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肚子一阵叽里咕噜的叫，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生生饿醒的。我从床上翻身坐起。房里点着烛火，柳青函正坐在桌边，似是听到我的动静，忙站起身来：“殿下醒了？”说着从桌上端起盘糕点，笑道，“殿下睡到现在，想是饿了，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我不由微微脸红，想来他是听到我肚子叫唤了。伸手掂起块糕点，送入口中，却不好意思再看他脸上的笑，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澧县城中却已亮起灯来。从这二楼望下去，只见大小街巷中星星点点亮起灯光，且仍有新的暖红色火光不停升起，很是热闹。尤其沐河边上亮起盏盏花灯，远远望去，星星灯火随着沐河蜿蜒而行，映得河面也倒映着盈盈烛火，煞是好看。
我疑惑地问道：“想不到这澧县城中竟这么热闹！”
柳青函闻言也凑了过来，一起向窗外望去，笑道：“殿下忘了，今日是上巳节，晚上有灯会，还有祭祀。”他顿了顿，又道，“殿下，想来殿下还未曾过过江南的上巳节，不如殿下出去走走，也见见这里的民俗风情。”他又笑笑，继续道，“殿下也饿了，顺便去城中吃点东西，尝尝这澧县有名的沐水鱼。”
“嗯。”我点点头。这澧县城真是江南五郡难得未受匪患天灾影响的城市，繁荣程度甚至远超濯郡首府的涉州城。我还真想逛逛这繁华的江南小镇，顺便看看这上巳节的灯会。
于是我们略收拾了下，便出了客栈。
此时初更刚过，正是华灯初上时。街边各个店铺商贩均在门前挂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细细看去，这些花灯有的状似莲花，或形如牡丹，更有甚者，做成美人样式，体态婀娜，栩栩如生。亦有层层叠叠、翻翻覆覆的宫灯样式，灯罩上绘着花鸟虫鱼、或山川河流、或人物志怪，看得人眼花缭乱。
路边摊贩也摆起小摊，向路过行人兜售货物，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看来柳青函所说不假，这澧县城物产丰饶，极为繁盛，夜间的灯会也很是热闹，甚至有外乡人专程赶来赏灯。
路上行人多在花灯、摊贩前驻足流连，我也悠然地在街上闲逛，却突然觉得街上人流突然动了起来，人潮向一个方向涌动。我只觉被人推挤着，再一回头，已看不见柳青函踪影。
发现自己跟柳青函走散了，我忙转过身，四处张望，却仍被周围不断向另一个方向赶去的人潮推挤着，几乎站都站不稳。
“青函……”四周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容，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举目四望，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耳边满是嘈杂的人声，天幕黑沉，只有路边盏盏花灯闪耀着，影影重重。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一如当初我落水身亡，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而今我在这里也呆了两个月，然而这世界对我来说仍是如此陌生，这世界上，我所熟悉的，我所依靠的，依然只有柳青函一人而已。
“青函。”我喃喃着，再回头却对上那人含笑的双眼。
“公子。”柳青函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背后，一脸笑意，“公子当心，莫要走散了。”
说着，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突然被握住手掌，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握住。我抬头望着他，他脸上仍是那样温柔的笑，映着灯火更是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去。手上一阵温暖传来，那熟悉的、美好的触感，轻轻牵着我往前走去，我却不由红了双颊。
我们随着人流向前走，一直来到沐河边。眼前的景象让我忍不住睁大眼睛，只见河面上不知何时，已经飘满无数点点星光，细看去，竟是一朵一朵精致的莲灯，载着点点烛火向河水下游飘去。河中央一条巨大的花船缓缓行驶，船上被各色花灯环绕，灯火通明，鼓乐声阵阵，船头站着名身着嫣红纱裙的女子正在随着乐声起舞。
人群中发出阵阵喝彩声，人流亦随着那船缓缓向下移动。
我与柳青函站在河堤上，望着眼前的盛况，满目皆是大大小小美丽耀眼的烛火，身周满是兴奋欢呼的人群。
“公子，这便是澧县城有名的上巳节祭，为祭祀高禖，即管理婚姻和生育之神。故有很多有情人会将莲灯放入河中，顺流飘下，以祈求婚姻相谐，夫妻和睦，有情人终成眷属。”
