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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节

    杨默是派出所的普通民警,他做警察纯粹是一时糊涂,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警察叔叔。

    杨默的父母都是医生,文化大革命中,父母被安排到遥远的临夏州医院,跟着父母,往返于高山峻岭之间,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只有一岁半,妈妈是妇产科医生,病人家属半夜三更骑着马来接她,杨默也跟着妈妈趴在马背上四处行医,给人家接生孩子,无法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常常是妈妈忙着迎接新生命,自己的孩子在人家床上以哭声伴奏。有一次夜里,下着茫茫大雪,他们在风雪中走得急,差点把他掉下马背去。妈妈吓坏了,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险,忍痛把他送到农村,在一个阿姨家里度过了一段黄金岁月。

    在农村,他生活得特别快乐,那是他最怀念的岁月,因为缺少管教,他留下了记忆中最美的一段时光:和伙伴在一起爬树、掏鸟窝、摘果子、喂鸡、赶羊……大概五岁的时候,才极不情愿地被父母接回来。离开老家的前一天夜里,他偷偷跑到一个山洞,害得全村人打着灯笼四处寻找,他爸妈已经放弃了寻找他的念头,他却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看到满身是土的他若无其事地走进家门,更坚定了父母带走他的决心。和一些孩子一样,他和父母没什么感情,况且还有两个弟弟,父母的时代还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为了不挨批,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们。这样有很多时候,他就和院子里的小伙伴做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并且以做警察为骄傲。做了警察,别着假枪,神气十足的在小伙伴面前耀武扬威,是那个时代男孩子的最爱。到了最后真正做了警察,拿枪的机会少的可怜,打枪就更不要提了,每发子弹都要有交代,他反倒有了几分羞涩和不自信,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穿警服。

    那个时候院子里有一个叫做丫丫女孩子和他很要好,从来不欺负他,像姐姐一样护着他,每当有人笑话杨默土里土气的腔调,学着他说话的人时候,丫丫总是站在杨默旁边,双手叉腰,大声斥责:“你们说得很好吗?;来,和我比!”

    孩子们还在嘲笑杨默,丫丫突然抓了一把土,朝那个孩子扬过去,大家顿时鸟兽散尽。

    看到他们都跑了,丫丫就把他带到家里,和她一起看小人书,两个人有点像是青梅竹马。丫丫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一样是医生,整天忙着救死扶伤,对孩子就有点放任自流。孩子的成绩也还不错,不管是靠关系还是靠实力,都会子承父业。他们这一代,有这种想法的父母,又何止是他们呢?孩子们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一起游戏的时候,还会叫张医生,王医生的,觉得很满足。

    杨默和丫丫商量好了,长大要做中国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立志为国家作贡献,谈到理想的时候他们常常热血沸腾,后来,如果不是丫丫出了意外,他的人生决不会这个样子。他常常抱怨命运的不公平,借此为自己找到没有上进的理由。

    小学读到五年级的时候,丫丫长成了一个小美女,个子高高的,鼓起来的胸部已经有了内容,两腿修长,站在杨默面前羞涩地低下头,拿眼角偷偷瞟他。

    杨默也已经长大啦,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采,他成了院子里女孩子眼中的白马王子。

    一天下午,丫丫出去看电影,很晚都没有回来,家里人发动大家四处寻找,5天以后,在一个黄河的回水湾找到了她的尸体,当她的身体翻转过来的时候,众人惊呆了,她已经死了,头发散乱地贴在头上,上面粘了泥土杂草,脸上道道伤痕,开始肿大,变形,腐烂,,下身被撕扯破了,血迹斑斑,那青春的鲜活的肉体上趴着一群蛆蝇,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体里生儿育女。

    他当时就吐了,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在他心里她永远是最美的,他恨得咬牙切齿,也就是从那天起,丫丫丑陋的样子使他极度厌倦医生。

    做医生有什么好呢,在一堆恶心的肉体上割来划去,和屠夫有什么两样,他想自己是没有勇气做那一行了。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尽量减少去医院的次数,即使家里没有人,他也不愿意去医院找那些孩子玩。

    丫丫的事成了他的伤疤,藏在心里最暗的地方。

    丫丫的父母带着她的弟弟离开了那座城市,据说去了南方,那个时候南方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遥远的神话,接着,他的父母动用了关系,来到了当时效益最好的建筑医院,老妈忙着接生孩子,老爸忙着给人家接骨头。两家再也没有来往,因为联系的纽带断了。

    这件事的变故,改变了杨默。他变得孤僻,甚至有些自闭。很多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剪纸片,然后把它们扔向空中,如雪花般飘落,他在它们凌空飞舞的瞬间思绪飞扬。丫丫的照片早已经被父母烧掉了,和她有关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他只能靠残存的记忆留住她,到了后来,他想不起来她的样子,记忆中只剩下了那堆蛆蝇。

