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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026

    叶凡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想着通过呼吸把脑海里那腥臊的、令人作呕画面从身体里排出去,可越是不愿意想起吧,这印象还越深刻,得,自己跟自己卯上了。

    他左右张望着,还没从梦里缓过劲儿来,叶凡张大着眼睛紧瞅着能看清楚的摆设,这地儿不是他家吧?忒陌生了,曲着腿坐床上,想了半晌,恍悟过来,噢,这会子他正住盛霆钧家里呢。

    敢情做这梦……是因为他啊。

    叶凡一起这念头,有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梦里的那个人。

    虎子这个时候估计还在念初中,不用仰仗着他人的鼻息过活,家里头爸妈宠着疼着,放了课,还能去和学校隔着一条街的游戏厅,用一块钱换上五个牌子,能玩上好一会子。虎子的游戏一直玩得很好,自己跟他玩的时候,甭管是什么类型,就没个赢的时候,每次一输就得给他买上两串儿羊肉串,多给孜然少放辣……真好。

    叶凡没由来的,发出这么一声感叹,顿了会儿,他又喃喃着说:真好。

    记不大清楚那时候究竟是虎子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三岁的光景了,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笑得特别开心,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后边儿去,两颗虎牙白白的亮亮的,可惹人喜欢了。

    虎子其实不叫虎子,他叫柯晓彪,大伙儿嫌叫着麻烦,干脆顺着组里的规矩,只喊名儿里一个字儿,可在外头混的,能有几个是正正经经读了书出来的,大家伙儿看着那第三个字儿,是一阵猛瞅,这老虎还带长单边儿胡子的?究竟嘛字儿啊这是?

    得,彪字不认识,没事儿,这不还有虎字吗,这虎还能不认得?干脆啊,也不搁那儿死磕了,直接板上钉钉,喊虎子得了,就这么着,给柯晓彪定下了这诨名儿。

    虎子人懂事儿,什么都抢着干,不怕脏不喊累,就是干架的时候老往后躲,受了一点儿伤就跟天塌了一样。

    叶凡顶讨厌说话还带翘兰花指的娘娘腔,最先虎子进他待的这组时,他可看不过虎子瞧见伤口时那种娘们兮兮的模样了,总觉着这孩子身上还带着股奶味儿,光凭着看港片儿时没考虑后果的冲动劲儿走上了这条路,后来才知道,他家里只剩他跟他姥姥了,老人家爱瞎想,血压也高,禁不得吓,瞅着虎子有一点儿伤就哭天喊地,说自己无颜面对虎子地底下的爹娘。

    ——凡哥,你知道不,这“彪”啊,是小老虎的意思,你瞅着我像吗?

    ——哟,这天下红雨啊,怎么着啊走路上捡巨款了?请客吃饭这事儿哪少得了我啊,我说,算我一个成吗?

    ——不成,我说不成就不成!怎么又去城南啊,那地儿不都说了归阿南他们管了吗?那不是我们地界,去那儿干嘛啊!我不去,上次那人就……总之不成!

    ——凡哥,我不能去,那是狼窟,去了,我就回不来了。你听我一句,咱们别的事儿啊都好说,就这件事儿,你别逼我。

    ——求你了,凡哥,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成不,我给你磕头,别让我去那儿!我不去!

    ——救……救救我,凡哥,救救我!你他妈见死不救,我做鬼都缠着你!

    ——凡哥,我不怪你,真……真的,别……别让我姥姥知道。

    想着虎子在自己怀里边儿咽气的模样,叶凡紧咬着后槽牙,用被子捂住嘴,弓起来的背部肌肉紧绷着,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尖锐的嘶吼。

    受不了了,装不下去了!

    他哽着喉咙不停安慰自己:虎子,别怪我,哥给你报仇了,哥已经给你报仇了,这辈子,别再走上那条老路,我们都赌不起,别再走上来了。好好读书,好好……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强。

    打从虎子那件事之后,他是给自己定了死命令硬规定,说什么都不能往这条路上走,哪怕得打一辈子光棍儿,即使得让这老叶家绝后,也不能!走不得,太难受了,完全他妈的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叶凡腾地翻身下床,赤着上身,就单穿着那小裤衩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木地板沁着脚心温凉温凉的,这会儿,他就跟那得了多动症的孩子一样,一刻都停不下来,心里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可是找不着出口,四处乱撞,撞得他是心也烦头也疼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都是!说好了不逼说好了不逼,他妈有钱人都一个样儿,不把寻常老百姓当人看,喜欢了就跟逗狗似的好吃好喝供着,捋捋毛逗逗趣儿,等时效一到,不喜欢了,甭说恶语相向,直接拿脚踹都是常事儿!

    我他妈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二个的都跟我过不去!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过了!

    来来回回走了好些圈儿,心里的烦躁不仅没消,然而愈发旺盛了,活像添了柴的篝火,叶凡实在是气急,也不想自己是光脚还是穿着鞋,直接狠狠地给了床架一脚,大拇指钻心地疼,当即坐在了地上,捏着自个儿的脚趾,一阵阵地倒抽着气,差点儿没把他眼泪给疼出来。

    操!怎么什么都跟我过不去!

