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章：填古诗惹火烧身，入风尘进退两难。
靓靓发廊里，除老板夫妇和一个男发型师外，便是十多个洗头妹，理发的地方占地却不足十平米，发廊里仅几样简单的理发工具，连烫发之类的工具都没有，与其说是发廊，倒不如说是按。摩店，因为理发洗头只是附加业务而已。仅仅楼下小小的按。摩包箱就有八间，每一间都是用薄薄的机压板隔开而成的，包箱里仅有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方形桌子，桌面小到只能放四个杯子，包箱里站三人都显得有些拥齐，包箱之间真可谓鸡犬之声相闻。
山凤初次进门看了这包箱就傻了，她的第一感觉是：广东这地方寸土寸金！她想：她老家的厕所可比这大多了，可不值钱，邓老爷子真有本事啊！硬是化腐朽为神奇了，什么时候自已老家也能像这儿一样？那她家光厕所就能日进千金了！更别说还有几间士砖房的地盘。她在心中发了半天的感慨。
华灯初上的时候，靓丽发廊里，七八个洗头妹百无聊赖地坐着，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零食；还有的在涂指甲油，这些女子来自天南地北，有的娇俏有的妩媚有的苗条有的丰满有的黑有的白有的高有的矮，真是姿色不一，各有千秋。发廊虽小，却是占尽人间风流，而且她们的着装都很另类，不过大都以‘露’为主。而唯一的男发型师在教山凤怎样搞干洗。
“先倒洗发水在头上，然后再倒水，边倒边打泡泡，对呢。”那发型师坐在椅子上边说边教，给山凤充当试验品，山凤则站在他身后，一手拿水瓶一手在他头上不着章法地打着圈，努力照着他之前说过的在操作，因为之前发型师已帮她洗过一次头了。
“够了够了！哇！都流下来了……”水从头顶处兵分几路迅速往下流，发型师大叫着同时抓了条毛巾在两边脸颊处一阵猛擦。
“呵呵，枉冤！看你刚才帮我倒水也就这么多，怎么我一倒就没命地往下流呢？”山凤赶紧停手，歉意地笑着，也忙抓条毛巾帮他擦试后颈部。
“你打泡泡的手太慢了，水倒得太快了，不过没关系，慢慢就会了，现在不用倒水了，光打泡泡就行了，接着洗吧。”擦干净流下来的水，发型师重新坐好，鼓励山凤道。
“呵呵，好。”山凤笑着依言操作，在坐的洗头妹偶尔瞄一眼她俩，看山凤笨手笨脚地忙着，又各忙各的去了。
“姑娘们，这么清闲呀？”正在此时，发廊门口出现了一位身材高大、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嘴上叼着名烟，络腮胡子刮得精光，脖子上吊着狗链子般粗大的白金项链，手上戴着足以砸死人的钻戒，随着说话声，他状甚悠闲地走了进来。
“哇！李老板！想死我们了。”
“亲爱的，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是啊，四天没来了，还记得我们呀？”
见到这名有钱的房地产商，几个女子如同死灰复燃，一改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又如苍蝇见了臭肉般，一下子闹哄哄的了，大家热情十足地招呼着并忙着让坐，没等他坐稳，几个女子就欢笑着围了上去，一个坐在他腿上，吊着他的脖子撒娇，一个站在侧面弯着腰嘻皮笑脸地亲了他一下，另一个则温温柔柔地帮他捶着背，这众星捧月、毫无顾忌的场景看得山凤目瞪口呆、面红耳赤，长这么大，她何曾见过如此活、色、生、香，热情奔放的场景啊？电视或小说中，她以为都是假的，虚构的呢。
“哟！又来了一个靓妹呀。”李老板呵呵笑着应付着身边的姑娘们，目光忙里偷闲触及到了陌生的山凤。
山凤忙转移视线，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
“是不是又想老牛吃嫩草呢？”
“是啊，又想喜新厌旧了不是？”
“这个你可搞不定啊！”大家七嘴八舌的。
“是吗？”李老板说完就去捣其中两名女子的胳膊窝，发廊里顿时充满了女子放肆而夸张的笑声。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这么久没来，叫李老板买糖慰劳慰劳我们！”其中一名女子举着双手大声建议。
“好呀！李老板请客吃糖！”
“李老板请客吃糖！”
马上有人随声附和，店里呼声一片。
“好好好！”李老板满脸的横肉笑开了花，毫不在乎地点着头，之后粗大的示指在嘴边做个‘嘘！’的动作，大家马上停止了吵闹，看他要发表什么惊世言论。
