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八章 笑脸城
忽然，飞行器屏幕上显出一条最新消息：中日的中华岛之争，诱发了日本的经济地震。日本的在华企业纷纷倒闭，日产的商品在中国滞销。日本的经济地震诱发了政治震荡，朝野不安。
“我是中国外交部的孔司长，有急事需要你协助。”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说，“以山田佐一为团长的日本记者团，要到中国进行和平之旅，深入民间，采访沟通。谭美，你是世界和平大使，请你陪同他们一周。……”
“啊？”谭美愣了一下，对着腕表低声说，“但是……好吧。”
“你真要陪小日本去？”任雷用冰冷的语气问。
“嗯。”谭美慢慢地说，“中日关系很紧张，需要我……”
“去哪儿？”黑皮鞋问。
“孔司长说，从山城白金市出发。”谭美看了任雷一眼。
突然，总部给黑皮鞋发来语音命令：“在撒哈拉大沙漠北部边缘，有一架不明飞行物被伊朗军队击落，样子像巨大的海上游轮，上面用多种语言写着‘诺亚飞舟’。总部命你速去调查。”
“你不去白金市了？”谭美着急了，皱起眉头。
“我把你们送到白金市后，再去撒哈拉。”黑皮鞋转了转眼珠。
飞行器围着山城转了一圈，发现到处在开矿。
“有人说，这里是白云的故乡，更是白银的故乡。果然如此啊！”任雷感叹道。
“北方的云就生在这里？”谭美好奇地问。
“白云是山城的女儿。”任雷笑道。
飞行器降落在位于半山腰的白云广场。
谭美和任雷各自背着一个蓝色旅行包，一跳下飞行器，就看见了山田佐一。
山田佐一40出头，一米六左右，微胖，皮肤有点黑，有点黄，穿着白色夹克。他的旁边立着两位女助手，都只有二十多岁，苗条，骨感，一长发，一短发，面容白皙姣美，但眼珠却在骨碌碌地转，似乎连一点灰尘的飘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谭美小姐，我租了一部小车。我想到农村，到山区访问。”山田佐一微笑着请求。
“你想到哪？”谭美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问。
“神花县大化乡幸福村。”山田佐一的眼里似乎充满了神往。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任雷阴着脸，疑惑地问。
“因为……那里产生了一个爱情神话！”山田佐一有点激动地说。
“哦？好啊！”谭美在高中时候就从杂志上看到了那个爱情故事，“我也想去拜访他们呢，走吧！”
五人钻进小车。山田佐一驾驶。
出了山城，穿越一望无际的平原。在省级公路的两边，时不时地闪出一座新农村，两排崭新的小楼，红色的瓦，白色的墙，蓝色的窗帘。楼后是开阔的田野，是金黄的庄稼。
“我想采访。”山田佐一指着一栋门前有人的楼房说。
“好啊，去看看！”任雷瞅了一眼，说，“我正要上厕所了。”
车开到路边，停下。五人下了车。
一位老农正蹲在地上修理收割机，嘴里哼着欢快的北方小调，脸上挂着笑。
“老乡，您贵姓啊？今年多大岁数啦？”山田佐一躬下腰，笑着问。
他扛着摄像机，长发女举着话筒，短发女拉着线。
“我啊？赵钱孙李的赵，”老农扭过头来，停了哼唱，有点惊讶地打量眼前的五个人，一边紧着螺帽，一边笑答，“六十六啦。”
“六十六了，您还在种田啊？”短发女惊叫一声。
“我还是年轻劳力呢。”老农憨厚地笑了笑，“这里八十岁的老头还在地里干得一鼓带劲呢。”
“在日本，像您这大的年纪，早已颐养天年啦！”长发女甜美地一笑。
