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8章 村民上访到电视台了
第二天，我早早就出门了，因为想着昨天一一被何主任叫去，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作为“同谋者”我应该第一时间表示关注的，但是昨天晚上“很忙”，把这事给忘了。如果让一一知道，会不会认为我是重色轻友呢？呵呵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否认为的，因为如果是重色的话，我早就给她电话了，呵呵。
来到办公室，一一已经在办公桌里打开了电脑，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我瞟了一眼，文章的标题是——《失地农民何去何从？》。我靠，这小妮子不会连夜在写稿子吧，而且这样的稿写了也是白写吧，上面有领导把关，这样的稿怎么可能发出去？
我想，她不是饿坏了，就是脑袋灌水了。
我轻轻地走过去，学着何春花的样子，说一一啊一一，你在忙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一整个吓了一跳，看着原来是我，恶狠狠地抓起桌面的书本砸过来，说叫你吓唬人，知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我说，你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呢。噫，在写稿子啊，给我学习下呗。
听我这么一说，一一迅速把电脑显示屏给关了，说这是机密，谁也不能看。
居然她不想说，我也就不再勉强，一时间两人呆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显得有些尴尬。最后倒是一一开口说话了，你来这么早，吃早餐了？
我说，还没有呢，原想着昨天你被主任叫去训话了，过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保全体肤。
一一说，算你还有些良心，她倒是生气，我就随着她意，昨天晚上又是写检讨，又是训话，总算给糊弄过去了。
刚说着，这时候同事们开始陆续上班了，一一说，不说了，昨天折腾了一天，还没有给你介绍同事认识呢。
经过一番的介绍，我对新闻部的同事们有了些了解。整个电视台的新闻制作人员，包括外采记者、后期编辑等，不过三十人，但是却要担负着每天晚上三十分钟的新闻节目，工作量其实算十分大了。一一给我算了一笔帐，三十分钟的新闻，至少要用十条新闻，我们外采人员十六人，每两人一组，一天算下来只有八条新闻，如果碰上什么领导检查工作，这一条新闻可能要一两天，甚至三天才能完成，再算上那些要闻、简讯之类的稿件，我们部门每天的工作只能完成新闻时长的三分之二不到，剩下的就要靠各县区兄弟单位的支援，但仍然是十分紧张，所以每天一上班，分管新闻的台领导和中心主任就十分着急，担心今天的新闻有没有米下锅。
在这种情况下，新闻部的同事们几乎没有节假日休息时间，甚至有时候还有一天跑几趟，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还好，新闻部的同事大多是年轻人，满身的力气还经得起多跑几下，几个快四十岁的老同志，就没有办法这样跑下去了，所以一一在介绍我的时候，那些年轻记者就笑着起哄，说终于等来了接班人，我们也成了老油条，可以休息一下了。
还有人甚至说，呜呜，媳妇终于熬婆了，也该歇歇了。
这时候，何春花也过来了，说什么呢，我们是党的喉舌，你们这样说没有党性觉悟。
一一嘴快舌快，马上接过话来，说我的党性觉悟，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就单方面消失了。
一句话，让何春花主任面上的光顿时暗淡下来，我听着也为一一捏了一把汗，这样当众顶主任的嘴，哪能有好果子吃嘛？也不知道一一这家伙搞什么鬼，说话也不过大脑的。
正想着，何主任的电话响了，我看着她狠狠地白了一一一眼，才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来接听，可听了没两句，何春花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说刚才还是傍晚那么暗淡的话，那么现在就要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了。
挂断电话后，何春花向着一一说，你的党性觉悟没了，群众基础也见不着有多厉害，你往下面看看，一群村民到我们电视台上访了，点名指姓的说要找你呢。
一一说，怎么回事？
大家纷纷把头伸出窗外往下一看，果然，十来个村民正围在电视台大楼前呢，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拦着队伍进入。我仔细一看，那带头的不正是昨天接受我们采访的王老师吗？他怎么到这来了？敢情真的是来找一一的？如果是的话，那这事可就麻烦了。我看了看一一，正好她也在看着我，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何主任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深入群众，壮大群众基础啊。
在同事们的一阵起哄声，我们快速地跑到了一楼，带头的王校长看见我们，就冲上来说，这位记者同志，我们昨天等了你们一天，你们怎么不见踪影啊。
我想起来了，昨天一一不是说采访完镇领导就要去他们村和他们会合吗？结果后来我们没有采访，就被单位百里加急地给扯回来了，谁也不记得了答应了他们的事。这下可好了，村民把那天带的白条横幅挂到电视台来了，说什么失地农民无家可归，什么政府要为民伸张正义，电视台又不是政府衙门，也不是上访局，这阵势摆得有些过火了。
