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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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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兰花走后的那天晚上,万秀花一夜没睡个囫囵觉,天刚刚亮,万秀花就起来了。给儿子找个带拖斗的媳妇,她心里实在不甘,可已经答应了媒婆杨兰花,现在只有给儿子做工作了。吃过早饭,德林准备出工,万秀花叫儿子稍等一下,她有话说。看母亲犹犹豫豫的模样,德林有些奇怪,母亲今天怎么了?

    “妈,有什么事快说吧,去迟了生产队长不行。”德林催了母亲一句。

    “儿子,后天你请个假吧,杨兰花要领你去相亲,妈已经答应。”

    “妈,您不是开玩笑吧,这年头谁愿意嫁到咱家?”

    “这回是真的,我和你杨嫂把时间都定下了。”

    德林一看母亲认真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激动,他默默点点头,去劳动了。中午吃饭时,德林才有时间问母亲。“妈,你要我到什么地方相亲啊?”

    “东坝村啊!”万秀花回答着儿子的问话,“你不相信?”

    “妈,您总要我知道是谁家的女子吧?”

    “你跟着杨兰花去不就知道了,妈也不太清楚。”万秀花没把实情讲给儿子,婚姻是一种缘分,德林不嫌也就算了。如果现在告诉儿子实情,就怕他不愿去。

    媒婆杨兰花领着德林去东坝村相亲了,李兰芝得知这一消息后也为侄儿高兴。万秀花家里,李兰芝急着问道:“大嫂,德林到谁家相亲?”

    万秀花长长叹了一口气:“东坝村的一家寡妇啊!还带着个丫头,德林怎么能找这样的媳妇。”她又当着李兰芝的面抹起眼泪。

    李兰芝说:“这也是没办法啊,如今,能给富农家的儿子当媳妇,就是拖油瓶也不能嫌弃。再说我们德林不也有孩子吗!”

    万秀花道:“我家可是男孩子,带个女孩怎么相处?”

    李兰芝笑了:“我说嫂子,又不是给你孙子找媳妇,想哪里去了。” 妯娌两个又聊了一阵,李兰芝才离去。

    媒婆杨兰花领德林去见面的女人,叫陈荞花,死去的丈夫名张连海,公婆于1963年冬相继去世。陈荞花是富农家庭的子女,她当年嫁给张连海,纯粹是为丈夫家的贫农成份,要不肯定不会嫁过来的。陈荞花与张连海生活的6年多时间,虽说不上恩恩爱爱,家中的大小事务却都由着她,张连海把山里挖煤的补贴全都交给了媳妇陈荞花管着。前年,张连海因村里小煤窑崩塌而亡后,连尸体都没挖出。陈荞花因思念丈夫的这些恩情,带着孩子已守了两年多的寡。女儿名叫慧慧,今年3岁。陈荞花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却人如其名,绛紫色的紧身小棉袄与藏蓝色的裤子,把她丰满的身体凸显得恰到好处。从她清秀的眉眼看去,仍有一丝悲哀隐隐约约藏在里面,不过少妇的魅力还是吸引了德林的眼球,她比德林大2岁。杨兰花领着德林到来,陈荞花是有准备的,因为杨兰花已把德林的实情给她讲了。双方见了面,她看德林比媒婆说得更斯文一些。陈荞花比德林大方多了,她有心解除德林的窘态:“杨嫂,你带来的人不是哑巴吧?”陈荞花装作认真地样子问道。

    “你这大妹子,那天我没说清吗?”杨兰花还真被陈荞花一句话问得蒙住了。

    “荞花,谁说我是哑巴?”德林感到奇怪,她为什么这样说话。

    陈荞花见二人都被蒙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要不是男人出事,她本来就是个乐观的女人。杨兰花被笑醒了:“大妹子,刚才听见没?人家都叫你‘荞花’,还说他哑巴吗?”

    德林脸红了,才刚刚见面啊,咋就那样称呼,德林不好意思起来。这可能就是一种缘分,德林用手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随解开两个领口,被细心的陈荞花看在眼里。她心里话,还真是个实实在在的文化人,要不能这样腼腆。

    媒婆杨兰花说话了:“大妹子,咱德林兄弟都叫你看透了,还有啥意见啊?”

