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3四十三、槐树花包子
远远地能看到崔大伯低着头,在崔姑母跟前儿聆听训诫的可怜样儿。
崔奶奶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焦躁，额头筋络乱跳地看着大儿子当众被训话。
开车的司机们蹲在路边的蔷薇科树木下抽烟,地上的烟头已经积了七八个。
不怪大家着急，这链子也掉得太不是时候了。
从出发到赶去目的地预计得花大半天，上午出发天黑之前赶到其实是正正好,时间没有太多余裕。路上这事儿一出,要是耽搁得久了,不单是天黑没法赶路的问题，那是会误了明天的骨灰安放仪式的。
亏得崔大伯还跟崔姑母打包票说车“结实得很,只管开”。
崔佩佩想下去看看听听到底要怎么解决眼前这难处,却被郝敏拉住了车门，“不用你操心，你去了也只能添乱。”
......
这是他第二回告诉自己别动弹,还真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屁孩儿了......
正想着，郝秘书已经带着郝文娟佩妈几个过来了，这回郝敏倒是越过她下了车，没忘反手“啪”地一声把车门关上，好像担心崔佩佩下去淘气似的。
肃着脸的父子两个说了几句话，一群人浩荡地朝着车的方向腾挪过来。
郝秘书径直坐上了驾驶座，后排车门被从两边打开，不及崔佩佩让开道人就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来，有声音说，“这样不成，坐得太散了，怕是容不下。”
“我带崔佩佩坐前头。”郝敏拍了拍她，崔佩佩糊里糊涂跟着他的示意下了车。
郝敏搭着她的肩推着她到前车门，率先坐了进去，然后伸出手向崔佩佩，“来。”
来......？
英挺的郝敏哥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快来。”
后排坐定的郝文娟呵呵直笑，“看佩佩还害羞呢。”
被半道出岔子搅和得心情不佳的大人们多少都有了些笑意，为了避免引来更多注视，崔佩佩眼一闭一睁，果断上车，一屁股坐下！
郝敏甚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顶。
所以大人们的对策是打发走司机，由郝秘书和崔大伯亲自掌舵。
崔老爷子以前是有专车配备的，郝秘书自然有这技术，崔大伯虽然没有驾照，但在外头混，据说什么车都开过，于是也让他顶阵。
其实对于崔大伯的车技，怀疑颇多，这从人们一齐朝郝秘书掌舵的车架蜂拥就能看出来。但事有从权，实在也找不出别的人选，佩爸会开车得是他升职好久，家里日子越过越好，自家买了车之后的事了。
四辆车的车队出发时缩减成三辆，半道上减成两辆，晃晃悠悠在坑洼的道路上颠簸了许久天色已经擦黑的时候，又出了麻烦。
路走不通了。
这里已经是崔老爷子家乡的地界儿，也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如果不穷，崔老爷子当年也不会年纪小小就去投军。那时完全是为了一口饭吃而不是为了什么阶级理想，文化也好理想也好那都是后来才慢慢培养出来的。
穷地儿有穷地儿的特征，房破地荒道不通。虽然现在不至于没道，但这样黄泥土地纯粹靠来往行人驴马的脚力压出来的道路下场雨就能毁得看不出原样。
“走不成，”崔大伯趟得两脚泥从头前返回来，“山上泥滑下来掩了路，堆得有半人高。我找边上的农家问了问，说是还有一条道能走，就是得绕远，”崔大伯就有些底气不足，“开过去要不少时候。”
也好在已经到了崔老爷子故乡的地界儿，大家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再不济就是下脚走过去也能赶到，找个旅店睡一晚第二天照常能办事。听了这消息便也未有出现太大的反弹，反倒是一路赶到现在放松下来，饥饿，困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一群人打哈欠的打哈欠，肚子叫响的叫响，一片人困马乏。
“我看这样吧，”郝秘书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好像从来没有兴奋或疲倦的差别，“大家也都累了饿了，不如还是我和崔家大哥绕远把车开过去，其他人直接穿过去，再往前不过一两里的路，很快就走到了。”
崔姑母看了看崔奶奶，似乎觉得这是好办法，起码能解脱出一大部分人，早到早收拾也就能早点休息，口里还是客气推辞，“不太好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条路到底多远，你们还要开夜车不成。”
“不是太远，我问了，开个个把钟头就能到的。”崔大伯插了一句话，被崔姑母狠狠瞪了一眼。
郝秘书不明显地笑了笑，“没问题的，以前跟着老爷子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急行军都是有的，还怕这一两个小时么。”转身又和佩爸招呼，“倒是你们要注意些，女人孩子多，遇上什么人可得小心。”
佩爸自然是没得反对的，取了车上的保温杯先递给了崔奶奶。
这边一圈热水还没转完，那头竟然就传过来了冒着热气的大饼，一片感天谢地声中崔奶奶接过崔姑母递来的半张，惊讶道，“这么点时候哪儿弄的......”