果然，我们刚下来，在维持现场秩序的副台长王少华和人事科科长李自达正在苦口婆地劝告村民散去，因为这些村民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估计大家都在看为什么电视台成了村民上访的场所，这是电视报纸上看不到的真实新闻。
看着村民冲上来跟我们说话，王少华和李自达好像找到了救星，但脸上又有些怨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村民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反正找我们来说事，还是因为这事是我们惹的，给他们和单位抹黑了，心里极度恼气造成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的，至少现在是先要把村民劝走，才是重中之重。
一一说，王校长，不好意，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我们不好意思，没有和你们沟通好。
这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说我们是不是收了当官的黑钱，反倒与当官的为伍了。
这不说还好，此话一出，立马引起现场十多名村民的起哄，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记者的本来就是当官的喉舌，不可能会站在老百姓这边；也有人说，记者的话不可信，要不然也就没有“狗仔队”了；更有甚者说什么昨晚记者妹妹指不定跟哪位当官的喝酒去了，谁还管他们死活？！
这些村民全部都是无精打彩的，估计这几天的睡眠不怎么好，但是话却说得很难听，我看到一一的脸有些生气，但是她控制得很好，没有跟他们计较，只是拉着王校长的手，说，王校长，我陈一一不是那样的人，昨天确实是有些意外，采访不是很顺利，但是我绝对同情你们的遭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校长说，唉，这事也不怨你，你们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帮我们，但是我们的心情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也确实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大家心里都有怨气。
一一说，我明白，大家都不容易。这样，大家先回去，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我们讨个公道的，毕竟我们也不是上访部门，也不是执法部门，我们只能尽我们的能力去呼吁社会和政府部门的关注。
这时候，人群里又有人说，记者小姐，昨天你也这样说的，我们能信你吗？
有人说，你一句“采访不是很顺利”，就把昨天的事儿给交待了，我们可是一夜都没合眼，就眼巴巴地等着你们过去，你们倒好，电话也没有一个，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回事儿啊。
王校长突然大声起来，样子很恼地吼着那些村民，说什么信不信的，你有本事你去跟当官司的说，没本事你就好好呆着，不出声没人当你哑巴。
然后又对一一说，唉，姑娘，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投诉的地儿也去了，但是都没有人能管，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姑娘你能够为我们跑腿，也难为你，也感谢你了。
一一说，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她又转过身，伸出手指向身边的王少华说，王校长，这是我们单位的王少华副台长，直接分管我们新闻采访的工作，这位是人事科长李自达，分管我们的人事工作，相信两位领导也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我一听，觉得头又大了，这个陈一一真的是个惹麻烦的主。她搞这一套，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就是逼宫嘛。你陈一一这么一说，领导能够退缩吗？他总不能说这是政府部门的工作，我们电视台不方便介入之类的话吧？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怕惹人怨，就怕众人怒，堂堂一个副台长当场拒绝观众的热线报料，如果传了出去，恐怕就不是仅仅是影响仕途这么简单了，还有直接影响的是收视率的直线下降，再然后就是广告投入率直线下降，再再然后就是收入直线下降，再再再惨重的结果的是电视台从此破产。这个罪名不是吓的，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
