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九节
柳絮依旧躺在床上，两眼发直。
从昨天到今天，她哭了很多次，眼睛哭肿了，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昨天晚上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意外地见到了他。家里静悄悄的，孩子留在奶奶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换鞋，喝水，换衣服。等她做好了这些事情后，他拿出了纸和笔，铺在桌子上。
“我们离婚吧。”他平静地在纸上写下了“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她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羔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不要做出这个样子，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这样。这些年你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需要理由是吗？结婚这么多年，虽然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你的心里一直装着别人，你想想我的感受。”
“我做错什么了，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你还好意思提‘合格’！”他一下子站起来，冷冷地注视着她。
她没有勇气看他，默默地哭了。
桌子上的那张离婚协议她可以背出来，从内容到格式没有任何问题。他说她从来不关心他，不关心孩子，他无法忍受，所以选择分手。事实上呢？他关心过她吗？她要上班，还要帮助妹妹照顾店里的生意，用辛苦赚来的钱给孩子交各种费用。一个女人活到这把年纪，经营不好一个家庭，还谈什么成功呢？自己流下的眼泪已经够洗衣服了，还奢望什么呢？心有不甘哪！
至少应该知道输在哪里了吧，她反复地检讨自己。
的确，自从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之后，她是变了，漠视他的存在，没有正眼看过他，更不要说给他买什么像样的礼物了，不咸不淡地领着儿子来回奔波，已经使她疲惫不堪，没有心情整理这段感情了。
他是在找借口，她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知道。问题是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像他们说的那样离开他吗？尽管她一再的陈述不在乎他，只在乎儿子，害怕孩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爷爷奶奶是再婚的，伯伯是再婚的，阿姨的爸爸妈妈也是离异的，如果他们也离婚了，儿子岂不是更可怜？
她每次都这样说，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里可能好受一些，只有她知道这些话多么苍白。她依然爱着他，这是她羞于出口的，这就是理由。
她真想一直睡着不要醒来，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了，说好去办手续，他的电话催了好几次。
她拿起电话，告诉领导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磨磨蹭蹭地来到约好的地方，他没来。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下次离婚。她突然间一阵欣喜，顿时觉得一块石头悄然落地。急急忙忙地赶到店里，妹妹正忙得不亦乐乎，她二话没说钻进后堂。
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加上离婚破产，她干得格外卖力。下班的时候妹妹告诉她，晚上早点关门，带她参加一个朋友的party，妹妹比她小6岁，热情奔放，人缘也不错，不像她那么拘谨。
是一个小型聚会，来的都是30多岁的男男女女，大家有说有笑很热闹，她也跟着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她面若桃花，格外好看。
看到他们完全放松，她想这种生活其实也不错。继而又想，自己永远也不会过这种生活的，只有他才可以。
此刻他是不是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他们是不是也在某一个酒馆里深情款款地饮酒作乐呢？想到他们亲昵的动作，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弃妇的生活就是他给她的。
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倒在别的女人怀里，温柔缠绵，她忍不住放声痛哭。
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后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她拿着一大堆餐巾纸盖在自己的脸上，无所顾忌地哭着。
妹妹抱紧了她，悄悄地问：“姐，你怎么了？”
她哭得更悲壮了。
“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妹妹把她带到门口。
她狼狈地擦着眼泪，擤着鼻涕，含含糊糊地地说：“我自己回去。”
妹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塞进车里。
坐在车上她还是拼命地哭，司机很识趣，没有说一句话，任由着她哭。
车子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间清醒了，她慌慌张张地付了钱，跑上了楼。
孩子不在家，他也不在，给他打电话关机，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两只耳朵竖起来仔细搜寻者楼道里的声音，除了偶尔有人上楼之外，周围是寂静的，静得让她恐慌。
杨默在寒风中走着，手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地做了处理，还在隐隐作痛。少去了手套的掩护，被寒风侵蚀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钻心的痛使他坐卧不宁。他像一只穿行于寒风中的孤狼，时而咬牙，时而皱眉。到了后来，他不由得站在雪夜里用一只手艰难地点燃烟，在烟雾中默默地思考。他习惯了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年近不惑的他在很多时候是脆弱的，在孤助无援的时候他非常渴望老母亲温暖的怀抱。此刻他就很想打车到母亲的家里，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老母亲身边，他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家的味道会溢满他的全身，让他通体舒畅。那个有着浓烈药味的地方是他心灵的归属地，只有两公里的路程。
“我想把手伸开，告诉我的妈妈，这里破了，痛。”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钟，就被他无情地咔嚓掉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一口一口地吸着烟，走在雪夜里，枪是冰冷的，杨默的心此刻更是冰冷的，假如说他还有一点温存的话，那就是他在轻吻自己的枪，擦拭他们，像一个孩子在欣赏自己心爱的玩具，对于枪，他不能释怀的就是那一份痴迷。
黑暗中烟头一闪一闪的，厚重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显出了几分顽皮，用大脚使劲踩着积雪，一点一点向前走着。今天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个女人，有着淡淡的忧伤的女人，像一株紫丁香飘然进入了他的世界。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诗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做什么的，她虽然出入于这个小店，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一定有故事。自己已经把她送走了，为什么她又出现在事发现场，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的手出血之后，她表现的那样积极，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关系。今晚她的回答是那么得含糊，自己是不是不该问，杨默的脑子里全是疑问。他专注地向前走，忘记了疼痛。
