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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夜卷 第四章 猎杀(三)

    回家的行程定在明日。回到那个有阳光的世界。

    眼前的幽暗、蜡烛的微光、雕花灯罩的透亮、失去形状的阴影,这样的地方,那个有光的世界不会有。一开始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江意深现在居然对这块地方有了依恋。来到这里,简直就是做了一场梦。她总归是属于有阳光的世界。可当她此刻还处在宫殿,那阳光的世界也成了梦,一个她不太愿意触及到的梦。这梦坚硬,强悍,让人心疲力竭。想起大殿之上夜岩看她的眼神,她心情混乱得像被风吹散的线条。这一头打了一个结,紧紧缠绕成一个线团。另一头,四处飘散,上下漂浮。

    难道他也有不舍吗?

    跟江意深同样郁闷的是金娜。一副衰相足以令不知情的旁观者以为她得了癌症,不免动恻隐之心,上前好言安慰。没等江意深“好言安慰”,金娜开口说:“切尔斯特说,要夜岩把我们送回去。”

    “是的,切尔斯特是这样说了。”为了配合金娜的情绪,江意深把声音压得更低沉。

    “那我们回去之后还能再见到夜岩吗?”金娜简直想哭。

    这个问题,江意深也想知道。然后,她想到了一连串情景:我回去之后,还能再见到夜岩吗?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向我打招呼,还是当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会不会随口问候几句,然后各自笑着远去?或者,等我老去,他依然这么年轻俊美。他会微微笑着向我这个老太婆讲述当年我离开他之后的事。还是,从明天以后,他就忘了有个江意深的人存在?

    越想越深入,她发现自己已经对夜岩产生了依赖。她会讨厌那个有阳光的世界是因为那个世界里,没有夜岩。即便知道知道夜岩能在阳光下活动。她也不知道能否在同一片艳阳下遇到他。

    “喂,小深,你在想什么?快点回答我,我还能再见到他吗?”金娜苦丧着脸,大叫着唤醒思绪走远的江意深。

    惹得江意深同样“礼貌”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算姻缘的先生。”

    “那他会永远记得我吗?”

    “他的一辈子很漫长,漫长到足够将你遗忘。”

    这句话够真实,也够绝望。金娜看着江意深,面露不悦。“明天一别,我就没机会见到他,这叫我怎么活?我一定想他想得发疯。我……我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举,让他一辈子记得我。”金娜眼含泪光,蓦地拍案而起。

    “你要干什么?别激动啊。”江意深被这一壮举吓坏了。她看到金娜站如松,目光坚定执着的看着前方,恍如一个个即将战死的战士,慷慨赴死,在所不辞。她又想到了高尔基的“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那种勇猛的情怀。可怜的金娜死得那样壮烈,最后名垂千古……不,名垂夜岩心谷。

    金娜呼吸变得急促,眼睛越瞪越大,看似心脏病发,要喘不过气来。内心澎湃的波涛要翻涌出来,可惜堵在喉咙口,迟迟翻不出来。江意深不免着急问:“快说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金娜越加激动,胸腔的剧烈起伏如地震时连绵的山脉,一上一下,快要迅速撕裂。而久久等不出结果的江意深,情绪也激动着被带入高潮,心脏一松一弛,全身热浪灼烧,浸出了汗。江意深思绪乱飞:金娜该不会一气之下跑去殉情吧—— 一把白闪闪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入腹内。临了,使出全身最大最后一丝力气,血书:夜岩,我永远爱你。你一定要记得我。然后,赶到金娜身边的夜岩读罢全文,热泪盈眶,感叹:多深情的女子啊!可惜已死,万般无奈的夜岩毅然将尖刀插入自己腹内……于是,双双殉情!

    臆想到此,江意深忽然大笑出来,脑海里还残存着夜岩殉情时的傻样……而金娜完全无视江意深的存在,坚定如故,慎重又低沉着讲:“我要做一件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在做那件事之前,我要写一封信!”

