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二节
老鸹的话让我凝神许久，我们都奔着钞票来了，我们在那些老板经理眼中就是一个个会活动的机器，我们自己也忽略了我们的人生追求与内涵。我们太多的情感与价值取向都被这一天天没日没夜的加班与一叠叠带血含泪的钞票给取代了，我们太多人成了名副其实的拜金主义。
上午，依然是紧张的工作，正忙着，何明忽然来到我们车间，轻轻走到我身边，说了一句：“你出来一下。”我的心一阵激动，不觉的站起来，跟随何明走出车间来到走廊道上。我们站在外面，何明细细瞅了瞅我，轻声问道：“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我一阵混乱，竟一时想不起何明给我说过什么事。
“你好记性呀？我给你说的事竟会忘得一干二净？”何明笑着说道。
我有些尴尬，我自认为平时也算聪明机灵，可一面对何明，我就会变得又笨又傻的。
“去我办公室工作。”何明一脸微笑。
“我……我还没有考虑好。我能行吗？”我吞吞吐吐说道，以一种不自信的眼神看着何明。
“我看准的人会错？”何明说道，“别犹豫了，把车间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就来上班吧，我真的很忙，很需要你来帮帮我。”
我笑笑，不知该不该答应他，可心情膨胀的如同充满气的气球。
“我回去工作了。”我提议道，何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点点头。
在何明目光的护送中，我回到车间，我发现几个四川籍的女孩子正用嫉妒与不屑交织的眼神注视着我，我轻轻的从她们身边走过，我本不是十分张扬之人，今天更是小心翼翼，以免引起更大的骚动。其中有个女孩子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故意咳嗽几声，向另外几个四川籍的女孩子大声说道：“现在的人往上混呀，男人就靠上身的一张破嘴儿，女人就靠下身的……”接着就是一阵肆意的哄笑。
我知道她们说的不是好话，可也没有理由接住她们，就想：让你们嫉妒的要死去吧，让你们的脏话见鬼去吧，本人就要做OFFICE小姐了，再见了，污气熏天的车间，再见了，农村的打工妹打工仔们。
于是把腰挺得更直，把胸挺得更高，把高跟鞋故意踩得哒哒哒的有节奏的响。
中午下班时，激动的心情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对宿舍的女孩子说出了何明对我说的话。艳红明丽娟娟一听都羡慕极了，老鸹也由衷的替我高兴：“有文化的人就该做有文化的事，我就说你早晚会从我们的群体中脱离出来。”娟娟面带嫉妒的说道：“以后混有钱了，可别忘了我们这群穷姐妹儿。”我一脸骄嗔，微笑让嘴角儿几乎合不拢，“干脆，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厂外的小饭馆撮一顿得了。”大家一听巴不得如此。个个把饭盒、搪瓷缸子往桌子上一撂，欢天喜地的跟着我出厂了。
到了饭馆，他们个个点喜欢吃的菜，仿佛我已经成了一个大老板似的，直点得我脸冒虚汗，这些家伙，花别人的钱一点儿也不心疼，又是酸辣鱼、又是烧茄子。最后老鸹看出了我的尴尬，替我发话道：“我说各位姐妹儿，够吃饱就行了，点那么多简直浪费。再说了，等张丽混出个人样儿了，咱们再狠狠宰她也不迟呀！”几个女孩子听出了弦外之音，又你推我搡的退了几个菜。
有菜无酒好像不成席，我又要了一件青岛啤酒，一人斟一大杯，逼着她们非喝不可。于是会喝的咕嘟咕嘟喝下去了，不会喝的也硬灌下去了。吃喝完毕，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老鸹的高嗓门又唱开了：“让我一次爱个够……”明丽接着也高声唱到：“让我一次喝个够……”
下午，我换上了那一袭白裙，嘴巴上也涂抹了口红，我早早的等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我想：“第一次上班，可不能迟到，得给何明留一个好印象。”
等候许久，终于看到何明了，我激动的有些语意错乱了，何明却丝毫没有我想象的高兴，他打开门，示意我坐下，却埋头看办公桌上的一些文件。
过了一两分钟，忽然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头发被烫成黄黄的卷发，耳朵上两个大大的亮圈圈格外醒目。她背了一个挺时髦的小包包，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向何明问道：“何总，我的办公桌在哪里？”
我一直沉静着看着，莫不是一次招来两个文员？可何明的办公室里除了何明的办公桌外，就只有另一张小桌子了，如果这一张小桌子是她的办公桌，那我的办公桌又在哪里？
“在那儿。”何明指着那张小桌子说道，那个女孩子看了看那张小桌子以及极其简陋的椅子，不悦的说道：“太小了。”何明笑笑，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等候何明的发落。何明安顿好那个时髦女郎后，轻声对我说：“张丽，你先回车间去工作吧。”什么？让我继续去车间工作？何明，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分明在耍我吗？我尴尬羞愤异常，竟不知回答何明的话，一个人依然傻愣愣的立在那里。那个女孩子用高傲散漫的眼神瞅瞅我，向何明问道：“何总，她是干什么的？”何明脸色突然僵硬了，他一边不自然的回看我一边对那个女孩子说：“车间送一些材料的。”
