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四
韩家珉远远就看到蓝依文一个人站在石雕水牛旁，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绞着挎包的背带，右脚在地上前后蹭着，任正午的太阳暴晒着全身。韩家珉加快脚步，走近时发现蓝依文戴着耳塞在听音乐。
蓝依文感觉到身旁有人，抬起头，微眯起眼，看到逆光中韩家珉歉意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的关系，他的笑脸让蓝依文感到眩晕。蓝依文摘下耳机，就听到韩家珉不停的道歉声，“真不好意思，跟室友聊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让你晒了这么久的太阳，真不好意思。”蓝依文看着韩家珉不停地点头忍不住笑出声，“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
韩家珉听到蓝依文的笑声，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蓝依文左脸上淡淡的酒窝，有点欣喜，这样的笑多少有点真。
“我们进食堂吧，我刚看到里面人好多，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伍。”蓝依文关掉MP3，往食堂走去，她走了几步，发现韩家珉并没有走在自己的身旁，回头看到他在自己左后方一步远，正有点纳闷，突然发觉从韩家珉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有被太阳完全照到，身上已经没有原先的燥热。蓝依文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悸动，这个男生心细得让人不得不感动。在她回转头去的那一瞬，韩家珉第一次看到了蓝依文脸上最柔和的表情。
最能体现中国人口问题的应该就是吃饭的时候跟路堵的时候了。蓝依文一走进食堂就感到一种恐慌，人群的恐慌，长长的队伍，满座的饭桌，还有端着食盆到处找座的张望着的人。因为是新生报到时期，所以这中间还夹杂了不少家长。蓝依文下意识地去看韩家珉的脸，看到他的脸上是不知该怎么办的表情，“这人怎么会这么多？”韩家珉扬起一边的眉毛问。
蓝依文捂着嘴笑了，“你是第一次进食堂么？中国人多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嗯，还真的是第一次进食堂。”韩家珉苦笑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蓝依文看到了。
韩家珉发现蓝依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他说不出口，自己的衣食住行全在父母的遥控中，一天该吃什么该吃多少都必须他们说了算。所以他到现在几乎没有在公众场合吃过饭，除非得到父母的许可。“我们快去排队吧，好像要排很久的样子。”韩家珉没有勇气向第一天认识的人承认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个人偶。
蓝依文见韩家珉有意回避，就不打算追问。两人排在队伍后面，各自沉默着。
蓝依文习惯性地微低着头，看着前面队伍慢慢地挪动，心里寻思着该跟韩家珉聊些什么。她不习惯跟人主动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要跟不熟悉的人怎么开始话题。有时她更怕自己开始的话题别人不感兴趣。而韩家珉也一直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蓝依文觉得有点不自在，感觉时间很漫长，食堂里嘈杂的声音让她很烦躁，眉头不由得皱紧了，越紧头越昏昏的。她开始懊恼自己干嘛要答应韩家珉一起吃午饭。不懂得拒绝使蓝依文常常觉得自己自找麻烦。
好在食堂的效率还是蛮高的，也没几分钟就到蓝依文打菜了，不过已经没剩下什么看起来可口的菜样，蓝依文随便指了几样素菜。结算的时候发现只要2。45元，她不由得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浙工大的饭菜是算半价的。
蓝依文好不容易退出队伍站在旁边等着韩家珉，韩家珉退出来的时候端着跟蓝依文一样的饭菜。
“你跟我打得一样啊。”
“嗯，不知道什么菜好。”蓝依文发现韩家珉从进食堂起，嘴角下挂着，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先前的明朗。
在食堂转悠了半天才等到一张空出来的饭桌，蓝依文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单独吃饭，她低着头只想快点把眼前的饭菜解决掉，也快点结束跟韩家珉的相处。
胡乱用汤匙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之后，发现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动静，蓝依文疑惑地抬起头，韩家珉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蓝依文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粘东西了？”
“不，没有……”
“那怎么不吃饭呢？”
韩家珉拿着手里的汤匙，看看蓝依文，“我没用汤匙吃过饭……”
蓝依文差点喷饭，“你可以就用筷子啊……”
“哦……”韩家珉用筷子夹了一下饭，掉了一大半，只剩一点，韩家珉有点无奈地扁扁嘴，也只好把饭往嘴里多送几次。