“买糖嘛！小意思，不过呢？钱可不能白给，这样吧，我出一道填空题，答对了，赏你们一千块！”李老板小声地说，搞得气氛怪怪的。
大家一片叫好声。“那要是没答对呢？”其中一个女子问。
“那就只能拿一半做安慰奖啦。”李老板搂着坐在他腿上的女子，托起她的下巴，扫帚眉向上一挑，轻轻喷口烟后得意地说。
“好啊！出吧，不要太难啊。”对与不对都有人愿意放血，而且李老板从来都是一掷千金，说一不二，大家自然高兴，叫着要他快点出题。
“拿笔来！”李老板俨然一个意欲上阵杀敌的将军，命令手下抬出宝刀来。于是姑娘们欢笑着到处找纸笔，好一阵忙乱。
“好了，去填吧！”三下五除二，李老板写好了，递给其中一名女子。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１）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２）散尽还复来，（３）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４）将（５）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６）留其名，（７），主人何为言少钱，（８）五花马，千金裘，（９）将出换（１０），与尔同消万古愁。”
几名女子争先恐后的把脑袋凑过去，大家结结巴巴的边念边皱眉头。
“这是什么狗屁呀！看不懂！”
“是呀！什么东东嘛？不会填。”
“你干脆一句不给钱好了，这不罢明了为难我们吗？”大家一齐抗议。
“你们这么多人，几个填空都搞不定？那一千块钱就只能得一半了啊。”李老板眯缝着吊鸡眼，洋洋得意。“问问那个新来的小靓妹。”瞟一眼山凤，李老板提醒道。山凤正学着洗头，洗发水泡泡没打出来，倒是弄得那师傅满脸都是水，两人都手忙脚乱的了。
“山凤，你会不会啊？”同一个屋子，他们的一举一动，山凤自然看得见，但她懒得理，干脆装聋作哑。
“山凤，会就说出来呀！”几个女子一起起哄。
“你会吗？会就告诉她们吧，省得吵死了。”被洗发水弄花了脸，那师傅也不气，还笑着询问她。
山凤本不想搭理他们，但想着天天和这帮女子共事，以后有什么事也离不了她们，彼此能帮则帮吧。她红着脸点了点头。于是大家欢呼着把纸递过去，山凤随便擦擦手，不消一分钟，就把那些空给填好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难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几个女子念完，讨好的目光望向李老板“对不对呀？”
“恭喜各位，贺喜各位！你们中间确实有人才！”李老板竖起大拇指，眯缝着一双灼人的色眼，呵呵笑着，盯着山凤，山凤低头做自已的事，装作没看见。姑娘们听他这么说，顿时高兴得大呼小叫。
“不过呢？”他做个停的手势，止住大家的呼声，话锋即转，吊鸡眼一瞪，他表情复又严肃起来。“恭喜各位……答错了，而且千错万错，全部都错！”李老板傲气十足，说得十分肯定。其它女子一片哑然，带着疑惑的表情瞪着他和山凤。
不可能！这明明是李白著名的将进酒，酷爱课外书的山凤初中时就已耳熟能详了，怎会错了呢？她难以置信，狐疑的眼光扫了李老板一眼，不知道他葫芦装的什么药，搞的什么鬼。
“那是什么呀！说出来吧！”大家围着他，摇晃着他，吵着要他说出正确的答案。
“好好好！听好了啊……一共十个填空，第一空应填男性的宝贝，你们的家乡话称呼它什么？那就填什么啦！这个不用我教吧？”李老板环顾着大家，用征询的口气说得一本正经，似在传道授业。
“哇！你这是什么鬼填空啊？”
“就是！有这样的诗吗？呵呵”
“什么狗屁嘛？”
李老板话音未落，身边一片笑骂声。
“别吵别吵！听我说。”李老板止住大家的叫声接着说：“第二空呢？不是填‘千金’而是‘千精’第三空呢？是‘轻歌曼舞’第四空呢？是张老板，李大款，第五空不是‘将进酒，杯莫停’三个字，而应把那个‘酒’字改成另外一个字，什么字呀？不用我教吧？至于那个杯字改成什么字嘛？也不用我教吧？哦？哈哈……”“真是老太婆吃稀饭！“
“什么意思呀？”
“无齿（耻）下流咯。”
“哈哈，他妈的Ｘ！确实下流。”
“不止下流，我看李老板是地地道道的鸭婆子钻进裤裆里——叉（差）家伙！呵呵！”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几个听他说呀！李老板，别理她们，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笑着骂他，有人则听得津津有味，一副猴急样，恨不得把他的心肝挖出来，看看下面的内容是什么。