    慢慢的,杨默变得很沉默。一开始父母很喜欢他这样的性格,两个弟弟很吵,只要三个孩子在一起,最乖的一定是杨默,他会做饭,洗衣服,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一直是父母的骄傲。

    可是有一次,父亲看出了孩子的问题,他长时间盯着一处一言不发,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一个大枕头,嘴巴咬着被子的一角,恬静而忧伤。

    父亲和母亲商量了以后把杨默叫到眼前,此时他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父亲说:“孩子,这些年我们忙于生计,没有顾得上管你,很对不起。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要想开,一个人把自己关在牢笼里是没有好处的,你要学会放弃。”

    母亲只是无言地抱着他,他很不习惯。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很少抱过他,哄过他。

    他挣脱了她的手臂,轻轻地说:“知道了。”

    父母怀疑当初起的名字是有问题,默试图给他改一改,他们请了人,算了生辰八字,打算给他起一个热闹一点的名字,可是遭到了杨默坚决的反对,父母不知道他们想要改变的,恰恰是他珍惜的,他珍惜发生在杨默身上的桩桩小事,甚至担心如果丫丫再次出现,找不到已经改了名字的他。

    父母无法帮助他,那时侯心理问题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况且他们还有其他孩子,到后来大家对他的冷漠习以为常。在学校杨默是很优秀的,丫丫悄悄地走了,把一个又一个悲伤的日子留给了他,那些只有回忆没有趣味的生活,让他饱尝了成长的苦痛。只有自己的日子,那些无法用眼泪和叹息丈量的思念,那些不能回头的日子,使他在瞬间长大。他把自己很随便地扔进书堆里,在书中打发时光,寻找传说中的爱情。他很孤独,他拒绝那些女孩子的眉目传情,觉得她们矫情。那时侯他还想不到用其他词语来形容她们,对她们流动的眼波,张扬的美貌,以及骚动的身体视而不见。当同学们纷纷在操场上奔跑,在一起谈论女孩子的服饰,美貌以及身体,为青春呐喊的时候,他常常徘徊在黄河边,看着河水发呆。黄河水不知疲倦地奔跑,混浊着他的思绪,狂奔着他心底的伤痛。很多时候,他都会看见丫丫摇摇晃晃地从远处向他飘过来,穿着洁白的衣裙,安静而甜美,就像睡着了一样,她完全没有身边女孩子身上的那些世俗,那样让他无法忍受。

    丫丫是属于梦里的,是永远也不沾染世俗的。

    很多时候,他流着泪水,看着她轻盈地飘来,又风一样地飘走,总是无法靠近她,在他眨眼的时候,在他疲倦的时候,在他流泪的时候,她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逃离了他的视线,顺着流动的河水,去别的地方嬉戏了。河水依旧泛着浑黄,悄无声息地唱着歌奔流,河边迎风飘舞的野草高高低低,就像女孩子飘逸的长发。

    丫丫飘到哪里去了呢?她孤孤单单的怎么行走呢?河水那么脏啊,玷污了她的身体,而他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常常是整整一个下午,看着不知诅咒了多少遍,遗憾了多少遍的河水,在记忆里想象着女孩子。

    夜总是很漫长,他面对着黑暗,无法入睡,他学会了抱着枕头,紧紧抱着,辛酸的时候,咬住被角,死死咬住,心里会舒服些。

    沉默寡言的杨默在高中经历了叫做“爱情”的东西,校长的女儿疯狂地喜欢上了他,那个叫作朵儿的女孩子,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无所不在的爱,她痴痴坐在他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牢牢地盯住他,时不时地送给他各种礼物。他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而且,被女孩子追也不是第一次,通常情况下,他都可以应付,可是这个女孩子太执着了,爱情在她的眼里战胜了一切,她甚至做好了为他付出一切的准备,包括她暗暗期待他的拥抱,热吻。

    那是一个雨后的黄昏,他在教室里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准备收拾书包的时候,触到了一个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他慢慢将它们打开,是一套崭新的运动服,上面印着丫丫最喜欢的樱花图案,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他把它们穿在身上,反反复复地摸索,内心充满了快乐。

    衣服是朵儿送的,朵儿一直密切注视他。

    看到他穿着自己买的衣服神采飞扬,她开心极了,后来她又给他买了运动鞋,运动袜,甚至还买了一条性感十足的内裤给她,他一一接受了。

    虽然他没有看到东西的主人,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是朵儿送的,他总是觉得朵儿是丫丫的替身,能找到朵儿,他的等待值得。