“哦？”老农一惊，眼里掠过一丝不快，大声笑道，“哈哈，小日本真幸福啊！”
“大爷，他们三位是日本的记者，专程来访问中国农民的。”谭美笑着介绍道。
“大爷，您感到幸福吗？”山田佐一盯住老农的眼睛，笑问。
“啊？幸福？幸福，幸福，幸福无疆！”老农站起身，摸摸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花白胡茬，乐哈哈地说，“我一人种十亩地，国家全免税，而且还享有国家补贴啦！”
“您的子女们呢？怎么不赡养您啦？”短发女的目光如剑，朝光线暗淡的屋内扫了扫，从嘴角挤出一点笑意。
“子女……”赵老头眼睛一直，仿佛慢慢地飘过一朵思念的云，“他们啦，到深圳挣大钱去啰。”
“您老了，子女应该在身边照顾您啊？”山田佐一用纯正的普通话关心地说。
“我老了？老了？我不老！”老农自豪地拍拍胸脯，证明自己很结实，至少还可以干上二十年。
山田佐一对着镜头评论道：“在中国农村，年青农民都进城打工去了，六七十岁的老人就是种田的主力军，农村也成了老人坚守的空巢。”
任雷听了评论，有点不快，眼睛一轮，瞪着山田佐一，语气硬硬地说：“你……”
谭美直盯着山田佐一的眼睛，疑惑地说：“你这是……”
老农丢下扳手，叭了一口烟，敏捷地爬上收割机，一边发动机器，一边爽朗地笑道，“他说的没错！”
“你们都老了，谁来保护你们呢？”山田佐一看看走过来看热闹的几位邻居老人，忧心忡忡地说。
“保护？要谁来保护？种地种菜，抗洪抢险，防火防盗，”老农停了机器，咚地跳下车，将手上的灰一拍，朗声道，“就是小日本来犯，我也敢上战场！”
长发女脸一红。
短发女眼一瞪。
山田佐一眼一直，接着笑了笑，回头看看任雷。
任雷木着脸，一脸的严肃。
“我想参观一下您的房子，行吗？”山田佐一抿抿嘴唇，然后咧嘴一笑。
“看房子？”老农一惊，又一笑，大声说，“我们去年才做的，你们看吧，看吧！”
谭美、任雷随同山田佐一进了屋，参观了楼下，参观了楼上，又仔细地参观了卧室、餐厅甚至厕所。
“好！好！好！”山田佐一连连称赞，走到楼下的大客厅，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一辆半新半旧的本田摩托车说，“你们也喜欢日本的产品吗？”
“小日本的东西老实、经用。”老农哈哈一笑，补充道，“我们讨厌日本人，但不讨厌日本货！”
“那……请你们以后多多的支持日本！”山田佐一对老农竖起大拇指说。
“支持小日本？”老农拖长声调，盯住山田佐一的有点黝黑的脸，反问道，“支持你们？！”
“大爷，山田先生的意思是说，要你们多多的购买日本货！”谭美解释道。
“啊？！”老农似乎大吃一惊，恨恨地反问着，“买日本货，就是支持日本？！”
山田佐一见老农生气了，就握住老农的手，笑着，激动地说：“谢谢您！谢谢您！”
长发女甜笑着，匆匆地告别了老农，带着众人，上了车，又向前赶路。
山田佐一皱着眉头，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小车进入一片丘陵地带，时而下到山坳，时而爬上山岗。在山岗上，立着一两棵老树，孤零零的，仿佛在深情地远眺。是在盼望离乡的游子归来吗？
小车上了高速公路，拐了几道弯，已到一座大山下。
前方，四个交警笑着拦在路的中央，截住了一辆本田车。
山田佐一降下车速，想慢慢地开过去。
“女士，你属于无证驾驶，要罚款2000！”矮胖的交警笑眯眯地说，“我们罚款，也是为了您的安全啦。”
“2000元？”光头男子惊叫一声，怒气冲天地说，“你们在抢银行吧？！”
