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四十四
开了门，一阵酒气扑面而来，循着那种刺鼻的气味过去，杨默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桌子上杯盘狼藉，几个塑料袋随便丢在茶几上，盘子里残留着几根没吃完的面条，几袋小食品，几个空啤酒瓶，甚至还有一包烟零乱地放在一旁。再看看杨默，皱着眉头，很不开心的样子，嘴角流着涎水，有些猥琐。蝴蝶先前的猜疑不攻自破，赶紧扶杨默起来，艰难地把他拖到卧室，又连忙倒了蜂**，小心地喂到他嘴里。
杨默身体蜷成一团，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蝴蝶忍不住心生爱怜，悄无声息地依偎在他身旁，连呼吸都是极小心的。结婚这么多年了每次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她本能的母性的温柔总是第一时间溜出来，尽可能的像老母鸡一样护着他。尽管微不足道，她总是这样做。
夜晚的漫长使她绵延出很多愉快的想法，她想大清早给他做早饭，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地去上班，她希望自己的男人有足够的魅力，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有哪个女人或是男人忍心将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庭轻易破碎掉呢？没有。杨默即使和柳絮好了这些年，也没有刻意强迫蝴蝶和他离婚，蝴蝶的情况他很明白，蝴蝶能默许他和柳絮来往，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迁就，对于他的种种隐忍无非就是不想失去家，他杨默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不能。即使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更何况蝴蝶为了他牺牲了多少啊。人要讲良心，即使良心不值钱，那也是真心哪。
昨晚出去回来得早，蝴蝶不在家，儿子也被送到了大姨家，他不知道蝴蝶最近忙什么，对于这个女人，他心底还是存着感激的，只是他没办法表达。很想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打通了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腔调跟她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烦，烦到想打架，想发泄，最终还是乖乖回家，把自己灌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蝶回来他是知道的，他假装不清醒，他喜欢被她照顾，那样他心里暖暖的。
早晨从梦中醒来，竟然不敢睁开眼睛。感觉睡了一夜失去了很多力气，原本昨夜还残存着一点记忆，经过整夜的困倦和疲惫，突然间变得很无力。似乎昨天过了很久很久，忐忑着今天的来临。是不是留住了昨天就是一个主题，亦或是留住了昨天就可以安然行走在心与心之间不得而知，看着轻而又轻的自己，不知如何面对。总是这样感叹了一年又一年，伤感了一夜又一夜，却是无力改变。面临着怎样的抉择，该如何改变才可以活得实实在在稍稍快乐一些，而不是假装洒脱，假装快乐，假装自己无所谓。这始终使他耿耿于怀的情绪一直左右着他，不能假装不在乎，不能假装看不见，有时候那种切肤的疼痛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那种真实的疼痛依然锥心的存在。
他想，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在人群中徜徉的时候，当他一再被现实逼迫的时候，无力的挣扎更使他看到了卑微的自己。
早饭就放在桌子上，还是热的，衣服静静地躺在身旁，她不在家。她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已经走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吃完早饭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今天他不想上班去，他觉得喉咙这里有点堵，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呢？他记得没喝酒之前喉咙就是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他向来不爱吃感冒药，休息一下也许就好了，他躺在床上，拿出电话，给柳絮发信息。
乖，在忙什么？
乖，我在办公室，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在家，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
吃点药吧，可能感冒了吧。
我想也是，多喝点水应该好一点。
哦，要我陪你吗？
你忙吧，知道你最近忙呢，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
哦，我也想你。
短信发到这里，杨默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无聊，人家都那么忙，只有自己闲着。还是去上班吧，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慌。
走出家门，走在人群里，他很快就被吞没了，他喜欢人多的地方，那样不至于有被世界遗忘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心态不好了，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现在年纪大了，害怕孤单了。害怕孤单意味着老了，办公室里年轻人经常这样说。
他老吗？也就是35岁啊，老什么啊。
办公室里没人，大家都到辖区去了，最近搞人口普查，警力明显不够。和无数个日子一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他记得那天喝了一杯又一杯水，喉咙还是不舒服，他干脆吃了感冒药。原来疼痛存在的时候人是无法不管不顾的，人还是不敢和疼痛抗衡的。
那天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同，但是对于蝴蝶来说是难而又难。