一晃二十天过去了，杨默结束了特勤的工作，开始了正常的上下班，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时候他是喜欢喝点小酒，吃点小菜的，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鑫源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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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到今天，她哭了很多次，眼睛哭肿了，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昨天晚上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意外地见到了他。家里静悄悄的，孩子留在奶奶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换鞋，喝水，换衣服。等她做好了这些事情后，他拿出了纸和笔，铺在桌子上。
“我们离婚吧。”他平静地在纸上写下了“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她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羔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不要做出这个样子，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这样。这些年你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需要理由是吗？结婚这么多年，虽然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你的心里一直装着别人，你想想我的感受。”
“我做错什么了，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你还好意思提‘合格’！”他一下子站起来，冷冷地注视着她。
她没有勇气看他，默默地哭了。
桌子上的那张离婚协议她可以背出来，从内容到格式没有任何问题。他说她从来不关心他，不关心孩子，他无法忍受，所以选择分手。事实上呢？他关心过她吗？她要上班，还要帮助妹妹照顾店里的生意，用辛苦赚来的钱给孩子交各种费用。一个女人活到这把年纪，经营不好一个家庭，还谈什么成功呢？自己流下的眼泪已经够洗衣服了，还奢望什么呢？心有不甘哪！
至少应该知道输在哪里了吧，她反复地检讨自己。
的确，自从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之后，她是变了，漠视他的存在，没有正眼看过他，更不要说给他买什么像样的礼物了，不咸不淡地领着儿子来回奔波，已经使她疲惫不堪，没有心情整理这段感情了。
他是在找借口，她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知道。问题是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像他们说的那样离开他吗？尽管她一再的陈述不在乎他，只在乎儿子，害怕孩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爷爷奶奶是再婚的，伯伯是再婚的，阿姨的爸爸妈妈也是离异的，如果他们也离婚了，儿子岂不是更可怜？
她每次都这样说，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里可能好受一些，只有她知道这些话多么苍白。她依然爱着他，这是她羞于出口的，这就是理由。
她真想一直睡着不要醒来，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了，说好去办手续，他的电话催了好几次。
她拿起电话，告诉领导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磨磨蹭蹭地来到约好的地方，他没来。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下次离婚。她突然间一阵欣喜，顿时觉得一块石头悄然落地。急急忙忙地赶到店里，妹妹正忙得不亦乐乎，她二话没说钻进后堂。
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加上离婚破产，她干得格外卖力。下班的时候妹妹告诉她，晚上早点关门，带她参加一个朋友的party，妹妹比她小6岁，热情奔放，人缘也不错，不像她那么拘谨。
是一个小型聚会，来的都是30多岁的男男女女，大家有说有笑很热闹，她也跟着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她面若桃花，格外好看。
看到他们完全放松，她想这种生活其实也不错。继而又想，自己永远也不会过这种生活的，只有他才可以。
此刻他是不是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他们是不是也在某一个酒馆里深情款款地饮酒作乐呢？想到他们亲昵的动作，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弃妇的生活就是他给她的。
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倒在别的女人怀里，温柔缠绵，她忍不住放声痛哭。
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后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她拿着一大堆餐巾纸盖在自己的脸上，无所顾忌地哭着。
妹妹抱紧了她，悄悄地问：“姐，你怎么了？”
她哭得更悲壮了。
“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妹妹把她带到门口。
她狼狈地擦着眼泪，擤着鼻涕，含含糊糊地地说：“我自己回去。”
妹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塞进车里。
坐在车上她还是拼命地哭，司机很识趣，没有说一句话，任由着她哭。
车子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间清醒了，她慌慌张张地付了钱，跑上了楼。
孩子不在家，他也不在，给他打电话关机，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两只耳朵竖起来仔细搜寻者楼道里的声音，除了偶尔有人上楼之外，周围是寂静的，静得让她恐慌。
杨默在寒风中走着，手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地做了处理，还在隐隐作痛。少去了手套的掩护，被寒风侵蚀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钻心的痛使他坐卧不宁。他像一只穿行于寒风中的孤狼，时而咬牙，时而皱眉。到了后来，他不由得站在雪夜里用一只手艰难地点燃烟，在烟雾中默默地思考。他习惯了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年近不惑的他在很多时候是脆弱的，在孤助无援的时候他非常渴望老母亲温暖的怀抱。此刻他就很想打车到母亲的家里，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老母亲身边，他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家的味道会溢满他的全身，让他通体舒畅。那个有着浓烈药味的地方是他心灵的归属地，只有两公里的路程。
“我想把手伸开，告诉我的妈妈，这里破了，痛。”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钟，就被他无情地咔嚓掉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一口一口地吸着烟，走在雪夜里，枪是冰冷的，杨默的心此刻更是冰冷的，假如说他还有一点温存的话，那就是他在轻吻自己的枪，擦拭他们，像一个孩子在欣赏自己心爱的玩具，对于枪，他不能释怀的就是那一份痴迷。
黑暗中烟头一闪一闪的，厚重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显出了几分顽皮，用大脚使劲踩着积雪，一点一点向前走着。今天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个女人，有着淡淡的忧伤的女人，像一株紫丁香飘然进入了他的世界。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诗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做什么的，她虽然出入于这个小店，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一定有故事。自己已经把她送走了，为什么她又出现在事发现场，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的手出血之后，她表现的那样积极，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关系。今晚她的回答是那么得含糊，自己是不是不该问，杨默的脑子里全是疑问。他专注地向前走，忘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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