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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章

    一

    李文凤醒了,前不知从那儿开始,后不知要做什么,只是醒了而已。但是这是躺在什么地方呢?突然!下身的微痛如同晴天霹雳,使一切都在瞬间明了。她不但感到自己是赤身裸/体睡在别人的床上,而且身旁还躺着一个男人,王大庆。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李文凤弓身坐了起来,同时撩起了身上的被子。剧烈的动作使她感到一阵眩晕,但是她仍是看见了自己的衣服就在床下,她跳下床来,拿到自己的衣服飞快的穿起来。当她已经穿起了衣服还没有完全系好衣扣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赤裸的上身探到了她的身后,并且问了一句什么。李文凤回过头去,象是对着恶鬼一般发出了一声惊恐而又凄厉的长长的尖叫。然后又是一声尖叫。这之后她把本来已经拿起来就要穿的外套丢在地上,疯了一般的向外跑去。她跨出了这个房间的门,因为一时认不清楚要向那边走,她又发出了一声象是急疯了的尖叫,然后顺着横排的两趟电动自行车中间的通道向前跑了几步,拐向临街的门旁。但门是锁着的。于是她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并且狠狠的咬了自己的手指头。她看见了窗户和窗下歪在墙边没有拆封的电动自行车。她没有片刻的犹豫,飞一般的踩住斜歪在墙旁的纸箱上了窗台,扳开两扇门窗间的活扣,拉开门窗跳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窗外的街道上。她没有感觉到疼痛,飞快的爬了起来,发出了又一声尖叫,然后顺着街道向前跑去。之后她漫无目的的跑了几十米,又尖声的绝望的长长的惊叫了一声,才失声的痛哭起来,痛哭中和着哽咽和抽泣,边哭边跑。跑了许久,她看见了河水的粼粼波光。因为冷,也因为累,她开始呕吐。她想躲起来,她越过桥面,向河对岸的树丛跑过去,之后又折回来。由于不断的干呕她跑向了河边。为了不使呕吐物污秽了河边的瓷砖路面,她趴到了河沿上,真的呕吐了。当她吐出几口昨晚吃过的东西,开始喘过气来的时候,她又尖叫了一声。这之后,她还想尖叫,当她的口又张开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手掌放进了嘴里,用力的咬住,那尖厉的叫声便被憋住变成了呜鸣。李文凤跪在河边,一直在哭泣,当她又要尖叫的时候,她便把另一只手的手掌放进嘴里咬住。渐渐的,她好象冷得不行了,打着冷战,后来她觉得不那么冷了,又开始感到温热,神志模糊,她完全的趴在了河沿上,哭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早晨,天开始放亮的时候,李文凤醒了过来,她坐在河岸边,静静的坐着,眼里不断的有眼泪流出来,淌过脸颊。河岸的另一边这时候已经不断的有机动车驶过。李文凤的脑子里出现了空白,神志似醒似迷,听着越来越多的机动车在河对面行驶,她下意识的站起来,眼前突然一片乌黑。她站着,过了好长时间,眼前才又有了亮光,看见了眼前的道路,她试着慢慢的移动,一边又低声的哭泣着,向着她昨天下午才离开的江南歌舞厅走去。

    二

    张宗耀在早晨三点钟被一阵急似一阵的电话铃声惊醒,他撩开被子下床走到电话机旁,刚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问是谁,话筒那边王大庆惊恐的声音已经充涨了他的脑子。王大庆一个劲的在电话那边喊叫着,说的是李文凤跑了,让他赶快想办法,让他赶快起来。张宗耀这边听了半天才惊愣的听清了是怎么回事,骂道:“王大庆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没安好心的混蛋,怪不得你把我早早的支走,你没安好心!”但是那边传来了吼叫:“你赶快想办法吧!”张宗耀这才停住了他那带了点预料之中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教训,发布紧急命令似的说:“赶快!到宿舍里去让你的人都起来,赶快出去找。除了那两个跟她一间宿舍的女的,让那两个小伙子起来,和你一起出去找。现在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让他俩和你一起去找。我这边把赵洪发他们叫起来,先把人找到,哄住,别让她报了案。你赶快去吧,我这边也立马叫赵洪发他们起来去帮忙。”张宗耀这边吩咐完王大庆以后,顾不得穿衣服,披了一件破外套,立即拨电话找他的那些朋友们起床去帮忙。

