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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8节

    十八、沃野中的榆柳要生存,石缝里的松柏也要生存。前者占着充足的阳光、水分还有沃土里的肥分,长得轻松而直接。后者的空间却没有如此庞大,它需要寻找,需要攫取,需要惨淡经营;于是乎它蜿蜒了根系,扭曲了身体,倾斜了枝干,变得奇形怪状;但是,却又从而成就了一种景致,引得人们面对着它指指画画,生出了许多的感慨、叹息甚至称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景致?它的屈曲和怪异,何止于树的情景!

    朱家庄有个叫朱瑄的人,和朱彦进他们祖上应该同根,只是同根的年代太过久远,到了现在,关系十分疏远,根本连不起亲戚了。在解放前,朱瑄的父亲参加过国民党的军队,解放以后就被划为“反革命”分子。这样的人,在新政权底下,是抬不起头来的。父亲有重大历史问题,儿子也跟着倒霉,到了三十多岁,朱瑄还娶不过媳妇。“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父母亲老死了,出身“成分”的问题也渐渐地不再过问。实行土地承包制度之后,人与人之间组织的关系渐渐脱离,村里人又过上“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日子。朱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抱了一个女婴。那一年他已经三十岁,这女婴自然要做他的女儿。过了几年,女婴长起来了,到了四五岁的样子才发现,这是一个有“小儿麻痹”症的女孩,两条腿太细,腰也挺不直,走起路来七扭八扭的,很不得劲!这正是人倒霉了喝水也能塞牙缝,放屁也砸脚后跟。可是正当村里人对朱瑄表现出万分同情的时候,朱瑄自己却并不颓丧,反倒是表现的异常乐观。她把女儿打扮的光鲜靓丽,到冬闲日暇的时候,就把她领到街上来。女孩的脸盘长得很好,白白净净的;眼睛也大方;头发乌黑;只是行动很不方便。朱瑄就把她抱在身上。女孩的手脚很长,朱瑄的个子不高,远远看过去,就像抱着一个商店里买来的布娃娃。朱瑄视女儿为珍物,倾尽其力地养育着她,女儿也很亲热自己的父亲,时时“爸爸”“爸爸”地叫着,经常将她的白嫩的小脸,贴到父亲那张谢尽了毛发,长出了雏纹的脸上去。朱瑄很惬意,随着女儿的逐渐长大,朱瑄就越来越惬意,黑红的脸膛有了异样的光彩,干活的劲头越来越足,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了。到了女儿十三四岁的时候,朱瑄四十多岁了。女儿的病相没有好转,走路还是要父亲扶着,时不时地对父亲说:“爸爸抱,爸爸抱。”爸爸抱她的时候,她就将那红润的唇对了爸爸的脸像鸡啄米一样地啄着。看到这样的情景,朱家庄的人就发生了疑问:这个朱瑄是怎样培养自己的女儿呢?女儿一天天地大了,应该和父亲分屋居住。可是,朱瑄就只有一间窑洞。女儿又是个腿脚残疾的人,穿衣吃饭都需朱瑄照顾,分开居住是不可能的。人们心里有了疑问,就要设法去消除疑问。有人半夜里去听朱瑄的房,就听到父女两在炕上窸窸窣窣地响,女儿“咿呀咿呀”地叫,朱瑄在语音发颤地抚慰女儿……

    这个遭天杀的朱瑄,原来是干这样的勾当!白天朱瑄走出来的时候,有人就旁敲侧击地逗他,朱瑄就满脸通红地辩解:“你们的玩笑开得没有边沿。这怎么可能呢?有做老子的舞弄自己女儿的事情吗?”

    朱瑄**的事情,又让朱家庄的人们想到了那个遭到五雷轰顶的毛驴。所不同的是,毛驴是欺负自己的母亲,朱瑄却是蹂躏自己的女儿;毛驴的母亲是生身的,而朱瑄的女儿却是抱养的;前者有血缘关系,后者没有。有人说,朱瑄的事情不为过,譬之如旧社会的童养媳,在女人很小的时候就接过来养着,到成年之后再行圆房。朱瑄的行为合乎这样的旧例,是可以接受的事实。这是在不过是一种惺惺惜惺惺的说法,朱家庄的人们鉴于男人娶媳妇之难,就设法去认同朱瑄的做法。因为太讲究了伦理,就会造成更多的悲剧,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太认真了。毕竟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活法。