耳边听着柳青函的解释，我站在河堤上看着沐河中那一盏盏莲灯，随波荡漾着，荧荧闪闪。我突然开口问道：“那青函你呢？你可有心上人？”
我仍低头看着河面上的莲灯，状似无意，然而天知道我此时有多紧张。
我只觉心如鼓擂，不由屏住呼吸，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我忍不住回过头来，却见柳青函正盯着我，他俊美的面庞映着暖红色的烛光，勾勒出脸颊上好看的线条。然而他脸上神情却极为古怪，一双眼睛更亮得吓人。他紧紧的盯着我，神情透着迷茫和痴然，几乎专注到痛苦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的目光炽烈得几乎带着要将我吞噬的渴望。然而他的表情却终是带着一丝无奈和隐忍，甚至看不出是哭是笑——这神情太熟悉，我曾看过太多次，每当他欲言又止，每当他激动到失控，每当他逃开我的眼睛。
我突然激动起来，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充塞胸口，几欲脱口而出。
其实我一直都不肯相信，他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
他恼我与翠娘太过亲密，并不止是因为怀疑那翠娘不怀好意吧？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他那么紧张，那失控的心跳声，也不止是因为担心我的安慰吧？
他曾与我那么亲密，他曾与我朝夕相处，甚至同塌而眠。他曾手把手教我写字，他曾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回家。他曾经那么深情地望着我，或许他对我也并不止是主仆情意？
“青函……”我讷讷的开口。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抖着，干涩喑哑，我甚至都要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他仍握着我的手，我心脏剧烈的跳着，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鼓膜，周围也仿佛安静了下来，成千上万人欢呼喧闹的声音也似乎瞬间消失，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我抬起头看看柳青函，他仍是那副古怪神情，然而眼中深深的柔情似是将我层层包覆，温暖又舒心。他的眼中映着明亮的烛火，晶亮亮的，幽深而炫目，好看的不得了，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我。
或许我早就陷了进去。
在最初的最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因为有他，因为他这样的眼神，甚至让我觉得，即使孤身一人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即使即将面对完全未知的未来，也无所畏惧。
因为他牵着我的手，我才能这么一路走来。有他在身边，我才能面对什么都不惧怕。
他甚至教我写字，教我说话，教我认识这个世界，教我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来。
我会成为现在的样子，完全是因为他。
我成为这样的人，全是因为他。
我不知道，或者我的感情早就扭曲了。可是，这些全是因为他。
“柳青函。”我脸上都麻木了，完全做不出任何表情来。手心也冒出汗来，我偷偷将右手心在衣襟上蹭着，却又想起他正握着我的左手。他肯定知道现在的我有多么紧张。
“柳青函。”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冲口而出，“我喜欢你。”
“碰”的一声巨响，人群中传来尖叫声。一道绚烂的火光拔地而起，划破天际，在黑沉沉的天幕上炸开。
接着巨大的声浪响起，人群里爆出欢呼声，一道道火光冲上天际，漫天的烟花绽放开来。
柳青函抬起头，望着天空，五彩的烟花在他俊美的脸上映出明明灭灭的斑斓色彩。
他脸上又漾起儒雅的笑意，这才低下头来看我：“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身边人群已经沸腾，四周充满欢声笑语。