开了店门之后她故意把自己搞得很忙碌，忙到不喝一口水，不吃一点东西，这样的自虐是家常便饭，这种时候她的心底很脆弱，很荒凉。她原本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是，能不闻不问吗？不能，她做不到。
到了下午店里没人了，她只好掏出了手机，很小心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该打电话还是写短信。打通电话她觉得自己一定很被动，也一定会很尴尬，但是那样一定会有诚意，魏局一定会很重视。自己呢，自己在那个时候是卑贱的，没有自己最好，低到尘埃里最好。可是，可是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还是在挣扎，能不能不这样做呢？如果不这样做她宁可几天不吃饭，不吃饭换不来任何事情，徒劳的饥饿只是很幼稚的愚蠢，这个时候和自己赌气有什么意义呢？
两点，三点，四点，时间艰涩地流动着，她终于狠下心来逼迫自己拿起电话，最终她还是写了几行小字：领导您好，我是蝴蝶，请问您晚上有空吗？想和您一起吃饭。
文字写好了，电话就拿在手里，只要轻轻一按就可以了，她先是把它放在一边，不去看它，做事情的时候忍不住会往那边多看两眼，它就像是危险品，让她心惊胆战。
直到快下班了，她知道自己非得做决定不可了，只好拿起了电话，把短信发了出去。
很快，他的短信来了，只有两个字：可以。
吃饭地点定在了一家茶楼，这种地方很适合谈话。
魏局准时出现在蝴蝶面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很随和，吃饭的气氛自然轻松了许多。
“你看起来还不错。”魏局一坐下来就端详着蝴蝶。
“您看起来也不错。”蝴蝶还是有些拘谨。
“饿了吧，先吃饭。”说着魏局拿起筷子给蝴蝶夹了菜，“女人不能太瘦，还是要丰腴一点对吧？多吃点。”
每道菜上桌的时候魏局都会先给蝴蝶夹菜，用公筷夹给她，然后自己再吃，这一点蝴蝶很在意。
音乐在整个大厅流淌着，是那种很轻很轻的音乐，听起来心里也是轻飘飘的，有点恍惚，有点昏昏欲睡。
席间魏局说了好几个笑话，因为以前曾经在一起吃过饭喝过茶，蝴蝶的拘谨很快就没有了，和魏局吃饭很轻松。
“生意怎么样？”魏局自始至终都是含着笑意看着蝴蝶。
“生意还好，和以前一样。”
“孩子，我记得叫童童，长高了吧？该上四年级了是吧？那孩子很可爱呢。”
“是的。”提起孩子，蝴蝶很母性的一面很自然地流露出来，眼底的温柔一点一点漾开来，魏局看在眼里，心里呢，暖暖的。唉，就是这个小女人，没有心机的小女人，和他身边的哪一个女人都不同，她不懂得去迎合男人讨男人欢心，但是她的一抹温柔就那样固执地抓住了他的心。
“有时间带童童一起出来，我喜欢那孩子，很乖巧，很机灵。”魏局见过童童，这孩子和别的同龄孩子不同，很安静，很懂事，从来不闹，坐在店里，拿个玩具自己玩。要嘛就拿一本书，也不要大人念，一个人乖乖地坐着。第一次见到童童，魏局觉得自己有点龌龊，蝴蝶和自己的儿媳妇是一个时代的，童童和自己的孙子差不了几岁。自己的孙子整天缠着大人闹来闹去，脾气大得吓人，动不动绝食就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只要孙子在，一家人都像是打仗一样，轮番上阵才有可能稳定局面。往往桌子上摆满了盘子，小家伙却躲在房间里任你千呼万唤。
唉，童童这孩子真的乖巧啊，和他妈妈一样占领了魏局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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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杯盘狼藉，几个塑料袋随便丢在茶几上，盘子里残留着几根没吃完的面条，几袋小食品，几个空啤酒瓶，甚至还有一包烟零乱地放在一旁。再看看杨默，皱着眉头，很不开心的样子，嘴角流着涎水，有些猥琐。蝴蝶先前的猜疑不攻自破，赶紧扶杨默起来，艰难地把他拖到卧室，又连忙倒了蜂**，小心地喂到他嘴里。
杨默身体蜷成一团，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蝴蝶忍不住心生爱怜，悄无声息地依偎在他身旁，连呼吸都是极小心的。结婚这么多年了每次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她本能的母性的温柔总是第一时间溜出来，尽可能的像老母鸡一样护着他。尽管微不足道，她总是这样做。
夜晚的漫长使她绵延出很多愉快的想法，她想大清早给他做早饭，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地去上班，她希望自己的男人有足够的魅力，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有哪个女人或是男人忍心将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庭轻易破碎掉呢？没有。杨默即使和柳絮好了这些年，也没有刻意强迫蝴蝶和他离婚，蝴蝶的情况他很明白，蝴蝶能默许他和柳絮来往，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迁就，对于他的种种隐忍无非就是不想失去家，他杨默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不能。即使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更何况蝴蝶为了他牺牲了多少啊。人要讲良心，即使良心不值钱，那也是真心哪。
昨晚出去回来得早，蝴蝶不在家，儿子也被送到了大姨家，他不知道蝴蝶最近忙什么，对于这个女人，他心底还是存着感激的，只是他没办法表达。很想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打通了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腔调跟她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烦，烦到想打架，想发泄，最终还是乖乖回家，把自己灌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蝶回来他是知道的，他假装不清醒，他喜欢被她照顾，那样他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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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在人群中徜徉的时候，当他一再被现实逼迫的时候，无力的挣扎更使他看到了卑微的自己。