我看了看两位领导的表情，王少华表现还算处变不惊，只是脸上略略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想领导就是领导，换了我可能早就急了；再看看李自达，他可就没那么平静了，原来一直繃着的脸，现在显得更紧了，可不是吗？昨天才刚刚批评了这个惹祸的主，今天要她写的检讨书还没上交，处罚结果还没有出来呢，今天一早就来了这么一出村民上访电视台的闹剧了，而且还当众给领导逼宫，这可不是小事，人家王少华怎么说是班子领导，就算出事也可以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想想吧，一个是村民上访到电视台，一个记者不听指挥，还有就是管理不善，无论哪一条都可以扣上人事管理不到位的责任，无论哪一条怪罪下来自己都吃消。这个时候，他心里一定在想，这个陈一一回头一定叫你好看。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个陈一一看来的确是个惹祸的主，甚至这祸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痛，好像单位的领导也没有几个喜欢她的，而且她进电视台才两年多，资历可以说是少得不能再少了，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在电视台呆得好好的，也没有人敢真的拿她怎么样，更别说是劝退回家喝茶呢。这个陈一一，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样子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除了样貌长得还对得住观众之外，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让她在电视台这个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我突然在想，这个陈一一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甚至觉得自己都有必要拜她为师傅，或者至少找个机会给她拜个码头了，找棵大树好乘凉，这一直是我为人处事的至理名言。
听了一一的介绍，王校长马上笑脸相迎，说领导大人好，我是三水村小学的村长，我代表全村二百多村民感谢领导的关心了。
王少华一听，眼睛用余光看了一眼陈一一，然后又迅速地转向老校长，说农民的问题没有小事，我相信政府一定会公平公正处理好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政府；当然了，我们作为媒体人，也有责任把你们的诉求转达给政府部门，监督他们维持你们的合法权益。
我听出来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是我看着村民的表情，似乎他们很受用，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些话他们在上访的过程中，应该叫了不少类似的官话客套话吧？怎么就不会变得聪明一点点呢？我在想，这事如果就这么过去了，他们会不会从此在心里永久性地留下一个印象，认为记者的话都是屁话，跟官话一样不牢靠？！如果是的话，这是媒体介的悲哀，也是政府的悲哀，更是全中国的悲哀。
王少华看着村民兴奋的表情，大概他也没有想到事情可以处理得这么顺利，于是他又说，王村长，你看，现在太阳已经很晒了，我们是不是先休息一下，中午在我们单位饭堂吃个饭？
现在才几点钟啊，休息一下吃饭？大家都明白，这意思其实就是逐客令了。王校长毕竟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意思他当然也听得出来，于是抱拳拱手说，不不，我们农民事忙，出来一趟不容易，走太久了，地里的庄稼可以造反了，我们得回去照料照料，呵呵。
王少华说，呵呵，老校长说话真风趣啊。这样，我们也不留你们了，希望你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于是王校长带着大伙准备回去了，这边正在一边招手一边还在客气着，说村长再坐会，吃个饭再走呗。刚走出几步，没想老村长真的又回来了，这可吓坏了在场的领导的，以为好不容易送走的神又给请回来了，正想着怎么办呢。老村长笑呵呵地说，那个……领导好，这样我们有一个请求，我们希望请小陈记者到我们村走走看看，小陈记者见识多，我们希望她可以我们出出主意。
这事比较突然，王少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要说不去吧，刚才自己说得响当当的，现在退缩影响不好；要说去吧，这事肯定会违反纪律，毕竟这是政府的决定，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胆去监督政府的工作。怎么办呢？这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和一一，我看得出来，他是希望我们自己拒绝，然后他才有台阶下来。
可是那陈一一是什么主儿啊，她可是求之不得能够为民请命呢，这不是正中她下怀吗？我看她那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但是她这一去，事情就搞大了，搞不好整个电视台都给她给毁了，我看着苗头不对，赶紧抢在她面前站出来说，王台长，你看是不是这样，作为记者，下去现场看看我们一定要的，但是今天我们的任务比较多，单位的摄像机器不够用，你看是不是这样，今天我和一一先下去，但不带设备，只是作些笔记，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下去再带上机器设备，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我说的这些话是有意思的，要想王少华一定懂的，我们不带设备，单位就可以说是不是正式采访，甚至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还可以说是到此一游，把所有两全推得一干二净，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果然，王少华目光一亮，说好好好，就这样办，小溪，你和一一现在就跟村长他们下去，一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
