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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第六章 影子的传说

    窗外,薄雾渐渐散去,懒洋洋的太阳偶尔从云层里钻出来,打个哈欠,睡眼惺忪看一眼大地。

    手机突然“呜呜”在桌面上打转,卓尔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一把抓起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邓霜霜机关枪似的声音:“卓尔,中午有时间没得?想给你说两件事,一是关于丹丹上学,另一件等见面再说。”邓霜霜说话,一向简洁明快。

    目前卓尔最关心,莫过于丹丹上初中的事情。

    “有时间,有时间。”卓尔连忙回答。

    “是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霜霜大声问。

    “还是你过我这边来吧,反正你的时间比我宽松。要不咱们十二点半见?”她跟霜霜商量,“好吧,就麻烦你跑一趟,还在老地方。”卓尔挂了电话。

    霜霜是她多年的朋友,从高中一年级开始,一直很要好,什么事都可以交流。也可以说,霜霜是她目前唯一的闺蜜,就连大学室友肖德琼也无法取代这个位置。高中三年,她们一直同住一个宿舍。那会儿,霜霜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其他室友去上晚自习之后,她们常常躲在寝室的角落,悉悉索索,偷吃从家里带来的零食,边吃边对视着偷偷笑。好看的衣服,她们会换着穿,同学们都戏称她们俩同穿一条裤子。高中毕业之后,她们同时考进了这座城市,只不过霜霜进入师范学院数学系,她进入了商学院管理系。工作之后,她们隔三差五约在一起聊天、喝咖啡、吃饭,关于高中同学那边的消息,霜霜是她主要的信息渠道。

    卓尔轻轻放下手机,心里有些忐忑,真不知道丹丹入学的事进展到什么程度?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优质学校突然紧缺起来,家长们像高考一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来挤这座独木桥。前些年,她还听说有的家长因为孩子上学,急得一夜之间白了半个头。那会儿,她还有点不相信。但这一年,丹丹开始面临小升初这个问题,她才相信那些传说的的确确全是真的。

    离公司办公楼不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有家星巴克咖啡厅。

    此时,咖啡厅里正低声回荡着轻柔舒缓的音乐。年轻人三三两两散坐在座位上,很悠闲地喝着咖啡。一对情侣面带微笑陶醉在一起,正窃窃私语;一个中年男人神情专注地盯着手提电脑痴痴发笑;三个花季少女正围看一本时尚杂志,指指点点,低声说着些什么。

    霜霜还没到,卓尔只好静静地坐在靠窗的地方等她。顺手抄起桌上的期刊,漫无目的地翻着。服务员走过来问她来点什么,她微微一笑,点了两杯咖啡。

    咖啡厅里飘起贝多芬浪漫忧伤的钢琴曲《秋日私语》,她静静听着,偶尔向窗外看一眼。

    她看了看表,离十二点半还有五分钟。

    她压根儿没打算给霜霜去个电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很守时。

    霜霜干事一向踏实认真、有板有眼,而且具有昂扬的斗志和拼搏的精神。前些年,她一直教高中数学,效果不错,高中入校时成绩最差的班,经过她三年的调教,高考成绩准保全校最好。由于业绩突出,校长让她担任了数学教研室主任,后又升任教务处主任。虽然担任了行政工作,可一点没影响她的教学,谁让她精力充沛、闯劲儿过人呢!她老公是大学教授,也属于不折不扣的事业男。

    窗外,一个身材瘦高、面色秀丽、嘴唇微张的女人正向咖啡厅款款走来。

    卓尔站起来,隔着窗玻璃向来人招手示意。邓霜霜看见了卓尔,冲她点了点头,脸上扬起笑,随即加快了脚步。

    “卓尔,等久了吧?”霜霜快步蹿过来,一屁股坐到卓尔的对面。

    “我也刚到一会儿,咖啡刚端上来。”

    邓霜霜放下包,回手轻轻往下扯了扯上衣,然后眯着眼看了卓尔好一会儿,才说:“看来公司总部是不一样啊,养人。而且你这身行头都变了。”

    卓尔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霜霜端起咖啡,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随即咂了咂舌:“这么烫?”

