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夜卷 第四章 猎杀（九）
这是江意深离开地下王城后的第五天。这五天是怎么过来的，就连鄢毓琼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静？吃饭不再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走路时魂不守舍，喜欢把自己闷在房里不停地写些东西，晚上睡觉时翻来覆去睡不着，最要命的是，江意深居然可以望着天空一次又一次的傻笑……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鄢毓琼开始担心起来，起初是怀疑自己这种特殊的身份给江意深带来了困扰。即便是这样以为，鄢毓琼也没有采取任何亲近的手段。当她潜进江意深房间，看到书桌铺着的白纸上写着“夜岩”二字时，她顿时明白，这时节可是春啊！鄢毓琼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而此时的江意深正在大街上乱晃。打着找工作的幌子，有心无力的搜寻着黑暗世界的气息。江意深不想做任何工作，一旦找到工作，就要占用自己许多自由的时间。并且，直到今时今日，她也没挖掘出自己的兴趣所在。堕落总是不对的，找到工作进而离开鄢毓琼也是必须的，所以，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今天她还是和百万求职大军走在了一起。
面试时被问了一些问题，江意深回答得都十分流利。只是在了解生长环境时问到了父母的问题，她的回答就开始言辞闪烁，没了底气。她生来没有爸爸，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生在单亲家庭也就算了。在前不久，她发现自己生在单亲家庭都算不上——妈妈是“非人类”。
本来的条件并不占优势，再加上回答家庭问题时逃避闪躲，让面试官感到她有所隐瞒，结果当然是没选上。江意深也不受打击，她对于面试的这份工作根本没有喜爱。只是心里多了一个疙瘩，无父无母，这样长大的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身边人群涌动，她一边思考一边走在其中。
肩膀受到一阵冲击，她失控后退了几步，后才意识到自己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人。
被撞的是一个十五六岁、打扮十分潮流的女孩。这种潮流，江意深不敢苟同——金黄色扎起马尾的头发，浓重的烟熏妆，皮草包，低胸束腰的服装，名副其实的超短裙和蓝色牛仔高帮鞋。看到面前这女孩，“不良少年”四个字马上浮现在江意深脑海。
江意深在第一时间内向她说了“对不起”。可是——
“没长眼啊？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请你说话客气点。”
“搞清楚，是你撞了我。要我客气什么？”
“那你还要怎样？”江意深知道是麻烦来了，不甘示弱。
“怎样你自己清楚，快把我的数码相机还给我。”
“我没拿你的相机。你别诬赖人。”
“刚才还在，被你撞一下就不见了。不是你拿了，还会有谁？快还给我吧，省的去一趟警察局。”性感女孩把手摊开，十足嚣张，向江意深索要相机。
周围渐渐聚拢了看热闹的人，并伸出手来对江意深指指点点，一副鄙夷的模样。
江意深一脸无辜的表情，似乎在说是不是这女孩子误会了，偷相机的其实另有其人。但看到女孩身后站定的几个五颜六色的江湖混混，恶狠狠的瞪着眼，她立刻明白，这次倒霉，被这女孩算计了。如果坚持说自己没偷相机，就要闹到警察局。有那几个混混在，肯定是到不了警察局的。这时候，如果不给钱了事，恐怕是要在一个阴暗无人的地方挨拳头。但是，江意深身上除了一个装了点卫生纸的单肩背包，既无相机也无很多钞票。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啊？那就让警察来说说。”女孩一脸神气。
“年龄这么小就出来混世，也不打听打听现在是什么行情！”江意深嘲笑了一声，接着说：“你说我偷了你的相机，可是相机不是好好好的在你右手边的包里吗？”
女孩在心里偷笑，嘴上说：“你说在我包里？好啊，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在谁的包里，我打开了包，相机要是在我包里，我就随你怎样。但是你也要打开包，要是我的相机在你包里，我可要拉你进警察局！”说完，女孩把自己包上的拉链拉开，翻开一看，相机果然在自己包里！这怎么可能？她顿时傻了眼：明明放在她的单肩背包里，怎么会到自己包里来？她害怕得立刻掩住自己的包。
“是不是在自己的包里？”江意深虽早知道结果，又特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在你包里？”从小在鄢毓琼那一套莫名其妙的训练下长大，没有人的动作能快得过江意深，即使对方是神偷也不能栽赃嫁祸她。
女孩脸色铁青，看着围观的人群，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半路杀出程咬金。从人群里走上来一个面目清秀、清新可人的长发美女。此人年纪与江意深相当，一头乌黑的顺滑秀发比漂亮的脸蛋儿更吸引人。因为长得比较清秀，所以给人感觉就是温柔好亲近的人。但混混女孩一看到她，立刻面露担心害怕之色，却直呼其名：“梅雪莱？”