我是什么？车间送一些材料的？我几乎要哭出来了，何明，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样羞辱我你很快乐是吧？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让你这样像猴子一样把我耍来耍去？
我悲哀的看了何明一眼，扭头跑出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在路上，我的泪不自觉的出来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如此的被欺骗过，而且骗我的人竟是我心中的最神圣最崇拜的人。
我浑浑噩噩回到了车间，老鸹不解的看着我，从我极度沮丧的表情她一定看出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看我，又低头工作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我第一个冲出了车间直奔宿舍，逃命似的的扑倒在床上，任泪水浸湿衣被……
我没有吃饭，几个女孩子也仿佛看出了什么？娟娟给我从饭堂带回了米饭与肉片汤，我尝也不想尝，老鸹劝慰我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去那里，说不定是个好事。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上班玩了，这多好，在哪里不是挣钱呀！只要快乐就好。只是何明他妈的做的太损人了。”
老鸹正说着，忽然隔壁一个叫阿兰的女孩子进我们宿舍说道：“张丽，楼下何总叫你下去。”老鸹娟娟甜甜一听急忙透过窗户向楼下瞧，只见何明正低着头在走来走去，且不是向我们宿舍张望。
娟娟说道：“别理他。没信用的东西，还何总呢？把人当猴耍呢？”
老鸹说道：“这样也不对，总不能老叫别人等着，任何事得弄个明白，说不定何明也有他的苦衷呢？我看你得下去听他怎么解释。”老鸹正劝慰着，忽然楼下女生宿舍管理员甄阿婆大叫道：“412宿舍，尹秋梅电话，长途。”
尹秋梅就是老鸹的真正名字，我们一直以来叫她老鸹，以至于她的学名我们都有些陌生。我们女生宿舍一楼安有两部长途电话，有什么事情，一般在这里打电话，有时家里来电话了，甄阿婆也叫我们，但也有一些小报酬，每次喊别人接电话，接电话的人都要给她付5毛钱。
老鸹一听有她的长途电话，不用说，准是她家二宝打来的，迥的屁颠屁颠的，冲我喊道：“走，我陪你一起下去。”不容分说，拉着我就下了楼。
何明见我下来了，脸色立即高兴起来。不知为什么？刚才在宿舍里我还悲愤万分，一看到那张满是笑意的脸，我竟然不知该不该继续生气，我想：“或许老鸹说的对，何明确实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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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依然是紧张的工作，正忙着，何明忽然来到我们车间，轻轻走到我身边，说了一句：“你出来一下。”我的心一阵激动，不觉的站起来，跟随何明走出车间来到走廊道上。我们站在外面，何明细细瞅了瞅我，轻声问道：“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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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尴尬，我自认为平时也算聪明机灵，可一面对何明，我就会变得又笨又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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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还没有考虑好。我能行吗？”我吞吞吐吐说道，以一种不自信的眼神看着何明。
“我看准的人会错？”何明说道，“别犹豫了，把车间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就来上班吧，我真的很忙，很需要你来帮帮我。”
我笑笑，不知该不该答应他，可心情膨胀的如同充满气的气球。
“我回去工作了。”我提议道，何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点点头。
在何明目光的护送中，我回到车间，我发现几个四川籍的女孩子正用嫉妒与不屑交织的眼神注视着我，我轻轻的从她们身边走过，我本不是十分张扬之人，今天更是小心翼翼，以免引起更大的骚动。其中有个女孩子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故意咳嗽几声，向另外几个四川籍的女孩子大声说道：“现在的人往上混呀，男人就靠上身的一张破嘴儿，女人就靠下身的……”接着就是一阵肆意的哄笑。