    他们悄悄地约会了,第一次接吻,朵儿差点咬掉他的舌头,当他笨拙地贴上嘴唇,她一下子咬住了,舌尖柔柔的在他唇边舔舐,顽强地启开他的唇。他呆呆地看着她,满脸疑惑。

    “傻瓜,张嘴啊,把舌头给我。”朵儿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他脸红了,不好意思张嘴。

    她一遍一遍亲吻他的嘴唇,湿润的唾液在他唇边蔓延,他终于把初吻献给了她。

    甜蜜的温柔铺天盖地地砸到了杨默身上,他贪婪地接受了朵儿的身体,抚摸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晚自习之后,他和她留在教室里,亲吻她,抚摸她,他的手指给了她无尽的欢乐。

    摸着她坚挺的乳房,他忍不住把自己的身体贴上去,她燃烧着他,也燃烧着自己,他们不顾一切地脱了衣服,身体缠绕在一起,懵懂的他们在教室的桌子上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

    她狼狈地用卫生纸擦掉鲜红的血,把它扔到垃圾桶,那晚他们在黑暗中做了一次又一次。

    不久,朵儿怀孕了,反应得很厉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朵儿说:“不要怕,我们去医院做掉好了。”

    “可是,医院能给我们做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吧,一定要做掉。”朵儿很有主见。

    他们到了医院,杨默躲在朵儿后面,不敢说话。

    不知道朵儿怎么解决的,他陪着她到了手术室外面,她洒脱地把他留在外面,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对他笑了,她说:“不用怕,我好好的。”

    做完手术,他背着她下楼,在楼梯口,他遇到了他的叔叔,他忘了叔叔就在这家医院。

    不用说,草木皆兵,父母满脸愧意地站在朵儿父母面前,他恨不得钻到老鼠洞里去。

    朵儿说:“是我主动的,和他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不用避孕套,至少你的身体会少受痛苦。”校长看着自己的千金,苦口婆心。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你说怎么解决啊。要么我们孩子转学,要么他们孩子转学,两个人坚决不能到一起!”朵儿的妈妈发了狠。

    “那就我们转学吧。”杨默的爸爸打破了僵局。

    “我不要,我要和杨默在一起!”朵儿流着泪说。

    “怎么在一起,难道你要生出个孩子才算是爱吗?你们还是个孩子,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你有什么能力养活自己,还有她?”校长盯着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杨默。

    “校长,对不起,我们转学吧。”杨默的爸爸拉着杨默急匆匆地往外走。

    朵儿拼命尖叫:“不要!我不能离开他!不能!”她失去理智的颤抖把杨默定格在那里。

    她手里的刀就那么一下,鲜血“嗖”的一下子飚了出来,一股细细的血柱喷得他的脸上身上都是。

    “孩子啊,我的孩子!”朵儿的爸爸抱住了朵儿。

    杨默顾不上擦血,撕掉了沙发上的白布,几下子缠到了朵儿的手臂上,背上朵儿发了疯的往医院跑。

    朵儿割腕自杀的消息传遍了校园,杨默被迫离开学校,临走之前校长和他做了一次长谈。

    校长始终没有责备他,他说:“你们还都是孩子,我不怪你,也不怪她,可是你看到了,她是个性非常强的孩子,你们如果一旦出问题,她会有大的变化,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杨默抬起头,直视着校长,他满脸泪痕:“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们,我不是故意的。我答应你,等我考上大学,我一定找朵儿,一定!”

    校长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男子汉,你会实现你的诺言。去吧,忘了朵儿吧,至少这两年让她安静地生活,她是我的骄傲,一直是,我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可以和您通信吗?我想知道她的消息。”

    “可以,你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给我写信吧。”

    杨默擦掉眼泪,转身离开。

    他到了外地的一所寄宿学校,和朵儿失去了联系,起初思念很痛苦,可是一想起校长的话,想起校长那张沉稳的脸,想放弃的念头戛然而止。他不快乐,经历了身体和心灵的历练之后,他心智成熟,安安静静地,一心一意地读书。朵儿,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时常会想起,那汩汩奔涌的鲜血,那把小小的刀。他读书轻轻松松,拒绝和同学交往,有时候他绝望地想,我为什么这么自卑呢?藏在自己编织的孤独的袋子里还不够,还要把它勒得密不透风吗?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叹息这样就好了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他履行了他的诺言,没有打扰过朵儿,朵儿从他生活中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他常常一个人在河边游荡,丫丫依然从远处飘来,只是形象变得很模糊了。到了后来,只剩下一个淡淡影子,从河底浮上来,恍恍惚惚的,在水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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