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十五章女人的心（2）
三四十名土匪皆趴在雪地上，有枪的把枪口对准了峭壁上方，没枪的手握刀矛，已做好了搏斗准备。他们见左天翔来了，一个小头目起身说道：“二少当家的，上面……”话犹未尽，众土匪惊呼，只听咣当一声，一个物体坠落下来。
左天翔见是一根一米多长的圆木，便令人取来。圆木剥了皮，上面写着：“还有一个小时，十七颗人头，一个不能少。”左天翔抬眼看看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十余具尸体，从装束看便知是别的山头上的绺子，心道：“柳惠悄无声息地截杀了援手，这可怎么办？”
一名土匪不知深浅，右手提一杆三八大盖枪，左手指着东边峭壁上，高声骂道：“下三滥的东西，就会装神弄鬼，有种的给爷爷下来，爷爷陪你们明刀明抢的大干一场。”山谷中余音袅袅，其它声息皆无，这下他更加来劲了，又骂道：“孬种，婊子养的……”
“砰”地一声枪响，那土匪仰面栽倒。众土匪见他眉心上出个血洞，均吓得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左天翔听不见动静，心念一转，喊道：“枪神的姑奶奶，请不要动气，有话好说。”他不见搭话，又道：“姑奶奶，我愿出二万大洋买下十七颗人头如何？”山谷寂静，鸦雀无声。
焦耳在旁捅了一下，道：“二少当家的，人家不回话，可能是因为钱少，我估摸五万大洋，差不多能行。”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可柳惠功力精湛，即使是闻若蚊鸣，也难逃她的耳朵，当即说道：“姑奶奶念你们初当汉奸，尚无大恶，才网开一面。若再为章凤敏和鬼子求饶，可别怪姑奶奶让你们抛妻弃儿，全部躺在这里。”声音清脆，字字如在耳边。
左天翔心念娇妻，冒死站起来说道：“我乃左天翔，是章凤敏的丈夫，她失手误伤郝魁，还请姑奶奶放她一条生路。”柳惠听了，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左天翔见人家不再说话，叫上焦耳和几名小头目返回帐中。他不见了章凤敏，心下疑惑，喊来护卫喽啰，方知她去找今井武夫了，当下也没放在心上，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呆在这里，必死无疑，回去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冒死闯出去。”
焦耳道：“二少当家的，咱们闯不出去，我看不如答应人家，把人头献上。”其余几个小头目，唯唯称是。左天翔怒道：“妈的，让我杀老婆，亏你们想的出。”焦耳道：“咱们先把日本人给宰了，再软语求情，说不定人家会答应呢！”
左天翔在帐中边走边道：“日本人已对咱们已做了防范，杀他们谈何容易？再说传扬出去，日本人还不把咱左家寨夷为平地呀！”焦耳等人皆有妻儿老小，听了像似泄气的皮球一般，再也不说话。
左天翔道：“交代弟兄们一下，出谷一直向北跑，过了小沙岭，绕道回左家寨。”他顿了一下，道：“你们要落在最后，一出谷口，便沿峭壁跟我向西奔跑。”焦耳道：“二少当家的，你不想活了？西边出了断崖，并无通路。”左天翔瞪了他一眼，道：“北面二三里内没有丝毫遮挡物，绝难逃过柳惠的子弹。活命只有一条，就是西边，带上飞爪，险中求生。”
一个小头目道：“二当家的高明，我这去准备。”左天翔一待几人离开，命一名护卫喽啰去叫章凤敏，命其他护卫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报告，说二少奶奶跟今井太君去谷口侦察去了。左天翔心下着急，暗骂了一声：“臭婆娘，竟给老子添乱。”骂归骂，但毕竟夫妻情深，他看还有一些时间，把十几个护卫全部召到身边，悄声嘱咐了一番。
忽地传来一声爆炸，他冲出营帐登高一望，只见十余个日本人从工事里跑出来，狼狈四下乱窜，暗忖：“怎回事？难道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引爆了手雷？”他瞧峭壁上方没有人，便深信自己的判断不疑。
当然，这是柳惠干的，她投下来一颗手榴弹，一来是捉弄鬼子一下，二来是敲敲左天翔的边鼓，也对他构成震慑作用。
她跑回东面山上，看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十二点了，在事先准备好的圆木上写道：“左天翔，时辰一到，地狱将向你敞开大门。”写罢，运足功力，猛力一甩，半尺粗细、一米余长的圆木在葫芦谷上空飞翔，距左天翔四五十米的地方坠落下来。
一名护卫喽啰取来递给左天翔，他看了面色灰白，心中暗暗祷告：“历代祖先，如能帮我度过此劫，每到初一、十五，我必将烧高香供奉。”他不能在等下去了，手一挥，众护卫拥簇他来到峡谷出口附近。