    卓尔呵呵笑,有点幸灾乐祸的劲儿:“见过着急的,没见过这么着急的。”

    霜霜佯装生气,瞪了卓尔一眼,旋即又呵呵笑了:“先别幸灾乐祸,一会儿就知道锅儿是铁打的。”说罢,她继续盯着卓尔看,“嗯,没想到你穿上职业装反而越来越俏,气质比以前还孤傲,有点一览众山小的韵味。”

    “你就贫吧。你不是教数学吗?啥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卓尔笑呵呵地问。

    “我要是斯文,全世界肯定没有不斯文的人了。”邓霜霜哈哈大笑起来,“提醒你一句,打扮得太时髦了,男人惦记,女人嫉妒,可得把握好了。”

    “你啥时候才能正经一点?像我们这种半老徐娘,谁还惦记?我们马上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卓尔笑着说。

    “话不能这门说噻,你这叫成熟欲滴、风韵犹存,正是高附加值的年龄。”邓霜霜呵呵乐。

    “你最近怎么样?还风风火火,忙天昏地的?看你憔悴的样子,不会是缺乏滋润吧?”卓尔盯着霜霜略微疲惫的脸,继续开玩笑。

    “你那老脾气怎不改改,我不是警告过你多次了么?还不长记性。提问题要一个一个来,不要一下子整出好几个问号。”邓霜霜眨着眼,话却没有停,“你要是我的学生,现在肯定站在教室外面去了。下面,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最近确实很忙,教研活动、公开课搞了一个又一个,不过心情倒是愉快的,成绩也是显著的。关于第二个问题,咱们彼此彼此,谁来滋润咱们嘛?先生们老是猴急火燎,疯来颠去,成天不落屋,美其名曰事业为重,鬼才晓得他们搞什么名堂。”

    “你们家钱前还在国外?”卓尔问,“不是说上个月就回来吗?”

    “别提他,提他我就烦。他就那副德性,把书当情人,把课题当小蜜。这回,人家老先生直接从德国飞美国,还要继续做三个月的访问学者。”邓霜霜抱怨着,口气却充满自豪。

    “钱前毕竟是他们大学里的中青年骨干嘛,未来之星是这么好当的?怎么都得有所付出嘛。哪像我们那位,钻到钱眼里去了,成天在外飘着,恐怕连家门都不认识了,搞得人心里悬吊吊的。”卓尔大笑起来。

    “这年头,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特别是那些所谓的成功男人。不过,一看陈文勇,就是老实稳重人,又那么爱你和丹丹,我敢保证,没人有那个魅力,能把他勾引跑。我家钱前才让人不放心呢,学生们崇拜得不得了,说什么钱老师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儒雅也就得了,还他妈什么‘风流’,我一听‘风流’两个字就烦。”邓霜霜话虽然这么说,但自信溢于言表,“要是他敢‘风流’,我就把他‘踢躺’。”

    看霜霜咬牙切齿的样儿,卓尔呵呵乐了。

    “钱前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力比多有地方释放。再者说,他接触的都是文化人,又不参加什么酒会、应酬,也不去歌厅。而且还有你这个泼辣妞整天烤着,他哪敢有别的心思?哼,哼,我们家那位,表面上深沉稳重,像只羊,但他肚子里装啥坏水天晓得,闷骚型人花起来压都压不住,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一匹狼?”卓尔微笑着。

    “守着你这么个尤物,哪个男人会花心?相反呀,陈文勇才该担心呢。我要是他呀,一定成天围着你,守着你,盯紧你。”邓霜霜依然咬牙切齿的。

    “霜霜,你就晓得胡闹。再说了,他们要干啥,我们哪盯得过来,人嘛,要乖自己乖。嗨,不说他们了,每次见面首先说他们,没劲!还是说说你的消息吧”卓尔看了看表。

    “先说丹丹上学的事情吧。昨天我跟夏大校长正式提了,说是我铁哥们儿的娃儿,再大的困难也得收,否则我就罢工。这回老夏倒没婆婆妈妈,没说‘这个问题嘛,再研究研究’,他直截了当答应了。你抓紧整一份丹丹的简历,传到我邮箱里,争取这学期放假前搞定。”邓霜霜放起机关枪,语速极快。

    见卓尔还有些不放心,霜霜又补充道:“放心吧,姐们儿,这件事肯定能搞定。这十几年,我在外国语学校可没有白混。”

    “那先谢了,你看有没有必要请夏校长吃顿饭?”