蓝依文转头看看那些把头埋到饭盆里狼吞虎咽的男生，再看看眼前端坐着的韩家珉，低下头憋着笑。
“你这样好像是富家子弟。”韩家珉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看着蓝依文问：“为什么？”
“感觉上是咯，我们平民都是这样大口大口吃饭的。”蓝依文故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韩家珉又眨巴了一下眼睛，拿起汤匙，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终于用汤匙吃饭了。蓝依文一看他那样子就越觉得好玩了，之前的烦躁情绪也一扫而空，或许跟这男生待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能发现他身上有意思的地方，给自己带来新的乐趣。
吃完饭，蓝依文以为自己这回是真的要跟韩家珉说拜拜了，没想到在她说完“再见”的时候，韩家珉又叫住了她，“能帮我一起拿行李吗？”蓝依文只好点头，“可你的行李呢？”
“在车里。”
“你自己开车来的？”蓝依文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没想到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这让她更加确信了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蓝依文拽着挎包的带子使劲扯了扯，好像在给自己下某个决心似的。
一路上，蓝依文都是微低着头，这是她的习惯，好像这样就可以隔绝世界一样，她只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行走。韩家珉稍一靠近蓝依文，蓝依文就会悄悄地再拉开距离。韩家珉把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着前面的路，微眯起眼，新生们已经开始在送家长离开，韩家珉收回视线，落回蓝依文身上，落在她胸前晃荡着的MP3。
“你都喜欢听什么歌？”
“好听的。你呢？”
“我也是，好听的都喜欢。”韩家珉嘴角上扬，看来跟蓝依文还是有共通点的。
韩家珉带的行李并不多，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拿，其实自己只是怕一个人吧，韩家珉这样想，偷偷看了一眼蓝依文。蓝依文站在车前，前后打量着韩家珉的车，她对车没有太多的认知，连车的名牌标志都是在高三的时候稍稍知道了一些。在她看来，什么车都一样，能跑的就行。所以在她眼里，韩家珉的车算是“好车”，看起来能装很多东西。
“你会弹吉他？”蓝依文看到后座上的吉他，显得有些兴奋，她对懂乐器的人向来都感到佩服，兴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所以对有特长的人就显得特别崇拜。
“高中参加吉他社学的。你也喜欢吉他吗？我可以教你。”韩家珉很高兴看到蓝依文现在的表情。
“可以吗？”蓝依文荡开了笑容，只是一瞬，又收回表情，“可是没那么容易学会吧……”其实蓝依文担心的是韩家珉只是说说而已，而且蓝依文觉得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还没到那样熟悉的地步。
韩家珉不明白，明明刚才还那么兴奋的蓝依文，为何现在又变得那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他微微蹙了眉头，“只要肯学，一定能学好的。”
“再说吧，先谢谢啦。”蓝依文扬起脸，笑了笑，提起韩家珉的旅行袋，“走吧，下午还要体检，还要整寝室，很多事呢。”
韩家珉在蓝依文转身的时候扁了扁嘴，虽然认识蓝依文才几个小时，韩家珉已经强烈感觉到，蓝依文真难懂，可是又好像是某个解密语，理解了，就能通向前面的大道。
韩家珉注意到蓝依文走路习惯微低着头，稍稍偏向右边，“你这样不怕撞到么？”
“什么？”蓝依文好像从自己的世界被拉回，茫然地看着韩家珉。
“你这样低着头走路不怕撞到？”
“习惯了，这样不用跟人打招呼。我怕麻烦。”蓝依文微屈着右手食指，推了一下眼镜。
“现在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不用怕打招呼吧。”韩家珉看着前方，没有着眼点，这是他的习惯，其实他也怕打招呼，那样生硬的表情，只是为了招呼而招呼，他觉得虚伪。
“这倒也是。”蓝依文看着韩家珉笑了笑。这是蓝依文的另一个习惯，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会去看着对方的脸，她想让人知道她在听人讲，她想尽可能地表现她的真诚，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样的表情在韩家珉眼里有多么别扭。
到达东9#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无话了很久，两个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彼此间的沉默。因为是新生到校时期，寝室管理员也没阻挡蓝依文，所以蓝依文帮韩家珉把行李搬上了五楼，期间蓝依文一直是低着头，她不喜欢上下楼梯的男生询问的眼光。幸亏到韩家珉寝室的时候，寝室里没有一个人，蓝依文稍稍松了一口气。
“需要我帮你铺床吗？”蓝依文一问出口就想咬自己一口，怎么又给自己找事了。
韩家珉看看行李，看看床，又看看蓝依文，笑着说：“那麻烦你咯。”
蓝依文心里面那个懊悔，自己这在干什么，没事给个刚认识的男生铺床。蓝依文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多事，一边熟练地拿出学校给配发的被褥帮韩家珉铺好。