崔姑母一边撕饼一边抬下巴示意路那头，郝敏正提着个沾满白蒸汽的塑料袋儿被一圈两圈的大人们围着呢。
崔奶奶放下手里的水杯，又看了看蹲在车门边埋头吃饼的崔大伯，表情很复杂，“这孩子倒是跟他父亲一样能干。”
没人比崔姑母更了解母亲的心思，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强求不了。再说了，郝家小子这模样也是被他爸给逼出来的，”崔姑母走近了些，“我听说，郝秘书找的森警部队的王政委，一逢放假就把儿子扔部队，让他跟着那些战士同吃同住，该出操出操，该干活干活。”
崔奶奶讶然，看看崔大伯，脸上又露出了不舍，“他这个作爸的也狠得下心。”
“怎么说呢，”崔姑母大点其头，“看这孩子，我们下车还没回过神来呢，他转眼就摸探了吃的来。”
崔佩佩也同样惊讶，原来郝敏竟有这样的经历，难怪上辈子总觉得他......有点异于常人。
咳咳。
其实这辈子也......
“崔佩佩。”郝敏仍然肃着脸，递给她了一个小红袋子，明显和分给其他人的不一种，“槐花包子，旁边有农户正做着，就是槐花不新鲜，是放了两个月的冻槐花。”
崔奶奶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焦躁，额头筋络乱跳地看着大儿子当众被训话。
开车的司机们蹲在路边的蔷薇科树木下抽烟,地上的烟头已经积了七八个。
不怪大家着急，这链子也掉得太不是时候了。
从出发到赶去目的地预计得花大半天，上午出发天黑之前赶到其实是正正好,时间没有太多余裕。路上这事儿一出,要是耽搁得久了,不单是天黑没法赶路的问题，那是会误了明天的骨灰安放仪式的。
亏得崔大伯还跟崔姑母打包票说车“结实得很,只管开”。
崔佩佩想下去看看听听到底要怎么解决眼前这难处,却被郝敏拉住了车门，“不用你操心，你去了也只能添乱。”
......
这是他第二回告诉自己别动弹,还真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屁孩儿了......