驾车的年轻靓女赶紧赔上笑脸，解释着，求着情：“我已经考证了，正等着证发下来。您就放过我吧？”
“要买路钱？好，你们拿去！”光头男掏出一沓钱，朝另一个肥白高大的交警的手掌上一拍，“你们不就是要买路钱吗？”
“您能不能少罚点。我们就这么一千五百元了！”靓女苦苦地哀求着。
“一千五？一千五就一千五！”一个矮胖微黑的交警朝靓女的水红脸蛋瞅了几眼，嘻嘻一笑，“看美女的面子，就一千五吧！”
光头男把钱重新拍给肥白的交警，那靓女就嗖的一声，乘机将车开跑了。
“你们严重超载！停车！停车！停车！”一个瘦交警挡在路当中，双手重重地拍着车盖，恶狠狠地对山田佐一说。
山田佐一刹住车，递出自己的驾驶证。
“日本人？”肥白的交警将肥头伸进驾驶室，微微一笑，瞄了瞄车内的人。
任雷发现肥白交警的新警服上的许多线头都没有被剪掉。
长发女和短发女看着他们戴歪了的警帽，偷偷地相视一笑。
“你们超载了，要罚……罚五千，一人一千！”另一个瘦高瘦高的交警嚷道。他穿着宽大的警服，就像一只瘦猴子穿起一个灌满冷风的棉花口袋。
“我和我的随从都可以免费。”谭美看看两个胖交警和两个瘦交警，把出国旅行免费证递给笑眯眯的肥白交警。
肥白交警歪着头看了看，又用色色的眼光瞅瞅谭美娇美的脸蛋和挺起的胸脯，哈哈一笑：“美女，这个，这个……出国可以免，但这是在国内！”
山田佐一拿出话筒，伸到瘦高瘦高的交警嘴前，笑着采访：“你们整天在路上检查，日晒雨淋的，你们感到幸福吗？”
两个瘦交警一愣，惊慌地彼此看了看，然后大声一笑，齐声答道：“哈，幸福！幸福！……”
“不给，就是不给！”短发女突然大声一吼，钻出车，一闪身，逼近两个瘦交警。
长发女也叫道：“你们竟然公开抢劫啊？！”
两个瘦子一惊，彼此看了一眼，嗖地亮出尺长的砍刀，朝她们砍过来。
砍刀贴着长发女的面部和短发女的耳朵，呼呼飞过！
两个女子急忙一闪，从背后踹了他们的屁股一脚，骂道：“你们假装交警，我们早看出来了！”
两个瘦子四肢扑地，锉了两尺来远。
两女扑上去，再飞起一脚，踢飞了他们手上的刀。
两把砍刀飞出去，擦了一下金属栏杆，咣当一响，又飞到陡坡下去了。
任雷攥住白胖子的长发，猛力朝车内一拉，用右拳击了白胖子的眼睛两拳。
“大哥，饶命！”白胖子杀猪般的干嚎着，“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白胖子卡在车窗里，进退不得。
任雷从小车的天窗跃出，左脚踏在挥刀刺过来的矮胖子的头上，右脚朝矮胖子持刀的右臂一击。
叭！
一声脆响，矮胖子的右臂断了。
砍刀咣当一声落到水泥地上。
“大姐，饶命！大姐，饶命！”两个瘦猴跪在地上喊，一边哭，一边笑。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两个胖子艰难地跪下地喊，也一边笑，一边哭。
“再碰上你们抢劫，你们的小命就不保了！滚——！”任雷吼道。
短发女、长发女和任雷警告了假交警一会，就上了车。
车慢慢地走，车后传来劫匪的议论：
“大哥，我们失业了，第一次出来混，就遇到了会武功的，真背运啊！幸福个**啊！”
“大哥，我们以后咋办？”
“大哥，我们到少林寺学武功去？”
“有钱学武功，还抢他妈什么钱？走，我们要大笑着找工作去！”
小车一路向西，地势越来越高，地形越来越复杂，路旁偶尔有小山驰过。
第二天上午，小车来到了两座高峰之间。导航仪显示地址为守爱山。
两峰对峙，北山巍峨雄壮，南山俊俏苗条，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山？