焦耳迎上来，道：“二少当家的，我等都已吩咐了下去，只等你一声令下，弟兄们就冲。”左天翔点了一下头，道：“焦耳，去把二少奶奶给我叫来。”焦耳附耳说道：“有弟兄看见，二少奶奶跟今井太君去了谷口，一直不见回来。方才我亲自去谷口找她，发现西边雪地上留下两条爬行的痕迹，我想她跟今井太君已经逃走了。”
左天翔脸上神色极是难看，可没有时间让他多想，语气低沉的喊道：“弟兄们，要想活命的，冲啊！”众土匪已知命悬一线，个个轻装待发，此刻得到命令，悄声向谷口奔去。
土匪们奔到那条雪线前，人人没有停身，蜂拥着向北跑，可是，尺余深的积雪，只跑出几十米，便气喘吁吁了。古月急道：“师弟，咋还不下令啊！”夏一凡杀他们实在不忍，道：“二师姐，放了他们吧！”古月道：“妇人之仁，你等他们恶贯满盈了，才下手是吗？”夏一凡听了如迷糊灌顶，喊道：“打！”
砰！砰！砰！……
刹那间，空寂的山野里热闹了起来，土匪们往日的强横荡然无存，他们猫着腰叫喊着、哭嚎着向前奔跑，有许多人倒了下来。吕研看了不忍，叫道：“别开枪了，放了他们吧！”柳逍枪法还没有练到家，六七百米的距离，明显准头不够，放了十余枪，一名土匪也没有撂倒，此刻听了妻子的喊声，气道：“嚷嚷什么？当土匪的汉奸最是可恶，一个都不能放过。”柳如霜道：“对，不能放过，月儿、四海，给娘狠狠地打。”
那被掳来的两名哨兵，趴在一旁，只看得心胆欲裂，忽地一名哨兵跑到于蓝身旁，噗通一声跪下来，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姑奶奶，求求您了，放过他们吧！”
于蓝斜了他一眼，见他额头流出血来，不由得心头一软，道：“别磕了，去一边呆着。”那哨兵趁于蓝压子弹的瞬间，扑了上来欲要夺枪。于蓝一脚将他蹬翻，斥道：“你不要命了？”那哨兵跪着哭道：“姑奶奶，你饶了他们吧！”于蓝道：“不能饶，他们甘当汉奸，死有余辜。”
那哨兵磕了一个头，道：“我劝他们改恶从善，从此再不当土匪了。”这时候，于蓝看见周四海一枪托将另一名哨兵打翻，正要结果那哨兵的性命，喊道：“四海，住手。”随即又喊道：“好了，停止射击。”
枪声戛然而止，那俩哨兵感激涕零，砰砰磕头不止，额头上瞬间隆起了鸡蛋黄般大小的包来，大家看了无不动容，夏一凡奔过去扶起他们，道：“快喊住他们。”一名哨兵马上奔上峰顶，扯着嗓门喊道：“弟兄们，我是张铁蛋，你们别跑了，快快放下手里的家伙。”
土匪们只知逃离这里，方能保住性命，此刻哪会有人听他的话？张铁蛋看了大急，喊道：“弟兄们，快停下来，谁跑谁会死呀。”土匪们依旧奔跑，古月气得高声骂道：“蠢蛋，傻瓜！都给我站住，再跑全把你们送上西天。”她的话凑效了，土匪们惊魂未定，放下武器，等待发落。
夏一凡从袁天龙手里要过望眼镜，仔细看了一下众土匪的面目，不像有鬼子混迹其中，说道：“张铁蛋，你跟那位同伴下山带他们走吧！”张铁蛋似有不信，问道：“你真打算放我们？”夏一凡笑道：“怎么？想赖着不走吗？”张铁蛋面色一窘，道：“我……却想留下来，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要我。”夏一凡道：“打鬼子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想留下，我们欢迎。”另一名哨兵说道：“我也想留下来，要我吗？”夏一凡向他点点头，道：“你俩下山问一问怎不见章凤敏，然后把那些人打发走。”
不久，张铁蛋领着六七十人来到山下，自己跑上来说道：“走了一部分，剩下这些人都想跟你们打鬼子。”夏一凡点点头，问道：“章凤敏和哪些鬼子呢？”张铁蛋道：“二少奶奶和今井武夫两人先出谷的，其余鬼子还在谷中。”夏一凡又问道：“左天翔呢？”张铁蛋摇头道：“没看见他，弟兄们也说不知道。”
于蓝提枪走过来，道：“方才土匪兵分两路突围，大股向北，小股向西，估计左天翔夹在小股人群当中。”夏一凡笑道：“险中求生，看他的造化了。”于蓝道：“可之前没发现有人出谷啊！章凤敏和今井是怎么逃脱的呢？”
这时，古月喊道：“师妹回来了。”夏一凡迎上去，问道：“谷里的鬼子都解决了？”柳惠嗯了一声，当看见山下站着的土匪时，抬手一指，道：“师兄，怎回事啊？”当听了夏一凡的讲述，道：“章凤敏跑不了，她必须要为郝魁偿命。”
原来章凤敏担心左天翔情急之下，献上她的人头，以图自保。在左天翔、焦耳离开营帐后，裹上束带，去找今井武夫商量。在她看来，她的命运跟谷中十六名日本人一样，操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柳惠，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左天翔。
这会儿，今井武夫正自懊恼，原来矫本指挥部来电，他东边山坳里的五支先遣队，只联系上一支，恐难对柳惠构成威胁，让他做好突围的准备。他看完电文，气得撕成碎末，扬在空中，任纸屑飘落身上，不闻不顾。
