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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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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渐降温,前一阵子的暖意已慢慢退去,秋已开始地走向深处,空气里仍然飘散着金秋带来的丰收之气。一大早,德权就从广播里听到了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开始,他有些震惊,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急忙忙来到珺琳家进一步落实。德权人还没进门,兴奋的声音已经传入:“珺琳,你在家吗?”

    珺琳已经知道德权干什么来了,听到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她也激动不已,不管咋样,总有了为之奋斗拼搏的方向。珺琳走出屋子时,德权已站在她家院子。两人兴高采烈地说笑了一阵,才有些不舍地分开。

    停止了十年的高考,终于恢复正常,所有听到消息的人几乎都激动起来。德权他们这些回乡知识青年奔走相告,大家互相勉励,人人都有一股热血沸腾地感觉。谁不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试身手?特别是那些原来学习成绩较好,却因家庭成份,十多年来不敢奢望上什么大学的同学,瞬间,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德权来到了堂哥德林家里,他要和堂哥分享这一喜悦。“德林哥,听到广播里新闻没有?”德权仍然激动。

    “国家恢复高考了,是吧?你看我现在还能行吗,拖家带口的。” 德林平静地说道。

    “两个孩子又都不是你亲生的,再说还有大妈和荞花嫂子,机会可不能错过啊,德林哥!”德权还不能体会德林此时的心情,他似乎发现结过婚的德林变了,变得平庸,连他都不认识一样。

    “德权,好好努力吧!哥祝福你,一定要为我们老姜家争光!”德林多少带出了伤感的表情。

    “德林哥,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不愿抓住这个机会拼搏一次吗?”

    “通过公平竞争,改变人生之路,谁都会动心的,可我除家庭的原因外,还有要做的教学工作,你说能参加高考吗?”德林很平淡地笑了一下,“我还是感激这个社会的。”

    德权虽知道堂哥说什么意思,但心里依然为他惋惜。上苍怎么这样捉弄人啊!德权心里话,要是德林哥迟结一年婚,也可能是另一种命运。生活就是这样薄情,他离开了堂哥家。

    荞花也知道了国家恢复高考的事情。一天晚上,德林正挑灯给慧慧辅导功课,收拾完锅灶的荞花坐到了女儿的一边:“慧慧,到里屋学习吧,我和你叔叔有事要说。”慧慧虽与继父亲热,却仍叫他叔叔,她还没有改口叫爸爸。德林诧异,荞花有什么事?但他没着急问。

    “德林,听说咱们国家恢复高考了,你怎么想啊?”她望着丈夫,轻声问道。

    “是的,我前几天就从广播听了。”德林回答平静。

    “你愿意参加考试吗?”

    “我们都结婚了,还参加什么高考哩。”

    “为啥这么说?”

    “政策是否允许,现在还不清楚,再说年龄大了,考不上丢人。”

    荞花知道德林没说真话,是她和孩子拖累了德林考大学的信心。这几天,她已觉察到德林有心事。丈夫心善,不可能抛下慧慧、晓刚和她去考大学的,还是帮他一把吧。荞花都不甘心,何况德林。

    “德林,你就试一次吧,否则,会留下遗憾的。”

    “对我来说,过去留下的遗憾已经太多,现在有了你和孩子,还有一份民办教师的工作,我也再不想考什么大学,还是珍惜现在吧!”

    “德林,我知道你心里苦,还是去试一下吧,不要考虑我和孩子。”

    “你不要想那么多,我现在很知足。”

    “可是,你就这样放弃,连我也不忍。你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唯一能给予你的就是一颗心!”荞花快掉眼泪了。

    耳听荞花的真情道白,德林非常感动,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责任。母亲老了,德强还在深山里面,德庆也已到娶媳妇的年龄,何况他和荞花还有一对子女。

    “好好让孩子们上学吧,把希望寄托于他们会更好些!”德林安慰着荞花。

    荞花眼泪汪汪地点点头,眼前的男人是她终生的依靠。她暗暗发誓,要照顾好德林一辈子。

    尽管德权他们这一届同学上学时学习成绩都可以,其实是相对而言的。激动过后,真正的难题才摆在面前,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又两三年过去了,他们中间谁翻过数理化书本。想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把这些知识系统的学习一边,太困难了。然而,作为回乡知青,德权和他的同学都明白,除了高考,他们还有走出农门的机会吗?没有,绝对没有比高考更好的机会。但是,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缘故,过去,他们就连应当要学的知识都没有学到,基础比较薄弱,要考上大学绝非是件容易之事。白天,德权、珺琳、王海文都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复习功课,也只能各自挑灯夜战。困了,走到自家的院子转转,睡觉前吃上母亲在火炉里烤熟的一个洋芋蛋,就算是一顿夜宵。他们每每第二天交流,都如此说。

    根据当地考生的要求,县第三中学决定举办补习班。刚开始,学校要求必须是高中毕业的学生才可以报名。可是很快,学校就被校友们空前高涨的热情所感染,放宽了报名条件,几乎所有想补习的初高中校友都可以参加。那段时间,德权他们复习功课几乎不分白天黑夜,每天也就休息4个多小时。不懂的地方,就是到了晚上还要到母校请教老师。