看见山边一个放羊的白发老汉，任雷喊道：“老人家，这里是不是有一对坚守爱情的老人啊？”
老汉朝山一指，悠悠地答：“在山顶上！”
到了山脚下，山田佐一停了车，朝上仰望，只见：树藏在石后，山藏在云里；山如斧削，悬崖千仞。悬崖上的路，弯弯曲曲，时有时无。杂志上说，那上山的小路是男子修的；一步一坎，千锤万凿，直达顶峰。
任雷拉着谭美的手，拱腰贴山，走在前面。
谭美爬到一半，已是满脸通红，香汗淋漓，娇喘不止。
“我实在爬上去了！……”谭美擦擦汗，苦笑道。
“我听说，登上山顶，才能收获真爱！你想放弃吗？”任雷神秘地说。
“当真？”
“当真！”
山田佐一夹在两个美女保镖的中间，爬几步，歇几步，像蜗牛一样移到半山腰。
树木渐少，视野空阔。远望大地，丘峦如波，江河如线。再看山脚，已迷失在紫雾中；而他们如悬长梯，顿觉摇摇欲坠。
“半路休息最危险！大家赶快登上山顶！”任雷在最前面催促道。
十二点半，他们才登上山顶。
两位古稀老人正坐在石洞前剥野山豆，见了谭美他们，站起来，微笑着迎接客人。老翁个子瘦小，脊背微弯，但长发飘髯，黑眼如电，精神爽朗；老媪身材修长，青发灰眼，脸型精致，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婀娜与妩媚。
那天然石洞，深不过五米，宽不过三米，高不过四米，就是老人的家。洞内，一张竹板床，一口生铁锅，几把木凳子，几个竹篮子；洞外，门前一个五六米宽的场子，门右一个一两米长的石坑。石坑中积着清清的雨水，石坑的北面立着两块大石板。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山田佐一举着话筒开始了采访。
“民国……六十年了！”老翁握着老媪枯瘦的手，坐到木凳上，微笑着回答。
“为什么跑到深山中来呢？”山田佐一问。
“我在放牛……她不想嫁给瘸老六，就拉着我逃进了深山。”老头笑笑。
“您爱他吗？”山田佐一问老媪。
“我大他两岁半，常在一起割猪草，好着呢。”老媪抿着嘴笑了笑。
“在这山顶，你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谭美忍不住问。
“他在山脚种玉米、种苕，又砍柴换来油盐……我就接雨水，洗衣，做饭。”老媪骄傲地说着，两眼却笑眯眯地看着老头。
“您们有……孩子吗？”短发女问。
“哦？”老翁一惊，望向老媪。
“我们……生过两个孩子，可惜……缺少营养，山上又冷……”老媪的眼里慢慢地蕴满了泪水。
“可是，你们有永恒的爱情！”长发女感动地说。
“你们创造了爱情神话！”山田佐一激情飞扬，对着话筒说，“你们的爱情故事，早已传遍了中国，传遍了日本，传遍了世界……”
“你们幸福吗？”短发女看看老人锅里的红苕加野豆煮的稀粥，又看看灶台上的一碗黑黑的酱菜，冷冰冰地问。
“没有半文的金钱，没有华美的房子，没有便利的交通，你们真的很快乐吗？”长发女走了一圈，只感到有冷风不时地撩起她的长发，眼里不觉有些湿润了。
老翁和老媪紧紧地握着手，默黙地相视着，又静静地看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和平美丽的大地，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平和的微笑。
这淡淡的微笑，这平和的微笑，似乎在向世界表明：只要有了爱，就拥有了一切。
谭美眼里噙着泪水，低声问任雷：“在生活拮据时，在事业挫败时，在人生失意时，你能像他们那样坚守住爱吗？”
任雷愣住了。
长发女、短发女和山田佐一也愣住了。