鸡蛋也罢，鲜花也罢，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毛主席说过，有调查就有发言权。
来到办公室，一一已经在办公桌里打开了电脑，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我瞟了一眼，文章的标题是——《失地农民何去何从？》。我靠，这小妮子不会连夜在写稿子吧，而且这样的稿写了也是白写吧，上面有领导把关，这样的稿怎么可能发出去？
我想，她不是饿坏了，就是脑袋灌水了。
我轻轻地走过去，学着何春花的样子，说一一啊一一，你在忙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一整个吓了一跳，看着原来是我，恶狠狠地抓起桌面的书本砸过来，说叫你吓唬人，知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我说，你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呢。噫，在写稿子啊，给我学习下呗。
听我这么一说，一一迅速把电脑显示屏给关了，说这是机密，谁也不能看。
居然她不想说，我也就不再勉强，一时间两人呆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显得有些尴尬。最后倒是一一开口说话了，你来这么早，吃早餐了？
我说，还没有呢，原想着昨天你被主任叫去训话了，过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保全体肤。
一一说，算你还有些良心，她倒是生气，我就随着她意，昨天晚上又是写检讨，又是训话，总算给糊弄过去了。
刚说着，这时候同事们开始陆续上班了，一一说，不说了，昨天折腾了一天，还没有给你介绍同事认识呢。
经过一番的介绍，我对新闻部的同事们有了些了解。整个电视台的新闻制作人员，包括外采记者、后期编辑等，不过三十人，但是却要担负着每天晚上三十分钟的新闻节目，工作量其实算十分大了。一一给我算了一笔帐，三十分钟的新闻，至少要用十条新闻，我们外采人员十六人，每两人一组，一天算下来只有八条新闻，如果碰上什么领导检查工作，这一条新闻可能要一两天，甚至三天才能完成，再算上那些要闻、简讯之类的稿件，我们部门每天的工作只能完成新闻时长的三分之二不到，剩下的就要靠各县区兄弟单位的支援，但仍然是十分紧张，所以每天一上班，分管新闻的台领导和中心主任就十分着急，担心今天的新闻有没有米下锅。
在这种情况下，新闻部的同事们几乎没有节假日休息时间，甚至有时候还有一天跑几趟，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还好，新闻部的同事大多是年轻人，满身的力气还经得起多跑几下，几个快四十岁的老同志，就没有办法这样跑下去了，所以一一在介绍我的时候，那些年轻记者就笑着起哄，说终于等来了接班人，我们也成了老油条，可以休息一下了。
还有人甚至说，呜呜，媳妇终于熬婆了，也该歇歇了。
这时候，何春花也过来了，说什么呢，我们是党的喉舌，你们这样说没有党性觉悟。
一一嘴快舌快，马上接过话来，说我的党性觉悟，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就单方面消失了。
一句话，让何春花主任面上的光顿时暗淡下来，我听着也为一一捏了一把汗，这样当众顶主任的嘴，哪能有好果子吃嘛？也不知道一一这家伙搞什么鬼，说话也不过大脑的。
正想着，何主任的电话响了，我看着她狠狠地白了一一一眼，才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来接听，可听了没两句，何春花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说刚才还是傍晚那么暗淡的话，那么现在就要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了。
挂断电话后，何春花向着一一说，你的党性觉悟没了，群众基础也见不着有多厉害，你往下面看看，一群村民到我们电视台上访了，点名指姓的说要找你呢。
一一说，怎么回事？
大家纷纷把头伸出窗外往下一看，果然，十来个村民正围在电视台大楼前呢，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拦着队伍进入。我仔细一看，那带头的不正是昨天接受我们采访的王老师吗？他怎么到这来了？敢情真的是来找一一的？如果是的话，那这事可就麻烦了。我看了看一一，正好她也在看着我，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何主任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深入群众，壮大群众基础啊。
在同事们的一阵起哄声，我们快速地跑到了一楼，带头的王校长看见我们，就冲上来说，这位记者同志，我们昨天等了你们一天，你们怎么不见踪影啊。
我想起来了，昨天一一不是说采访完镇领导就要去他们村和他们会合吗？结果后来我们没有采访，就被单位百里加急地给扯回来了，谁也不记得了答应了他们的事。这下可好了，村民把那天带的白条横幅挂到电视台来了，说什么失地农民无家可归，什么政府要为民伸张正义，电视台又不是政府衙门，也不是上访局，这阵势摆得有些过火了。
果然，我们刚下来，在维持现场秩序的副台长王少华和人事科科长李自达正在苦口婆地劝告村民散去，因为这些村民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估计大家都在看为什么电视台成了村民上访的场所，这是电视报纸上看不到的真实新闻。
