,李浦秋真是后悔莫及啊!如果自己能先考虑到这些,派人约好见面时间,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错乱,自己也不至于出丑人前了!

    李浦秋一边暗暗自责一边随着管家走进刘府大门前往书房。不知是为了应这“柳苑“之词呢,还是应“刘”、“柳”的谐音,只见庭间植着许多柳树,无怪乎刚才大门一开便迎面传来扑鼻的清新芽香了,原来这植于庭中的柳树因被四周高墙围绕,所以比别处的树木少受些风雪摧残,因此比别处的柳树早发芽。转过大厅旁的回廊,隐隐便听到琴声琤然,管家把李浦秋引入一圆拱门,穿过拱门,李浦秋这才真正明了什么叫柳苑了,原来拱门之内到处种满了柳树,石子小路围绕一小池塘而铺,池边满是杨柳低垂,池中鱼儿悠悠游动,时而藏在池边的杂草丛中,时而又游向池中的小亭底下,有些还会游到残荷叶下,看无处可遮挡,骤然又四散而忙……

    透过新芽初绽的丛丛柳枝间,望向池中小亭,只见刘画官正在亭中挥毫作画,旁边一素衣女子背对着李浦秋他们,正在一边低头专心观看,一边帮忙递笔;边上一位白衣女子正微低着头在弹琴,乌黑的长发覆盖半边脸,隐约可见面容妩媚生姿,娇艳无比,一双雪白的玉手在七弦琴上拨弄着,琴声淙淙如流水行云,似清风明月……李浦秋听着、看着……不禁心旷神怡,烦忧尽消,刚才不愉快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幽、空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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