    “饭就免了,这年头,吃饭简直就是受罪,哪个愿意吃那顿饭喽!”

    “总得感谢感谢人家吧?不能让人家白帮忙。”卓尔眼睛里闪着光芒,怔怔地盯着霜霜。

    “嗨,嗨嗨,别这样楚楚动人地看着我,可怜兮兮的。等我的信儿,事情搞定了,我告诉你怎么办。当然啰,肯定不会让你出卖色相的。”霜霜开了个玩笑,情不自禁放声大笑起来。

    旁边窃窃私语的那对情侣抬起头不满地扫了这边一眼。

    “去你的,人家给你说正事呢!”卓尔有些急了。

    “看你小气的,不就开过玩笑,至于吗?告诉你。”霜霜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手腕,“老夏喜欢收藏这玩意儿。”

    “这个好办,等文勇出国时带回一块瑞士货。”

    “对头喽!你硬是聪明呀,卓尔。”

    二人相视而笑,同时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卓尔又问霜霜的儿子是不是住校,霜霜说十二岁的孩子应该锻炼一下独立生活能力了。这对闺蜜,前后脚结婚,生孩子也仅仅差一年。

    丹丹上学的事儿基本上算是定了下来,卓尔心里轻松了许多,刚才的紧张渐渐没了。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霜霜,你电话里不是说两件事吗?现在可以坦白另外那件事了。”

    “还有一件事?我说过吗?”霜霜装疯卖傻。

    “别装神弄鬼的,说!”卓尔笑了。

    霜霜作沉思状,过了一会儿,又作恍然大悟状:“哦,想起来了。最近听了一个传说,先申明一下,只是一个传说。嗨,算了,捕风捉影的事还是别说了。”霜霜故意卖关子。

    卓尔对她太了解了,知道她嘴里憋不住话,于是用淡淡的口气说:“不说就算了,神神叨叨地做啥嘛?”

    “你真不愿意听?和你有关系哟。”

    “和我有关系,啥子关系噻?我这个人呀,现在除了老公和女儿,其他都不关心了。”卓尔有点漫不经心。

    霜霜脸上泛起坏笑:“哼,别忘了我是谁?还不了解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我还就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一定想知道。”

    “霜霜,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呀。有什么话,赶紧说!”卓尔的好奇心蠢蠢欲动,“要是还没编好,那就赶快编,但一定要编圆喽。”

    “哪个傻妞才编呢!这个消息的可靠度应该有百分之八十。在我说之前,你先温故一下自个的历史。”

    “我的历史一向清白,你是一清二楚的。有啥话,直说!”

    “他有消息了。”霜霜终于坚持不住,像往常一样,招了。

    卓尔有些奇怪:“他?谁?别让我猜,我最怕动脑经。”

    “就是他呀。”霜霜用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写了一个字。

    卓尔从她的笔画里得到了答案,心里暗暗吃惊,看来梦真是一种预兆。她脑海里又出现了昨晚那个梦,以及梦中的圆月、小桥、溪水和修竹。

    心里一琢磨,眼睛便怔怔地看着霜霜。

    霜霜看她发呆,心里想笑:看你还装?

    “发什么呆,木鸡似的。怎么样?这个消息感兴趣吧?不过,千万不要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我看不惯。”霜霜呵呵笑了。

    卓尔的脸微微有点红:“过去这么些年,提他干啥?”