这时，有两只白鹤相互和鸣着，比翼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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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谭美愣了一下，对着腕表低声说，“但是……好吧。”
“你真要陪小日本去？”任雷用冰冷的语气问。
“嗯。”谭美慢慢地说，“中日关系很紧张，需要我……”
“去哪儿？”黑皮鞋问。
“孔司长说，从山城白金市出发。”谭美看了任雷一眼。
突然，总部给黑皮鞋发来语音命令：“在撒哈拉大沙漠北部边缘，有一架不明飞行物被伊朗军队击落，样子像巨大的海上游轮，上面用多种语言写着‘诺亚飞舟’。总部命你速去调查。”
“你不去白金市了？”谭美着急了，皱起眉头。
“我把你们送到白金市后，再去撒哈拉。”黑皮鞋转了转眼珠。
飞行器围着山城转了一圈，发现到处在开矿。
“有人说，这里是白云的故乡，更是白银的故乡。果然如此啊！”任雷感叹道。
“北方的云就生在这里？”谭美好奇地问。
“白云是山城的女儿。”任雷笑道。
飞行器降落在位于半山腰的白云广场。
谭美和任雷各自背着一个蓝色旅行包，一跳下飞行器，就看见了山田佐一。
山田佐一40出头，一米六左右，微胖，皮肤有点黑，有点黄，穿着白色夹克。他的旁边立着两位女助手，都只有二十多岁，苗条，骨感，一长发，一短发，面容白皙姣美，但眼珠却在骨碌碌地转，似乎连一点灰尘的飘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谭美小姐，我租了一部小车。我想到农村，到山区访问。”山田佐一微笑着请求。
“你想到哪？”谭美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问。
“神花县大化乡幸福村。”山田佐一的眼里似乎充满了神往。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任雷阴着脸，疑惑地问。
“因为……那里产生了一个爱情神话！”山田佐一有点激动地说。
“哦？好啊！”谭美在高中时候就从杂志上看到了那个爱情故事，“我也想去拜访他们呢，走吧！”
五人钻进小车。山田佐一驾驶。
出了山城，穿越一望无际的平原。在省级公路的两边，时不时地闪出一座新农村，两排崭新的小楼，红色的瓦，白色的墙，蓝色的窗帘。楼后是开阔的田野，是金黄的庄稼。
“我想采访。”山田佐一指着一栋门前有人的楼房说。
“好啊，去看看！”任雷瞅了一眼，说，“我正要上厕所了。”
车开到路边，停下。五人下了车。
一位老农正蹲在地上修理收割机，嘴里哼着欢快的北方小调，脸上挂着笑。
“老乡，您贵姓啊？今年多大岁数啦？”山田佐一躬下腰，笑着问。
他扛着摄像机，长发女举着话筒，短发女拉着线。
“我啊？赵钱孙李的赵，”老农扭过头来，停了哼唱，有点惊讶地打量眼前的五个人，一边紧着螺帽，一边笑答，“六十六啦。”
“六十六了，您还在种田啊？”短发女惊叫一声。
“我还是年轻劳力呢。”老农憨厚地笑了笑，“这里八十岁的老头还在地里干得一鼓带劲呢。”
“在日本，像您这大的年纪，早已颐养天年啦！”长发女甜美地一笑。
“哦？”老农一惊，眼里掠过一丝不快，大声笑道，“哈哈，小日本真幸福啊！”
“大爷，他们三位是日本的记者，专程来访问中国农民的。”谭美笑着介绍道。
“大爷，您感到幸福吗？”山田佐一盯住老农的眼睛，笑问。
