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一章 西山城
黑皮靴接到指令，要到波斯湾执行侦察任务。
“你们打算去哪里？”黑皮靴问谭美。
“波斯湾？”谭美想到波斯湾海盗，就看了看身旁的波斯娃，心想，她不是要跟着任雷回中国西山老家看看吗，那就让你们去波斯湾看看吧。“波斯湾，我想去看看！”
“啊？”任雷惊得张开了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也去吗？”黑皮靴问任雷和波斯娃。
波斯娃深情地望着任雷。
任雷看了看波斯娃，又看了看谭美，最后舔了舔嘴唇，说：“先去波斯湾吧？转身再回中国西山吧。”
飞行器越过中国上空。
“看！那金灿灿的带子是什么啊？”波斯娃看着下面，惊喜地问任雷。
“那是……黄河！”任雷寻找着巍峨挺拔的西山，但没有看见它的影子。“我家就在黄河边上。”
“看！那银晃晃的绸缎是什么啊？”波斯娃又一声惊叫。
“那呀，”任雷朝下瞄了瞄，拍了她的头一下，哈哈大笑，“那是长江啊！我跟你说过的。”
谭美朝他们看了一眼。
“你看你看，那大陆边的海岛好漂亮啊。它叫什么？”波斯娃惊喜万分。
“那是……海南岛。天涯海角就在那里。”任雷有些神往了，何时能带着美丽的波斯娃游游海南岛呢。
“中国，我太爱了！”波斯娃欢喜地大声地说。
谭美盯了她一眼，忽然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心里嘀咕道：“中国是你的吗？爱啊爱的！中国，我才太爱了！”
越过印度，到了印度洋上，飞行器降低高度向南飞。
黑皮靴全神贯注，观察着海面，也瞟着显示屏。
波斯娃看了会海面，许是累了，头靠在任雷的肩膀上。
谭美瞟了瞟任雷，又看了看海面，突然发现一艘巨大的油轮，就对黑皮靴喊道：“我要下去！”
“啊？！”任雷惊异地瞪着谭美。
“去哪？”黑皮靴似乎没有听懂，扭头盯着谭美，重复问道，“去哪？”
“我、要、到、油、轮、上、去！”谭美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啊？”任雷和黑皮靴异口同声地问。
“看海盗啊！看海盗是啥样子啊！”谭美撇了撇小嘴，拿美目的余光瞅了瞅依然倚在任雷肩头的波斯娃。
波斯娃似睡非睡的样子确实妩媚。这个女子微卷的发型、秀美的脸型和修长的身型，就是画家笔下的美神维拉斯，可她偏偏还有白里泛红的肤色和蓝里含情的美目，就把谭美比下去了。
“能不下去吗？”黑皮靴似乎明白了原因，平静地问。
“不，我要下去！”谭美坚持道。
“那，那，那我们……也跟你去油轮上？”任雷看看谭美，再看看波斯娃，惊慌失措，犹豫不决。
“你们回西山吧。我一个人到油轮上去！”谭美坚决地说。
“那我……”任雷想到保镖的职责。
“不用你管我，我自愿去冒一回险：与海盗面对面！”谭美果决地说。
“我与那艘油轮联系上了，我送你到油轮上去。”黑皮靴再降低高度，放下悬梯，让谭美下去，只交代了一句，“有困难找我！”
油轮上早有人接应了。船长亲自扶谭美下悬梯，与她握手，与她拥抱。船员们排成两队，鼓掌欢迎。
任雷有点放心了，但依然还是看了看周围的海面。
“没有发现海盗的踪迹。我送你们去西山省亲吧。”黑皮靴调转机头，向北飞。
任雷的家在西山的山坡上，附近有三五户人家，掩映在竹树丛中。站在山坡上，可以望见七八里外的黄河。
有几个老人和小孩跑过来看热闹，围着飞行器转了三圈，像看怪物似的，神秘而惊讶地问任雷：“獾子，你回来啦？——这是啥东西啊？飞机不像飞机的，火箭不像火箭的？”
“这是飞碟——飞船！”波斯娃用生硬的汉语解释说。
“哦？是外星人啊！”邻居山根大爷瞅瞅黑皮靴，又疑惑又顾自地点了点头。
“你的小名叫欢子？”波斯娃饶有兴致地问。