早饭就放在桌子上，还是热的，衣服静静地躺在身旁，她不在家。她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已经走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吃完早饭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今天他不想上班去，他觉得喉咙这里有点堵，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呢？他记得没喝酒之前喉咙就是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他向来不爱吃感冒药，休息一下也许就好了，他躺在床上，拿出电话，给柳絮发信息。
乖，在忙什么？
乖，我在办公室，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在家，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
吃点药吧，可能感冒了吧。
我想也是，多喝点水应该好一点。
哦，要我陪你吗？
你忙吧，知道你最近忙呢，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
哦，我也想你。
短信发到这里，杨默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无聊，人家都那么忙，只有自己闲着。还是去上班吧，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慌。
走出家门，走在人群里，他很快就被吞没了，他喜欢人多的地方，那样不至于有被世界遗忘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心态不好了，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现在年纪大了，害怕孤单了。害怕孤单意味着老了，办公室里年轻人经常这样说。
他老吗？也就是35岁啊，老什么啊。
办公室里没人，大家都到辖区去了，最近搞人口普查，警力明显不够。和无数个日子一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他记得那天喝了一杯又一杯水，喉咙还是不舒服，他干脆吃了感冒药。原来疼痛存在的时候人是无法不管不顾的，人还是不敢和疼痛抗衡的。
那天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同，但是对于蝴蝶来说是难而又难。
开了店门之后她故意把自己搞得很忙碌，忙到不喝一口水，不吃一点东西，这样的自虐是家常便饭，这种时候她的心底很脆弱，很荒凉。她原本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是，能不闻不问吗？不能，她做不到。
到了下午店里没人了，她只好掏出了手机，很小心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该打电话还是写短信。打通电话她觉得自己一定很被动，也一定会很尴尬，但是那样一定会有诚意，魏局一定会很重视。自己呢，自己在那个时候是卑贱的，没有自己最好，低到尘埃里最好。可是，可是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还是在挣扎，能不能不这样做呢？如果不这样做她宁可几天不吃饭，不吃饭换不来任何事情，徒劳的饥饿只是很幼稚的愚蠢，这个时候和自己赌气有什么意义呢？
两点，三点，四点，时间艰涩地流动着，她终于狠下心来逼迫自己拿起电话，最终她还是写了几行小字：领导您好，我是蝴蝶，请问您晚上有空吗？想和您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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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的短信来了，只有两个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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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局准时出现在蝴蝶面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很随和，吃饭的气氛自然轻松了许多。
“你看起来还不错。”魏局一坐下来就端详着蝴蝶。
“您看起来也不错。”蝴蝶还是有些拘谨。
“饿了吧，先吃饭。”说着魏局拿起筷子给蝴蝶夹了菜，“女人不能太瘦，还是要丰腴一点对吧？多吃点。”
每道菜上桌的时候魏局都会先给蝴蝶夹菜，用公筷夹给她，然后自己再吃，这一点蝴蝶很在意。
音乐在整个大厅流淌着，是那种很轻很轻的音乐，听起来心里也是轻飘飘的，有点恍惚，有点昏昏欲睡。
席间魏局说了好几个笑话，因为以前曾经在一起吃过饭喝过茶，蝴蝶的拘谨很快就没有了，和魏局吃饭很轻松。
“生意怎么样？”魏局自始至终都是含着笑意看着蝴蝶。
“生意还好，和以前一样。”
“孩子，我记得叫童童，长高了吧？该上四年级了是吧？那孩子很可爱呢。”
“是的。”提起孩子，蝴蝶很母性的一面很自然地流露出来，眼底的温柔一点一点漾开来，魏局看在眼里，心里呢，暖暖的。唉，就是这个小女人，没有心机的小女人，和他身边的哪一个女人都不同，她不懂得去迎合男人讨男人欢心，但是她的一抹温柔就那样固执地抓住了他的心。
“有时间带童童一起出来，我喜欢那孩子，很乖巧，很机灵。”魏局见过童童，这孩子和别的同龄孩子不同，很安静，很懂事，从来不闹，坐在店里，拿个玩具自己玩。要嘛就拿一本书，也不要大人念，一个人乖乖地坐着。第一次见到童童，魏局觉得自己有点龌龊，蝴蝶和自己的儿媳妇是一个时代的，童童和自己的孙子差不了几岁。自己的孙子整天缠着大人闹来闹去，脾气大得吓人，动不动绝食就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只要孙子在，一家人都像是打仗一样，轮番上阵才有可能稳定局面。往往桌子上摆满了盘子，小家伙却躲在房间里任你千呼万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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