对韩家珉而言，这些事都是第一次做，觉得很有趣。一边给蓝依文打下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橱，心情变得大好。
“依文，待会儿一起去体检吧。”
“好。”自己的嘴巴总是先条件反射，蓝依文心里面又把自己骂了上百回，好什么好，怎么就不会拒绝呢。
体检的地方在男生寝室楼群的最里面一幢的架空层。韩家珉跟蓝依文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多，但寝室楼外的草坪上还是坐了不少家长。看到这个情景，两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体检只是个形式，蓝依文跟韩家珉拿着体检单从这个队到那个队，时间在排队中流失。蓝依文一直觉得很尴尬，这个体检好像是把自己解剖给韩家珉看，尤其是躺在那检查内脏的时候，她觉得全身不自在。她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躯体，医生的手一触到自己的身体，她就感觉到全身的寒毛竖起来，身体本能地想要反抗。
“你干什么？”检查的医生被蓝依文的举动吓了一跳。
“痒，我怕痒。”蓝依文咬咬牙，只能这么回答。她在回答医生的时候看到站在医生后面的韩家珉，他的脸上写着，蓝依文，你在说谎。那张脸像烙印一样烙在蓝依文的脑海里，刺痛她所有的神经。蓝依文回过头去，盯着天花板，呼吸变得急促，蓝依文，你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入这步境地，在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差点把自己最没用的一面暴露。
“她们怕痒也没你反应这么大的。”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蓝依文只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想让某种液体流出。
最后一项是验血，蓝依文站在队伍里面，低着头，右手抓着左手臂。
“你在害怕？”韩家珉看到那边几个女生因为抽血而哭的，以为蓝依文也是在怕疼。
“不算吧，我只是讨厌血，觉得恶心。”蓝依文说着身体有些颤抖，韩家珉看到蓝依文手上的鸡皮疙瘩，不由得自己也起了一身寒毛。
“那把眼睛闭上，不要想抽血了，深呼吸一下。”
蓝依文闭上眼，那个血海翻涌的画面就涌上脑海，她的胃翻腾了一下，强忍着涌到胸口的恶心，深深地用力地呼吸了几下，总算平静了不少。
在蓝依文抽血的时候，韩家珉一直在讲自己暑假去过哪些城市来分散蓝依文的注意力。蓝依文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男生多了一点好感。
每天脑海里都有很多故事，就连做梦都是各种奇怪的故事。这篇小说从在学校里开始创作，却一直到现在工作一年多了还没完结，中间又发生了好多故事。于是决定要做勤快的女生，把这些故事赶紧都写下来。因为最近发现记忆力是越来越差了……
蓝依文感觉到身旁有人，抬起头，微眯起眼，看到逆光中韩家珉歉意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的关系，他的笑脸让蓝依文感到眩晕。蓝依文摘下耳机，就听到韩家珉不停的道歉声，“真不好意思，跟室友聊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让你晒了这么久的太阳，真不好意思。”蓝依文看着韩家珉不停地点头忍不住笑出声，“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
韩家珉听到蓝依文的笑声，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蓝依文左脸上淡淡的酒窝，有点欣喜，这样的笑多少有点真。
“我们进食堂吧，我刚看到里面人好多，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伍。”蓝依文关掉MP3，往食堂走去，她走了几步，发现韩家珉并没有走在自己的身旁，回头看到他在自己左后方一步远，正有点纳闷，突然发觉从韩家珉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有被太阳完全照到，身上已经没有原先的燥热。蓝依文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悸动，这个男生心细得让人不得不感动。在她回转头去的那一瞬，韩家珉第一次看到了蓝依文脸上最柔和的表情。
最能体现中国人口问题的应该就是吃饭的时候跟路堵的时候了。蓝依文一走进食堂就感到一种恐慌，人群的恐慌，长长的队伍，满座的饭桌，还有端着食盆到处找座的张望着的人。因为是新生报到时期，所以这中间还夹杂了不少家长。蓝依文下意识地去看韩家珉的脸，看到他的脸上是不知该怎么办的表情，“这人怎么会这么多？”韩家珉扬起一边的眉毛问。
蓝依文捂着嘴笑了，“你是第一次进食堂么？中国人多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嗯，还真的是第一次进食堂。”韩家珉苦笑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蓝依文看到了。
韩家珉发现蓝依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他说不出口，自己的衣食住行全在父母的遥控中，一天该吃什么该吃多少都必须他们说了算。所以他到现在几乎没有在公众场合吃过饭，除非得到父母的许可。“我们快去排队吧，好像要排很久的样子。”韩家珉没有勇气向第一天认识的人承认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个人偶。