    “德林先说吧,我还带着孩子呢。”陈荞花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小,脸颊也红了,眼睛里闪着泪花。  “我只要娶你,肯定会接受你的孩子,再说我也有个孩子。”德林说话的样子就跟表决心似的,两个女人又都被惹笑了。在媒婆杨兰花的撮合下,德林与荞花说定等她守孝三年期满,就和德林成婚。

    德权奶奶已经73岁,满头的银丝不说,脸上的皱纹一年比一年多,不过奶奶精神还算是好的。她特别爱干净,现在仍收拾得像过去那么利落,两只小脚被白白的布带缠裹着,走起路来咯噔咯噔的,德权总是怕奶奶摔倒,奶奶却说这样走了一辈子的路,已经习惯了。

    姜广泰姜广云俩兄弟分家,对奶奶打击特别大,她常常伤心,遇到稍不顺心的事,她都会痛哭一场,德权少不了跟着奶奶流泪。

    德权自有记忆时,就一直跟奶奶睡在一个炕上,分家后,父亲姜广泰曾问德权:“你以后到谁的屋里睡觉?”

    “还跟着奶奶啊!”德权声音哽咽,爬在家中的小桌子上哭得好不伤心,父亲姜广泰也哭了。德权知道,父亲和奶奶一个心思,奶奶的心愿是等她去世后,弟兄俩再分家。这是长辈们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习俗,总觉得父母在世子女分家丢人,但毕竟是新社会了,弟兄分家有它的好处。无论多困难,煎熬的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

    光阴似箭,分家的阴影已慢慢在德权的脑海中散去,13岁的他已升入小学五年级。除吃饭外,晚间学习和休息,德权都在奶奶屋里。李兰芝不让去,他总是不听,德权说在妈妈的屋里睡不着觉。

    “德权,你爹他们分家后,你习惯没有啊?”每天睡觉前,重复的话奶奶总是要问上一边。她的两个儿子分家生活已经三个多月,老人家还没习惯。

    “奶奶,分家这么长时间了,你咋还问?”奶奶叹息一声:“德权,你们都已兄妹3个,你叔叔和婶婶结婚几年了,还没有孩子,奶奶心里不安呢!”

    “叔叔和婶婶为啥还不生孩子?”德权疑惑地问奶奶。

    奶奶沉默了,她一直盼着广云两口子早生孩子,但不是啥事都能如人愿,张兰珍怀孕两次都小产,这让一家人很担心。奶奶老了,李兰芝陪着德权婶婶张兰珍看过几次医生,每次都一个说法,静养,少干出力的活。可这由不得自家,活是生产队长安排的,还得去求队长。奶奶出动了,谁也拦不住,别看她走路咯噔咯噔的,脑子清楚着呢。生产队长那儿,奶奶说尽好话,总算有了结果,再不让张兰珍赶牛车拉土肥,推车垫牲口圈。这可是一等社员享受的待遇,因为明摆着的事,队长会计的老婆从来不拉牛套车的。奶奶在家上香敬佛,祈盼观音菩萨、送子娘娘降恩。

    李冬菊要为儿子姜广元结婚的事,老姜家的人都已知道,但她不好意思请姜广泰姜广云兄弟过去帮忙。姜家户族的其他侄孙辈们碍于面子,也只过去应个差,李冬菊心里明白,却也不好说,他们能来就不错了。家里办事缺这少那,姜尚才可怜吧唧的,也做不了什么,只眼睁睁看李冬菊请大队革委会王主任拿主意。村里不少人鄙夷,老实的姜尚才还在一个劲感谢王主任,他的绿帽子不知戴到何时才能脱下。

    姜广泰弟兄几个虽都气愤,可姜尚才毕竟自家叔叔,姜广泰劝几个年轻的侄子不要取笑四爷爷,四奶奶李冬菊不知自重,那是她的事。

    一天晚上,姜广泰让德权叫来了德林,问大哥姜广喜去世前留下遗书的事。

    “德林,知道四爷爷家的事吗?”姜广泰问话简单。

    “广元叔要结婚大家都知道啊,还有啥事?”德林想广泰叔这不明知故问。

    “孩子,你是念过书的人,不觉得大队王主任那样关心四爷爷一家出格吗?”姜广泰认为这事太让姜氏家族丢人,在侄儿面前难以启齿。

    “叔叔,您还知道什么?”德林有意反问了一句。

    “德林,把你爹留下的遗书拿出来吧。”姜广泰知道堂哥的遗书里肯定有秘密,“你爹在遗书里告诉了你什么?”

    “叔叔,人家现在正红着哩,我爹的一封遗书能起啥作用,弄不还还会引火烧身的。”

    “把你爹的遗书读给姜家人,让这个不知廉耻的婆娘醒悟一下,总可以吧,不要以为咱老姜家的人啥也不知。”

    “让二奶奶知道不好,气坏她身体咋办?”

