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章相认时难（1）
山谷里沉寂下来，柳一飞明白这是大战前的片刻宁静，他呆望着断魂谷的方向，心潮起伏。这时，王非喊道：“敌人开始进攻了。”柳一飞收敛心神，转过头密切注视着鬼子。
小岛发下狠心，集中所有的部队，要在这轮冲锋拿下一字岭。战斗打响了，前面的鬼子倒了下去，后面的鬼子踏着同伴的尸体，马上冲上来，防守与进攻处于胶着状态。
柳一飞心知这样下去对己方不利，吼道：“同志们，仍光手榴弹，推下石头。”他话音一落，几十颗手榴弹漫天而飞，爆炸声溅起了一团团血雾，仿佛像似盛开的血牡丹花。爆炸声过后，战士们推下了一块块大石头，轰隆隆向下滚来，前面俯卧的鬼子见势不妙，起身掉头往下跑。
鬼子终于退了，柳一飞心知这次鬼子做下短暂调整，就会再一次发起更猛烈的冲锋，于是喊道：“带上伤员，撤往莲花岭。
柳一飞判断十分正确，他们刚刚撤到山脚下，鬼子便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小岛看到自己的士兵站在山岭上，得意一笑，喊道：“通讯兵，给山崎大佐发电，就说我部浴血奋战，全歼山上阻击的部队。”不一会儿，山崎回电：“继续追击，咬住八路军独立团不放。”
三道岭以莲花岭最为险峻，海拔约有500米，山上怪石嶙峋树木茂盛。柳一飞带着还剩下的二十一名战士，在秦大川的接应下，攀上了封顶，柳一飞喘着粗气道：“秦指导员，鬼子真下了血本，起码来了一个大队，赶紧让三排战士们准备石头。”秦大川道：“你和一、二排的战士先歇歇，吃点野果解解渴。”
小岛大队来得很快，他观察了一会地势，放下望眼镜，故技重施。山上开始出现伤亡，秦大川焦急万分，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一个战士骂道：“小鬼子，有种的你上来，仗着炮弹算什么英雄好汉？”
柳一飞吃了些野果，体力恢复了不少，组织战士向后移动。忽然，炮火渐渐弱了下来，柳一飞对秦大川道：“鬼子要进攻了。”不久，掷弹筒停止了炮击，柳一飞和秦大川马上组织战士们进入了战斗位置。
秦大川放下望远镜，道：“鬼子怎么都在睡大觉？”柳一飞道：“暗处有个人在帮咱们，枪法十分了得，若不是他，我和一、二排的战士早成了炮灰。”
原来柳惠见鬼子南移，便溜下北峰，展开轻功，绕过莲花岭向南而来。在一处谷底，碰见了二师姐夫妇，惊问：“你们要去哪里？”周四海拍拍腰间的驳壳枪，道：“打鬼子去呀！”当听柳惠说在一字岭打死了那么多鬼子，手下发痒，急道：“快带我们也杀几名鬼子过过瘾。”柳惠道：“鬼子比蝗虫还多，你们可要注意，跟我来。”他们攀上南峰，看到举枪呼叫的鬼子时，柳惠黯然道：“咱们来晚了。”周四海道：“鬼子太远，咱们靠近些，给死去的八路报仇。”
柳惠白了他一眼，道：“愣头青，你以为鬼子好打呀？二师姐，你可要把二姐夫看紧点。”古月道：“有把枪你就得瑟，要与鬼子保持距离。”说话间，他们看到鬼子下山奔莲花岭而去，周四海道：“莲花岭上一定有八路，咱快去帮忙。”三人来到莲花岭南翼，柳惠道：“二姐夫，你的枪用不上，自己找地方藏起来，由我和二师姐对付这些鬼子。”
周四海、古月从没见过这么多鬼子，来时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古月问道：“师妹，咋办？”柳惠道：“这座山陡峭，鬼子上不来，没有后顾之忧。一会儿，咱俩专打指挥官、炮手、机枪手。”
小岛一直顾虑隐在北峰的狙击手，此时见北峰向东北方向蔓延，心下高兴，把武藤中队长叫到身边，道：“炮击停止后，机枪的扫射。”
这时，柳惠开枪了，一气打死了五名掷弹手，她压子弹的功夫，古月的枪也响了，原来她看到小岛和武藤跨着战刀，心想：“这俩人一定是指挥官。”可惜她的枪法跟柳惠比不了，一枪击在小岛的右臂上。武藤喊道：“狙击手。”一下子推到小岛，自己用身子压在上面，古月心下懊恼，扳机扣动，击中了武藤的后心。
柳惠一连三枪，掷弹手全部死在她的枪下。掷弹手的死，再次震慑了鬼子，稻本中队长慌忙指挥士兵卧倒。大竹次郎恨透了令他头疼的狙击手，抢过一把歪把子机枪，疯狂的对南山进行射击。几百名鬼子，也是移动身形，调转枪口，不等长官下令，把一颗颗子弹射了过来。
柳惠、古月、周四海躲在山后，子弹呼啸着飞过头顶。柳惠道：“二师姐，二姐夫，天快黑了，鬼子不会发动攻击啦，咱们走。”
三人顺着南坡向东移动，周四海道：“天黑八路就会撤走。”柳惠道：“是去燕子矶吗？”周四海道：“是。”柳惠道：“往北走地形你们熟吗？”古月道：“我以前跟师傅采过药，勉强还记得。”柳惠道：“那咱们给他们带路。”三人找了些野果吃，等待夜色的降临。
小岛推开武藤，发现他死了，默默道：“武藤君，你的英魂会飘到富士山下樱花盛开的地方。”他让卫生员给自己裹好伤口，又命通讯员发报。不久，山崎回电，命他就地扎营，罐头由运输队随后送来。
柳一飞见鬼子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对秦大川道：“秦指导员，看架势鬼子要安营，一会儿，咱们撤。”秦大川道：“好，一路北行，两天后便可到达燕子矶。”柳一飞沉吟了一下，道：“指导员，我想跟你研究，改变一下咱们的行军路线。”
