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九十二回：刻骨恨·行军路（三）
在燕恒部落休整了大半日，薄军骑兵牵出燕恒备好的千里骏马，又分别与骏马相互熟悉了半日，这才带着水和粮草，跃上马背，整装待发。
数万精兵与良马的结合，气势恢宏，蔚为壮观。燕恒人不由对着这情景看傻了眼，然而更多的是对薄军座下的马匹的依依不舍之情。
燕恒马由野马驯服而来，虽经历了数代，但野性不减，燕恒人以养马为生，自然对亲手驯养长大的马匹感情深厚，若是卖给商人换取货物维持生计倒还好，这一钱不挣地全送给薄军，几乎就是在他们心上砍一刀，肉疼不已。可为了保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捕捉到燕恒人心疼的情绪，蒙其飞忍不住表情怪怪地对卫惊鸿道：“常言道，上战场便该豪勇英雄。怎么我觉得跟着你竟堕落成了剪径抢劫的地痞流氓呢？”
“我和晏漾的经史古文课都是拜在史夫子门下，只有你的古文课独独是跟着蒙夫子上箭术课的时候学的是不是？”卫惊鸿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你倒说说，那句话到底是哪个‘常言’说的？”
蒙其飞顿时语噎，挠了挠头，讪笑不止。
“为打仗而打仗的人，那是脑子有病。”卫惊鸿沉下脸色，肃容道，“燕恒势单力薄，如那墙头草一般随风倒向胜者一方，我们自然可以屠其全族以防他们届时可能倒戈相向。可我要几千个人头有什么用，挖空了来盛酒么？”
蒙其飞反驳道：“那是功勋！”
卫惊鸿看他一眼，道：“逞枭雄之勇的人，空有横扫千军的气势，却缺少知功成而止的谋略和气度。我薄王朝若真想天威远镇，便不该只兴兵戈，而应使近者亲其善，远方慕其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
蒙其飞闻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中途凑近来听墙角的晏漾则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惊鸿哥哥，你突然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卫惊鸿眉角扬起，昂然笑着：“犯我家国者，虽远必诛。然我此生打仗不为己，只为民。若有不费一兵一族使之臣服的办法，又何必劳民伤财蹈起战乱？留下燕恒，日后说不定可成为薄人沟通西域其他王国的枢纽。同时我也希望众将士能明白，我们此番能轻而易举从燕恒国满载而归，大部分原因乃是我军人多势众，而燕恒国小人疏。唯有国家强盛，我们这些战场上的人才有底气扬眉吐气，否则也不过沦为燕恒之流，任人欺掠却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即便薄都坐镇的那位天子近几年重武兴兵，即便在战场上获得天大功勋，我们也应戒骄戒躁，始终牢记战争的初衷是什么。”
寥寥数句话，自有一股冲天豪气在，连青年一贯朝气飒爽的眉眼也平添几分庄重之意。
蒙其飞不由出了神，半晌才回过味来，点头道：“你说得极是。正是这个理。”
晏漾却皱皱眉，颇不认同道：“惊鸿哥哥干嘛要将功劳全归结给咱们人多势众，惊鸿哥哥自己的功劳才是最大。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迷失在沙漠里，根本找不到燕恒。”
“功劳么，自然是我最大。”卫惊鸿摸着鼻尖，道，“不过，既然你蒙大哥宁可起杀心，也不愿在别人的地盘上强取豪夺心生愧疚，那我免不得编造些深明大义的话来洗刷洗刷这榆木疙瘩心里的那份愧疚。你瞧他刚才那心悦诚服的表情，很显然被我正开解到病根上。”
蒙其飞一整张脸都凝固了，一副被卫惊鸿欺骗感情的受重创模样，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你的恶劣……真是低到无止境。”
晏漾乐得捂嘴哈哈大笑。
卫惊鸿似笑非笑了会儿，恰逢点兵校尉来报全军已准备妥当只待出发，卫惊鸿手握马鞭敲了敲蒙其飞头顶的坚硬头盔，笑道：“领兵上战场，前人的兵书战略都做不得数的，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成功才是不变战术。你只须记得，跟着本将军，有的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的机会，如今引而不发不过是韬光养晦为了下一场大战积蓄力量而已。”
晏漾好奇问：“下一场大战？是打匈奴么？”
卫惊鸿晶亮眸底越发深邃：“不然我带着你们转了一个大圆圈，甚至绕道燕恒只是为了找燕恒王拼酒么？”
晏漾欢呼一声，蒙其飞还有疑虑，卫惊鸿实在没脾气再开导这个二十几岁的迂腐青年，只断然道：“燕恒不过是漫漫军旅中一个不起眼的歇脚地，至少暂时我的话便是军令！反正我绝不会带着你们走错路，你要胜利我就给你胜利，你要功勋我也能给你功勋！”
明明与自己年纪相当，然而那份满满的自信，风发飞扬的意气，再没有人能怀疑他能带着大家在这广袤沙场上挥斥方遒！蒙其飞在心底叹一声，却真正安下心来。
大军起拨，浩浩荡荡地往东南方向前行。
行军的间隙，蒙其飞终于忍不住问：“你说老实话，这么费尽周折辗转大军，是否有为了那慕姑娘的因素在？”
“你好歹曾授过她弓马箭术，怎么还叫得这么生疏？”卫惊鸿斜瞥他一眼，轻佻不羁道，“常言不是道么，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虽是尚未坐实英雄之名的英雄，却也免不了俗。”
见他这散漫态度，蒙其飞不由道：“莫非你忘了当初将她安插进大军时说过的话？你说若她遭遇不测，你会在之前就杀了她！”
卫惊鸿脸上的笑意悉数敛去，低了低眸，道：“那话本就说得轻巧，我又是个偏私得紧的人，说什么要杀她，自然只是漂亮话。”随即他正色看向蒙其飞，“不过战场只是战场，不是风月戏台，我所做一切全是为了最终大获全胜，家国大局排在第一位，儿女私情会留到最后，你莫要低估我的为人。”
蒙其飞脸色涨得通红，颠三倒四道：“我只是、忧虑，你会被她耽误。”
卫惊鸿何其敏锐，当即道：“我早有察觉，可一直按捺不问。你不喜欢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她身份不寻常，又嫁过人，我私心觉得，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人偷送出来……不妥。”蒙其飞结巴道。