“好吧，这么急，我就把下面的念给你们听吧，听好罗！”神气十足的李老板摇头晃脑地念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惟有风流留其名，吴三桂三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主人何为言少钱，花街柳巷任君乐……”随着他一句一句念着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浪笑声，李老板呢？嘻皮笑脸、得意洋洋的，还不时用那双色眼瞅山凤一下，似是炫耀他多有才！
什么德性！简直猪狗不如！什么狗屁不通的脏东西！糟蹋古诗！李白在世，不两耳光抽死你才怪！山凤满脸通红，哭不得笑不得也骂不得，只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
“这下知道了吧？喏！这是五百块钱，拿去买糖吧！呵呵……”古诗填完了，谜底揭晓了，李老板真的从身上掏出几张票子来递给其中一位。
“好啊！呵呵，谢谢李老板了！”
“谢谢……”
众人一片欢呼，拿了钱作鸟兽散，分赃去了。李老板却点了一名女子，俩人打情骂俏的进了按摩房。
这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鬼窝，山凤真想抬腿就走，省得看着听着恶心！可离开又去哪里呢？‘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山凤这时深深地体会到了这首古诗的无奈心境，可自已的‘东君主’在哪呢？想想志文和她冰清玉洁般的感情，再看看这帮乌合之众，真是倒尽胃口，度日如年，她祈求上苍快点救自已于水火，临时身份证快点寄过来，尽早脱离这虎穴狼窝。
晚上九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街市的人流越来越多，而做按摩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人看到姑娘里来了新面孔，就点名叫山凤上，山凤吓得不得了，都以不会而拒绝。除了打扫卫生，那天她仅仅给顾客洗了一个头。因为来洗头的人也就那一个，她那洗头技术……套用那顾客的话说是，‘人长得靓靓的，技术却是马马的’呵呵，不敢恭唯。
那晚不时从按摩室里传出的打情骂俏、淫声浪语，听得山凤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捱到深夜三点多，发廊才打烊。晚上发梦，她还在四处寻找逃避发廊的地方呢。
天亮后，山凤便去找娇儿，娇儿那里和发廊工作时间差不多，上午也没什么事做。山凤去时，娇儿正在饭店外面东张西望，无聊地打发时间呢。见了山凤，她忙不迭地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姐俩手拿着手，在大街上边走边聊起来。娇儿急急地询问她发廊那边的情况，于是山凤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头天在发廊里的所见所闻，娇儿笑得捧腹，泪水都笑出来了，之后俩人又大发了一通君子之慨。
“山凤姐，你还是出来吧，那哪是人呆的地方啊？”笑过骂过后，娇儿忧心忡忡地说。
“捱一天算一天吧，只要对我个人没什么危害，其它人做什么也不关我的事，我无法改变其它人，至少我能独善其身吧。”叹口气，山凤继续说”等身份证来了再说罢，我想不会有事的。”她故作轻松，不愿过多去考虑这些烦心的事，之后又转移话题道“娇儿，你觉得饭店怎样？”
“很好呀，她们对我挺不错的，反正我们店不大，几个服务员分工合作，跟你说嘛，昨天我出洋相了。”
“哦？怎么啦？”
“他们看我是从乡下来的，就安排我去生煤火呀、切菜呀之类的，以为我是这方面的行家。”娇儿苦笑着说。“天啦！我在家哪里动过手？我不像你，什么都会，你知道的，在家里，这些事全都是我妈做，我也就看她做过。”
山凤看着她，笑笑没出声。
“你不知道啊！那煤火，我用了二个多小时都没搞定，明明看着火燃起来了，结果又熄了，还熏得我半死，咳得我要命，眼泪也呛出了一箩筐。原来添煤球的时候，上下煤球的每个孔都要对齐，鬼知道啊！我又没做过，她们就说我是个假土包子。”