“獾子？”任雷的脸一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两句话来，“就是狗獾子。我爸妈觉得给我取这个名字好养活些。”
“哇，原来是这样的哇！”波斯娃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山根大爷，我爸妈呢？”任雷拉拉门上的锁。
“啊？他们啊？你爸下矿去了。——下了三天三夜暴雨，天刚放晴呢。”山根大爷回答着，用手摸着飞行器。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突然，巨大而持续的声音从西山的峡谷里传出来。
“快跑啊！快跑啊！上面的泥石流冲下来了！”一个中年人赤着泥脚，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从山坳那边冲了出来，满脸是泥，边跑边喊。
“啊？！”波斯娃急的团团转。
“快！山根大爷，您带大家爬上那个小山头！”任雷指指自己家屋旁的小山头，大声喊。
“你们快上飞行器！”黑皮靴跳进座舱，发动机器，高声喊道，“带上那两个小孩！”
那两个小孩，大约一个三岁一个五岁，正想往飞行器上爬。
山根大爷带着十几个村民惊慌地跑上小山头。
飞行器刚跃到空中，泥石流就咆哮而来。
泥石流冲毁了田地，冲倒了树木，冲垮了房屋。泥石流就像一头发狂的野牛，吼叫着，扭动着，直扑山下。
山根大爷回头想拉一把跌倒在坡边的老太婆，却被乱石流的毒舌舔到了。泥石流很快吞没了他。
他消失了。
“山根大爷！山根大爷！……”任雷长喊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任雷在小时候，山根大爷很喜欢他，经常给他喂稀饭，织鸟笼，做笛子。可是，老人家说走就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
飞行器飞到一个集市的旁边，落在一块空地上。
任雷跑到集市上，向一个卖肉的光头汉子打听母亲的去向。
“你娘啊？她去煤矿了！听说那儿的泥石流淤塞了河道，河决了口，导致煤矿透了水。水又让电线短了路，引发了瓦斯爆炸。现在不知道咋样了。”
“娘啊！”任雷突然哭喊了一声，对黑皮靴吼道，“走啊，到西山霞煤矿去！”
飞行器越过河流和丘陵，飞到西山霞煤矿，停在一个小山头上。
当地政府正在组织救援。西山市市长亲自指挥。据说还有五十三人在矿井中，不知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不知他们的生死。
任雷看见头发蓬乱的母亲正趴在井口边哭泣，就跑过去抱住母亲。
母亲看了看他，愣了一下，接着哭得更伤心了。“你爸为了你和弟弟读书，高烧都还没有退，就下了矿井……”
“啊？”任雷冲向穿着西服的市长，被两个警察拦住了，于是吼道，“你们快去救人啊！”
“你没看见我们正在抢救吗？”市长有点生气地说。
大风吹起市长红红的领带。
市长松开领带，一把扯了下来，挽成一团，装进西服的口袋里。
“市长有责任吗？他会引咎辞职吗？”波斯娃紧张地望望井口，又看看任雷。
“引咎辞职？哈哈哈哈！”任雷从警察手中挣脱出来，跑向黑皮靴，焦急地问，“你有办法救我的父亲他们吗？”
“我……正在想办法！”黑皮靴扫视四周，观察地理。
“迅速调来两台抽水机，排出井里的水！”市长对武警喊道，“快叫钻井队打通氧气通道！”
“是！他们马上就到！”武警队长答。
但井被淹了一半，里面的人怎么逃生呢？
“孔市长，他们还活着！”一个趴在地上敲钢管的人抬起头来，兴奋地喊。
“活着？还活着？”孔市长惊喜地大叫，“重新打井，寻找他们！”
“报告市长，又打歪了！没有发现他们！”一个满面尘土的救援者跑来报告。