    江意深第一时间想到了血书,要么就是遗书。“血书”的情境她已经预想过了。那么“遗书”的情况是这样的:金娜一定要去殉情,一走了之之后,在桌上留下一封遗书,指定江意深将遗书交给金娜生母……然后,她妈哭天抢地的对江意深:“你把我的娜娜还给我……”天啊,这责任她江意深可担不起。她连忙摇晃金娜,“娜娜,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何必单恋一根草呢?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不想被你那泼妇妈劈成两半啊……金娜……娜娜……”最后,她倾注力量,破天荒一声:“娜娜——”

    “哭魂啊,我又不是去死。”

    “不去殉情呀,那你要干什么?”江意深假惺惺地做了一个拂去眼泪的动作。

    “写情书。”

    既不是血书也不是遗书,只是情书而已。江意深的大条神经又严重了些。她继续问:“你说,在做那件事之前,要写一封信。‘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你真是笨死了!写完情书当然要去送情书啊!”金娜很神气地从她面前闪过。留下一脸惨白的江意深愣在原地,感受着什么三只乌鸦,三根黑线的来袭。金娜所谓连她自己也想不到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向夜岩送一封情书!说干就干,金娜此时已经坐在窗前,点着一盏古老的油灯,在暗黄的灯光下,认认真真地写着情书。看这一副专注的模样,让江意深好笑之余,也让自己陷入非常困惑的境地:我能做点什么来填充回忆吗?

    她怕做什么都显得突兀。第一次,在感情面前变得犹犹豫豫,顾及左右,不由自我。

    她什么都不能做,有人却为她做了很多。威廉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小深,你在就太好了。”

    “威廉?你去哪儿挖煤了吗?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

    “那些先不要管。”威廉兴奋地把餐盘往桌上一放,盘子里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向四周散发出烧焦难闻的气味。“我做的蛋炒饭!你尝尝吧!花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后来弗雷德那混蛋来搅局,我便去大殿打了一架,回来的时候,它就成了这个样子。”他嘿嘿傻笑着。

    “这个……这个……嘿嘿……现在……我没什么胃口,你先搁这儿吧,待会儿我再尝尝看……”面对一团黑糊糊的蛋炒饭,她简直不敢多看一眼,真希望威廉能就此罢休。

    “你先尝尝味儿。得到了你的肯定后,我才会离开。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你能赞美我一句。说我做的饭要比夜岩做的更美味。”

    “是,是的。你做的蛋炒饭当今天下无人能比。以你现在的功夫,夜岩真是望尘莫及。想必他见了你这般功夫,也会自叹不如,从此以后归隐山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做蛋炒饭。”江意深一语双关地“称赞”一番。威廉信以为真,得意地笑出来。

    在一阵沉默之后,威廉却忧伤的说:“你回去以后,会想到这里,想到我吗?”

    又触碰到“离别”那根弦。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些天在这里的生活竟让这么多人依依不舍。不管是人还是不会流眼泪的吸血鬼,有过交织,便有了感情的羁绊,并且感情那么深。这些长着嗜血獠牙的家伙一点儿都不可怕,他们被孤寂困扰了千年,终于遇到一个可以接受他们,并和他们一起生活的人,一个不管地域差异,种族差异,年龄差异,文化差异的人。这样的人,他们像握着珍宝般,不想放走。谁都想不到这些长相与常人无异,个个妖娆美丽的吸血鬼需要的不是血,而是……江意深微微笑,“我会时常想到这座昏暗又不失温暖的王城宫殿;会想着拥有一股傻劲的你,威廉三王子。也会想到威严神秘的切尔斯特王。会想到只爱喝酒,还把自己喝进牢房关了两天的六王子萨利。想到可爱善良机灵的九公主韦林,还有夜岩的跟班、尽心尽职的玄方,洛法长老;当然不会忘记为了赶去开会而差点要了我命的一大群血蝙蝠。在这宫殿里的所有一切,我统统都难以忘掉……”

    看到威廉笑着露出的小虎牙,江意深忽然明白,他们需要的不是血,而是摆脱漫长的黑暗孤单,他们需要的恰恰是眼泪!

    “小深不会忘了我就好。”威廉眼里充满希望,“我会去找你的。”

    “我的世界里有阳光,你不惧怕阳光吗?”为了躲避威廉上门来访,江意深赶紧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当然不怕。你不要拿我和一般的吸血鬼相比较。我可是贵族,切尔斯特的儿女不惧怕阳光。”

    这下惨了,她可不想隔三差五地见到威廉。因为她不知怎么面对如此热情奔放的人。她实在找不到其它借口来推脱。转念一想,或许威廉只是客气地说说而已,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呵呵的笑着,与威廉的对话就这么搪塞过去。

    把依依不舍并赖着不走的威廉赶走之后,金娜惊天地泣鬼神,杀死亿万脑细胞为代价的情书终于问世。金娜小心翼翼对折好,送到唇边深情吻了一下。看到那一张写满柔情的白纸就如同看到威廉的蛋炒饭,令江意深十分难受。