柳青函又恢复平时模样，温润如玉，和煦如风，又俊雅又体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没有丝毫动摇，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然而我却觉得剧烈鼓动着的心脏一瞬间停了下来，四肢都是冰冷。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却早已随着刚刚那一句话流逝殆尽。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肚子一阵叽里咕噜的叫，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生生饿醒的。我从床上翻身坐起。房里点着烛火，柳青函正坐在桌边，似是听到我的动静，忙站起身来：“殿下醒了？”说着从桌上端起盘糕点，笑道，“殿下睡到现在，想是饿了，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我不由微微脸红，想来他是听到我肚子叫唤了。伸手掂起块糕点，送入口中，却不好意思再看他脸上的笑，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澧县城中却已亮起灯来。从这二楼望下去，只见大小街巷中星星点点亮起灯光，且仍有新的暖红色火光不停升起，很是热闹。尤其沐河边上亮起盏盏花灯，远远望去，星星灯火随着沐河蜿蜒而行，映得河面也倒映着盈盈烛火，煞是好看。
我疑惑地问道：“想不到这澧县城中竟这么热闹！”
柳青函闻言也凑了过来，一起向窗外望去，笑道：“殿下忘了，今日是上巳节，晚上有灯会，还有祭祀。”他顿了顿，又道，“殿下，想来殿下还未曾过过江南的上巳节，不如殿下出去走走，也见见这里的民俗风情。”他又笑笑，继续道，“殿下也饿了，顺便去城中吃点东西，尝尝这澧县有名的沐水鱼。”
“嗯。”我点点头。这澧县城真是江南五郡难得未受匪患天灾影响的城市，繁荣程度甚至远超濯郡首府的涉州城。我还真想逛逛这繁华的江南小镇，顺便看看这上巳节的灯会。
于是我们略收拾了下，便出了客栈。
此时初更刚过，正是华灯初上时。街边各个店铺商贩均在门前挂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细细看去，这些花灯有的状似莲花，或形如牡丹，更有甚者，做成美人样式，体态婀娜，栩栩如生。亦有层层叠叠、翻翻覆覆的宫灯样式，灯罩上绘着花鸟虫鱼、或山川河流、或人物志怪，看得人眼花缭乱。
路边摊贩也摆起小摊，向路过行人兜售货物，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看来柳青函所说不假，这澧县城物产丰饶，极为繁盛，夜间的灯会也很是热闹，甚至有外乡人专程赶来赏灯。
路上行人多在花灯、摊贩前驻足流连，我也悠然地在街上闲逛，却突然觉得街上人流突然动了起来，人潮向一个方向涌动。我只觉被人推挤着，再一回头，已看不见柳青函踪影。
发现自己跟柳青函走散了，我忙转过身，四处张望，却仍被周围不断向另一个方向赶去的人潮推挤着，几乎站都站不稳。
“青函……”四周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容，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举目四望，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耳边满是嘈杂的人声，天幕黑沉，只有路边盏盏花灯闪耀着，影影重重。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一如当初我落水身亡，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而今我在这里也呆了两个月，然而这世界对我来说仍是如此陌生，这世界上，我所熟悉的，我所依靠的，依然只有柳青函一人而已。
“青函。”我喃喃着，再回头却对上那人含笑的双眼。
“公子。”柳青函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背后，一脸笑意，“公子当心，莫要走散了。”
说着，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突然被握住手掌，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握住。我抬头望着他，他脸上仍是那样温柔的笑，映着灯火更是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去。手上一阵温暖传来，那熟悉的、美好的触感，轻轻牵着我往前走去，我却不由红了双颊。
我们随着人流向前走，一直来到沐河边。眼前的景象让我忍不住睁大眼睛，只见河面上不知何时，已经飘满无数点点星光，细看去，竟是一朵一朵精致的莲灯，载着点点烛火向河水下游飘去。河中央一条巨大的花船缓缓行驶，船上被各色花灯环绕，灯火通明，鼓乐声阵阵，船头站着名身着嫣红纱裙的女子正在随着乐声起舞。
人群中发出阵阵喝彩声，人流亦随着那船缓缓向下移动。
我与柳青函站在河堤上，望着眼前的盛况，满目皆是大大小小美丽耀眼的烛火，身周满是兴奋欢呼的人群。
“公子，这便是澧县城有名的上巳节祭，为祭祀高禖，即管理婚姻和生育之神。故有很多有情人会将莲灯放入河中，顺流飘下，以祈求婚姻相谐，夫妻和睦，有情人终成眷属。”