秦大川道：“柳连长，你想怎么走？”柳一飞道：“我想向东南走，给鬼子造成咱主力欲取新泰走蒙山的假象，五十里后，一路北插，这样恐怕要耽误一天的行程。”秦大川沉吟了一会，道：“柳连长，我们已经违反了团部的作战计划，给连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再不及时撤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柳一飞道：“秦指导员，山里对我们有利，甩掉鬼子很容易。”秦大川了解柳一飞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一脸苦相，不再言语。
夜降临了，一弯明月挂在东方上空，柳一飞、秦大川悄悄地带着一连下了莲花岭，刚走出几步，忽听有人喊道：“八路军同志，需要带路吗？”
柳一飞听了感觉声音有些耳熟，问道：“你是谁？”周四海道：“打鬼子的人。”柳一飞道：“问你叫什么名字？”周四海回道：“周世海。”他听到这个名字，心砰然而跳，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说道：“老……乡，快离开这里，我……们不需要带路。”
秦大川躲在石后，心想：“老百姓长期受鬼子、国民党军队的欺辱，见到军队早躲了起来，周四海为什么不跑，反而还要主动的给带路呢？”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喊道：“是鬼子的奸细，赶快抓住他。”柳一飞道：“大家不要盲动，注意隐蔽。”
周四海道：“好心不得好报，若不是高翔说你们是老百姓的队伍，才懒得管你们。”秦大川听他提到高翔的名字，心才放了下来，走过来笑道：“周同志，我是一连指导员秦大川，你是高书记派你来的吗？”周四海道：“不是，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秦大川握住周四海的手，朦朦胧胧中辨出他身边的两个人是女人，道：“你们是游击队员吗？”周四海抽回双手，道：“不是，但我跟游击队十分熟悉。”
柳一飞忐忑不安地走过来，握住周四海的手，低声道：“周同志，你好！”周四海笑道：“客气什么，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古月，这是我媳妇的师妹柳惠。”柳一飞听了如当头一棒，受到重击一般，呆呆地看着柳惠。
古月功力虽不如师妹深厚，但黑夜里视力也比常人强上数倍，当看到满脸焦黑的柳连长盯着师妹时，笑道：“柳连长，认识我师妹？”
柳一飞见她们没有认出自己，揉了一下眼睛，道：“不……认识，不认识，是觉得你俩的枪奇怪，之前没见过。”古月心无城府，道：“这是98K狙击步枪，射程远，携带方便。”
柳一飞忽地想起暗中相助的人，问道：“白天是你们帮的忙吗？”古月笑道：“当然啦，但鬼子大部分是我师妹打死的。”
这时，王非燃起火把，战士们把目光一齐投向了柳惠，只见她身穿一身蓝衣，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秀美绝俗，容光照人，只是眉宇间暗含苦楚，多少给人一些怜悯之感。战士们一个个看呆了，这么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怎么也跟神枪手联系不上。柳一飞只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去，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柳惠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鬼子南移，我的枪够不上，待绕到南边时，鬼子攻克了一字岭，唉！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岭上的八路。”
秦大川道：“一字岭是柳连长有意放弃的，虽然牺牲了不少同志，但柳连长说，若是没有你们的帮忙，他们一个都活不成。”柳惠听了心中舒畅不少。
王非向前走了几步，道：“姑娘，你的枪打的太准了，比神枪手还神。”柳惠莞尔一笑，没有言语。 古月道：“走吧！免得夜长梦多。”柳一飞道：“我……们不用你们带路，请回吧！山里鬼子很多，要注意安全。”
柳惠道：“二师姐，人家不用咱带路，那咱们走吧！”古月道：“不行，好人做到底，等他们脱离危险了，咱们再走不迟。”秦大川笑道：“不要争执了，我答应啦。”
深山里没有路，也没有人居住，到处是乱石和蒿草，秦大川和周四海走在最前面，古月和柳惠跟在后面，她们握了一把石子，不时地飞出一颗。
卫生员金凤从后面赶上来，与柳一飞并肩而行，向柳一飞娇声问道：“连长，她们在打什么？”柳一飞道：“蛇。”金凤最怕蛇，听了腿有些发软，差点软瘫在地。柳一飞扶住她，低声道：“别怕。”金凤听了心里暖暖的，问道：“连长，几日能到燕子矶？”柳一飞道：“估计要在后天晚上。” 金凤道：“真怕伤员吃不消。”柳一飞道：“尽量把药用在重伤员身上。”金凤“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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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惠道：“二师姐，人家不用咱带路，那咱们走吧！”古月道：“不行，好人做到底，等他们脱离危险了，咱们再走不迟。”秦大川笑道：“不要争执了，我答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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