    “你呀你!越这样无所谓,越这样漫不经心,说明你心里越有鬼。忘不了他,这也很正常嘛。”

    其实,要不是昨晚莫名其妙做了那个梦,卓尔肯定不会对这个消息太在意。这些年,关于影子的消息很少,而且大多是传说。先是传说他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机关,后来又传说去了一个居委会,还传说他好像下了海、经了商,长期活跃在终南山附近。对于这些传说,她没有去考证,也不愿去考证,她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过去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一个美丽但不实际的梦而已。

    关于影子的消息,最近一次听说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她还是从母亲那里听说的。

    “卓尔,听说你先前处的那个发了大财。”母亲说。

    “妈,过去就过去了,说这些干什么嘛?他发财跟我有啥关系。”卓尔淡淡回了一句。

    “他人挺好的。”母亲笑着说。

    “他嘴巴挺甜的,您耳根软,老觉得他好。”卓尔继续忙着摘菜。

    “我还记得他的样子。”母亲把摘好的豇豆放进水池里。

    “我都忘了他长啥样了。妈,快别说了。一会儿文勇回来听见不好。”卓尔说。

    母亲用手搅动水池,埋头看着飘在水面上的豇豆,没再说话。打这以后,再也没有关于他的传说。再说,她的目前生活根本与他没什么关系。

    想起和母亲的那次对话,她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想起昨晚的梦,她的心微微再动。

    “你见到他了?他现在生活好吧?样子是不是变了?”

    “哎呀呀,‘除了老公和女儿,其他都不关心了’,看你还嘴硬?我这人就是心肠好,不追究了。提醒一句,你老毛病又犯了啊,叫你别一次问那么多。”

    “我们十六年没见面了,过去那些事还真忘得差不多了。”卓尔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根本没见到他,这只是一个传说;第二,因为第一条理由,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老样子;第三,根据传说,他过得很不好。”

    卓尔的心再次微微动了一下。

    “过得很不好?这话什么意思?”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

    “的确很不好。”霜霜重复了一遍。

    “如果现在有机会,你想见他吗?”霜霜问。

    卓尔突然慌张起来,心里一连打了好几个问号:难道他在这座城市?要是他直接来找自己,该怎么应付?要是陈文勇知道了,会有什么结果?然而,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见他一面,哪怕就一眼,哪怕就一句“请原谅我”,她的心也就安了。

    “嗨,即使我愿意,他未必肯见我。毕竟,当年首先抛弃这段感情的是我!”

    “我明白,这些年你真是被快乐的生活麻痹了,怕是都想不起那段时光喽。不过,雁过留痕,伤痛是永远抹不掉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霜霜的话深深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片地方。多少年来,这片地方她一直竭力掩盖,一直用岁月这块抹布去抹,希望能够彻底抹去。有一段时间,偶尔想起那段岁月,她只当是一个梦,一个飘渺遥远的梦,所以她很自信,以为已经彻彻底底抹去了过去的痕迹。

    霜霜突然提出见面这个话题,她内心深处躲避了十多年的问题重新浮出来,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霜霜,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去见么?”卓尔问。

    “我当然会去,那毕竟代表一段浪漫伤感的青春嘛。”霜霜呵呵笑。

    “也许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卓尔的脸有点烫烫的。

    “哎。”霜霜突然叹了一口气,神态严肃了许多。

    卓尔诧异地看着她。

    “卓尔,恐怕你是再也见不到他了。”霜霜的情绪低沉下来。

    “他怎么啦?”卓尔紧张起来。

    “哎,真没想到,这么聪明个人,居然会做出这种错误的选择。直到如今,我怎么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传说。”霜霜的语速慢下来,正在选择恰当的词语。

    “他究竟怎么了?”卓尔有点急。

    “他犯了事,据说已经在云南被执行了死刑。唉,这个家伙,就连犯罪都要选择具有轰动效应的,这倒有点像他的性格。你相信吗?他居然是个大毒枭。”霜霜慢慢说。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卓尔的心咯嘣一下,脸唰地白了:“天哪,这怎么可能?!他那么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绝对不可能!”

    “ 卓尔,先别急。我觉得也不可能,这个消息是从石老师那儿来的。”霜霜安慰道。

    石老师!卓尔微微一惊:他可从来不说瞎话!