娇儿又笑又委屈地接着说：“后来切萝卜丝时，这个芳芳，又在那儿大呼小叫的，结果我们店里的人都跑了过来，说是看西洋镜，还说什么我切的萝卜丝粗过电线杆！砸到谁谁倒霉，不打１２０至少也得卧床三个月，她们还跳着脚装跛子给我看，说被我的萝卜丝砸跛了腿，要我出医药费误工费，另两个更离谱，一人捏着一根萝卜丝的两头，呼哧呼哧地嚷嚷着，弯腰曲背的，装作抬不动的样子，说是要搬去申请吉尼斯世界之最，惹得一屋子人捂着肚子笑得打滚！”娇儿滔滔不绝的，还边说边打手势，自已也忍不住要笑。“这些王八蛋！气死我了……”
“呵呵……”这个懒鬼，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可好了，山凤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锻炼一下也好啊，以后回去，就是一能人，你妈要括目相看了，别人也会大跌眼镜的，呵呵！”笑完之后，山凤又转移话题问道。“呃，娇儿，我问你，你想不想去报案？把我们被拐的情况报告给当地派出所。”
“好啊！让公安局的抓住这群坏蛋，把他们的脑壳毛都关都掉才好呢！”来广东，俩人吃尽了苦头，都是歹徒惹的祸，娇儿想想就来气。
“你想啊？他们肯定早溜了。”
山凤说得没错，姐妹俩逃跑的当晚，那伙歹徒找了大半夜，没找到人，害怕山凤她们报案，马上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啊！那房子早已是人去屋空了。
“走了也不怕，也要报！”娇儿说得咬牙切齿。转而又疑惑地问：“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呢？我们早一点报不好吗？”
“那时我们饿得要死，哪里还管得了他们？只想先解决温饱问题，就业问题再说，而且早一点报了案，民警肯定会问我们的联系地址的，我们那时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哪还有什么联系地址？要是公安把事儿告诉你我的家人，岂不又要劳民伤财了？你知道的，家里人都没钱了，她们岂不会急死？像我们现在找到事了再报案，家中人的担忧也就解除了，你说呢？”
“那倒也是。”
俩人当即找到派出所，向当班民警一五一十的诉说了被骗的经过，包括有关阿玲的事及山凤的怀疑。
“你们提供的线索相当重要，尤其是犯罪人的外貌特征及人数，我们正怀疑有人在这一带进行人口买卖，已有几人失踪了，若有线索，请继续与我们联系，一旦有事，我们也会通知你们的。”民警热情地接待了俩人，并把她们现在的居住地及有关情况作了详细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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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的时候，靓丽发廊里，七八个洗头妹百无聊赖地坐着，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零食；还有的在涂指甲油，这些女子来自天南地北，有的娇俏有的妩媚有的苗条有的丰满有的黑有的白有的高有的矮，真是姿色不一，各有千秋。发廊虽小，却是占尽人间风流，而且她们的着装都很另类，不过大都以‘露’为主。而唯一的男发型师在教山凤怎样搞干洗。
“先倒洗发水在头上，然后再倒水，边倒边打泡泡，对呢。”那发型师坐在椅子上边说边教，给山凤充当试验品，山凤则站在他身后，一手拿水瓶一手在他头上不着章法地打着圈，努力照着他之前说过的在操作，因为之前发型师已帮她洗过一次头了。
“够了够了！哇！都流下来了……”水从头顶处兵分几路迅速往下流，发型师大叫着同时抓了条毛巾在两边脸颊处一阵猛擦。
“呵呵，枉冤！看你刚才帮我倒水也就这么多，怎么我一倒就没命地往下流呢？”山凤赶紧停手，歉意地笑着，也忙抓条毛巾帮他擦试后颈部。
“你打泡泡的手太慢了，水倒得太快了，不过没关系，慢慢就会了，现在不用倒水了，光打泡泡就行了，接着洗吧。”擦干净流下来的水，发型师重新坐好，鼓励山凤道。
“呵呵，好。”山凤笑着依言操作，在坐的洗头妹偶尔瞄一眼她俩，看山凤笨手笨脚地忙着，又各忙各的去了。
“姑娘们，这么清闲呀？”正在此时，发廊门口出现了一位身材高大、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嘴上叼着名烟，络腮胡子刮得精光，脖子上吊着狗链子般粗大的白金项链，手上戴着足以砸死人的钻戒，随着说话声，他状甚悠闲地走了进来。
“哇！李老板！想死我们了。”