梅雪莱，多好听的名字。与英国诗人雪莱同名。江意深上下打量一遍，看她穿得这般诗情画意，文质彬彬，应该也是位在校大学生中的高级知识分子吧。忽然冒出个美女，江意深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梅雪莱翻看了女孩的皮草包，对女孩正色道：“你错怪了好人，快向这位姐姐道歉！”
“要你管……”这一趟什么都没得到，反倒丢了脸。女孩带着乌烟瘴气的一伙气冲冲的离开。
现在的少男少女惹不起。梅雪莱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江意深说：“真是对不起，我代她向你道歉。”
“没事，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实质的东西。那么，你是她什么人？”江意深笑着问，心底猜到这两人应该是姐妹关系。
“我是她的家教老师，梅雪莱。这女孩不喜欢念书，经常跟着乱七八糟的一伙到处惹事。今天也是逃课出来的，所以我才出来找她，怕有个闪失就不好向家长交待了。”
“那倒是。”江意深点点头。她看着梅雪莱的脸，并不是一张特别惊艳的脸，但看着让人舒服。
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去，徒留江意深和梅雪莱站在流动的人潮中。
“可是，你还是没有抓到她呀。”江意深说。
“还是算了吧，心若不在，做什么都没用。”梅雪莱把江意深拉到街角边，饶有兴趣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你是怎么把相机放进她包里的？”
“啊？那个啊……其实，在撞上她的前一秒我是有躲开她的，当她硬要往我身边靠得时候，我就察觉到包里多了东西。还好我的技术比她的快，要不然一百张嘴都说不清。”说到这里，江意深注意到梅雪莱眼里满是羡慕。
接着，梅雪莱情不自禁赞了一句：“你真厉害！”
“还好啦！”江意深假谦虚道。
“你能教我吗？”
“哈？”江意深面对梅雪莱忽然靠过来的脸，愣住。
“教我怎样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拿走又可以不让人察觉的放回去。就像你今天做的这样。”
“教人偷东西可不好。”江意深嘀咕了一句。
“是不是要交学费？”
江意深赶紧解释：“不是，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你要用来干嘛？”
“当然是用来对付刚才那女孩。她经常用这一招来污蔑我，好把我赶走，好在她的家长深明大义。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资这么高的工作，不想这么轻易失去。”
显然梅雪莱不知道江意深为了练就一身眼疾手快的绝技花了多少功夫。嘴上说得容易，一旦实行起来，怕是做不来。一看到梅雪莱一双渴求的眼睛盯着自己，江意深一时语塞。江意深也没打算真教她什么，只是先应承下来。到时候总有借口推脱。
两人找了一个馆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各自一杯饮料。梅雪莱掏出手机，与江意深交换了号码。之后又问了江意深的住址。但江意深死活不说。这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之后，如果梅雪莱真找到那里，毫无悬念的只有死路一条。送上门的美味，鄢毓琼是不会拒绝的。江意深害怕有人来打听自己的情况，尤其是说到爸妈这一块，她就更显话少。于是，江意深开始胡编乱造的讲授她在“借”东西时的技巧。她让梅雪莱照着她说的回家练习，保管百试不爽。梅雪莱认认真真做好笔记，一个劲地点着头，桌上的菜式也没心情去试。
一顿饭下来，江意深对梅雪莱多少有了些了解。梅雪莱其实已经大学毕业两年，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毕业那年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当文秘。这份工作只做了一年半，受不了老板的骚扰，辞了职。现在靠着做家教，教中小学生语文。梅雪莱并不是市里人，她打小生长在一个不闻名的小村庄，唤作“梅庄”。这个地方在她形容之下，犹如天堂般美丽。她说，若不是要出来赚钱，见识世面，她现在一定在那地方嫁了人，生了孩子。
毕竟没见过，江意深想象不到那梅庄到底有多美。除了一些附和之声，江意深也会向她询问就职讯息。尽管是初次见面，一上来就拜脱这样的事，她江意深也丝毫不难为情。梅雪莱的纯朴，让江意深十分放松，与梅雪莱交流，不用多个心眼，有什么就说什么。
因为是刚认识的缘故，两人的话题天南地北的说开了。从兴趣到星座，从女人到男人，从生存到生命。天地万物，各有情怀，无一不在女人柔情的眼中和独特的思维里清澈。
与梅雪莱分开后，江意深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心里叹着这一天又在闲聊中溜走。直到天黑，江意深逛完夜市，回到家。打开门，家里没开灯，光亮从窗外投来，隐约照射出两个人影。她提着心向房中央的两个黑色身影走去。此刻，在她面前站着的正是雷和彰。
她心下一凉，见到他们俩就表示……又有人在这个房子里死去！
雷扬手把头上的帽子拂向身后，才让人得以看清这一张古典优雅的脸，柔和得就似蔚蓝月色旁的曼妙光晕。一头又长又顺的白发整齐梳妆于身后，露出前额发际分明。雷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而彰总是沉默寡言，低着头，一步都不离开雷的身边。