“两天了！再过一天，就难救活他们了！”孔市长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们要快点！”
微寒的北风越刮越猛。强劲的风吹着枯树枝和枯草茎，发出凄厉的响声，像夜鬼哭泣一样。矿工家属们低沉的哭泣声夹杂在风中，流动，回旋，澎湃。
“市长，救救我的丈夫吧！他是我家的顶梁柱啊！”
“叔叔，救救我的爸爸啊！”
“同志，救救我的儿子！他三代单传，还没有结婚啦！”
“市长，救救我的兄弟吧！他走了，他的家就散了，孩子就没人管了！”
“……”
“……”
“……”
老人们、妇女们、孩子们围着孔市长，站着，跪着，哭喊着，哀求着。
“你们，你们……大家都站起来吧！”孔市长抖动着嘴唇，含着眼泪，激动地说，“我救不出他们，我也要被撤职啊！大家说，我能不着急吗？！”
一天过去了。
矿井里的水位退了一些。救生井又打偏了。井下的好消息一点儿也没有。
国务院派人来指挥调度了。从外省调来的横向掘井机挖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受困者。
怎么办？怎么办？
井下已经没有动静了！
“孔市长，公安局局长党为民向您报到！”一个中年胖子汗流滚滚地跑来报告。他的身后跟着一百多干警。
“你早该来了！”孔市长瞪着公安局长说，“你把矿老板给我找来！”
“他……跑了！”公安局长喘着气说。
“跑啦？——王八蛋！”孔市长咬牙切齿地说，“他是谁？！”
“是……”公安局长看了后面的干警一眼，犹豫着。
“他妈的是谁？！”孔局长高声吼道。
“就是，就是……就是那天在帝王酒店喊您‘孔哥’的那个黑胖子。”
“他……？”孔市长目光一闪，停了几秒钟，朝矿井那边看了一眼，低声吼道，“你给老子把他找来——抓来！”
“是！”公安局长跑步离开了。
任雷彻夜未眠。他只能等，但毫无办法。他想，要是谭美在这里就好了，也许她能想出好办法来的。“她是幸运星啊！”
波斯娃拥着他，只能用温暖的眼神安抚他，也是一筹莫展。
“只好这样了！”黑皮靴好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上了飞行器，低飞了一圈，然后降落下来，对任雷说，“你们上来吧。我要穿越地层了！”
“啊？！”波斯娃惊诧地望着黑皮靴。
任雷拉着波斯娃登上飞行器。
群众都惊异地看着飞行器再次垂直起飞。
孔市长看了看这个怪异的飞行物，忽然担忧地瞟了瞟那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央领导。
中央领导也警惕地注视着这个飞行怪物。
飞行器起飞，在低空盘旋了两圈，突然加速，像一道白光一样，在人们的眼前径直地钻进一座低矮的小山，不见了。
“啊？！”人们一声惊叹。
“啊——”波斯娃看见土、石、煤从飞行器外面飞速滑过，惊叫着。
“啊？”任雷虽然是第二次经历地层穿越，但依然惊恐不已。
“看！他们！”黑皮靴指指飞行器的屏幕。
任雷看见了父亲！
父亲和一群矿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这个狭小的空间在一个高处，好像是矿工们私自偷挖的一个供人休息和避难的地方。水逼近了高处，已经离他们只有一尺多远了。
飞行器再次从矿工们的右侧半尺远的煤层呼啸穿过。
突然，有几个怪异的黑影握着黑叉，向飞行器刺来。
“啊？！”黑皮靴脸色突变，急忙躲避。
“你躲什么啊？”任雷不解。
“那是几股阴气！”黑皮靴解释说，“我的飞行器什么也不怕，就怕这阴气！”
“啊？”任雷一愣。
“哦？”黑皮靴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引开话题，“我们再从他们的身边穿越一次，让他们知道逃生的通道！”
活着的矿工们惊恐地看着身边发热、震动、崩塌的煤层。任雷的父亲无力地指了指飞行器刚才穿过的左边。