“亲爱的，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是啊，四天没来了，还记得我们呀？”
见到这名有钱的房地产商，几个女子如同死灰复燃，一改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又如苍蝇见了臭肉般，一下子闹哄哄的了，大家热情十足地招呼着并忙着让坐，没等他坐稳，几个女子就欢笑着围了上去，一个坐在他腿上，吊着他的脖子撒娇，一个站在侧面弯着腰嘻皮笑脸地亲了他一下，另一个则温温柔柔地帮他捶着背，这众星捧月、毫无顾忌的场景看得山凤目瞪口呆、面红耳赤，长这么大，她何曾见过如此活、色、生、香，热情奔放的场景啊？电视或小说中，她以为都是假的，虚构的呢。
“哟！又来了一个靓妹呀。”李老板呵呵笑着应付着身边的姑娘们，目光忙里偷闲触及到了陌生的山凤。
山凤忙转移视线，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
“是不是又想老牛吃嫩草呢？”
“是啊，又想喜新厌旧了不是？”
“这个你可搞不定啊！”大家七嘴八舌的。
“是吗？”李老板说完就去捣其中两名女子的胳膊窝，发廊里顿时充满了女子放肆而夸张的笑声。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这么久没来，叫李老板买糖慰劳慰劳我们！”其中一名女子举着双手大声建议。
“好呀！李老板请客吃糖！”
“李老板请客吃糖！”
马上有人随声附和，店里呼声一片。
“好好好！”李老板满脸的横肉笑开了花，毫不在乎地点着头，之后粗大的示指在嘴边做个‘嘘！’的动作，大家马上停止了吵闹，看他要发表什么惊世言论。
“买糖嘛！小意思，不过呢？钱可不能白给，这样吧，我出一道填空题，答对了，赏你们一千块！”李老板小声地说，搞得气氛怪怪的。
大家一片叫好声。“那要是没答对呢？”其中一个女子问。
“那就只能拿一半做安慰奖啦。”李老板搂着坐在他腿上的女子，托起她的下巴，扫帚眉向上一挑，轻轻喷口烟后得意地说。
“好啊！出吧，不要太难啊。”对与不对都有人愿意放血，而且李老板从来都是一掷千金，说一不二，大家自然高兴，叫着要他快点出题。
“拿笔来！”李老板俨然一个意欲上阵杀敌的将军，命令手下抬出宝刀来。于是姑娘们欢笑着到处找纸笔，好一阵忙乱。
“好了，去填吧！”三下五除二，李老板写好了，递给其中一名女子。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１）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２）散尽还复来，（３）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４）将（５）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６）留其名，（７），主人何为言少钱，（８）五花马，千金裘，（９）将出换（１０），与尔同消万古愁。”
几名女子争先恐后的把脑袋凑过去，大家结结巴巴的边念边皱眉头。
“这是什么狗屁呀！看不懂！”
“是呀！什么东东嘛？不会填。”
“你干脆一句不给钱好了，这不罢明了为难我们吗？”大家一齐抗议。
“你们这么多人，几个填空都搞不定？那一千块钱就只能得一半了啊。”李老板眯缝着吊鸡眼，洋洋得意。“问问那个新来的小靓妹。”瞟一眼山凤，李老板提醒道。山凤正学着洗头，洗发水泡泡没打出来，倒是弄得那师傅满脸都是水，两人都手忙脚乱的了。
“山凤，你会不会啊？”同一个屋子，他们的一举一动，山凤自然看得见，但她懒得理，干脆装聋作哑。
“山凤，会就说出来呀！”几个女子一起起哄。
“你会吗？会就告诉她们吧，省得吵死了。”被洗发水弄花了脸，那师傅也不气，还笑着询问她。
山凤本不想搭理他们，但想着天天和这帮女子共事，以后有什么事也离不了她们，彼此能帮则帮吧。她红着脸点了点头。于是大家欢呼着把纸递过去，山凤随便擦擦手，不消一分钟，就把那些空给填好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难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几个女子念完，讨好的目光望向李老板“对不对呀？”
“恭喜各位，贺喜各位！你们中间确实有人才！”李老板竖起大拇指，眯缝着一双灼人的色眼，呵呵笑着，盯着山凤，山凤低头做自已的事，装作没看见。姑娘们听他这么说，顿时高兴得大呼小叫。