蓝依文见韩家珉有意回避，就不打算追问。两人排在队伍后面，各自沉默着。
蓝依文习惯性地微低着头，看着前面队伍慢慢地挪动，心里寻思着该跟韩家珉聊些什么。她不习惯跟人主动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要跟不熟悉的人怎么开始话题。有时她更怕自己开始的话题别人不感兴趣。而韩家珉也一直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蓝依文觉得有点不自在，感觉时间很漫长，食堂里嘈杂的声音让她很烦躁，眉头不由得皱紧了，越紧头越昏昏的。她开始懊恼自己干嘛要答应韩家珉一起吃午饭。不懂得拒绝使蓝依文常常觉得自己自找麻烦。
好在食堂的效率还是蛮高的，也没几分钟就到蓝依文打菜了，不过已经没剩下什么看起来可口的菜样，蓝依文随便指了几样素菜。结算的时候发现只要2。45元，她不由得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浙工大的饭菜是算半价的。
蓝依文好不容易退出队伍站在旁边等着韩家珉，韩家珉退出来的时候端着跟蓝依文一样的饭菜。
“你跟我打得一样啊。”
“嗯，不知道什么菜好。”蓝依文发现韩家珉从进食堂起，嘴角下挂着，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先前的明朗。
在食堂转悠了半天才等到一张空出来的饭桌，蓝依文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单独吃饭，她低着头只想快点把眼前的饭菜解决掉，也快点结束跟韩家珉的相处。
胡乱用汤匙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之后，发现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动静，蓝依文疑惑地抬起头，韩家珉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蓝依文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粘东西了？”
“不，没有……”
“那怎么不吃饭呢？”
韩家珉拿着手里的汤匙，看看蓝依文，“我没用汤匙吃过饭……”
蓝依文差点喷饭，“你可以就用筷子啊……”
“哦……”韩家珉用筷子夹了一下饭，掉了一大半，只剩一点，韩家珉有点无奈地扁扁嘴，也只好把饭往嘴里多送几次。
蓝依文转头看看那些把头埋到饭盆里狼吞虎咽的男生，再看看眼前端坐着的韩家珉，低下头憋着笑。
“你这样好像是富家子弟。”韩家珉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看着蓝依文问：“为什么？”
“感觉上是咯，我们平民都是这样大口大口吃饭的。”蓝依文故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韩家珉又眨巴了一下眼睛，拿起汤匙，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终于用汤匙吃饭了。蓝依文一看他那样子就越觉得好玩了，之前的烦躁情绪也一扫而空，或许跟这男生待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能发现他身上有意思的地方，给自己带来新的乐趣。
吃完饭，蓝依文以为自己这回是真的要跟韩家珉说拜拜了，没想到在她说完“再见”的时候，韩家珉又叫住了她，“能帮我一起拿行李吗？”蓝依文只好点头，“可你的行李呢？”
“在车里。”
“你自己开车来的？”蓝依文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没想到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这让她更加确信了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蓝依文拽着挎包的带子使劲扯了扯，好像在给自己下某个决心似的。
一路上，蓝依文都是微低着头，这是她的习惯，好像这样就可以隔绝世界一样，她只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行走。韩家珉稍一靠近蓝依文，蓝依文就会悄悄地再拉开距离。韩家珉把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着前面的路，微眯起眼，新生们已经开始在送家长离开，韩家珉收回视线，落回蓝依文身上，落在她胸前晃荡着的MP3。
“你都喜欢听什么歌？”
“好听的。你呢？”
“我也是，好听的都喜欢。”韩家珉嘴角上扬，看来跟蓝依文还是有共通点的。
韩家珉带的行李并不多，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拿，其实自己只是怕一个人吧，韩家珉这样想，偷偷看了一眼蓝依文。蓝依文站在车前，前后打量着韩家珉的车，她对车没有太多的认知，连车的名牌标志都是在高三的时候稍稍知道了一些。在她看来，什么车都一样，能跑的就行。所以在她眼里，韩家珉的车算是“好车”，看起来能装很多东西。
“你会弹吉他？”蓝依文看到后座上的吉他，显得有些兴奋，她对懂乐器的人向来都感到佩服，兴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所以对有特长的人就显得特别崇拜。
“高中参加吉他社学的。你也喜欢吉他吗？我可以教你。”韩家珉很高兴看到蓝依文现在的表情。