“你救救他们啊！”任雷冲着黑皮靴喊。
“我不能停在地下！”黑皮靴拉起机头，向上钻出地面，升到空中，说，“他们会顺着飞行器穿过的通道爬出来的！”
“为什么不能停啊？”任雷生气地追问。
“飞行器会凝固在岩层中！”黑皮靴不满地看了任雷一眼。
“请市长带救援人员顺着通道去救人啊！”波斯娃看了看黑皮靴，又看了看任雷，忽然提议说。
“对啊！”任雷在波斯娃的脸上亲了一口，等飞行器刚停落在地，就跳下去，跑向市长，对他喊道，“你快派人顺飞行器穿过的通道去救人！”
“啊？——好！好！好的！”孔市长一愣，一惊，一喜，白胖的手一挥，对众人喊道，“你们！快！顺通道！救人！”
救援者背出了三十一人，其中生者二十五人，死者六人。还有二十二人失踪。
但救援者死一人，伤两人。
“快送医院！”中央领导催促着，又对手机喊，“杨司令，请你速派两架直升机，到西山霞煤矿救人！要快，要快！”
两辆救护车先载着几个奄奄一息的矿工驰往附近的医院。
“爸爸！”任雷跪在担架边，轻轻地喊着眼睛上蒙着黑布的父亲。
“啊？獾子，你……回来了？”父亲惊喜地伸出黑漆漆的、脏兮兮的大手，要摸任雷。
“你不是在国外吗？”母亲擦着脸上的泪水说。
“大伯，大妈，你们好！”波斯娃亲热地喊道。
“哦？——好！好！好！”母亲扭头打量着波斯娃，由悲伤转为惊喜。
“我怎么还有个弟弟……”任雷疑惑地问，“……在读书？”
“啊？”父亲艰难地笑了一下，“是我从路上捡来的一个孩子，他的爸妈都得艾滋病死了。……”
“你爸爸说，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个苦命的矿工。”母亲也艰难地笑了笑。
“獾子，你替我向救过我们的恩人们磕个头吧！”父亲吩咐道。
“好！好！好！”任雷答应了，走到孔市长和救援者面前，磕头谢恩。
波斯娃看了看，也跟着任雷磕头谢恩。
黑皮靴朝波斯娃笑了笑，忽然接到指令，对任雷说：“我有紧急任务，你、你们随我去吗？”
“啊？我？”任雷看看父亲，看看母亲，看看波斯娃，看看飞行器，犹豫着。
“獾子，你去吧。”母亲看了看波斯娃，看了看飞行器，劝道，“你爸爸有我在，你放心去吧！”
“我……好！”任雷擦去眼角的泪，站起身，看看父亲，看看救援队员，走过去握住市长的手，说，“对不起！麻烦您了！”
“你们？他是……？”孔市长望望飞行器，望望黑皮靴，问。
“奧？”黑皮靴感觉到孔市长警惕的目光，淡淡地一笑，说，“我啊？是国际友人！”
“你？”中央领导也盯着黑皮靴问。
“报告市长，有位矿工流血太多，快不行了！——可是这里没有O型血！”一个医生焦急地说。
“我是O型血！”波斯娃大声说，“用我的！”
“你……好！快！”中央领导和孔市长同时对医生说。
医生从波斯娃手臂上抽出了一袋子血，迅速给那个矿工输血。
中央领导和孔市长焦急地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矿工。
“血量怕不够啊……”医生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可以顺道把他送到市医院！”任雷瞅了黑皮靴一眼，忽然灵机一动，说。
“对对对！我们可以把他送去抢救！”黑皮靴似乎明白了任雷的用意。
“那……谢谢你们！”市长转身吩咐警察说，“你们把伤员抬上去！”
“他们……？”中央领导望着飞行器升空，惊问市长。
“他们……？”孔市长望着飞行器无声地起飞，也惊疑地摊开双手。
“大伯大妈，我们走啦！拜拜！”波斯娃情意绵绵地挥动着白嫩的小手。
飞行器腾上高空，向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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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打算去哪里？”黑皮靴问谭美。