“不过呢？”他做个停的手势，止住大家的呼声，话锋即转，吊鸡眼一瞪，他表情复又严肃起来。“恭喜各位……答错了，而且千错万错，全部都错！”李老板傲气十足，说得十分肯定。其它女子一片哑然，带着疑惑的表情瞪着他和山凤。
不可能！这明明是李白著名的将进酒，酷爱课外书的山凤初中时就已耳熟能详了，怎会错了呢？她难以置信，狐疑的眼光扫了李老板一眼，不知道他葫芦装的什么药，搞的什么鬼。
“那是什么呀！说出来吧！”大家围着他，摇晃着他，吵着要他说出正确的答案。
“好好好！听好了啊……一共十个填空，第一空应填男性的宝贝，你们的家乡话称呼它什么？那就填什么啦！这个不用我教吧？”李老板环顾着大家，用征询的口气说得一本正经，似在传道授业。
“哇！你这是什么鬼填空啊？”
“就是！有这样的诗吗？呵呵”
“什么狗屁嘛？”
李老板话音未落，身边一片笑骂声。
“别吵别吵！听我说。”李老板止住大家的叫声接着说：“第二空呢？不是填‘千金’而是‘千精’第三空呢？是‘轻歌曼舞’第四空呢？是张老板，李大款，第五空不是‘将进酒，杯莫停’三个字，而应把那个‘酒’字改成另外一个字，什么字呀？不用我教吧？至于那个杯字改成什么字嘛？也不用我教吧？哦？哈哈……”“真是老太婆吃稀饭！“
“什么意思呀？”
“无齿（耻）下流咯。”
“哈哈，他妈的Ｘ！确实下流。”
“不止下流，我看李老板是地地道道的鸭婆子钻进裤裆里——叉（差）家伙！呵呵！”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几个听他说呀！李老板，别理她们，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笑着骂他，有人则听得津津有味，一副猴急样，恨不得把他的心肝挖出来，看看下面的内容是什么。
“好吧，这么急，我就把下面的念给你们听吧，听好罗！”神气十足的李老板摇头晃脑地念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惟有风流留其名，吴三桂三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主人何为言少钱，花街柳巷任君乐……”随着他一句一句念着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浪笑声，李老板呢？嘻皮笑脸、得意洋洋的，还不时用那双色眼瞅山凤一下，似是炫耀他多有才！
什么德性！简直猪狗不如！什么狗屁不通的脏东西！糟蹋古诗！李白在世，不两耳光抽死你才怪！山凤满脸通红，哭不得笑不得也骂不得，只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
“这下知道了吧？喏！这是五百块钱，拿去买糖吧！呵呵……”古诗填完了，谜底揭晓了，李老板真的从身上掏出几张票子来递给其中一位。
“好啊！呵呵，谢谢李老板了！”
“谢谢……”
众人一片欢呼，拿了钱作鸟兽散，分赃去了。李老板却点了一名女子，俩人打情骂俏的进了按摩房。
这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鬼窝，山凤真想抬腿就走，省得看着听着恶心！可离开又去哪里呢？‘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山凤这时深深地体会到了这首古诗的无奈心境，可自已的‘东君主’在哪呢？想想志文和她冰清玉洁般的感情，再看看这帮乌合之众，真是倒尽胃口，度日如年，她祈求上苍快点救自已于水火，临时身份证快点寄过来，尽早脱离这虎穴狼窝。
晚上九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街市的人流越来越多，而做按摩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人看到姑娘里来了新面孔，就点名叫山凤上，山凤吓得不得了，都以不会而拒绝。除了打扫卫生，那天她仅仅给顾客洗了一个头。因为来洗头的人也就那一个，她那洗头技术……套用那顾客的话说是，‘人长得靓靓的，技术却是马马的’呵呵，不敢恭唯。
那晚不时从按摩室里传出的打情骂俏、淫声浪语，听得山凤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捱到深夜三点多，发廊才打烊。晚上发梦，她还在四处寻找逃避发廊的地方呢。