    掂着脚,一点点挪着往床边儿走,躺平喽睡直喽,盯着那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搁眼跟前变来变去一丁点儿规律没有的暗紫色纹路,叶凡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受不了开空调那股憋闷劲儿,也没敢去问盛霆钧家里有没有电风扇,只能干熬着,窗户倒是开的大,可一丝风没有,更不提这风凉热了。

    终于,叶凡还是翻了个身,离开那头睡热了的床单,侧躺了没一会儿,这边也热了,只能又挪块地儿。

    脚趾疼,头也疼,心里也有一阵没一阵的疼,捣腾得他是这层汗没干另一层又冒出来,层层叠叠的,身上就没一处干燥点儿的地儿。

    实在躺不下去了,天又不见亮,他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来一看,呵,才三点多,今儿晚上,这钟走得可真慢。

    本来因为那个事儿,冲了凉上床就没有什么睡觉的心思,翻来覆去了小半夜,好不容易眯着会儿,却又突然梦到虎子那一档子事儿,现在叶生明儿下午的那场手术也蹦进了脑子里,还真的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叶凡瞪着眼睛,瞅着天花板的颜色从漆黑到深蓝,再依次递为浅蓝、奶灰、雪白。这天,可算是亮了,他长舒了口气。

    熬过了这一天了,解放的日子,要来临了。

    躺在床上的叶凡,眼睛没有焦点,随便落在天花板上虚无的某一点上。他听着房间外头传进来的动静,知道盛霆钧起来了,这会儿盛霆钧要洗漱,说不定跟他一样,也只穿了个裤衩,头上再支楞起几根头发,搁这大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他应该完全忘了屋里还有叶凡这么号人,不然不能还不过来叫他。

    盛霆钧的脚步声是响一阵没一阵的,叶凡听着那声音,竟然突然觉得安心了,他慢慢阖上眼睛,对自己说:就这么一次,不能有第二次了。

    叶凡再醒过来,太阳已经晒到床上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脑袋里搅成一团,抽着疼。站起来一酝酿,那叫一个头重脚轻,都恨不得直接脑袋朝地,栽下去。叠好了被子,扯平整了床单,叶凡打开衣柜,准备找身能换上的衣服。

    他看着盛霆钧衣柜里那些吊牌还没剪掉的名贵衣裳,单睁着一只眼去瞅那价格,哟呵,这价格得够上自己小半年儿的换洗衣裳了吧,叶凡缩了缩肩膀,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穿好昨晚上那身,出了房间。

    盛霆钧已经走了,顾勇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杂志,听到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头也不抬就说:“先去刷牙洗脸,早饭给放桌子上了,嫌凉了就热了再吃。”

    那是一点好脸色不给叶凡,叶凡正愁起床气没散尽外加心情不好时还得张着笑脸应酬呢,这下可好,全不费劲儿了,该是怎么个难看相就是怎么个难看相,一点儿不用顾忌对方的心情。

    从鼻子里哼出气,应了一声,叶凡就进了洗手间。他站在那面和他家洗漱台上二块钱小百货摊上买的镜子完全不能比的超大豪华雕花镜跟前刷牙,脸部肌肉一阵阵地抽着,这盛霆钧得是钱多到什么地步,才能连带着这家里的镜子都包装成一副城市土豪的模样啊?

    “手脚麻利点儿,我又不是搁这伺候你的,送你去医院我还得回公司一趟。”顾勇远远地就亮起嗓子嚎。

    催催催,催命啊你催!叶凡翻了个白眼,将嘴里的水吐出来,随便抹了把脸,去餐厅吃顾勇给带来的早点。

    虽然顾勇这人嘴巴挺招人烦,可是做事儿一点不马虎,他先是把叶凡送到了医院,又去医生那儿问清楚了手术的确切时间,术前病人应该注意的事项,叶凡跟在屁股后头是病房办公室两头转,什么话都被顾勇问了个干净,自己是一点儿发挥的余地没有。最后还是顾勇嫌人叶凡跟在后头缀着难看,把他安置在病房里陪叶生,一个人忙活去了。

    “我得回公司了,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手术前我就过来。”顾勇把叶凡叫到走廊一项一项地交代着,“中午饭要记着吃,噢,指不定我来得早,一并带上来了。”

    “嗯。”叶凡应着。

    “刚刚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都清楚了吧?”

    “嗯。”

    “手术时间也记着。”顾勇停了一会儿,不甘不愿地加上句,“甭担心,没有事儿。”

    叶凡闷了一口气,小声说:“谢谢你啊。”

    顾勇赏了叶凡一白眼,他说:“谢我干什么啊,我靠着干这些事儿拿工资呢。走了,不跟你这儿干耗。”

    “回见。”叶凡招着手,敌意倒是少上了那么一点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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