“波斯湾？”谭美想到波斯湾海盗，就看了看身旁的波斯娃，心想，她不是要跟着任雷回中国西山老家看看吗，那就让你们去波斯湾看看吧。“波斯湾，我想去看看！”
“啊？”任雷惊得张开了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也去吗？”黑皮靴问任雷和波斯娃。
波斯娃深情地望着任雷。
任雷看了看波斯娃，又看了看谭美，最后舔了舔嘴唇，说：“先去波斯湾吧？转身再回中国西山吧。”
飞行器越过中国上空。
“看！那金灿灿的带子是什么啊？”波斯娃看着下面，惊喜地问任雷。
“那是……黄河！”任雷寻找着巍峨挺拔的西山，但没有看见它的影子。“我家就在黄河边上。”
“看！那银晃晃的绸缎是什么啊？”波斯娃又一声惊叫。
“那呀，”任雷朝下瞄了瞄，拍了她的头一下，哈哈大笑，“那是长江啊！我跟你说过的。”
谭美朝他们看了一眼。
“你看你看，那大陆边的海岛好漂亮啊。它叫什么？”波斯娃惊喜万分。
“那是……海南岛。天涯海角就在那里。”任雷有些神往了，何时能带着美丽的波斯娃游游海南岛呢。
“中国，我太爱了！”波斯娃欢喜地大声地说。
谭美盯了她一眼，忽然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心里嘀咕道：“中国是你的吗？爱啊爱的！中国，我才太爱了！”
越过印度，到了印度洋上，飞行器降低高度向南飞。
黑皮靴全神贯注，观察着海面，也瞟着显示屏。
波斯娃看了会海面，许是累了，头靠在任雷的肩膀上。
谭美瞟了瞟任雷，又看了看海面，突然发现一艘巨大的油轮，就对黑皮靴喊道：“我要下去！”
“啊？！”任雷惊异地瞪着谭美。
“去哪？”黑皮靴似乎没有听懂，扭头盯着谭美，重复问道，“去哪？”
“我、要、到、油、轮、上、去！”谭美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啊？”任雷和黑皮靴异口同声地问。
“看海盗啊！看海盗是啥样子啊！”谭美撇了撇小嘴，拿美目的余光瞅了瞅依然倚在任雷肩头的波斯娃。
波斯娃似睡非睡的样子确实妩媚。这个女子微卷的发型、秀美的脸型和修长的身型，就是画家笔下的美神维拉斯，可她偏偏还有白里泛红的肤色和蓝里含情的美目，就把谭美比下去了。
“能不下去吗？”黑皮靴似乎明白了原因，平静地问。
“不，我要下去！”谭美坚持道。
“那，那，那我们……也跟你去油轮上？”任雷看看谭美，再看看波斯娃，惊慌失措，犹豫不决。
“你们回西山吧。我一个人到油轮上去！”谭美坚决地说。
“那我……”任雷想到保镖的职责。
“不用你管我，我自愿去冒一回险：与海盗面对面！”谭美果决地说。
“我与那艘油轮联系上了，我送你到油轮上去。”黑皮靴再降低高度，放下悬梯，让谭美下去，只交代了一句，“有困难找我！”
油轮上早有人接应了。船长亲自扶谭美下悬梯，与她握手，与她拥抱。船员们排成两队，鼓掌欢迎。
任雷有点放心了，但依然还是看了看周围的海面。
“没有发现海盗的踪迹。我送你们去西山省亲吧。”黑皮靴调转机头，向北飞。
任雷的家在西山的山坡上，附近有三五户人家，掩映在竹树丛中。站在山坡上，可以望见七八里外的黄河。
有几个老人和小孩跑过来看热闹，围着飞行器转了三圈，像看怪物似的，神秘而惊讶地问任雷：“獾子，你回来啦？——这是啥东西啊？飞机不像飞机的，火箭不像火箭的？”
“这是飞碟——飞船！”波斯娃用生硬的汉语解释说。
“哦？是外星人啊！”邻居山根大爷瞅瞅黑皮靴，又疑惑又顾自地点了点头。
“你的小名叫欢子？”波斯娃饶有兴致地问。