见到雷的面容，江意深痴痴的凝望了一会儿，渐而低下了头。此刻让她在意的不是这两张美丽的脸。她低声问：“又是来处理尸体吗？”
“在你心里，鄢毓琼就只是这种嗜血的人？”雷反问她。
这是什么意思？江意深惊诧抬起头，没想到冰冷的雷会这么问。雷的影像在她眼里忽然有了温度。
雷继续对她说：“是你母亲让我们守候在这里，守候你。因为她今晚不会回来。又担心你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雷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江意深满怀愧疚，赶紧问：“妈为什么不回来？”
“你可以出去找男人，你妈就不可以吗？”雷回答。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江意深又猜测雷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江意深哑口无言。看着这个叫雷的面瘫，默默的生气。
这时候，彰在雷身边说了一句：“天色已晚，她的作息时间又和我们不同，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
雷从肩上拿起黑帽戴在头上，牵起彰的手，瞬间不见了鬼影。
她躺在床上，闭不上眼。
出去找男人也没有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还特意派人来守候。这样的母亲难道还不够好吗？知道鄢毓琼的真实身份后，江意深明白自己对她的偏见越来越严重。而今，江意深对鄢毓琼的看法又有了改变。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物，这么多年相依相偎，关切和亲情是不可磨灭的。一想到此，江意深要离开的心又产生了动摇。
进或退，留或走，对她来说，都是一片茫然。在悬浮的心思里隐隐骚动的，除却一切，只剩一张美到无与伦比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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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莱翻看了女孩的皮草包，对女孩正色道：“你错怪了好人，快向这位姐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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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深赶紧解释：“不是，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你要用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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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雷的面容，江意深痴痴的凝望了一会儿，渐而低下了头。此刻让她在意的不是这两张美丽的脸。她低声问：“又是来处理尸体吗？”
“在你心里，鄢毓琼就只是这种嗜血的人？”雷反问她。
这是什么意思？江意深惊诧抬起头，没想到冰冷的雷会这么问。雷的影像在她眼里忽然有了温度。
雷继续对她说：“是你母亲让我们守候在这里，守候你。因为她今晚不会回来。又担心你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雷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江意深满怀愧疚，赶紧问：“妈为什么不回来？”
“你可以出去找男人，你妈就不可以吗？”雷回答。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江意深又猜测雷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江意深哑口无言。看着这个叫雷的面瘫，默默的生气。
这时候，彰在雷身边说了一句：“天色已晚，她的作息时间又和我们不同，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
雷从肩上拿起黑帽戴在头上，牵起彰的手，瞬间不见了鬼影。
她躺在床上，闭不上眼。
出去找男人也没有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还特意派人来守候。这样的母亲难道还不够好吗？知道鄢毓琼的真实身份后，江意深明白自己对她的偏见越来越严重。而今，江意深对鄢毓琼的看法又有了改变。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物，这么多年相依相偎，关切和亲情是不可磨灭的。一想到此，江意深要离开的心又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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