看着村民冲上来跟我们说话，王少华和李自达好像找到了救星，但脸上又有些怨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村民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反正找我们来说事，还是因为这事是我们惹的，给他们和单位抹黑了，心里极度恼气造成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的，至少现在是先要把村民劝走，才是重中之重。
一一说，王校长，不好意，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我们不好意思，没有和你们沟通好。
这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说我们是不是收了当官的黑钱，反倒与当官的为伍了。
这不说还好，此话一出，立马引起现场十多名村民的起哄，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记者的本来就是当官的喉舌，不可能会站在老百姓这边；也有人说，记者的话不可信，要不然也就没有“狗仔队”了；更有甚者说什么昨晚记者妹妹指不定跟哪位当官的喝酒去了，谁还管他们死活？！
这些村民全部都是无精打彩的，估计这几天的睡眠不怎么好，但是话却说得很难听，我看到一一的脸有些生气，但是她控制得很好，没有跟他们计较，只是拉着王校长的手，说，王校长，我陈一一不是那样的人，昨天确实是有些意外，采访不是很顺利，但是我绝对同情你们的遭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校长说，唉，这事也不怨你，你们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帮我们，但是我们的心情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也确实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大家心里都有怨气。
一一说，我明白，大家都不容易。这样，大家先回去，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我们讨个公道的，毕竟我们也不是上访部门，也不是执法部门，我们只能尽我们的能力去呼吁社会和政府部门的关注。
这时候，人群里又有人说，记者小姐，昨天你也这样说的，我们能信你吗？
有人说，你一句“采访不是很顺利”，就把昨天的事儿给交待了，我们可是一夜都没合眼，就眼巴巴地等着你们过去，你们倒好，电话也没有一个，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回事儿啊。
王校长突然大声起来，样子很恼地吼着那些村民，说什么信不信的，你有本事你去跟当官司的说，没本事你就好好呆着，不出声没人当你哑巴。
然后又对一一说，唉，姑娘，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投诉的地儿也去了，但是都没有人能管，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姑娘你能够为我们跑腿，也难为你，也感谢你了。
一一说，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她又转过身，伸出手指向身边的王少华说，王校长，这是我们单位的王少华副台长，直接分管我们新闻采访的工作，这位是人事科长李自达，分管我们的人事工作，相信两位领导也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我一听，觉得头又大了，这个陈一一真的是个惹麻烦的主。她搞这一套，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就是逼宫嘛。你陈一一这么一说，领导能够退缩吗？他总不能说这是政府部门的工作，我们电视台不方便介入之类的话吧？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怕惹人怨，就怕众人怒，堂堂一个副台长当场拒绝观众的热线报料，如果传了出去，恐怕就不是仅仅是影响仕途这么简单了，还有直接影响的是收视率的直线下降，再然后就是广告投入率直线下降，再再然后就是收入直线下降，再再再惨重的结果的是电视台从此破产。这个罪名不是吓的，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
我看了看两位领导的表情，王少华表现还算处变不惊，只是脸上略略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想领导就是领导，换了我可能早就急了；再看看李自达，他可就没那么平静了，原来一直繃着的脸，现在显得更紧了，可不是吗？昨天才刚刚批评了这个惹祸的主，今天要她写的检讨书还没上交，处罚结果还没有出来呢，今天一早就来了这么一出村民上访电视台的闹剧了，而且还当众给领导逼宫，这可不是小事，人家王少华怎么说是班子领导，就算出事也可以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想想吧，一个是村民上访到电视台，一个记者不听指挥，还有就是管理不善，无论哪一条都可以扣上人事管理不到位的责任，无论哪一条怪罪下来自己都吃消。这个时候，他心里一定在想，这个陈一一回头一定叫你好看。