    她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发涩,慢慢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尽量想镇定下来,可是手却在微微发抖。

    “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吃惊,根本不相信。可是,环境能够影响人,人是会变的。”霜霜说。

    “人是会变的,这倒是。”卓尔心里这么一想,觉得胸口有点堵。手里的咖啡还没来得及放下,于是她干脆又举起来,大口大口喝着,直到咖啡喝完才缓缓放下杯子。

    她又想起昨晚那个梦,难道世界上真有灵魂?人们一直传说灵魂离开身体之后,会去牵挂的人那里告个别。想到这里,卓尔的心有点悲戚,一丝伤感渐渐俘虏了她。

    “但愿这只是个传说。可是,我还是有种不祥的感觉,难怪?”卓尔的语气开始有一丝伤心。

    “难怪什么?”这下该轮到霜霜诧异了。

    “我昨晚梦见一个人,很像他。”

    昨晚的梦还历历在目,卓尔慢慢向霜霜叙述了一遍。说完,她眼里已经有一股湿湿的液体在涌动。

    “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呀,临了临了,还来和你告个别。”霜霜感慨起来。

    这回,卓尔没接话。

    “石老师说,是你的照片和你的信陪同他度过了最后那段时光。他总是看着你的照片傻笑,读着读着信便泪流满面,梦中还喊你的名字。他在监狱里,有时眉飞色舞、高谈阔论,有时半天不说话,呆呆的。其他犯人以为他吓疯了。看来,他始终没有忘记你。”

    卓尔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想咳却咳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心飘离了身体,只剩下空荡荡的胸腔。她觉得整个人掉进了深渊,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浑身没着没落的。

    自从结婚生子,她一直以为不再会为他流泪,哪怕是一滴也不会。可是,这个消息却让她的眼泪浸满眼眶。

    她没有说话,霜霜也没有说话。二人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卓尔的情绪依然还很激动:“也许是我害了他,他肯定想用这种方式来埋葬自己,埋葬过去。他恨我,我晓得。也许他还想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折磨我一辈子。”卓尔的鼻音浓了许多。

    霜霜看着她,没说话。

    “其实,我一直希望他能找到幸福、建立一个幸福的家。没想到,他却选择了这种方式,何苦来呢?要是当初我告诉他真相,他也许会原谅我的,也许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她的眼睛里分明闪着泪花。

    “卓尔,都过去了,都结束了,也别太自责。各人的路都是自个选择的,怪不得别人。”霜霜拿话安慰她,可是她自己心里也很难过。

    “这么聪明的人,这么富有才华的人,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霜霜很替他惋惜。

    卓尔强忍着眼泪。

    “听说前些时候,他成夜成夜望着窗户洞口的月光发呆。我想,他一定是想你了,想那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只可惜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看望过他。想想他孤孤单单离开,我还真想哭。或者,他还曾经渴望奇迹出现,渴望临别之际,能看你一眼。”霜霜说着说着,眼泪漫了出来。

    “霜霜,别说了。我早该鼓足勇气,向他解释当年离开他的原因。可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他肯定是故意躲我。这辈子是我欠他的。”卓尔的眼泪大把大把滚了出来。

    他的音容笑貌,他不紧不慢独步看书的样子,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卓尔的脑子里。

    她仿佛听见,月光下他的笑声,他的话音。

    “卓尔,等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哦,下次我来看你,千万别躲起来哟。”

    她仿佛看见,他正歪着头愣愣看着自己傻笑。

    她仿佛看见,失魂落魄的他正在校园找她。

    这会儿,她呆呆望着窗外,目光遥远飘渺,她的心飘起来,慢慢向远方飞去,却被一阵风吹散了,她的心终于不见了。

    “卓尔,想开些,一切都画上了句号。”霜霜拿起手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卓尔抬起头,慢慢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擦眼泪。

    “时间不早了,你该上班了。”霜霜说。

    卓尔强迫自己把遥远的思绪使劲拽回来。

    “哦,该上班了。”卓尔看看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拿起包:“走吧,真的该上班了。”

    她俩默默走出了咖啡厅。

    马路上走着稀稀拉拉几个人。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树叶随风而逝。

    天气有点凉,卓尔习惯性地紧了紧上衣。

    她们默默走过马路,然后默默挥手告别。

    讲述的不仅是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和氛围。喝点红酒,放上老歌,坐在床上,慢慢来读。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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