    半个多小时以后,帮着张宗耀盖小房子的人除了刘来勇没到已经都到齐了。深更半夜的,他们又急忙的向王大庆的门市部那儿赶过去。

    张宗耀他们忙活了半宿,在所有想到李文凤会去会走的路段上设卡似得找、堵,却自始至终没见到李文凤的踪影。

    上午八点的时候,张宗耀他们想遍了所有的可能,连本市的早间新闻都看了,最后确定李文凤或者是回了江南舞厅,或者是出了更大的事。他们决定让赵洪发带了钱去江南舞厅打探情况。直到上午十点,赵洪发传来消息,李文凤的确是回了江南舞厅。听到这消息,因为怕出人命此时已经惶恐不知所措的王大庆先松了一口气。张宗耀则完全的放下心来,他说出了两个字:“私了!”接下来他们开始研究如何私了。张宗耀的意思,这件事忙到这里,已经用不了这么多人了,除了赵洪发留下,其余的人回家补上欠下的睡眠。幸亏王大庆选了星期六大家休息的日子开业,因此接下来的这一天是星期日,他们只是起了个三更,并没有累及大家请假。这边张宗耀便让王大庆找车,找了一辆高档次的轿车,载着他和赵洪发分秒必争的又向江南舞厅赶过去。

    张宗耀和赵洪发来到歌舞厅的时候,通常的日子要到下午两点才会开门的舞厅,因为李文凤的事已大门洞开,仿佛就等着王大庆他们来似的。张宗耀让赵洪发和驾驶员等在车里,车停在楼下正冲楼上二楼房门的地方,有事方便从楼上打招呼叫他们。王大庆没有来,他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头瘫脑呆,等在门市部里听候吩咐。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光顾这里的次数很多,张宗耀对整个江南舞厅的布局已经非常了解,二楼向街的门内是舞厅老板李春英办公的地方,站在那里可以看清下边街区的情况和舞厅正门前的情况,向后,可以观察舞厅的下层。张宗耀直接上到了二楼李春英的办公室里,李春英不在,却有一个“打手”模样的光头青年坐在里边,好象是在值班。张宗耀对那青年说明了自己要找李春英有事的意思,那青年便起身叫李春英去了。趁着楼上没有人,张宗耀来到门外的阳台上,向下看了看赵洪发他们。赵洪发在下边看见了张宗耀,立即从车里出来,看张宗耀有什么意思,张宗耀向赵洪发摆了摆手,表示谈判还没开始,稍安勿躁。

    一会儿,李春英来了。李春英高个子,鹅蛋脸,面色白里透红。但此时她的眼睛也是红的,看上去是着实痛心的痛哭过的样子。李春英见到张宗耀,立即认出了是三番五次到这里来拉李文凤去那个什么劳什子门市部的说客,问:“大清早找我干什么?什么事!?”

    张宗耀站了站姿势,清了清嗓子,看着李春英。李春英也没有坐,红着眼睛看着张宗耀。张宗耀说:“太抱歉,出了这样的事,都是酒惹得祸。你们打算怎么办?”“我们打算怎么办?!”李春英问。说:“杀了那个畜牲!”张宗耀没想到一个开歌厅的老板对这种事会有这么大的愤怒,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更应该是商人的计谋。他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来也是为了不让事态发展的出了格,受害人得不到补偿,作害人受了法律制裁,两不划算?”李春英问:“你们想怎么办?”“私了!”张宗耀说。李春英看着张宗耀,其实这也是李春英想要的方法。如果不是她想到了李文凤的利益而拦着没让报案,这时候公安机关早已经出警多时了。

    “那就说正题吧,怎么私了?”李春英问。

    “赔。”张宗耀说。

    “赔多少钱?”

    “五千。”张宗耀说。

    张宗耀的话音没落,李春英已经勃然大怒,她向旁边:“呸!”的啐了一口,说:“放你娘的狗屁!”她瞪着张宗耀那副嘬嘬起嘴的样子,伸手指着外面喊:“你滚!立即滚!!”

    一副气势逼人的瘪三相的张宗耀登时傻了眼,呆若木鸡的看着怒极的李春英,过了好久,他那只剩了眼白的眼珠才突然一翻,问李春英:“你是本地人吗?你不是本地人!你有多少朋友?我们有的是朋友!朋友!你知道吗?!”

    李春英厉声向外喊:“大旦二旦!”

    随着李春英的叫喊声,应声进来两个光头青年,李春英对他们说:“把他弄出去!”