“獾子？”任雷的脸一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两句话来，“就是狗獾子。我爸妈觉得给我取这个名字好养活些。”
“哇，原来是这样的哇！”波斯娃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山根大爷，我爸妈呢？”任雷拉拉门上的锁。
“啊？他们啊？你爸下矿去了。——下了三天三夜暴雨，天刚放晴呢。”山根大爷回答着，用手摸着飞行器。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突然，巨大而持续的声音从西山的峡谷里传出来。
“快跑啊！快跑啊！上面的泥石流冲下来了！”一个中年人赤着泥脚，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从山坳那边冲了出来，满脸是泥，边跑边喊。
“啊？！”波斯娃急的团团转。
“快！山根大爷，您带大家爬上那个小山头！”任雷指指自己家屋旁的小山头，大声喊。
“你们快上飞行器！”黑皮靴跳进座舱，发动机器，高声喊道，“带上那两个小孩！”
那两个小孩，大约一个三岁一个五岁，正想往飞行器上爬。
山根大爷带着十几个村民惊慌地跑上小山头。
飞行器刚跃到空中，泥石流就咆哮而来。
泥石流冲毁了田地，冲倒了树木，冲垮了房屋。泥石流就像一头发狂的野牛，吼叫着，扭动着，直扑山下。
山根大爷回头想拉一把跌倒在坡边的老太婆，却被乱石流的毒舌舔到了。泥石流很快吞没了他。
他消失了。
“山根大爷！山根大爷！……”任雷长喊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任雷在小时候，山根大爷很喜欢他，经常给他喂稀饭，织鸟笼，做笛子。可是，老人家说走就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
飞行器飞到一个集市的旁边，落在一块空地上。
任雷跑到集市上，向一个卖肉的光头汉子打听母亲的去向。
“你娘啊？她去煤矿了！听说那儿的泥石流淤塞了河道，河决了口，导致煤矿透了水。水又让电线短了路，引发了瓦斯爆炸。现在不知道咋样了。”
“娘啊！”任雷突然哭喊了一声，对黑皮靴吼道，“走啊，到西山霞煤矿去！”
飞行器越过河流和丘陵，飞到西山霞煤矿，停在一个小山头上。
当地政府正在组织救援。西山市市长亲自指挥。据说还有五十三人在矿井中，不知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不知他们的生死。
任雷看见头发蓬乱的母亲正趴在井口边哭泣，就跑过去抱住母亲。
母亲看了看他，愣了一下，接着哭得更伤心了。“你爸为了你和弟弟读书，高烧都还没有退，就下了矿井……”
“啊？”任雷冲向穿着西服的市长，被两个警察拦住了，于是吼道，“你们快去救人啊！”
“你没看见我们正在抢救吗？”市长有点生气地说。
大风吹起市长红红的领带。
市长松开领带，一把扯了下来，挽成一团，装进西服的口袋里。
“市长有责任吗？他会引咎辞职吗？”波斯娃紧张地望望井口，又看看任雷。
“引咎辞职？哈哈哈哈！”任雷从警察手中挣脱出来，跑向黑皮靴，焦急地问，“你有办法救我的父亲他们吗？”
“我……正在想办法！”黑皮靴扫视四周，观察地理。
“迅速调来两台抽水机，排出井里的水！”市长对武警喊道，“快叫钻井队打通氧气通道！”
“是！他们马上就到！”武警队长答。
但井被淹了一半，里面的人怎么逃生呢？
“孔市长，他们还活着！”一个趴在地上敲钢管的人抬起头来，兴奋地喊。
“活着？还活着？”孔市长惊喜地大叫，“重新打井，寻找他们！”
“报告市长，又打歪了！没有发现他们！”一个满面尘土的救援者跑来报告。