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个陈一一看来的确是个惹祸的主，甚至这祸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痛，好像单位的领导也没有几个喜欢她的，而且她进电视台才两年多，资历可以说是少得不能再少了，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在电视台呆得好好的，也没有人敢真的拿她怎么样，更别说是劝退回家喝茶呢。这个陈一一，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样子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除了样貌长得还对得住观众之外，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让她在电视台这个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我突然在想，这个陈一一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甚至觉得自己都有必要拜她为师傅，或者至少找个机会给她拜个码头了，找棵大树好乘凉，这一直是我为人处事的至理名言。
听了一一的介绍，王校长马上笑脸相迎，说领导大人好，我是三水村小学的村长，我代表全村二百多村民感谢领导的关心了。
王少华一听，眼睛用余光看了一眼陈一一，然后又迅速地转向老校长，说农民的问题没有小事，我相信政府一定会公平公正处理好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政府；当然了，我们作为媒体人，也有责任把你们的诉求转达给政府部门，监督他们维持你们的合法权益。
我听出来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是我看着村民的表情，似乎他们很受用，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些话他们在上访的过程中，应该叫了不少类似的官话客套话吧？怎么就不会变得聪明一点点呢？我在想，这事如果就这么过去了，他们会不会从此在心里永久性地留下一个印象，认为记者的话都是屁话，跟官话一样不牢靠？！如果是的话，这是媒体介的悲哀，也是政府的悲哀，更是全中国的悲哀。
王少华看着村民兴奋的表情，大概他也没有想到事情可以处理得这么顺利，于是他又说，王村长，你看，现在太阳已经很晒了，我们是不是先休息一下，中午在我们单位饭堂吃个饭？
现在才几点钟啊，休息一下吃饭？大家都明白，这意思其实就是逐客令了。王校长毕竟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意思他当然也听得出来，于是抱拳拱手说，不不，我们农民事忙，出来一趟不容易，走太久了，地里的庄稼可以造反了，我们得回去照料照料，呵呵。
王少华说，呵呵，老校长说话真风趣啊。这样，我们也不留你们了，希望你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于是王校长带着大伙准备回去了，这边正在一边招手一边还在客气着，说村长再坐会，吃个饭再走呗。刚走出几步，没想老村长真的又回来了，这可吓坏了在场的领导的，以为好不容易送走的神又给请回来了，正想着怎么办呢。老村长笑呵呵地说，那个……领导好，这样我们有一个请求，我们希望请小陈记者到我们村走走看看，小陈记者见识多，我们希望她可以我们出出主意。
这事比较突然，王少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要说不去吧，刚才自己说得响当当的，现在退缩影响不好；要说去吧，这事肯定会违反纪律，毕竟这是政府的决定，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胆去监督政府的工作。怎么办呢？这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和一一，我看得出来，他是希望我们自己拒绝，然后他才有台阶下来。
可是那陈一一是什么主儿啊，她可是求之不得能够为民请命呢，这不是正中她下怀吗？我看她那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但是她这一去，事情就搞大了，搞不好整个电视台都给她给毁了，我看着苗头不对，赶紧抢在她面前站出来说，王台长，你看是不是这样，作为记者，下去现场看看我们一定要的，但是今天我们的任务比较多，单位的摄像机器不够用，你看是不是这样，今天我和一一先下去，但不带设备，只是作些笔记，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下去再带上机器设备，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我说的这些话是有意思的，要想王少华一定懂的，我们不带设备，单位就可以说是不是正式采访，甚至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还可以说是到此一游，把所有两全推得一干二净，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果然，王少华目光一亮，说好好好，就这样办，小溪，你和一一现在就跟村长他们下去，一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
鸡蛋也罢，鲜花也罢，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毛主席说过，有调查就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