章凤敏立在他身前，见他呆呆思索，道：“武夫，柳惠在东边山上往下抛尸，会不会是她打劫了咱们的援手？”今井武夫听了面色一变，长叹一声，道：“完了，完了！葫芦谷成了我断魂之谷。”章凤敏道：“我当家的已前去察看情况，我怕他回来……砍我和你的头，保自己的命。”
今井武夫原也有这层顾虑，道：“你呆在我这里，凭左桑那些人，还冲不过来。”章凤敏道：“呆在这里，你我早晚得死，我有一计……”她附耳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今井听。
今井武夫喜得连声叫道：“甚妙、甚妙！”他叫过一名士兵，道：“我去谷口察看敌情，你临时负责指挥这里。切记，不要让左桑带人靠近工事。”
他和章凤敏带上爬山工具和干粮，穿着翻羊毛大衣悄悄来到谷口处。听了听，未闻异声，便匍匐爬出谷口。两人把身子藏在大衣里，一出谷口就转身向西而爬。羊毛、雪颜色没有区别，瞒过了于蓝等人的眼睛。他俩人爬出三四十米，身子一滚，滚落到山凹里，不敢歇停，直奔前方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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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掳来的两名哨兵，趴在一旁，只看得心胆欲裂，忽地一名哨兵跑到于蓝身旁，噗通一声跪下来，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姑奶奶，求求您了，放过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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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哨兵磕了一个头，道：“我劝他们改恶从善，从此再不当土匪了。”这时候，于蓝看见周四海一枪托将另一名哨兵打翻，正要结果那哨兵的性命，喊道：“四海，住手。”随即又喊道：“好了，停止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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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们只知逃离这里，方能保住性命，此刻哪会有人听他的话？张铁蛋看了大急，喊道：“弟兄们，快停下来，谁跑谁会死呀。”土匪们依旧奔跑，古月气得高声骂道：“蠢蛋，傻瓜！都给我站住，再跑全把你们送上西天。”她的话凑效了，土匪们惊魂未定，放下武器，等待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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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今井武夫正自懊恼，原来矫本指挥部来电，他东边山坳里的五支先遣队，只联系上一支，恐难对柳惠构成威胁，让他做好突围的准备。他看完电文，气得撕成碎末，扬在空中，任纸屑飘落身上，不闻不顾。
章凤敏立在他身前，见他呆呆思索，道：“武夫，柳惠在东边山上往下抛尸，会不会是她打劫了咱们的援手？”今井武夫听了面色一变，长叹一声，道：“完了，完了！葫芦谷成了我断魂之谷。”章凤敏道：“我当家的已前去察看情况，我怕他回来……砍我和你的头，保自己的命。”
今井武夫原也有这层顾虑，道：“你呆在我这里，凭左桑那些人，还冲不过来。”章凤敏道：“呆在这里，你我早晚得死，我有一计……”她附耳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今井听。
今井武夫喜得连声叫道：“甚妙、甚妙！”他叫过一名士兵，道：“我去谷口察看敌情，你临时负责指挥这里。切记，不要让左桑带人靠近工事。”
他和章凤敏带上爬山工具和干粮，穿着翻羊毛大衣悄悄来到谷口处。听了听，未闻异声，便匍匐爬出谷口。两人把身子藏在大衣里，一出谷口就转身向西而爬。羊毛、雪颜色没有区别，瞒过了于蓝等人的眼睛。他俩人爬出三四十米，身子一滚，滚落到山凹里，不敢歇停，直奔前方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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