    “德权,要考不上大学,你说怎么办?”珺琳自觉把握不大,“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个穷山沟生活下去。”考试越临近,珺琳越是担忧。

    “考试就这样,谁会有十足的把握啊!”德权安危珺琳。

    “你快不要哄我行吗?”珺琳知道自己的底子。

    “那就祝福我吧,你的男朋友会成为大学生的。”德权开着玩笑。

    “一点不害羞,谁答应你做男朋友?”珺琳脸红红的,言不由衷,心跳也加快。如果考不上大学,德权还会爱我吗?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她心头一闪而过,直爽的性格使珺琳从不在心中放事。最后两个星期上午,德权他们3人与其他考生一样,都要到第三中学听老师的辅导课。

    下午,德权与珺琳、王海文仍在一起学习,离考试仅仅剩下三天的时间。“德权,你说说,我们三人谁最有把握能考取大学?”王海文突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就你啊!再还能有谁?”德权望望珺琳,又道:“你说是不是?”

    “要我说呀,咱们三个都能考上。”珺琳笑笑:“这样不更好吗?”

    “好是好,就怕老天不随人愿啊!你们两个要考上大学,我就惨了。”王海文多少带出一些伤感,其实,他心里清楚,只有德权希望最大。如果真是那样,德权与珺琳之间会发生变化吗?他王海文和张珺琳又如何面对现实呢?王海文思想抛锚了。

    “海文,怎么不说话了?”敏感的德权见王海文沉默不语,遂问道。

    “我听珺琳说话呀?”王海文又蹦出一句。

    “你这家伙,走神了吧!心不静怎么考大学啊?”德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还是看书吧,现在说这事太早。”珺琳劝着两位同学,她知道德权说话的意思,未来怎样,谁也说不清。

    1977年12月20日,德权与珺琳王海文一同走进那特别的高考考场,那一曾经关闭了10年而又打开的高考考场。它对人的个体命运意味着什么?对国家命运又意味着什么?当社会的公平汇成了不可逆转的时代河流;当千百万青年可以为自己的命运选择、奋斗的时候,不知德权与他的同学们前途如何?

    考完试的几天里,德权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时,高考的分数是不公布的,所以绝大多数考生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成绩,等待的滋味让人更加揪心与痛苦,这段时光过得真有些慢。

    德权终于收到了西北农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对家在农村的德权可是人生的一个新起点。“进士”不靠边,“举人”也还算吧!德权可是高考制度回复后村里考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几天的时间,德权考上大学的消息不经而走,德权在方圆几十里的乡村出名了。那时节上大学和现在不一样,只要考上大学,等于提前拿上为公家做事的一张通行证,只要你好好学习,其他就不要管了。村里人很是羡慕,也有迷信的大爷大妈议论道:姜家脉气又发了,他们的祖上不就在国子监念过书吗!

    珺琳与王海文都没考上大学,德权上大学后不久,珺琳成了祁连村初级中学的民办教师,王海文则当上了祁连村文书,珺琳把这些情况写信告知了德权。两人分别就两个月的时间,她与王海文的人生之路也发生了变化,德权在家时,她只是喜欢他,现在又增加了一种思念和担忧。为何这样?珺琳觉得也说不清楚。

    王海文结婚了,媳妇是邻村老石匠的女儿。老石匠姓朱不姓石,他的手艺是父亲从爷爷那里传下来的。他们家多少年来一直给人家锻磨凿碾子,前辈的日子都比老石匠过得好。如今每个生产队都有了小钢磨,老石匠锻磨凿碾子的生意逐渐淡了去。他女儿梅香只读过小学五年级。老石匠把女儿梅香养到了19岁,去年,还是老媒婆杨兰花牵的线,把王海文与朱梅香配成了一对。要说这朱梅香,人长得却也有几分姿色,尤其那双黑洞洞的葡萄大眼睛。不然,心高的王海文还能看得上?

    刚刚过完国庆节,教育局传来好消息,现任民办教师不分教龄长短,通过考试转正一批。对没考上大学的珺琳,无疑天大的喜讯。复习考试学校不放假,珺琳只

    能开夜车,手头几乎没有复习资料,她要向德权发出求救信。珺琳掰着指头一算,德权收到信件,寄给她需要的复习资料,少说得15天,还不如去躺省城。珺琳在校长那里请了两天假,连星期日3天时间足够来回,珺琳坐火车去省城了。那天,她兴奋得很。

    上大学后,德权常常想起中学阶段的学习生活。那时,父亲姜广泰在外搞副业,每月10元钱的补贴,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收入。母亲李兰芝告诉过德权,为争取到搞副业的机会,总得给生产队长送些东西,姜广泰每年都这样做。为德权读完中学,两个妹妹小学毕业就停了学,家里实在没法供她俩继续上学。父母与两个妹妹的恩情与情谊,德权时刻记在心里。母亲李兰芝常给儿子讲家史,爷爷姜尚明曾承继太爷爷,在民国时的肃州师范学校读过书,做过私塾先生,还当了几年村保长,不管咋说,在祁连村也还有些名。姜家书香门第的香火断在了父亲姜广泰这一代子女的身上。不过,父亲姜广泰没多少文化不怪他,那是姜家家运背时造成。李兰芝要德权一定好好读书,造就老姜家书香门第之地位。