    朱瑄的事情让疯子知道了,就编出了顺口溜

    自家的土地自家种,

    自家的女儿自家弄;

    自家的龙口自家掏,

    自家的水沟自家用。

    元家进在给村子里的一些事情编顺口溜的时候,就好像理智还在他的脑子里头,没有什么错乱,而且好像在对事理的感受方面甚至超过了那些并不疯癫的人。这或许是由于他看了一些闲书的缘故。但在其他的事情上,就不能像其他的成人那样清楚了。比如先前的对待冯家地方宁宁,他把自己看成了与宁宁一样大小的人,甚至在他的意念里,确实包含了要和宁宁成为两口子的**。后来是宁宁的家人看出了这个苗头,适时地将宁宁转移走了,否则,就有可能闹出常人臆想不到的事情。他的弟弟元家升犯强奸罪的时候,他正在外边当兵,回来之后没有人把事情的真相好好地告诉他,后来是他变疯魔了之后,一些多事的人有意无意地说给了他。他立刻对别人说道:“这件事,是我爷爷教给他的,我爷爷不教,家升自己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老元义知道了他的这种说法后,骂他道:“纯粹他娘的是疯子放屁,祖爷会教他做这样的事情吗?”说完拿着拐棍满院子追打他。

    他就喊道:“怎么不是你教的?全世界的人做这种事都是你教的,你爹是胡人,你是老骚胡。老骚胡,老骚胡!”

    “老骚狐”是她的奶奶给他的爷爷起的名字,这个名字的含义,元家进是自小就有了比较明确的理解的。现在他用来骂自己的祖父那是心领神会有得心应手的。他的祖父自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倒是他自己在骂过说过了之后,内心就产生出很大的失落感。像他的祖父年轻的时候那样拥有那么多的女人的事情他是不敢想象的,但像朱瑄那样拥有一个有残疾的女孩子做老婆的事实应该还是切近的。而且朱瑄让女儿做自己媳妇的事情有让他想起当年他和宁宁的关系,于是他也要娶一个小媳妇的念头简直有些不可遏制了。

    他对他的奶奶说:“我要抱一个女儿回来,像朱瑄一样。”

    “到哪里给你抱去?”他的奶奶说,“谁家的女儿就在那里现成地放着等你去抱?”

    他说:“这个我不管,你们给我抱一个回来。我自己养她。”

    他的爷爷在旁边说:“你有本事自己找一个去,我们给你抱不回来。”

    他就瞪着眼睛骂道:“老骚胡,群殴没有跟你说,闭上你的羊粪臭的大嘴。”

    他的爷爷又扬手要打他,他这回却不再躲避,而是迎了上去准备用头顶。他的爷爷看见他的眼色不同以往,就连忙把手放了下来。

    “你们再补给我去找,我就放火烧了这个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说瞎话的表情态度显得十分认真。从这一天起,他有了收集打火机的行为,衣袋里装着一堆打火机,并且将苏宅场院里的树枝茅柴收拾到了一起,似乎真的做起了放火的准备。

    他的母亲赵爱荣看见了,就问他:“宝子,你要干什么?”

    他说:“我要烧死老骚胡。”

    他的母亲赶快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吓唬他道:“你小子要敢给老子瞎鼓捣,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他听了之后并不像过去那样放出畏惧的眼神躲开去,而是看着他的父亲冷笑一声。

    这一次,元家人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到了黑夜,他也不想过去那样能呼呼地入睡,而是在炕上辗转反侧一夜不合眼睛。他的奶奶觉得,用着给他娶媳妇的话骗了他十几年了,现在好像不能再骗下去了,再骗就要出大事。于是就去找他的母亲赵爱荣商量。

    赵爱荣说:“唉,我有什么办法?我何尝不想让他有个媳妇。有了媳妇,兴许他的病还能好起来。”

    他的奶奶说:“这得咱们自己想办法,光等别人给咱说媒介绍那是不行的。我听说现在不是能够还钱买媳妇吗?实在不行咱就买一个。”

    赵爱荣说:“我的妈哟,慢说还不一定能买着,就算是能买着,咱家有这个钱吗?数目小了,你能卖得到吗?”