“两天了！再过一天，就难救活他们了！”孔市长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们要快点！”
微寒的北风越刮越猛。强劲的风吹着枯树枝和枯草茎，发出凄厉的响声，像夜鬼哭泣一样。矿工家属们低沉的哭泣声夹杂在风中，流动，回旋，澎湃。
“市长，救救我的丈夫吧！他是我家的顶梁柱啊！”
“叔叔，救救我的爸爸啊！”
“同志，救救我的儿子！他三代单传，还没有结婚啦！”
“市长，救救我的兄弟吧！他走了，他的家就散了，孩子就没人管了！”
“……”
“……”
“……”
老人们、妇女们、孩子们围着孔市长，站着，跪着，哭喊着，哀求着。
“你们，你们……大家都站起来吧！”孔市长抖动着嘴唇，含着眼泪，激动地说，“我救不出他们，我也要被撤职啊！大家说，我能不着急吗？！”
一天过去了。
矿井里的水位退了一些。救生井又打偏了。井下的好消息一点儿也没有。
国务院派人来指挥调度了。从外省调来的横向掘井机挖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受困者。
怎么办？怎么办？
井下已经没有动静了！
“孔市长，公安局局长党为民向您报到！”一个中年胖子汗流滚滚地跑来报告。他的身后跟着一百多干警。
“你早该来了！”孔市长瞪着公安局长说，“你把矿老板给我找来！”
“他……跑了！”公安局长喘着气说。
“跑啦？——王八蛋！”孔市长咬牙切齿地说，“他是谁？！”
“是……”公安局长看了后面的干警一眼，犹豫着。
“他妈的是谁？！”孔局长高声吼道。
“就是，就是……就是那天在帝王酒店喊您‘孔哥’的那个黑胖子。”
“他……？”孔市长目光一闪，停了几秒钟，朝矿井那边看了一眼，低声吼道，“你给老子把他找来——抓来！”
“是！”公安局长跑步离开了。
任雷彻夜未眠。他只能等，但毫无办法。他想，要是谭美在这里就好了，也许她能想出好办法来的。“她是幸运星啊！”
波斯娃拥着他，只能用温暖的眼神安抚他，也是一筹莫展。
“只好这样了！”黑皮靴好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上了飞行器，低飞了一圈，然后降落下来，对任雷说，“你们上来吧。我要穿越地层了！”
“啊？！”波斯娃惊诧地望着黑皮靴。
任雷拉着波斯娃登上飞行器。
群众都惊异地看着飞行器再次垂直起飞。
孔市长看了看这个怪异的飞行物，忽然担忧地瞟了瞟那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央领导。
中央领导也警惕地注视着这个飞行怪物。
飞行器起飞，在低空盘旋了两圈，突然加速，像一道白光一样，在人们的眼前径直地钻进一座低矮的小山，不见了。
“啊？！”人们一声惊叹。
“啊——”波斯娃看见土、石、煤从飞行器外面飞速滑过，惊叫着。
“啊？”任雷虽然是第二次经历地层穿越，但依然惊恐不已。
“看！他们！”黑皮靴指指飞行器的屏幕。
任雷看见了父亲！
父亲和一群矿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这个狭小的空间在一个高处，好像是矿工们私自偷挖的一个供人休息和避难的地方。水逼近了高处，已经离他们只有一尺多远了。
飞行器再次从矿工们的右侧半尺远的煤层呼啸穿过。
突然，有几个怪异的黑影握着黑叉，向飞行器刺来。
“啊？！”黑皮靴脸色突变，急忙躲避。
“你躲什么啊？”任雷不解。
“那是几股阴气！”黑皮靴解释说，“我的飞行器什么也不怕，就怕这阴气！”
“啊？”任雷一愣。
“哦？”黑皮靴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引开话题，“我们再从他们的身边穿越一次，让他们知道逃生的通道！”
活着的矿工们惊恐地看着身边发热、震动、崩塌的煤层。任雷的父亲无力地指了指飞行器刚才穿过的左边。