    两个青年上来便掐张宗耀的胳膊,张宗耀却一个箭步自己先迈了出去,来到二楼门外的阳台上,向下边挥了挥手,看见赵洪发和驾驶员从车里钻出来,立马指着他俩骂道:“滚进去!滚到你娘的车里去!”跟着过来要掐住张宗耀的两个青年没来得及伸手,张宗耀已经转回身来,向跟在后边的李春英说:“你说多少?我只是起个头,你说你的!多少?”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向李春英的办公室走回去。李春英稍稍的站了站,也回到了办公室里,向两个光头青年说:“你俩先出去。”

    两名青年出去以后,张宗耀仍在催李春英,让李春英说。李春英犹豫着,说:“三万。”当李春英说出这个数字的同时,有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听到李春英说出的数字,张宗耀缩起了脖子,他飞快的急急的盘算了片刻,伸出一个手指头然后再张开五个手指头说:“一万五千块。”

    李春英看着张宗耀没有作任何回答。

    张宗耀又说:“如果你不合作,一旦动了司法,你要想一想,她是从你这里出去的,她是不是‘小姐’,你也许能说清楚?这样,我再给你加五千,两万元,再多一分,也不会给了。你觉得行,咱们就这样定下来。”张宗耀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小学生写字簿上撕下的三十六开大的簿皮来,上面记着他的家庭电话号码,他把那张纸放在李春英的办公桌上,说:“这件事你能控制。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同意,打这个电话,我要找个中间人咱们再交钱。”

    李春英听着张宗耀自编自导自命不凡的安排,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了,直到张宗耀嘱咐她中午之前务必给他答复走了以后,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着张宗耀走出去,大旦二旦进来,李春英都象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手扶在自己的头上,胳膊肘压着桌面,一动不动。绰号叫大旦二旦的两个青年肃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后来,李春英终于动了动,抬起头来,她面色苍白、泪水涟涟的对大旦和二旦说:“给派出所打电话报警。”大旦和二旦仿佛没听懂李春英的意思,一齐看着李春英,于是李春英对着他俩喊出了她生平声音最大的一声吼叫:“报警!!!”

    三

    张宗耀从江南舞厅出来以后,赵洪发接着他,把他扶上轿车,问他事情的经过,张宗耀却象受了惊似的突然变得诡谲起来,对赵洪发和开车的驾驶员说:“这里的事,不要过问,回去以后各自回家休息,对任何人再也不要提这件事。一切限制在我和王大庆这两个人身上。记住了哦!任何人提起一问三不知。听到了?”赵洪发和驾驶员连连答应。

    自从知道了李文凤的下落,王大庆便给他招募的工人暂时放了假,承诺这段假期有工资,让他们回家后听通知再来上班。此时,王大庆自己等在他的门市部里,如坐针毡,惶恐如丧家之犬,等着张宗耀的消息,看到张宗耀回来而赶来帮忙的赵洪发和驾驶员急急忙忙的托辞离开,心中已然惊悚,面额上登时泌出了汗珠。张宗耀找地方坐好了,又起来自己倒水喝了两口,才对耐不住惊慌几乎要给张宗耀下跪的王大庆说:“这样,你准备七万块钱现金,交给我。其余的事情你不好露面,越少参与越有利。都由我来办。现在事情是七成把握。当务之急你先去取钱。现在就去吧。”

    王大庆听了,急忙带了支票簿上银行去了。

    王大庆走了以后,张宗耀在王大庆的老板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下来,躺到椅背上用力的向后仰头,以缓解紧张所造成的后头的木麻和涨痛。在从舞厅到门市部来的短短的路上,张宗耀已经盘算过了:王大庆卖厂址弄了二百一十万元,由他经手给王大庆处理的旧设备卖了七万元。因为卖设备收钱都是由王大庆的老婆一手管,是王大庆答应给他老婆的私房钱,张宗耀只赚了不到三千元钱。这一次,王大庆租门市部,改装、装饰、进货,总共也没花上五十万。他手里还有一百六十万呢!这一次让他出七万。李文凤那里,她们既然没报案,李春英既然已经出价三万,那么一万五千元也基本上能够拿下,再加,最多也不能超过三千元。这两边现在就这样先拿下,关键的问题是现在要极力的缩小范围,断开王大庆与舞厅那边的联系,想一想这里边还有那些纰漏,把事情做得钉是钉铆是铆、一丝不漏才行。

    张宗耀很费脑筋很费力气很着急又很紧张的思考着要经过的各个环节,没有感觉到多少时间,王大庆已经把钱提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把用他自己脱下的一件内上衣包着的七万块钱交到张宗耀手上,张宗耀禁不住有点鬼祟的看了王大庆一眼,见他一副没经过什么世面、特别是没念过多少书的土蛋样子,多少还有点紧张的心情立刻泰然了。张宗耀接过钱以后,打开包着的衣服看了看,把钱放在老板桌上重新包了一下,用内衣的两条袖子打了个死结,又让王大庆找出一个呢绒提袋,把钱放进去,掂了掂,嘱咐了王大庆放松精神,中午自己出去吃饭,拿了七万块钱很快的走了。

    在易粪而食的名利场下,/从那铺展而多的垃圾的缝隙里,/你看到了光灿,/这是金子。/在污染到窒息的酒糟气中,/你感觉到有清风拂过,/心胸为之开阔,/心血为之畅流,/这是你心之向往的开怀而又放心的生活。/这是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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