    在德权的记忆里,母亲李兰芝非常能干,从不向生活苦难低头。她为这个家竭尽了心力。一想起母亲,德权心理常常感动,成长的往事总是挥之不去……

    那时节,生产队分得口粮根本等不到夏粮成熟。在德权的记忆中,好几年里,妈妈和婶婶都要偷割生产队的青麦穗。赶天亮,她们已把麦穗炒熟搓下青籽,并用石磨磨成粘榛子,一家人节俭着吃,至少3天。第一年里,德权吃着清香可口的粘榛子,还以为是自家的自留地的青麦子。到了第二年,又是夏荒季节,德权明明知道自留地种的是青稞,早晨起来,母亲又给他端来一小碗粘榛子,是炒熟的青麦子做的。德权问谁送的?母亲说和婶婶偷割了生产队的青麦穗。德权再什么都不敢问了,因为这事要被生产队里知道,那还了得,要被定为破坏农业生产坏分子帽子挨批斗的。但他也知道,母亲和婶婶要不冒这个险,全家人就得饿几天。生活艰难的岁月啊!如今想起,真无法评判母亲当时做的对还是错。

    “德权,你看谁来了!”大学同学小郭领着珺琳来到。

    还在回忆往事的德权抬头一看,满脸的惊喜:“珺琳,你怎么来的?”小郭已看出他俩的关系,知趣地走出寝室。

    几个月没见到德权,珺琳也很激动:“你的那位同学把我送了过来,没想到吧?不欢迎我来啊!”

    “谁说不欢迎你啊!”德权又道:“家里都好吧?硬座火车挺累的。”

    “第一次坐火车,还不知累是啥滋味哩。”珺琳仍然兴奋,她觉得与德权分开时间太长了。

    “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来的,带好吃的没有?”德权笑问道。

    “给你装了几个烧饼。”珺琳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装烧饼的小布包。

    德权闻到一股熟悉的烧饼清香,问道:“谁做的馍馍?”

    “吃了不就知道,明知故问。”

    “珺琳,你妈妈怎么不做点好吃的?”

    “办手续没有啊?”珺琳脸颊泛红。

    “你妈不是想要彩礼吧?”德权故意开玩笑。

    “德权,你真坏,我妈啥时间说要彩礼啊?”

    “好拉!好拉!再不开玩笑。你突然降临,带来什么指示?” 德权嘴说不开玩笑,却依然逗着珺琳。

    “你现在是大学生,谁敢指示啊!”珺琳说明来省城的原因,德权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珺琳终于有了好的前景。一定要鼓励她通过这一关,弥补未考上大学的遗憾,

    “珺琳,我们先去吃饭吧,复习资料下午到新华书店买。”

    “看到你,肚子也不饿了。”

    “那你就这样守着我,每天还能为国家节约1斤粮食,多好的事啊!”

    “德权,你这样吝啬,谁还敢给你当媳妇?”

    “你刚说不饿吗,来个信我把资料给你寄回,省得走这程路。”德权故意惹珺琳不高兴。

    “德权,你怎么这样?忘了我是谁啊!”珺琳喃喃地说着,露出了嗔怪的眼神。

    望着表情缠缠绵绵的珺琳,德权的情感沸腾了!爱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两颗加快了跳动频率的心撞出火花,德权搂住珺琳后,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真诚相爱的亲吻在不言之中。

    因为星期六下午,新华书店人很多,德权与珺琳终于选好了一套复习资料。一对情人在省城的繁华地段游览到旁晚,吃过晚饭后,德权与珺琳一同到火车站,买好第二天回家的车票,才为珺琳登记了住宿的旅馆。

    一对又要分开的情人卿卿我我,说不尽甜言蜜语。快晚上11点,德权才告别珺琳返回学校。

    又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王海文来到祁连村小学,他想找珺琳聊聊。她从省城回来,还一直没见呢。王海文虽然结了婚,但对珺琳总还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哪怕与她聊上一会儿,心里就会踏实许多。

    当、当、当!王海文敲了一下珺琳的宿舍门。

    “请进!”珺琳遂起来开门。“是海文啊!快进来。”

    “没想到吧?从省城回来也不打个招呼。”王海文坐到珺琳办公桌一边的椅子上,“德权好吧?”

    “我哪里有时间啊?要参加民教转正考试你是知道的,德权还问你好呢!”

    “是你替德权问我好吧?他哪有心思问我。”

    “你们这些小男人啊!就是心眼不大。”

    “怎么,德权说我什么了?”

    “瞎胡猜什么,德权没你那么小气?”

    “我知道,你心里只装德权。”

    “不贫嘴好吗?德权真问你好呢。”珺琳一点空隙都不留给王海文,她只愿与王海文保持同学友谊。两人随便聊了一阵,在珺琳的催促下,王海文有些不情愿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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