    这一天,她们各怀心事早早睡去。

    吸血鬼们决定白天出发,因为白天遇到猎人的机率较小。猎人只有晚上才出来捕猎。

    明天要走很长很长一段路程,才能回到家。一如来时那样。

    一如来时那样。江意深和金娜是在夜岩与孙岚的男朋友廖月庭干了一架之后才来到这里——江意深的梦开始虚拟的接触当天发生的情景。她一路跑跑颠颠,然后这座古老的王城开始与她对话。离别之语犹在耳畔,她半夜睁开眼,心里想着,今后应该没机会到这里来了。

    于是,这后半夜一直失眠。

    这一天终于来临,可是窗户外面依旧是幽蓝幽蓝的。江意深翻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在经过超长待机后,她的手机终于自动关机。而金娜的手机早在上次给家里打完电话后就没了电量。江意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夜岩一清早便充当闹钟来到她们房前,有节奏地敲着房门。像庙里的和尚诵经念佛时敲着木鱼。他故意这么做,纯粹只是想破坏她们满满的睡意。待江意深穿好衣服打开门,他立刻收敛脸上的坏笑,严肃地站在江意深面前。

    他从来没有这么早来敲门。江意深看到他,立刻感到异常。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该不是那封情书奏效了吧?她看着夜岩的眼睛,忽然感到紧张,一大早就见到这么美好的事物,真是叫人混乱!

    原来,夜岩的蓝眸并不完美。他的眼睛闪亮发光,却缺少莹润,永远不会有泪水来填充这干枯深邃的“井”。蓝水晶也只是一颗刚毅的蓝钻,美丽却坚硬。江意深意识到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她低下头红着脸问:“有什么事?”

    “给你们十分钟整理。十分钟后,我们出发。”他通知了这一声,很干脆的转身向大殿方向走去。

    可是,二十分钟后,金娜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这充分说明决定权不在夜岩手里。

    穿过大殿,一群黑压压的蝙蝠仍旧倒挂在高高的横梁上。大殿里的一切此刻都已在身后,江意深和金娜跟随玄方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上走,终于来到地面上的教堂。原来威廉、韦林、萨利、夜岩都已在此等候多时。她一一跟各位打过招呼,视线最后落在教堂高挂的那幅古代女子画像上。这是第二次见到这幅画像,感觉却跟第一次又有不同。因为她已对这幅画有所了解。虽然容貌被遮挡,但江意深知道画中的女人正是切尔斯特日夜思念的女人陈文珊。这幅画挂在教堂居中位置,显示的是主人翁的气派与姿态。江意深大概已经猜到,这座宫殿最初是为这个女人盖的。陈文珊才是整个地下宫殿的主人。

    一个中国的古典美人,一个是国外的切尔斯特王,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又是怎样发展的?如今为何只剩孤独的思念?这些,江意深都好想知道。只是,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这些离奇动人故事的谜底揭不开了吧。

    踏出教堂,她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的狂热牵引着身体里的躁动。这外面不比地下阴冷,到处都曝露在阳光下,一层层蜕化。这些法力高深的吸血鬼们似乎到哪儿都能适应,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在阳光下,赞叹着河山美好。一行人背对着教堂越走越远,紧接着穿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树林和树洞,两旁的事物才算常见。

    他们在草丛里走了好几里路,萨利忍不住酒瘾,说要停下来休息。韦林也表赞同。这点路程对吸血鬼们来说根本不算路程,夜岩考虑到江意深和金娜,考虑到人类可是弱小的,便也同意原地休息。威廉一路上跟在江意深身后挑起各种谈资,但江意深不想搭话,都以一个字应付着:嗯。

    江意深光看着金娜百事衰的表情,就知道那封情书没有收到预期效果。想要上去和夜岩搭讪几句,苦于夜岩身边跟着一个玄方,表情严肃,气氛尴尬,不适宜谈情说爱。

    萨利抱了一瓶俄罗斯烈酒咕噜咕噜地往下灌。

    韦林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观望远景。

    威廉盯着江意深的脖颈出神了许久。

    金娜远远地坐在石块上偷瞄着夜岩。

    江意深继续向前方走了几步,前面还是一片荒无人烟。

    夜岩今天一声不吭,表情凝重。紧锁的眉头锁住了自信的面容。

    天高地阔,山水空濛。玄方忽然问夜岩:“为什么不直接把她们带回去。这一步步走多累啊,而且还会耽搁找三位王子的行程。”