“啊？幸福？幸福，幸福，幸福无疆！”老农站起身，摸摸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花白胡茬，乐哈哈地说，“我一人种十亩地，国家全免税，而且还享有国家补贴啦！”
“您的子女们呢？怎么不赡养您啦？”短发女的目光如剑，朝光线暗淡的屋内扫了扫，从嘴角挤出一点笑意。
“子女……”赵老头眼睛一直，仿佛慢慢地飘过一朵思念的云，“他们啦，到深圳挣大钱去啰。”
“您老了，子女应该在身边照顾您啊？”山田佐一用纯正的普通话关心地说。
“我老了？老了？我不老！”老农自豪地拍拍胸脯，证明自己很结实，至少还可以干上二十年。
山田佐一对着镜头评论道：“在中国农村，年青农民都进城打工去了，六七十岁的老人就是种田的主力军，农村也成了老人坚守的空巢。”
任雷听了评论，有点不快，眼睛一轮，瞪着山田佐一，语气硬硬地说：“你……”
谭美直盯着山田佐一的眼睛，疑惑地说：“你这是……”
老农丢下扳手，叭了一口烟，敏捷地爬上收割机，一边发动机器，一边爽朗地笑道，“他说的没错！”
“你们都老了，谁来保护你们呢？”山田佐一看看走过来看热闹的几位邻居老人，忧心忡忡地说。
“保护？要谁来保护？种地种菜，抗洪抢险，防火防盗，”老农停了机器，咚地跳下车，将手上的灰一拍，朗声道，“就是小日本来犯，我也敢上战场！”
长发女脸一红。
短发女眼一瞪。
山田佐一眼一直，接着笑了笑，回头看看任雷。
任雷木着脸，一脸的严肃。
“我想参观一下您的房子，行吗？”山田佐一抿抿嘴唇，然后咧嘴一笑。
“看房子？”老农一惊，又一笑，大声说，“我们去年才做的，你们看吧，看吧！”
谭美、任雷随同山田佐一进了屋，参观了楼下，参观了楼上，又仔细地参观了卧室、餐厅甚至厕所。
“好！好！好！”山田佐一连连称赞，走到楼下的大客厅，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一辆半新半旧的本田摩托车说，“你们也喜欢日本的产品吗？”
“小日本的东西老实、经用。”老农哈哈一笑，补充道，“我们讨厌日本人，但不讨厌日本货！”
“那……请你们以后多多的支持日本！”山田佐一对老农竖起大拇指说。
“支持小日本？”老农拖长声调，盯住山田佐一的有点黝黑的脸，反问道，“支持你们？！”
“大爷，山田先生的意思是说，要你们多多的购买日本货！”谭美解释道。
“啊？！”老农似乎大吃一惊，恨恨地反问着，“买日本货，就是支持日本？！”
山田佐一见老农生气了，就握住老农的手，笑着，激动地说：“谢谢您！谢谢您！”
长发女甜笑着，匆匆地告别了老农，带着众人，上了车，又向前赶路。
山田佐一皱着眉头，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小车进入一片丘陵地带，时而下到山坳，时而爬上山岗。在山岗上，立着一两棵老树，孤零零的，仿佛在深情地远眺。是在盼望离乡的游子归来吗？
小车上了高速公路，拐了几道弯，已到一座大山下。
前方，四个交警笑着拦在路的中央，截住了一辆本田车。
山田佐一降下车速，想慢慢地开过去。
“女士，你属于无证驾驶，要罚款2000！”矮胖的交警笑眯眯地说，“我们罚款，也是为了您的安全啦。”
“2000元？”光头男子惊叫一声，怒气冲天地说，“你们在抢银行吧？！”
驾车的年轻靓女赶紧赔上笑脸，解释着，求着情：“我已经考证了，正等着证发下来。您就放过我吧？”
“要买路钱？好，你们拿去！”光头男掏出一沓钱，朝另一个肥白高大的交警的手掌上一拍，“你们不就是要买路钱吗？”
“您能不能少罚点。我们就这么一千五百元了！”靓女苦苦地哀求着。