天亮后，山凤便去找娇儿，娇儿那里和发廊工作时间差不多，上午也没什么事做。山凤去时，娇儿正在饭店外面东张西望，无聊地打发时间呢。见了山凤，她忙不迭地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姐俩手拿着手，在大街上边走边聊起来。娇儿急急地询问她发廊那边的情况，于是山凤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头天在发廊里的所见所闻，娇儿笑得捧腹，泪水都笑出来了，之后俩人又大发了一通君子之慨。
“山凤姐，你还是出来吧，那哪是人呆的地方啊？”笑过骂过后，娇儿忧心忡忡地说。
“捱一天算一天吧，只要对我个人没什么危害，其它人做什么也不关我的事，我无法改变其它人，至少我能独善其身吧。”叹口气，山凤继续说”等身份证来了再说罢，我想不会有事的。”她故作轻松，不愿过多去考虑这些烦心的事，之后又转移话题道“娇儿，你觉得饭店怎样？”
“很好呀，她们对我挺不错的，反正我们店不大，几个服务员分工合作，跟你说嘛，昨天我出洋相了。”
“哦？怎么啦？”
“他们看我是从乡下来的，就安排我去生煤火呀、切菜呀之类的，以为我是这方面的行家。”娇儿苦笑着说。“天啦！我在家哪里动过手？我不像你，什么都会，你知道的，在家里，这些事全都是我妈做，我也就看她做过。”
山凤看着她，笑笑没出声。
“你不知道啊！那煤火，我用了二个多小时都没搞定，明明看着火燃起来了，结果又熄了，还熏得我半死，咳得我要命，眼泪也呛出了一箩筐。原来添煤球的时候，上下煤球的每个孔都要对齐，鬼知道啊！我又没做过，她们就说我是个假土包子。”
娇儿又笑又委屈地接着说：“后来切萝卜丝时，这个芳芳，又在那儿大呼小叫的，结果我们店里的人都跑了过来，说是看西洋镜，还说什么我切的萝卜丝粗过电线杆！砸到谁谁倒霉，不打１２０至少也得卧床三个月，她们还跳着脚装跛子给我看，说被我的萝卜丝砸跛了腿，要我出医药费误工费，另两个更离谱，一人捏着一根萝卜丝的两头，呼哧呼哧地嚷嚷着，弯腰曲背的，装作抬不动的样子，说是要搬去申请吉尼斯世界之最，惹得一屋子人捂着肚子笑得打滚！”娇儿滔滔不绝的，还边说边打手势，自已也忍不住要笑。“这些王八蛋！气死我了……”
“呵呵……”这个懒鬼，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可好了，山凤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锻炼一下也好啊，以后回去，就是一能人，你妈要括目相看了，别人也会大跌眼镜的，呵呵！”笑完之后，山凤又转移话题问道。“呃，娇儿，我问你，你想不想去报案？把我们被拐的情况报告给当地派出所。”
“好啊！让公安局的抓住这群坏蛋，把他们的脑壳毛都关都掉才好呢！”来广东，俩人吃尽了苦头，都是歹徒惹的祸，娇儿想想就来气。
“你想啊？他们肯定早溜了。”
山凤说得没错，姐妹俩逃跑的当晚，那伙歹徒找了大半夜，没找到人，害怕山凤她们报案，马上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啊！那房子早已是人去屋空了。
“走了也不怕，也要报！”娇儿说得咬牙切齿。转而又疑惑地问：“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呢？我们早一点报不好吗？”
“那时我们饿得要死，哪里还管得了他们？只想先解决温饱问题，就业问题再说，而且早一点报了案，民警肯定会问我们的联系地址的，我们那时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哪还有什么联系地址？要是公安把事儿告诉你我的家人，岂不又要劳民伤财了？你知道的，家里人都没钱了，她们岂不会急死？像我们现在找到事了再报案，家中人的担忧也就解除了，你说呢？”
“那倒也是。”
俩人当即找到派出所，向当班民警一五一十的诉说了被骗的经过，包括有关阿玲的事及山凤的怀疑。
“你们提供的线索相当重要，尤其是犯罪人的外貌特征及人数，我们正怀疑有人在这一带进行人口买卖，已有几人失踪了，若有线索，请继续与我们联系，一旦有事，我们也会通知你们的。”民警热情地接待了俩人，并把她们现在的居住地及有关情况作了详细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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