    “急什么,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夜岩说完,径直向江意深走去。现在,他要把没办完的事解决掉。他来到江意深身边,拉起她的手往树林深处走去。不顾众人眼光,不顾地势高低起伏,不顾茂密的草丛挡住了去路,他拉着江意深快速行进,把后面的大部队甩得老远。直至看不见玄方他们,夜岩才停下来。他回头看江意深,这才注意到娇小的人类稍微跑一段路程就已经气喘吁吁。他站在原地,等着江意深顺口气儿。

    周围的杂草与腰齐高,像一朵花蕾把两人包裹,飘逸的外衣角被隐约遮挡。从树叶缝隙里漏出来的点点光斑落在肩上,随着微风吹拂晃动。一阵西风经过,那些黄的绿的梭形叶纷飞而落,飘飘荡荡在眼前落下。在这零落美的光景里,江意深的目光已不能自主,她呆看着夜岩的缕缕银发,光泽果真像流星划过夜空后残留的尾痕。越是这样美,心里越是没底。在夜岩开口说明来意前,江意深简直任何话都说不出口。因为眼下的两人独处,令她紧张,就连说话也把握不好。

    大概是江意深窘迫的表情惹来了夜岩噗嗤一笑。继而,他右手握拳伸出,江意深还没来得及猜测他手里的东西,夜岩就摊开了手掌。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然后他打趣说道:“这是不是你写的?”

    像是背脊突然被电击了一下,江意深立感不妙,她赶紧接过白纸,拆开一看:

    月钩横挂,独倚曲桥。吾思之甚深,夜难成寐。小酌微醉,盈夜思绪,无人申诉,故此望君倾耳以析吾愿。经数夕朝食夜谈,渐生情愫,芳心异动。苦于羞涩,心意难表。今分崩离析,无复见之日。现抱赴死之志,言表爱思三千,为博君一见。

    整封信是用毛笔从右到左歪歪扭扭写成。看罢,江意深的眼神直奔页面的左下角,竟没有署名!她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该死的金娜,写封情书都要卖弄一下文采。一封情书写得洋不洋,古不古。读来只令人口吐白沫,昏天暗地,永不超生……金娜写了几个小时,头发不知扯断多少根,就生出这么几个破字。这也就算了,现在这么烂的古文还要赖在她江意深这么有内涵和文才的人头上,简直是难以忍受!

    “金娜那白痴小妞应该写不出古文吧?”夜岩开玩笑说。

    忍无可忍,江意深憋不住讲出来:“夜岩,我慎重告诉你,我才不会这么无聊。这正是金娜写的。请你不要小看金娜,更不要小看我。”

    “不是你写的吗?”他诙谐地再次问道。

    “当然不是,我对你一点……”话到这里,江意深无法再说下去。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他面前说谎,无疑是在警察面前偷东西,自取其辱。所以,她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就算江意深不说,夜岩也是有办法知道的。他盯着江意深的眼睛,意念由心底而发。这便是他使用摄心术的前兆。江意深最熟悉不过。

    她慌了起来,“你答应过我,不对我用摄心术的。你不可以偷窥我的思想,请赶快停止!”然而,夜岩的邪笑是挂在夜空的上弦月,谁也取不下来,不能改变。只有那弯弯的月牙尖刺得人心神恍惚。

    就在江意深说话一瞬间,他已经读到了她的想法。他看着江意深的眼睛,“在你的心中……徒然生出了思念,你一直想着的那个人……”他故意隐去不讲,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那个人正是自己。

    被看光的江意深忽然觉得面前此人是何其卑鄙!最令她恼火的是,自己对这种卑鄙无法抗拒。但毕竟这种偷窥人心的做法触动了江意深的极不情愿。在夜岩强烈的注视下,她越感羞愧,渐而演变成火冒三丈。她决定要反抗,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江意深抬头扬手:“你这卑鄙小人!”可是这一巴掌始终没舍得挥下去。江意深看着他依然微笑的脸就有了迟疑。难道他准备接受这一巴掌吗?

    见江意深这一巴掌迟迟没有打下来,夜岩把她上扬的手拉下,握在手中——这就是人类的体温啊。他感受到温暖,温度通过紧握的江意深的手传达到他心脏时,忽然涌起想让死去的心脏再次跳动的冲动。他把江意深拉到跟前,从全身散射出来的每一分冷漠气质都像吸引的磁场。江意深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已揽过她的腰际,将她拥入怀中,炽热注视下,低头吻了她。

    触碰到夜岩冰冷柔润的双唇,她大脑已处在昏厥状态。时下最令她心慌意乱的是这个突来的吻,她拒绝不了夜岩,正如心中的那股喜欢持续不下。稍一动摇,她开始主动配合这个吻。可是明明已经接触在一起,却感受不到夜岩的半点气息。

    因为……他是吸血鬼!

