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七十章 输血
看着急救室门口走来走去的陈文勇，卓尔的心翻腾得很厉害，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将要发生的事情。渐渐地，她的眼睛开始模糊，只感到几个人影在远处晃来晃去。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个白大褂。陈文勇赶紧凑上去：“林医生，情况怎样？”
医生摘下口罩，浅浅一笑，长长松了一口气：“陈总，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腿上好几处骨折，过一段时间还得二次手术。”
陈文勇凝重的脸露出了淡淡的惊喜，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
医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隐忧，接着说：“陈总，病人失血很多，需要输血，不然恢复要慢很多哟。”
“没问题，林医生，要输就输。”陈文勇急忙回答。
“可问题是，血库里没有这型血液。”林医生笑着说，“病人的父母在吗？”
陈文勇摇摇头：“还没通知她父母，就是现在派车去接，去来也得三百多公里呢！”
“那就没办法了。”林医生摇摇头，“没有血，恢复恐怕是个问题，将会直接影响二次手术的进程。”
陈文勇突然想起三姨妈三姨父，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喜，忙问：“林医生，她什么血型？说不定我几个人里会有的。”
林医生呵呵笑了笑：“她这个血型，很少见，Rh阴性。”
这个血型陈文勇听说，被人们俗称为“熊猫血型”
“林医生，说不定找得到。”陈文勇笑着回答。
林医生有些吃惊：“陈总，这可万里挑一，没这么容易的。”
三姨妈三姨父远远看见一个白大褂，正和陈文勇说着话，想走过去问一问情况，但又怕唐突。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陈文勇陪着医生朝这边走来。
此时，二老紧张极了，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看着二人从对面走来。
看见二人有说有笑，二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二人来到卓尔他们三人跟前，陈文勇给林医生简单做了一个介绍，然后对三姨父和三姨妈说：“病人需要输血，林医生想给姨妈姨父验验血，看是不是合适的血源。”
二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文勇赶紧解释：“姨父姨妈，就是要把血从你们身上抽出来，再输进病人身体里。”
二老哆哆嗦嗦站起来，卓尔跟着也站了起来，紧紧扶着三姨妈。
“病人没得啥大问题吧？”三姨妈急忙问。
医生看了陈文勇一眼，有些茫然。
陈文勇忙解释：“林医生，二位老人是病人的亲戚。”
医生这才呵呵笑了起来：“难怪呢！陈总，我心里正犯嘀咕，二老和病人没有瓜葛，还这么关心。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他看了看二位老人，笑着又问：“您二位是少数民族？”
二老茫然，然后缓缓摇摇头。
“医生，病人没事吧？”三姨父问。
医生笑笑说：“老人家，您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很虚弱，需要输血。”
二个老人的心终于放下来，抓住医生的手，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医生带着两个老人去了验血室。
陈文勇挨着卓尔，疲惫地坐了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陈总。”她清了清嗓子问，“病人是邰文静？”
陈文勇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个银锁真是她的？”
陈文勇又点了点头。
“是她捡来的，还是从小有的？”卓尔装出漫不经心的口气问。
陈文勇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清了清轻嗓子，低声说：“听她说，自从记得事开始，这个银锁一直挂在身上，寸步不离的。”
卓尔的心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微微有些痛，夹杂一丝痒。
“她没提起过银锁的来历？”她尽力用缓和的口吻问。
“她说父母告诉她，是她出生当天亲戚送的护身符，保平安的。”陈文勇平静地回答。
“她父母没有告诉过她的生世？”卓尔看着前方绿色的墙壁，淡定地问。
“应该没说过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生世。再说，她父母一直很爱她，像是手心里的宝。”陈文勇慢慢说。
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你一言，我一语，聊着邰文静，像是说一个和彼此毫无关系的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护士搀着三姨妈走了过来。
卓尔赶紧站起来，小跑过去，从护士手里接过姨妈。
“三姨妈，三姨父呢？”卓尔焦急地问。
三姨妈摇摇晃晃，眼睛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喜悦：“医生把他带走了，说是和病人的血一模一样。”
乍一听，卓尔眼前一黑，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把三姨妈拽到了。
她迅速镇定下来，默默提醒自己，千万要挺住。
搀扶着三姨妈回到座位上坐定，她抬起头故着镇定地对陈文勇说：“三姨父给病人输血去了。”
这下轮到陈文勇吃惊了，刚才心里那丝侥幸，顿时荡然无存，邰文静肯定是乔三妹，他不知道今后怎样面对家里的亲戚朋友。他轻轻抖动的手扶着椅子背，缓缓坐下来，一句话没说，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卓尔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
三姨妈还处在兴奋和不安之中，她看了一眼陈文勇，叹口气：“文勇累了一夜，够辛苦的。”说完，转过头对卓尔说，“卓尔，你见过三妹的，长得像哪个，我还是你三姨父？”
卓尔心里正起起伏伏，听姨妈这么一问，浅浅笑一笑：“是的，见过的，长得像姨妈，很漂亮的。”她的话底气不足，有气无力，怔怔看着三姨妈。