    德林谨慎,他说的二奶奶就是姜广泰母亲。老人在姜家辈分最高,大人小孩都尊敬她。

    “这你放心,我就借广元结婚,把咱们家族的人通知到广元家里,二奶奶肯定不回去的,到时,当着大家面把你爹的遗书宣读一遍。”姜广泰胸有成竹的样子,没考虑引起的后果。

    “广泰叔,这可千万使不得,会惹出大乱子的。”德林摇摇头坚决反对。他知道堂叔的心思,对李冬菊有很大意见,因为二爷爷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德林又道:“广泰叔,难道我爹冤死与四奶奶无关?但这些事传出,咱们老姜家也丢人啊!”

    姜广泰见德林想得周全,再没坚持自己观点,不过他还是提出要看看堂哥姜广喜的遗书。德林同意了广泰叔的要求,从抽屉取出父亲的遗书递给姜广泰,当他看完堂哥的绝笔,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姜家咋会有这样一个女人。“德林,再天咱不去参加你广元叔的婚礼。”

    “四爷爷要来请咋办?”其实,德林也不愿去。

    “请也不去,不参加姜广元婚礼,就是要给李冬菊难看。”姜广泰愤愤说道。

    姜广元的婚礼如期举行,李冬菊还真没请姜广泰兄弟和德林家,这倒让姜广泰叔侄没料到,心里难免遗憾。因为李冬菊如果请了他们而不去,才叫争回面子。

    在大队王主任操持下,姜广元结婚那天,家里也还热闹。街门贴着一副对联:革命夫妻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因为李冬菊家房子小的缘故,婚礼先在大队革委会大会议室进行,新郎新娘上穿同一的黄绿色军用褂子,胸前戴着大大的毛主席像章,两人的裤子都是海军蓝,这可让王主任、李冬菊费了心。广元头戴一顶大号军用帽,直挺挺地站着,不敢低头。新娘与婆婆同姓,叫翠香,头上扎个羊角辫,模样也还周正。在王主任主持下,新郎新娘共唱《大海航行靠脱手》这首歌曲后,王主任又引领学习了两段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仪式才正式开始。

    “向伟大领袖毛主席像一鞠躬!”王主任指挥小两口鞠躬行礼。

    会议室人多,广元有些紧张,他与新媳妇向毛主席像鞠躬时,头还没低下,军用帽嘟噜噜滚到王主任脚下。

    看红火的人们一阵嬉笑:“广元,咋把帽子没让干爹拿上。”人们继续嬉笑,广元尴尬得很,李冬菊红着脸拾起帽子。新郎新娘方才向毛主席画像行鞠躬礼,之后又向双方家长鞠躬。新郎新娘还互赠了毛主席语录本,双方将红宝书放在胸前,向参加婚礼的客人敬了才学会的军礼。广元与新娘敬军礼虽不规范,王主任说这样敬礼,表达了新郎新娘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当下时尚的革命化婚礼仪式举行完了,姜尚才对王主任自然感激不尽,结巴着说了好多感谢的话语。不过姜老四还是有些遗憾,因为几个侄子都没来参加。爱出风头的李冬菊可不管这些,她比结婚的儿子还高兴激动,公社武装部张部长参加姜广元的婚礼,是王主任亲自到公社请的,这给了她多大面子啊。

    爱图红火的乡亲们一一散去,在李冬菊的邀请下,大队王主任陪着武装部长随同新媳妇娘家客人来到她家。当他们快走进家门时,李冬菊故意大声道:“张部长,您还没进过我家门呢!”她向不远处站着看热闹的邻居们瞥了一眼,显摆自家的风光,怕乡邻们不知道她请来公社的领导参加儿子婚礼。原本看热闹的人们还真不知道公社武装部领导来参加广元的婚礼,当听到李冬菊的故意显摆声,看红火的乡亲一下散去了。

    昨天因儿子的婚事,家里招呼客人睡得晚,平时起床早的姜尚才,今日也起得迟了一点。他慢腾腾地打开自家街门走了出来,看到马大嘴等三五个女人又围在离他家不远的老杨树下嘀嘀咕咕,媒婆杨兰花还抿着嘴望着姜老四笑哩。姜尚才朝自己身体上下看看,什么也没有啊?街门上的那副对联仍旧,真是一伙爱嚼舌头的娘们。不识字的姜尚才拍拍身上的灰尘刚准备进门,一伙孩子们却大叫起来:“姜尚才,老王八,管不了老婆能干啥?”

    这伙调皮鬼怎么骂他?“广元,你出来!”他大声喊着儿子,秋日的太阳已升到了半天空,有些冒汗的姜尚才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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