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二十回：客居此·受猜疑（上）
微风轻拂，杨柳依依。湖光闪烁着细碎的阳光，碧波轻柔荡漾。画意蹲着身子在湖边喂鱼，鱼食罐里装满了鱼食，她一大把一大把地向湖面迎风洒去，只见一群群的漂亮鱼儿游弋过来。她乐呵呵地弯下身子伸手想要捉住鱼儿，谁想鱼群顿即受惊，一哄而散了。
“鱼儿！”画意眼巴巴地看着鱼儿离开，急的快要掉泪了。手忙脚乱下将满满一罐的鱼食悉数倾倒在湖中，一面向鱼儿们招手诱哄般压低声音温柔道，“快回来……快回来呀……”
“你想鱼儿回来？”旁边一个声音问。
“对呀对呀！”以为有人要帮自己，画意赶紧蹦起来。
的确有人要帮她没错。只不过看到来人后画意并不开心，尤其是见虞嘉韬手持渔网，将网中的鱼儿哗啦啦倒在地上时，她只想狠狠地朝他龇牙。
骄阳似火，地面上早已被晒得滚烫。可怜的鱼儿们蹦跶了几下，只剩下鱼鳃有气无力地一翕一张。
画意眼睛都红了，扑上去想要抢救鱼儿们，却被虞嘉韬的小厮们拦住，她委屈地瞪着始作俑者，“你害死了我的鱼儿！你这个坏人！”
她的形象啊！画意的心肝狠狠颤了一颤。
一身锦衣华服的虞嘉韬悠闲地背手踱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小脸，油腔滑调：“你喂那么多鱼食，它们迟早撑死，倒不如捞上来晚上加餐。你看，为了不让你内疚，我可是主动做了一回坏人。”
“坏蛋！”画意想要撞开他冲到鱼儿面前，却再次被拦住。
虞嘉韬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狞笑道：“唐策再把你当做宝也没用，在虞府，你只是个傻瓜！别说小小的几条鱼，半个虞府，本少爷想怎样就怎样！”口中这么说着，手却不动声色地探着她的内力。
“放开我，坏蛋！”被攥住的腕子一片刺痛。
真气果然虚弱不像习武者。虞嘉韬放开她，向左右一个眼神示意，原来拦着画意的小厮们突然出手，纷纷向画意袭去。
从虞嘉韬用内功试探她体内真气时，画意先是怔了一瞬，随即便明白过来，此时见小厮们围上来，知道虞嘉韬正在借机验证他对她和薄寂二人的怀疑，于是并不过多反抗，且战且退，直到退到湖边，这才怒视虞嘉韬，控诉道：“你们欺负我！”
虞嘉韬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一般，冷冷一笑，那些小厮们反而招式更加凶狠了。
画意心下一时百转千回。不出手光挨打？或者显露身手前功尽弃？
当然不！她装了这么久的傻子，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怎么能半途作废？
被逼到湖岸边沿，画意心中一动，停下原地，泫然欲泣望着虞嘉韬，抹了把泪道：“你这个坏蛋，我不理你们了！”说罢，不等那群人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跃进湖中。
都没有料到这一出，岸上众人面面相觑。
虞嘉韬一张脸漆黑，显然是气煞了，怒道：“给我捞起来，狠狠打！”
小厮们再次面面相觑。捞？这可是湖……
越往下游，湖水变得清凉。画意潜行在湖底，漫无目的游弋。
虞氏姐弟真奇怪，她一个人在一旁装疯卖傻已经够自虐的了，又没碍着他们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两个来寻她麻烦？
湖中波光粼粼，水草丰盛，发丝早已散开，随着湖水柔软地飘舞。在折射出阳光的地方，水中尘埃看得尤为清晰。鱼儿们从身边游来游去，她兴致勃勃地跟着鱼群穿行在水藻间。
与鱼儿嬉戏了一阵，估摸着虞嘉韬那帮人肯定无趣地离开，她正准备浮上水面，谁知一股温热的湖水扑面而来，在颇为昏暗冰凉的湖底显得十分诡异。
她顺着水势往下潜，感觉水温越来越高，终于便看清湖底有汩汩活水冒出来，想来这是湖中暗流之一。
氧气不足，脑袋却更加灵光，画意迟疑了一瞬，便下定决心逆着水流往水源潜去。
那是一条黑幽幽的地下溪流，仅供一人勉强穿行。
黑暗像是没有尽头，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然而水温越来越热了，画意压抑住眩晕，拼命往前游去。
终于浮出水面时，她不由暗自庆幸：各路神仙保佑，总算没有因公殉职。
从水中冒出头来，耳边响起水滴声，四周一片漆黑。脸上布满水珠，画意头晕眼花地抹了把脸，狠狠喘着气。
终于平稳呼吸回过神来时，画意听到岸边传来敲打声，她猛地望过去，却见岸上灯火通明，无数人影在低头忙碌。