“可以吗？”蓝依文荡开了笑容，只是一瞬，又收回表情，“可是没那么容易学会吧……”其实蓝依文担心的是韩家珉只是说说而已，而且蓝依文觉得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还没到那样熟悉的地步。
韩家珉不明白，明明刚才还那么兴奋的蓝依文，为何现在又变得那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他微微蹙了眉头，“只要肯学，一定能学好的。”
“再说吧，先谢谢啦。”蓝依文扬起脸，笑了笑，提起韩家珉的旅行袋，“走吧，下午还要体检，还要整寝室，很多事呢。”
韩家珉在蓝依文转身的时候扁了扁嘴，虽然认识蓝依文才几个小时，韩家珉已经强烈感觉到，蓝依文真难懂，可是又好像是某个解密语，理解了，就能通向前面的大道。
韩家珉注意到蓝依文走路习惯微低着头，稍稍偏向右边，“你这样不怕撞到么？”
“什么？”蓝依文好像从自己的世界被拉回，茫然地看着韩家珉。
“你这样低着头走路不怕撞到？”
“习惯了，这样不用跟人打招呼。我怕麻烦。”蓝依文微屈着右手食指，推了一下眼镜。
“现在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不用怕打招呼吧。”韩家珉看着前方，没有着眼点，这是他的习惯，其实他也怕打招呼，那样生硬的表情，只是为了招呼而招呼，他觉得虚伪。
“这倒也是。”蓝依文看着韩家珉笑了笑。这是蓝依文的另一个习惯，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会去看着对方的脸，她想让人知道她在听人讲，她想尽可能地表现她的真诚，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样的表情在韩家珉眼里有多么别扭。
到达东9#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无话了很久，两个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彼此间的沉默。因为是新生到校时期，寝室管理员也没阻挡蓝依文，所以蓝依文帮韩家珉把行李搬上了五楼，期间蓝依文一直是低着头，她不喜欢上下楼梯的男生询问的眼光。幸亏到韩家珉寝室的时候，寝室里没有一个人，蓝依文稍稍松了一口气。
“需要我帮你铺床吗？”蓝依文一问出口就想咬自己一口，怎么又给自己找事了。
韩家珉看看行李，看看床，又看看蓝依文，笑着说：“那麻烦你咯。”
蓝依文心里面那个懊悔，自己这在干什么，没事给个刚认识的男生铺床。蓝依文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多事，一边熟练地拿出学校给配发的被褥帮韩家珉铺好。
对韩家珉而言，这些事都是第一次做，觉得很有趣。一边给蓝依文打下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橱，心情变得大好。
“依文，待会儿一起去体检吧。”
“好。”自己的嘴巴总是先条件反射，蓝依文心里面又把自己骂了上百回，好什么好，怎么就不会拒绝呢。
体检的地方在男生寝室楼群的最里面一幢的架空层。韩家珉跟蓝依文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多，但寝室楼外的草坪上还是坐了不少家长。看到这个情景，两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体检只是个形式，蓝依文跟韩家珉拿着体检单从这个队到那个队，时间在排队中流失。蓝依文一直觉得很尴尬，这个体检好像是把自己解剖给韩家珉看，尤其是躺在那检查内脏的时候，她觉得全身不自在。她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躯体，医生的手一触到自己的身体，她就感觉到全身的寒毛竖起来，身体本能地想要反抗。
“你干什么？”检查的医生被蓝依文的举动吓了一跳。
“痒，我怕痒。”蓝依文咬咬牙，只能这么回答。她在回答医生的时候看到站在医生后面的韩家珉，他的脸上写着，蓝依文，你在说谎。那张脸像烙印一样烙在蓝依文的脑海里，刺痛她所有的神经。蓝依文回过头去，盯着天花板，呼吸变得急促，蓝依文，你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入这步境地，在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差点把自己最没用的一面暴露。
“她们怕痒也没你反应这么大的。”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蓝依文只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想让某种液体流出。
最后一项是验血，蓝依文站在队伍里面，低着头，右手抓着左手臂。
“你在害怕？”韩家珉看到那边几个女生因为抽血而哭的，以为蓝依文也是在怕疼。
“不算吧，我只是讨厌血，觉得恶心。”蓝依文说着身体有些颤抖，韩家珉看到蓝依文手上的鸡皮疙瘩，不由得自己也起了一身寒毛。
“那把眼睛闭上，不要想抽血了，深呼吸一下。”
蓝依文闭上眼，那个血海翻涌的画面就涌上脑海，她的胃翻腾了一下，强忍着涌到胸口的恶心，深深地用力地呼吸了几下，总算平静了不少。
在蓝依文抽血的时候，韩家珉一直在讲自己暑假去过哪些城市来分散蓝依文的注意力。蓝依文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男生多了一点好感。
每天脑海里都有很多故事，就连做梦都是各种奇怪的故事。这篇小说从在学校里开始创作，却一直到现在工作一年多了还没完结，中间又发生了好多故事。于是决定要做勤快的女生，把这些故事赶紧都写下来。因为最近发现记忆力是越来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