“一千五？一千五就一千五！”一个矮胖微黑的交警朝靓女的水红脸蛋瞅了几眼，嘻嘻一笑，“看美女的面子，就一千五吧！”
光头男把钱重新拍给肥白的交警，那靓女就嗖的一声，乘机将车开跑了。
“你们严重超载！停车！停车！停车！”一个瘦交警挡在路当中，双手重重地拍着车盖，恶狠狠地对山田佐一说。
山田佐一刹住车，递出自己的驾驶证。
“日本人？”肥白的交警将肥头伸进驾驶室，微微一笑，瞄了瞄车内的人。
任雷发现肥白交警的新警服上的许多线头都没有被剪掉。
长发女和短发女看着他们戴歪了的警帽，偷偷地相视一笑。
“你们超载了，要罚……罚五千，一人一千！”另一个瘦高瘦高的交警嚷道。他穿着宽大的警服，就像一只瘦猴子穿起一个灌满冷风的棉花口袋。
“我和我的随从都可以免费。”谭美看看两个胖交警和两个瘦交警，把出国旅行免费证递给笑眯眯的肥白交警。
肥白交警歪着头看了看，又用色色的眼光瞅瞅谭美娇美的脸蛋和挺起的胸脯，哈哈一笑：“美女，这个，这个……出国可以免，但这是在国内！”
山田佐一拿出话筒，伸到瘦高瘦高的交警嘴前，笑着采访：“你们整天在路上检查，日晒雨淋的，你们感到幸福吗？”
两个瘦交警一愣，惊慌地彼此看了看，然后大声一笑，齐声答道：“哈，幸福！幸福！……”
“不给，就是不给！”短发女突然大声一吼，钻出车，一闪身，逼近两个瘦交警。
长发女也叫道：“你们竟然公开抢劫啊？！”
两个瘦子一惊，彼此看了一眼，嗖地亮出尺长的砍刀，朝她们砍过来。
砍刀贴着长发女的面部和短发女的耳朵，呼呼飞过！
两个女子急忙一闪，从背后踹了他们的屁股一脚，骂道：“你们假装交警，我们早看出来了！”
两个瘦子四肢扑地，锉了两尺来远。
两女扑上去，再飞起一脚，踢飞了他们手上的刀。
两把砍刀飞出去，擦了一下金属栏杆，咣当一响，又飞到陡坡下去了。
任雷攥住白胖子的长发，猛力朝车内一拉，用右拳击了白胖子的眼睛两拳。
“大哥，饶命！”白胖子杀猪般的干嚎着，“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白胖子卡在车窗里，进退不得。
任雷从小车的天窗跃出，左脚踏在挥刀刺过来的矮胖子的头上，右脚朝矮胖子持刀的右臂一击。
叭！
一声脆响，矮胖子的右臂断了。
砍刀咣当一声落到水泥地上。
“大姐，饶命！大姐，饶命！”两个瘦猴跪在地上喊，一边哭，一边笑。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两个胖子艰难地跪下地喊，也一边笑，一边哭。
“再碰上你们抢劫，你们的小命就不保了！滚——！”任雷吼道。
短发女、长发女和任雷警告了假交警一会，就上了车。
车慢慢地走，车后传来劫匪的议论：
“大哥，我们失业了，第一次出来混，就遇到了会武功的，真背运啊！幸福个**啊！”
“大哥，我们以后咋办？”
“大哥，我们到少林寺学武功去？”
“有钱学武功，还抢他妈什么钱？走，我们要大笑着找工作去！”
小车一路向西，地势越来越高，地形越来越复杂，路旁偶尔有小山驰过。
第二天上午，小车来到了两座高峰之间。导航仪显示地址为守爱山。
两峰对峙，北山巍峨雄壮，南山俊俏苗条，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山？
看见山边一个放羊的白发老汉，任雷喊道：“老人家，这里是不是有一对坚守爱情的老人啊？”
老汉朝山一指，悠悠地答：“在山顶上！”
到了山脚下，山田佐一停了车，朝上仰望，只见：树藏在石后，山藏在云里；山如斧削，悬崖千仞。悬崖上的路，弯弯曲曲，时有时无。杂志上说，那上山的小路是男子修的；一步一坎，千锤万凿，直达顶峰。