那些人脚带镣铐，在灼灼烈火边敲敲打打着。旁边是数名手持鞭子监督进度的看守。地上一堆堆的铁器，想来正是辛苦劳作的成品。
击打铁块的声音起起落落，掩盖了画意从水底浮出头时的水声。画意小心地隐藏在石后，屏住呼吸打量四周。
这是个很大的地下密洞，溪水在此处积流成潭。本该清凉的地下水脉，温度却有些偏高，水面上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看来他们将废水直接倒入潭中，她才能顺着这不寻常的水温游过来。
尽管全身泡浸在水中，片刻的功夫，画意的额上已经沁满密密的汗珠。空气温度很高，并且有越升越高的趋势。岸上炉中的火烧得很旺，铁匠们虽赤裸着上身，却还要时不时腾出手来拿着巾帕擦汗。
只听“砰”地一声，火炉旁一个人影直挺挺倒下。
经此一变，其他铁匠都没敢停下，手中继续动作。
看守像是对此习以为常，招来下人，“将他拖下去！”
地洞中不一会儿就恢复了之前的热火朝天。
画意重又潜下水，顺着水流往回游去。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回到湖底，画意往上游，回头看了眼水底的那股暗流，勾了勾唇。
浮上水面时，岸上挤得满满乌压压的一片人着实令画意诧异了一阵。本以为即便真以为她溺死了，最多也只有薄寂守在湖边罢了，却没想到虞氏姐弟皆在围观之列。
本打算施施然游回岸边的画意眼珠转了转，扑打着水面，装作不会游水的样子，落入水中，又浮了起来，水呛进喉咙，她无力地朝岸边求救：“救命！救命！”
大热天指挥着一大帮人沿着偌大的湖面搜寻已经足够累人了，确定那丫头没有从别处上岸而是当真落入水中有将近一刻钟的时辰没能浮上来后，虞嘉韬厌烦地命府中下人打捞。弄出人命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那个傻瓜的身份颇有些特殊罢了。
虞嘉韬转过头，见面色惨白的唐策站在湖边，死死盯着湖面，而虞珍珑与他站在一处，时不时关切地望他一眼。
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却撞上虞珍珑投过来凌厉的视线，虞嘉韬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
突然看到湖心的水面上冒出个黑黑的脑袋，听到传来救命声，岸边众人哄然。
虞嘉韬心中倒是惊愕得很，正要下令让小厮下水去救，却听得噗通的落水声，虞珍珑一声惊呼，旁边原本一言不发的唐策已经向湖心游过去。
见那一袭素衣的人向自己游来，画意一边在水中扑腾，一边在心中愤愤道：虞氏姐弟真没人性，她在生死间徘徊，他们却在岸上看热闹！还是唐策，哦不，还是寂哥哥好。
“意儿！”薄寂在水中抓住她的手，见她双眼清明，心中一喜，压低嗓音唤她。
看到他那苍白无血色的脸，知他必定为自己担了不少心，画意心中愧疚，回握住他的手，扑到他身上大哭道：“先生！先生！”顺便还呛出几口水。
尽管明知她没事，薄寂却仍是一阵后怕，意识空白地将全身湿漉漉的她死死抱入怀中。
不想唤她“琛儿”这个无关的名字，然而滑到嘴边的那声“意儿”却始终叫不出来，到最后，他只能死死抿紧唇，抱紧怀中的人以证明她是活生生的存在。
两人回到岸边。画意刚受完惊吓，虞珍珑的侍女早已准备好了毛毯，将全身颤抖的她密不透风地裹住。
虞珍珑向要上岸的薄寂伸出手去，然而看她一眼，布满水珠的脸上轮廓更为锋利更为冷，虞珍珑怔了怔，回过神来之际，薄寂已然自己上了岸。
刚上岸，顾不得全身湿透，薄寂从侍女手中抱回画意，转身往流觞居而去。
“唐先生请留步！”身后虞嘉韬的声音响起。
薄寂止步，没有回头。
虞珍珑向虞嘉韬狠狠使了个眼色，然而后者恍若未察，含笑道：“在下倒是好奇得很，在水中窒息了近半刻钟，竟未被溺毙。此种情况的生还者怕并非常人罢？还望先生的婢女替我解惑。”
被裹在毯子里的画意双眼奄奄一息地睁开一条缝，虚弱道：“琛儿……琛儿见到了……龙王爷爷……”
虞嘉韬瞪大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缓缓将视线挪向虞珍珑，“龙王爷爷说……很快很快……就会下雨。”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说完这一番话，耗尽了画意仅剩不多的力气，她将头埋在薄寂怀中沉沉睡去。
薄寂抱着画意抬步要走，却重又被虞嘉韬唤住：“怪力乱神，当我们都是傻瓜么！”虞嘉韬冷冷道。
薄寂没有动，站了许久，地面上已积了不少水渍。
“虞公子，若你以为唐策乃任人欺侮之辈便为所欲为的话，他日悔之晚矣。”他冷冷道，话中是不容忽视的杀意。