耳边听着柳青函的解释，我站在河堤上看着沐河中那一盏盏莲灯，随波荡漾着，荧荧闪闪。我突然开口问道：“那青函你呢？你可有心上人？”
我仍低头看着河面上的莲灯，状似无意，然而天知道我此时有多紧张。
我只觉心如鼓擂，不由屏住呼吸，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我忍不住回过头来，却见柳青函正盯着我，他俊美的面庞映着暖红色的烛光，勾勒出脸颊上好看的线条。然而他脸上神情却极为古怪，一双眼睛更亮得吓人。他紧紧的盯着我，神情透着迷茫和痴然，几乎专注到痛苦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的目光炽烈得几乎带着要将我吞噬的渴望。然而他的表情却终是带着一丝无奈和隐忍，甚至看不出是哭是笑——这神情太熟悉，我曾看过太多次，每当他欲言又止，每当他激动到失控，每当他逃开我的眼睛。
我突然激动起来，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充塞胸口，几欲脱口而出。
其实我一直都不肯相信，他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
他恼我与翠娘太过亲密，并不止是因为怀疑那翠娘不怀好意吧？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他那么紧张，那失控的心跳声，也不止是因为担心我的安慰吧？
他曾与我那么亲密，他曾与我朝夕相处，甚至同塌而眠。他曾手把手教我写字，他曾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回家。他曾经那么深情地望着我，或许他对我也并不止是主仆情意？
“青函……”我讷讷的开口。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抖着，干涩喑哑，我甚至都要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他仍握着我的手，我心脏剧烈的跳着，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鼓膜，周围也仿佛安静了下来，成千上万人欢呼喧闹的声音也似乎瞬间消失，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我抬起头看看柳青函，他仍是那副古怪神情，然而眼中深深的柔情似是将我层层包覆，温暖又舒心。他的眼中映着明亮的烛火，晶亮亮的，幽深而炫目，好看的不得了，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我。
或许我早就陷了进去。
在最初的最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因为有他，因为他这样的眼神，甚至让我觉得，即使孤身一人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即使即将面对完全未知的未来，也无所畏惧。
因为他牵着我的手，我才能这么一路走来。有他在身边，我才能面对什么都不惧怕。
他甚至教我写字，教我说话，教我认识这个世界，教我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来。
我会成为现在的样子，完全是因为他。
我成为这样的人，全是因为他。
我不知道，或者我的感情早就扭曲了。可是，这些全是因为他。
“柳青函。”我脸上都麻木了，完全做不出任何表情来。手心也冒出汗来，我偷偷将右手心在衣襟上蹭着，却又想起他正握着我的左手。他肯定知道现在的我有多么紧张。
“柳青函。”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冲口而出，“我喜欢你。”
“碰”的一声巨响，人群中传来尖叫声。一道绚烂的火光拔地而起，划破天际，在黑沉沉的天幕上炸开。
接着巨大的声浪响起，人群里爆出欢呼声，一道道火光冲上天际，漫天的烟花绽放开来。
柳青函抬起头，望着天空，五彩的烟花在他俊美的脸上映出明明灭灭的斑斓色彩。
他脸上又漾起儒雅的笑意，这才低下头来看我：“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身边人群已经沸腾，四周充满欢声笑语。
柳青函又恢复平时模样，温润如玉，和煦如风，又俊雅又体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没有丝毫动摇，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然而我却觉得剧烈鼓动着的心脏一瞬间停了下来，四肢都是冰冷。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却早已随着刚刚那一句话流逝殆尽。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