知道他并未说实话，卫惊鸿也不强求，只笑了笑，算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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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晏漾的经史古文课都是拜在史夫子门下，只有你的古文课独独是跟着蒙夫子上箭术课的时候学的是不是？”卫惊鸿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你倒说说，那句话到底是哪个‘常言’说的？”
蒙其飞顿时语噎，挠了挠头，讪笑不止。
“为打仗而打仗的人，那是脑子有病。”卫惊鸿沉下脸色，肃容道，“燕恒势单力薄，如那墙头草一般随风倒向胜者一方，我们自然可以屠其全族以防他们届时可能倒戈相向。可我要几千个人头有什么用，挖空了来盛酒么？”
蒙其飞反驳道：“那是功勋！”
卫惊鸿看他一眼，道：“逞枭雄之勇的人，空有横扫千军的气势，却缺少知功成而止的谋略和气度。我薄王朝若真想天威远镇，便不该只兴兵戈，而应使近者亲其善，远方慕其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
蒙其飞闻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中途凑近来听墙角的晏漾则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惊鸿哥哥，你突然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卫惊鸿眉角扬起，昂然笑着：“犯我家国者，虽远必诛。然我此生打仗不为己，只为民。若有不费一兵一族使之臣服的办法，又何必劳民伤财蹈起战乱？留下燕恒，日后说不定可成为薄人沟通西域其他王国的枢纽。同时我也希望众将士能明白，我们此番能轻而易举从燕恒国满载而归，大部分原因乃是我军人多势众，而燕恒国小人疏。唯有国家强盛，我们这些战场上的人才有底气扬眉吐气，否则也不过沦为燕恒之流，任人欺掠却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即便薄都坐镇的那位天子近几年重武兴兵，即便在战场上获得天大功勋，我们也应戒骄戒躁，始终牢记战争的初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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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飞不由出了神，半晌才回过味来，点头道：“你说得极是。正是这个理。”
晏漾却皱皱眉，颇不认同道：“惊鸿哥哥干嘛要将功劳全归结给咱们人多势众，惊鸿哥哥自己的功劳才是最大。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迷失在沙漠里，根本找不到燕恒。”
“功劳么，自然是我最大。”卫惊鸿摸着鼻尖，道，“不过，既然你蒙大哥宁可起杀心，也不愿在别人的地盘上强取豪夺心生愧疚，那我免不得编造些深明大义的话来洗刷洗刷这榆木疙瘩心里的那份愧疚。你瞧他刚才那心悦诚服的表情，很显然被我正开解到病根上。”
蒙其飞一整张脸都凝固了，一副被卫惊鸿欺骗感情的受重创模样，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你的恶劣……真是低到无止境。”
晏漾乐得捂嘴哈哈大笑。
卫惊鸿似笑非笑了会儿，恰逢点兵校尉来报全军已准备妥当只待出发，卫惊鸿手握马鞭敲了敲蒙其飞头顶的坚硬头盔，笑道：“领兵上战场，前人的兵书战略都做不得数的，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成功才是不变战术。你只须记得，跟着本将军，有的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的机会，如今引而不发不过是韬光养晦为了下一场大战积蓄力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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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惊鸿晶亮眸底越发深邃：“不然我带着你们转了一个大圆圈，甚至绕道燕恒只是为了找燕恒王拼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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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散漫态度，蒙其飞不由道：“莫非你忘了当初将她安插进大军时说过的话？你说若她遭遇不测，你会在之前就杀了她！”
卫惊鸿脸上的笑意悉数敛去，低了低眸，道：“那话本就说得轻巧，我又是个偏私得紧的人，说什么要杀她，自然只是漂亮话。”随即他正色看向蒙其飞，“不过战场只是战场，不是风月戏台，我所做一切全是为了最终大获全胜，家国大局排在第一位，儿女私情会留到最后，你莫要低估我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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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惊鸿何其敏锐，当即道：“我早有察觉，可一直按捺不问。你不喜欢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她身份不寻常，又嫁过人，我私心觉得，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人偷送出来……不妥。”蒙其飞结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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