正想着，郝秘书已经带着郝文娟佩妈几个过来了，这回郝敏倒是越过她下了车，没忘反手“啪”地一声把车门关上，好像担心崔佩佩下去淘气似的。
肃着脸的父子两个说了几句话，一群人浩荡地朝着车的方向腾挪过来。
郝秘书径直坐上了驾驶座，后排车门被从两边打开，不及崔佩佩让开道人就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来，有声音说，“这样不成，坐得太散了，怕是容不下。”
“我带崔佩佩坐前头。”郝敏拍了拍她，崔佩佩糊里糊涂跟着他的示意下了车。
郝敏搭着她的肩推着她到前车门，率先坐了进去，然后伸出手向崔佩佩，“来。”
来......？
英挺的郝敏哥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快来。”
后排坐定的郝文娟呵呵直笑，“看佩佩还害羞呢。”
被半道出岔子搅和得心情不佳的大人们多少都有了些笑意，为了避免引来更多注视，崔佩佩眼一闭一睁，果断上车，一屁股坐下！
郝敏甚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顶。
所以大人们的对策是打发走司机，由郝秘书和崔大伯亲自掌舵。
崔老爷子以前是有专车配备的，郝秘书自然有这技术，崔大伯虽然没有驾照，但在外头混，据说什么车都开过，于是也让他顶阵。
其实对于崔大伯的车技，怀疑颇多，这从人们一齐朝郝秘书掌舵的车架蜂拥就能看出来。但事有从权，实在也找不出别的人选，佩爸会开车得是他升职好久，家里日子越过越好，自家买了车之后的事了。
四辆车的车队出发时缩减成三辆，半道上减成两辆，晃晃悠悠在坑洼的道路上颠簸了许久天色已经擦黑的时候，又出了麻烦。
路走不通了。
这里已经是崔老爷子家乡的地界儿，也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如果不穷，崔老爷子当年也不会年纪小小就去投军。那时完全是为了一口饭吃而不是为了什么阶级理想，文化也好理想也好那都是后来才慢慢培养出来的。
穷地儿有穷地儿的特征，房破地荒道不通。虽然现在不至于没道，但这样黄泥土地纯粹靠来往行人驴马的脚力压出来的道路下场雨就能毁得看不出原样。
“走不成，”崔大伯趟得两脚泥从头前返回来，“山上泥滑下来掩了路，堆得有半人高。我找边上的农家问了问，说是还有一条道能走，就是得绕远，”崔大伯就有些底气不足，“开过去要不少时候。”
也好在已经到了崔老爷子故乡的地界儿，大家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再不济就是下脚走过去也能赶到，找个旅店睡一晚第二天照常能办事。听了这消息便也未有出现太大的反弹，反倒是一路赶到现在放松下来，饥饿，困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一群人打哈欠的打哈欠，肚子叫响的叫响，一片人困马乏。
“我看这样吧，”郝秘书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好像从来没有兴奋或疲倦的差别，“大家也都累了饿了，不如还是我和崔家大哥绕远把车开过去，其他人直接穿过去，再往前不过一两里的路，很快就走到了。”
崔姑母看了看崔奶奶，似乎觉得这是好办法，起码能解脱出一大部分人，早到早收拾也就能早点休息，口里还是客气推辞，“不太好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条路到底多远，你们还要开夜车不成。”
“不是太远，我问了，开个个把钟头就能到的。”崔大伯插了一句话，被崔姑母狠狠瞪了一眼。
郝秘书不明显地笑了笑，“没问题的，以前跟着老爷子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急行军都是有的，还怕这一两个小时么。”转身又和佩爸招呼，“倒是你们要注意些，女人孩子多，遇上什么人可得小心。”
佩爸自然是没得反对的，取了车上的保温杯先递给了崔奶奶。
这边一圈热水还没转完，那头竟然就传过来了冒着热气的大饼，一片感天谢地声中崔奶奶接过崔姑母递来的半张，惊讶道，“这么点时候哪儿弄的......”
崔姑母一边撕饼一边抬下巴示意路那头，郝敏正提着个沾满白蒸汽的塑料袋儿被一圈两圈的大人们围着呢。
崔奶奶放下手里的水杯，又看了看蹲在车门边埋头吃饼的崔大伯，表情很复杂，“这孩子倒是跟他父亲一样能干。”
没人比崔姑母更了解母亲的心思，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强求不了。再说了，郝家小子这模样也是被他爸给逼出来的，”崔姑母走近了些，“我听说，郝秘书找的森警部队的王政委，一逢放假就把儿子扔部队，让他跟着那些战士同吃同住，该出操出操，该干活干活。”
崔奶奶讶然，看看崔大伯，脸上又露出了不舍，“他这个作爸的也狠得下心。”
“怎么说呢，”崔姑母大点其头，“看这孩子，我们下车还没回过神来呢，他转眼就摸探了吃的来。”
崔佩佩也同样惊讶，原来郝敏竟有这样的经历，难怪上辈子总觉得他......有点异于常人。
咳咳。
其实这辈子也......
“崔佩佩。”郝敏仍然肃着脸，递给她了一个小红袋子，明显和分给其他人的不一种，“槐花包子，旁边有农户正做着，就是槐花不新鲜，是放了两个月的冻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