我知道她们说的不是好话，可也没有理由接住她们，就想：让你们嫉妒的要死去吧，让你们的脏话见鬼去吧，本人就要做OFFICE小姐了，再见了，污气熏天的车间，再见了，农村的打工妹打工仔们。
于是把腰挺得更直，把胸挺得更高，把高跟鞋故意踩得哒哒哒的有节奏的响。
中午下班时，激动的心情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对宿舍的女孩子说出了何明对我说的话。艳红明丽娟娟一听都羡慕极了，老鸹也由衷的替我高兴：“有文化的人就该做有文化的事，我就说你早晚会从我们的群体中脱离出来。”娟娟面带嫉妒的说道：“以后混有钱了，可别忘了我们这群穷姐妹儿。”我一脸骄嗔，微笑让嘴角儿几乎合不拢，“干脆，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厂外的小饭馆撮一顿得了。”大家一听巴不得如此。个个把饭盒、搪瓷缸子往桌子上一撂，欢天喜地的跟着我出厂了。
到了饭馆，他们个个点喜欢吃的菜，仿佛我已经成了一个大老板似的，直点得我脸冒虚汗，这些家伙，花别人的钱一点儿也不心疼，又是酸辣鱼、又是烧茄子。最后老鸹看出了我的尴尬，替我发话道：“我说各位姐妹儿，够吃饱就行了，点那么多简直浪费。再说了，等张丽混出个人样儿了，咱们再狠狠宰她也不迟呀！”几个女孩子听出了弦外之音，又你推我搡的退了几个菜。
有菜无酒好像不成席，我又要了一件青岛啤酒，一人斟一大杯，逼着她们非喝不可。于是会喝的咕嘟咕嘟喝下去了，不会喝的也硬灌下去了。吃喝完毕，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老鸹的高嗓门又唱开了：“让我一次爱个够……”明丽接着也高声唱到：“让我一次喝个够……”
下午，我换上了那一袭白裙，嘴巴上也涂抹了口红，我早早的等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我想：“第一次上班，可不能迟到，得给何明留一个好印象。”
等候许久，终于看到何明了，我激动的有些语意错乱了，何明却丝毫没有我想象的高兴，他打开门，示意我坐下，却埋头看办公桌上的一些文件。
过了一两分钟，忽然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头发被烫成黄黄的卷发，耳朵上两个大大的亮圈圈格外醒目。她背了一个挺时髦的小包包，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向何明问道：“何总，我的办公桌在哪里？”
我一直沉静着看着，莫不是一次招来两个文员？可何明的办公室里除了何明的办公桌外，就只有另一张小桌子了，如果这一张小桌子是她的办公桌，那我的办公桌又在哪里？
“在那儿。”何明指着那张小桌子说道，那个女孩子看了看那张小桌子以及极其简陋的椅子，不悦的说道：“太小了。”何明笑笑，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等候何明的发落。何明安顿好那个时髦女郎后，轻声对我说：“张丽，你先回车间去工作吧。”什么？让我继续去车间工作？何明，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分明在耍我吗？我尴尬羞愤异常，竟不知回答何明的话，一个人依然傻愣愣的立在那里。那个女孩子用高傲散漫的眼神瞅瞅我，向何明问道：“何总，她是干什么的？”何明脸色突然僵硬了，他一边不自然的回看我一边对那个女孩子说：“车间送一些材料的。”
我是什么？车间送一些材料的？我几乎要哭出来了，何明，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样羞辱我你很快乐是吧？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让你这样像猴子一样把我耍来耍去？
我悲哀的看了何明一眼，扭头跑出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在路上，我的泪不自觉的出来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如此的被欺骗过，而且骗我的人竟是我心中的最神圣最崇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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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秋梅就是老鸹的真正名字，我们一直以来叫她老鸹，以至于她的学名我们都有些陌生。我们女生宿舍一楼安有两部长途电话，有什么事情，一般在这里打电话，有时家里来电话了，甄阿婆也叫我们，但也有一些小报酬，每次喊别人接电话，接电话的人都要给她付5毛钱。
老鸹一听有她的长途电话，不用说，准是她家二宝打来的，迥的屁颠屁颠的，冲我喊道：“走，我陪你一起下去。”不容分说，拉着我就下了楼。
何明见我下来了，脸色立即高兴起来。不知为什么？刚才在宿舍里我还悲愤万分，一看到那张满是笑意的脸，我竟然不知该不该继续生气，我想：“或许老鸹说的对，何明确实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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