    “你去问一问。”他的奶奶说,“如果真能买到,钱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们给他张罗。“

    赵爱荣到街上打听,听说有人把四川那边大山里的女孩子领到这边来卖给人家做媳妇,价钱也不很贵,便宜一点的有个三四万块钱就可以买到的,贵一点的需要十万块钱左右。并且听说这种事情有专门的人经营,就像过去骡马牛羊市场上的驵侩一样。朱家庄西边的村庄郭家堡就有一个叫李二魁的人专管这种事。

    听到这样的消息,张秋凤对儿媳妇赵爱荣回来报告了自己的婆婆。婆婆说:“有了这么一个道道,你们就得赶紧去寻找,无论怎样,得给他闹一个媳妇,如果能让他变得不疯了,就等于你们积了八辈子的德!”

    赵爱荣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出头露面来张罗这种事情,要等她的丈夫元学文回来商量。但是,元学文一般情况是不回家里来的,白天黑夜都住在焦化厂里,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家。于是赵爱荣只好找到厂里去。这天下午,元学文正在门口登记进出场子的拉煤的车辆。赵爱荣走过来,他像没有看见似的,照例做他的事情。赵爱荣自己走进门房里去等他。门口的车子登记完了,他又跑到里边的煤堆旁边不知道去干什么,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到门房里来,进门第一句话,他就语气恶劣地问他的老婆:“你又来干什么?”

    元学文身披一件黄色军大衣,手里拿个小本本。虽然是在焦化煤场给人家看大门,但衣服却很整洁,头脸也干净。虽然已是五十岁上下的人,但看上去年轻许多。相反,他的老婆赵爱荣却是一身灰袄灰裤,头发花白,脸色灰黄,比较起来,她就像是元学文的娘。

    这个时候,赵爱荣也没有好声气:“来干什么?问你要钱。你成天死在这里不回家,家里谁死了谁活着你也不知道。”

    老婆的话比他还要冷硬,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好像一辈子没有顺气过,倘在以往,或许又要生气打架了。现在老了,没有当时的脾气了,况且是在人家厂里。元学文白了老婆一眼,没有说话。

    老婆就把那个消息说出来。

    元学文“嗤”了一声,说道:“疯子还娶什么媳妇?有人嫁疯子吗?况且,我哪里有钱?一个月挣上几百块钱,抽烟吃饭的钱都不够呢!”

    听了这话,赵爱荣更加气愤:“你没钱?你的钱多着呢!不过是都给了那些破鞋烂女人了!你怎么会没钱呢?”

    元学文把手里的本本和笔甩到旁边的桌子上,咬着牙齿说:“你再这样说,我揍你。”

    赵爱荣当即凑上前来说:“揍吧,我来你这里就是找你挨揍的。你今天不揍我,就不是你爹妈生下的。”

    元学文被老婆的话激得愤怒。但他没有敢抬手打人,而是“唉”了一声,坐到后面的椅子上去了。

    赵爱荣这时候反倒愤激地哭起来,她数落丈夫说:“你说你五十多岁的人了,你管过家里的谁?老的你不管,小的你也不管。你要稍微管一管家,儿子会变成疯子?你只顾你在外头吃喝玩乐,钱都贴补了别人家的老婆。今天我找你来,想让你为儿子跑跑腿办办事,要不是这样,我会找你吗?你个没良心挨砍刀的,竟然说疯子不要娶媳妇。他是你儿子你知道不知道?是你日蹶出来的!你倒能那样地糟蹋他,你有一点人性没有?……”

    看到老婆越说越气愤的样子,元学文连忙摆着手道:“好好好,你别说了,这事我去办。我去办还不行吗?”

    老婆逼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办?”

    元学文说:“明天。明天我就骑车去郭家堡,找那个叫什么来?噢,找那个叫李二魁的人。——不过,人家真要有这样的人选,这钱的问题?——我手里真的没钱。”

    赵爱荣说:“钱的问题咱们以后再说,你先去找人吧。”

    事情说妥了,赵爱荣就从焦化厂里走回来。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网络文学还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它们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实不然。应该这样说,书本文学中也有下里巴人,网络文学中也不乏阳春白雪。我很向往出版文字书的业绩。但更希望能得到网络同仁们的喜爱。如果是批评,那就更好,因为那才是我抬升自己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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