虞嘉韬心中纳罕。此人布衣出身，却总有一种浑然一体的贵气与孤傲，明明孤身处在虞府，说话间却恍若周围千军万马莫乃不从般雍容不迫。此时淡淡一句话，竟令他有些怯懦了。
顿了顿，薄寂续道：“虞小姐，在下学艺不精，令堂的病有劳另请高明。我和琛儿过两日便回青州，多谢虞府近日款待！”话毕，抱着画意头也未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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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嘉韬转过头，见面色惨白的唐策站在湖边，死死盯着湖面，而虞珍珑与他站在一处，时不时关切地望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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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嘉韬心中倒是惊愕得很，正要下令让小厮下水去救，却听得噗通的落水声，虞珍珑一声惊呼，旁边原本一言不发的唐策已经向湖心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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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儿！”薄寂在水中抓住她的手，见她双眼清明，心中一喜，压低嗓音唤她。
看到他那苍白无血色的脸，知他必定为自己担了不少心，画意心中愧疚，回握住他的手，扑到他身上大哭道：“先生！先生！”顺便还呛出几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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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珍珑向要上岸的薄寂伸出手去，然而看她一眼，布满水珠的脸上轮廓更为锋利更为冷，虞珍珑怔了怔，回过神来之际，薄寂已然自己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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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珍珑向虞嘉韬狠狠使了个眼色，然而后者恍若未察，含笑道：“在下倒是好奇得很，在水中窒息了近半刻钟，竟未被溺毙。此种情况的生还者怕并非常人罢？还望先生的婢女替我解惑。”
被裹在毯子里的画意双眼奄奄一息地睁开一条缝，虚弱道：“琛儿……琛儿见到了……龙王爷爷……”
虞嘉韬瞪大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缓缓将视线挪向虞珍珑，“龙王爷爷说……很快很快……就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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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一番话，耗尽了画意仅剩不多的力气，她将头埋在薄寂怀中沉沉睡去。
薄寂抱着画意抬步要走，却重又被虞嘉韬唤住：“怪力乱神，当我们都是傻瓜么！”虞嘉韬冷冷道。
薄寂没有动，站了许久，地面上已积了不少水渍。
“虞公子，若你以为唐策乃任人欺侮之辈便为所欲为的话，他日悔之晚矣。”他冷冷道，话中是不容忽视的杀意。
虞嘉韬心中纳罕。此人布衣出身，却总有一种浑然一体的贵气与孤傲，明明孤身处在虞府，说话间却恍若周围千军万马莫乃不从般雍容不迫。此时淡淡一句话，竟令他有些怯懦了。
顿了顿，薄寂续道：“虞小姐，在下学艺不精，令堂的病有劳另请高明。我和琛儿过两日便回青州，多谢虞府近日款待！”话毕，抱着画意头也未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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