    这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正欲沉醉的江意深瞬间醒悟,她睁开眼,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面露尴尬。

    突然叫停的热吻带来一阵失落,夜岩先是看到江意深受尽委屈的脸,随之而来便是仰天大笑,笑声爽朗,传开整个树林。瞬间树枝跟着乱舞,狂草摇摆在腰际,银色发丝配合着他的一派嚣张,正好与腰间的野草交头接耳。天地随着他的情绪而变色,见此,江意深挑着眉,被这笑声震慑。他的笑声真的很有穿透力,再加上他极具阴柔美的面容笑起来,更是令山水动容,为之倾倒。如此美景,江意深不禁想到了李大仙这么一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句子要赞他的美一点儿都不为过。要不是他前后举动反差巨大,令她难以忍受,恐怕她早就被这人间尤物给勾魂。此刻的江意深心神大乱,语无伦次:“笑……你……你笑什么啊?”

    “明明对我喜欢得要命,还要装矜持。刚才感觉不错吧?”夜岩笑得更加灿烂。

    最好笑到抽筋!江意深在心里诅咒。

    夜岩再朝江意深走进一步,诡异笑着,边将双手搭在江意深肩上,在她耳边悄悄说:“听着,我们来一次‘初次拥抱’,好吗?”

    初拥?听到这个词,江意深的心咯噔跳了几下。虽说以前没跟吸血鬼打过交道,但初拥还是知道的。所谓初拥,通俗点说就是吸血鬼为寻找伴侣,发展新成员,将选定人类的血液吸走,再让其人类反噬血族的血液。初拥完成,由人变成血族,至此定下不可变更的盟约,成为附属关系,新成员才能在血族里占一席之地。从此接受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夜。

    不容她多想。只觉脖子间凉意袭人——他已露出长长的血牙!江意深害怕得不敢动弹,浑身打颤。难道真要变成吸血鬼吗?她可没这么打算过。在他面前是无法逃脱的,江意深挤出笑容:“夜岩,别开玩笑了。”

    可是,他的牙齿已经咬住了江意深的脖子。似乎并无玩笑之意。

    她意识到不是闹着玩,向夜岩哀求:“求你不要这样,夜岩。”

    发现她声音里夹着颤抖,夜岩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才发现江意深脸上的惊吓。他说:“可是,我不早点把你变成我的,威廉可会比我早一步这么做。”

    “他不会。”她一百二十分肯定。

    “你这么相信他。看来真是被一份黑糊糊的蛋炒饭感动了。不如,咱们就来赌一赌。”

    “没必要堵。你输了。威廉才不会像你这么……”江意深的信誓旦旦还没讲完,忽然看到夜岩脸色大变,放光的蓝眼睛四下找寻。然后,她的嘴巴就被夜岩的手捂住,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吞了回去。夜岩严肃的表情越发凝重,满世界忽然的静止,江意深意识到有突发状况。所以对于初拥,彼此都将此事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耳朵听到了藏在草丛里的生物发出的细微声响,而且越来越近。渐而,就连江意深也分明听到了草丛里的蠕动。她分毫不敢动,低头看,看不到自己藏在草堆里的双脚。想象着,要是从草丛里窜出什么蛇鼠虫蚁,真是敌在暗我在明,猝不及防就一命呜呼。先前受过夜岩一连串的心理打击,江意深这颗幼小脆弱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江意深害怕得不敢发出声响,她几乎是用唇语跟夜岩讲话:“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夜岩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她:“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吸血鬼。江意深在心里掂量了几分。而她最关心的就是:“你能打得过他吗?”

    “当然能。那只臭蝙蝠好像受伤了。”虽不见其人,但夜岩已经锁定了来人的方向。这是一股陌生的气息。

    “你不是说他‘不是一般吸血鬼’吗?怎么又叫他‘臭蝙蝠’?”江意深压低嗓子问。

    “据我感应到的,他严重的伤势让他跟一只普通的蝙蝠没什么两样。”说完,夜岩已经迈出脚步,直往他锁定的方向走去。拨开乱草,果然见到了受伤的吸血鬼。这个受伤的家伙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手指头掐进黑色的泥土,想奋力向前,但力不从心。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到了快要气绝的地步。此人稍有神智,他抬起头……

    夜岩胸有成竹笑道:“看来,很快就能把剩下的两个找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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