任雷拉着谭美的手，拱腰贴山，走在前面。
谭美爬到一半，已是满脸通红，香汗淋漓，娇喘不止。
“我实在爬上去了！……”谭美擦擦汗，苦笑道。
“我听说，登上山顶，才能收获真爱！你想放弃吗？”任雷神秘地说。
“当真？”
“当真！”
山田佐一夹在两个美女保镖的中间，爬几步，歇几步，像蜗牛一样移到半山腰。
树木渐少，视野空阔。远望大地，丘峦如波，江河如线。再看山脚，已迷失在紫雾中；而他们如悬长梯，顿觉摇摇欲坠。
“半路休息最危险！大家赶快登上山顶！”任雷在最前面催促道。
十二点半，他们才登上山顶。
两位古稀老人正坐在石洞前剥野山豆，见了谭美他们，站起来，微笑着迎接客人。老翁个子瘦小，脊背微弯，但长发飘髯，黑眼如电，精神爽朗；老媪身材修长，青发灰眼，脸型精致，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婀娜与妩媚。
那天然石洞，深不过五米，宽不过三米，高不过四米，就是老人的家。洞内，一张竹板床，一口生铁锅，几把木凳子，几个竹篮子；洞外，门前一个五六米宽的场子，门右一个一两米长的石坑。石坑中积着清清的雨水，石坑的北面立着两块大石板。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山田佐一举着话筒开始了采访。
“民国……六十年了！”老翁握着老媪枯瘦的手，坐到木凳上，微笑着回答。
“为什么跑到深山中来呢？”山田佐一问。
“我在放牛……她不想嫁给瘸老六，就拉着我逃进了深山。”老头笑笑。
“您爱他吗？”山田佐一问老媪。
“我大他两岁半，常在一起割猪草，好着呢。”老媪抿着嘴笑了笑。
“在这山顶，你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谭美忍不住问。
“他在山脚种玉米、种苕，又砍柴换来油盐……我就接雨水，洗衣，做饭。”老媪骄傲地说着，两眼却笑眯眯地看着老头。
“您们有……孩子吗？”短发女问。
“哦？”老翁一惊，望向老媪。
“我们……生过两个孩子，可惜……缺少营养，山上又冷……”老媪的眼里慢慢地蕴满了泪水。
“可是，你们有永恒的爱情！”长发女感动地说。
“你们创造了爱情神话！”山田佐一激情飞扬，对着话筒说，“你们的爱情故事，早已传遍了中国，传遍了日本，传遍了世界……”
“你们幸福吗？”短发女看看老人锅里的红苕加野豆煮的稀粥，又看看灶台上的一碗黑黑的酱菜，冷冰冰地问。
“没有半文的金钱，没有华美的房子，没有便利的交通，你们真的很快乐吗？”长发女走了一圈，只感到有冷风不时地撩起她的长发，眼里不觉有些湿润了。
老翁和老媪紧紧地握着手，默黙地相视着，又静静地看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和平美丽的大地，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平和的微笑。
这淡淡的微笑，这平和的微笑，似乎在向世界表明：只要有了爱，就拥有了一切。
谭美眼里噙着泪水，低声问任雷：“在生活拮据时，在事业挫败时，在人生失意时，你能像他们那样坚守住爱吗？”
任雷愣住了。
长发女、短发女和山田佐一也愣住了。
这时，有两只白鹤相互和鸣着，比翼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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