“真的？”三姨妈一阵惊喜，脸微微发红，眼睛里透出一丝羞涩和几分喜悦。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干干笑笑：“我倒是老了，三儿该比我年轻时候漂亮多了。嗨，这个娃儿！”她眼睛里的笑意，很快便转变成满脸的幸福。幸福过后，她收起笑容，愁容慢慢爬上眉梢，一会儿就布满脸庞。
“不晓得这个娃儿认我们不？当初，真不该把她丢掉的。苦命的娃儿，，好可怜的三儿哟！妈真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呀。”三姨妈说完，呜呜大哭起来。
见三姨妈喜极而泣，卓尔的心微微一动，旋即又一阵大恸，眼泪立即滚下来。
三姨妈哭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什么来，渐渐收了哭声，收住眼泪，转过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陈文勇，怯怯地问：“文勇，三妹那个家的情况你知道不？”
陈文勇睁开眼，目光在卓尔脸上轻轻一扫，快速滑开来。
卓尔正埋头擦拭眼泪，没注意到他这个细节。
“我也了解一点。”他故作镇定，有点慢条斯理。一旁，卓尔轻轻抬起头，鼻子里哼了几声，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一听说乔三妹家里的情况，三姨妈高兴起来，情绪好了许多，根本没有注意到文勇和卓尔之间那份尴尬。“文勇，你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们家就她一个，独女，父母在，爷爷奶奶走了好多年。”他淡定地说，“她从来没想过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妈，那把银锁从小戴在身上，从未离开过身体。要不是这次意外的话，银锁会一直挂在她脖子上。”
他的语调微微发颤，常人不易觉察，但卓尔捕捉到了，她轻轻冷笑一声。
“别的呢？她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有男朋友没？”三姨妈很激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有男朋友没？”这个问题，对他和卓尔俩来说都很刺耳。
卓尔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带着嘲讽的眼神盯着陈文勇。
陈文勇干干笑笑，避开卓尔的目光，顿了好一会儿，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含糊其辞：“姨妈的问题，都是别人的隐私，我真不知道的。”
说完这据违心的假话，他脸上出现尴尬的红晕。
卓尔鼻孔里哼了两声，禁不住呵呵笑起来。
三姨妈有点莫名其妙，看了看卓尔，自个笑了起来：“姨妈一高兴，就想多问点。也是哈，文勇和她只是同事，咋会了解这些呢。”她又嘿嘿笑起来。
卓尔没看陈文勇，只跟着三姨妈呵呵笑。
三姨父终于从急救室走出来，步子不太稳，摇摇晃晃往这边来。卓尔“嗖”地站起来，跑过去搀住三姨父，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三姨父脸色微微发白，隐约有几条青筋暴露，但掩饰不住眼里的幸福和兴奋。
刚坐下，医生快步来文勇身旁，让他赶紧带老人家回去休息，因为已经抽了800毫升血液，需要补充水分和营养。
卓尔了解陈文勇，这会儿他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她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陈文勇，又看了看三姨父，扭头对三姨妈说：“三姨妈，我们先带姨父回去，这儿就交给我们的陈大经理吧。”
陈文勇顺坡就下，嘿嘿干笑几声：“对，姨妈姨父先回去吧。姨父需要休息，病人也需要休息，明天再来哈？”
三姨妈心疼三姨父，埋怨了一句：“一把老骨头，抽啷么多血，先回吧。”
三姨父心满意足地笑笑：“娃儿要的是血，就是要我的命，也心甘情愿。”
他脸上浮起笑容，慈祥而幸福。
卓尔开车拉着二老往家里去。
二老坐在后排椅上，兴奋地说着话，语调充满幸福。令二老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看见乔三妹的样子。
三姨父喝了三杯红糖水，进了两碗粥，便按照三姨妈的要求，一个人躺下休息。
安顿好三姨父，三姨妈嘁嘁喳喳，东拉西扯，述说记忆里与乔三妹有关的点点滴滴，说到动情处，或放声痛哭，或默默流泪。卓尔父母一旁陪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草草吃完午饭，母亲劝三姨妈睡一会儿。三姨妈呢？只管在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坐下来又站起来，来来回回，不停折腾。卓尔父母没办法，脸上洋溢着笑，眼珠只管追着三姨妈的身影，前后、左右、上下，不停地转动。
就这样，说说，笑笑，哭哭，走走，坐坐，一下午的时间给打发掉了。几个小孩只顾玩自己的，根本不理会这里发生的一切。
吃晚饭的时候，三姨父起了床，脸色红润了一些，精神好了不少。
陪着四位老人，卓尔心情太复杂了，一方面为姨妈姨父高兴，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今后的生活烦恼。
陈文勇打电话说不回家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三姨妈三姨父方才想起，应该给乔二妹打一个电话。听说找到了三妹，乔二妹也十分激动，约好明天一大早，一同去医院看望。
这一晚，陈文勇依旧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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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勇打电话说不回家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三姨妈三姨父方才想起，应该给乔二妹打一个电话。听说找到了三妹，乔二妹也十分激动，约好明天一大早，一同去医院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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