“你救救他们啊！”任雷冲着黑皮靴喊。
“我不能停在地下！”黑皮靴拉起机头，向上钻出地面，升到空中，说，“他们会顺着飞行器穿过的通道爬出来的！”
“为什么不能停啊？”任雷生气地追问。
“飞行器会凝固在岩层中！”黑皮靴不满地看了任雷一眼。
“请市长带救援人员顺着通道去救人啊！”波斯娃看了看黑皮靴，又看了看任雷，忽然提议说。
“对啊！”任雷在波斯娃的脸上亲了一口，等飞行器刚停落在地，就跳下去，跑向市长，对他喊道，“你快派人顺飞行器穿过的通道去救人！”
“啊？——好！好！好的！”孔市长一愣，一惊，一喜，白胖的手一挥，对众人喊道，“你们！快！顺通道！救人！”
救援者背出了三十一人，其中生者二十五人，死者六人。还有二十二人失踪。
但救援者死一人，伤两人。
“快送医院！”中央领导催促着，又对手机喊，“杨司令，请你速派两架直升机，到西山霞煤矿救人！要快，要快！”
两辆救护车先载着几个奄奄一息的矿工驰往附近的医院。
“爸爸！”任雷跪在担架边，轻轻地喊着眼睛上蒙着黑布的父亲。
“啊？獾子，你……回来了？”父亲惊喜地伸出黑漆漆的、脏兮兮的大手，要摸任雷。
“你不是在国外吗？”母亲擦着脸上的泪水说。
“大伯，大妈，你们好！”波斯娃亲热地喊道。
“哦？——好！好！好！”母亲扭头打量着波斯娃，由悲伤转为惊喜。
“我怎么还有个弟弟……”任雷疑惑地问，“……在读书？”
“啊？”父亲艰难地笑了一下，“是我从路上捡来的一个孩子，他的爸妈都得艾滋病死了。……”
“你爸爸说，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个苦命的矿工。”母亲也艰难地笑了笑。
“獾子，你替我向救过我们的恩人们磕个头吧！”父亲吩咐道。
“好！好！好！”任雷答应了，走到孔市长和救援者面前，磕头谢恩。
波斯娃看了看，也跟着任雷磕头谢恩。
黑皮靴朝波斯娃笑了笑，忽然接到指令，对任雷说：“我有紧急任务，你、你们随我去吗？”
“啊？我？”任雷看看父亲，看看母亲，看看波斯娃，看看飞行器，犹豫着。
“獾子，你去吧。”母亲看了看波斯娃，看了看飞行器，劝道，“你爸爸有我在，你放心去吧！”
“我……好！”任雷擦去眼角的泪，站起身，看看父亲，看看救援队员，走过去握住市长的手，说，“对不起！麻烦您了！”
“你们？他是……？”孔市长望望飞行器，望望黑皮靴，问。
“奧？”黑皮靴感觉到孔市长警惕的目光，淡淡地一笑，说，“我啊？是国际友人！”
“你？”中央领导也盯着黑皮靴问。
“报告市长，有位矿工流血太多，快不行了！——可是这里没有O型血！”一个医生焦急地说。
“我是O型血！”波斯娃大声说，“用我的！”
“你……好！快！”中央领导和孔市长同时对医生说。
医生从波斯娃手臂上抽出了一袋子血，迅速给那个矿工输血。
中央领导和孔市长焦急地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矿工。
“血量怕不够啊……”医生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可以顺道把他送到市医院！”任雷瞅了黑皮靴一眼，忽然灵机一动，说。
“对对对！我们可以把他送去抢救！”黑皮靴似乎明白了任雷的用意。
“那……谢谢你们！”市长转身吩咐警察说，“你们把伤员抬上去！”
“他们……？”中央领导望着飞行器升空，惊问市长。
“他们……？”孔市长望着飞行器无声地起飞，也惊疑地摊开双手。
“大伯大妈，我们走啦！拜拜！”波斯娃情意绵绵地挥动着白嫩的小手。
飞行器腾上高空，向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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