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薄朝秋意凉

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容洵。 第十四回 疏清画·草木心

    傍晚,容洵派来的青色就在外面候着了。

    清秋匆匆进来通报的时候,画意正很不雅地双手抱着红烧猪蹄一通狂啃,听到这一消息,动作停也未停,只是从肥油油的猪肉上抬了抬头,说了声:“哦,知道了。”然后继续奋斗。

    “是青色姑娘亲自来请公子过去,公子怎么一点也不紧张!”清秋瞧着画意一副不慌不忙吃饭大过天的样子,反倒有些急了。

    画意掀了掀眼皮,嘴上毫不含糊:“唔,反正晚去几分钟也不会死人。”看容洵那样子似乎每天很闲的说,就让他等等好了,她又不是随叫随到的丫鬟!

    “几分钟?”清秋疑惑地闪着清透的眼睛。

    看画意正忙活着撕下一块肉来,知道她没时间回答自己,清秋递过一方手绢过去,道:“公子擦擦吧!”

    接过丝帕,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画意凑近嗅了嗅,笑眯眯地望着清秋:“还是香的呢!果然清香绕鼻啊!”

    清秋一阵羞红,跺了跺脚:“公子不正经!”脸红到脖根,出门招呼青色去了。

    用袖口不在乎地一抹嘴巴,画意不以为然地啃了一把骨头。

    对站在门外的青色福了福身,清秋窘迫道:“姑娘久等了,公子正在用膳,只等稍刻便好了。”

    晚膳?不是酉时就该送上来了吗?此刻戌时将尽,还在吃?青色暗暗皱了皱眉,冷淡道:“那罢了,我再等片刻,只需慕公子快些。”

    清秋尴尬地行了一礼,“谢过青色姑娘。”这慕公子的食量也着实吓过她一大跳,不仅胃口大,而且对什么菜样都是一副好奇至极亟待品尝的模样,这不,还未过一个时辰,晚膳之后的夜宵便被送了上来。

    最终还是青色受不了画意的速度,干脆进了房等。

    有个目光不善的人老是在面前盯着你吃东西,那感觉实在不怎么自在,画意抹了抹嘴,扔掉带肉的猪蹄,用手绢擦干净手,这才对已经很不耐的青色不急不缓道:“我们走吧!”

    临走,不忘对清秋挥了挥手绢,“帕子我先拿着,洗干净再还你。”又指了指上面的丝绣荷花,露出灿烂一笑,“太漂亮了,留给我参考参考。”

    在外人面前,清秋只是羞涩地垂下头去,没点头也没摇头。

    画意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被人赞美,将帕子叠好放进袖中,朝青色抱了抱拳,“姑娘请带路吧!”

    还是那一天的路,不过这一次画意没了先前的激动,多少规矩了些。

    不得不承认,小资这种文化还是需要涵养天赋的。以前在现代,都说白领就是小资的领潮人。其实真正当过白领才知道,小资不过是电视小说里面的玩意儿,真正的生活哪那么浪漫简单?加班加班再加班,咖啡喝到想吐,外卖叫到厌烦,虽然领着高薪水,还不如晒太阳的乞丐休闲小资。

    进了榆烟院,拜见正在焚香泼墨的容洵,画意不得不感慨和佩服,有的人果然像是生来就该享受的,而且,享乐之余丝毫不带败家之气,要做到这个,简直是种境界!

    终于等到容洵将画作完,搁下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画意瘪了瘪嘴,俯首恭谨问道:“不知宫主找慕落来有何事?”

    挑了挑眉,容洵向她示意:“你过来。”

    “啊?”直觉是他被雷劈到了,进一步觉得自己危险,画意不禁有些犹豫。

    “过来。”没有语调升降的声音不怒而威。

    哦,又没说不过去,你强调个啥?一阵腹诽,脚下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悄悄往桌上瞟了眼,这一看,画意心里的不平更加深了。寒山、石径、溪涧疏落有致,处处透着高远空灵之气,尤其是近处的一丛荻花,散而不乱,柔叶随风摇摆姿态各异柔弱无所依,冥冥中给人以身世飘零之感。枫叶荻花秋瑟瑟,高冷寒秋,看的人心里禁不住渐渐凉了下去。

    不公平啊!这样一个要容貌有容貌,要钞票有钞票的黄金男人竟然也可以画出这么超世脱俗空寂清寒的画来!还带着难以理解的孤高寂寞!要矫情也别这么真啊!

    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画有什么问题吗?”莫名其妙把她叫过来,肯定没什么好心!

    垂眼视线落在她神情纠结的脸上,容洵不咸不淡地开口:“送你了。”

    “啥?”

    将毛笔递给她,“所以,题字。”

    “题字?”这人,脑袋秀逗了?!

    “我不识字。”很诚实地双手一摊。

    不放过那清秀的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失忆么?竟可以一了百了将用了十数年的文字忘掉?”

    那又怎样!画意很像瞪她,但看容洵云淡风轻的姿态,最终无话可说,只好无奈问道:“题什么?”

    “感怀。”简简单单两个字。

    感怀?说了等于没说!画意想要不客气地白他一眼,视线却在偏移时停顿。这是客栈纵马那一次之外,他们相距离最近的一次。清爽的香气扩散着,竟无比地舒服好闻。跟香炉里的熏香不同,这像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味道。薄透如雾的灯火下,半璀璨半阑珊,不见柔和与凌厉之差的线条,出尘脱俗,侧脸剔透几乎透明。

    这是怎样的一种风华容貌啊!如果没有他的背景,画意可能会大大地花痴一次,但世间万物何时有完美的时候?谁能想见,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男子竟是天下第一情报楼和杀手组织的操纵人?

    画意浅浅一声叹息。

    视线在墨迹未干的宣纸上游弋了两秒,画意深深呼吸,黑亮的眼珠转了转,猝然一亮,看也不看容洵,提笔刷刷写下一行小楷。

    一气呵成,搁笔,画意得逞地漾起笑容。现代的简体字,看你能不能蒙不蒙得中意思!

    皱眉看着骄傲得像是偷腥的猫正笑眯眯眨眼的女人,容洵口气冷淡:“你写的是什么?”不知为何,此时他只觉得尤为看不惯眼前这个眼珠骨溜溜转动的女人!

    嗯嗯,不错不错,果然是不懂就问的好孩子!还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把自己当做是故意捣乱,看来还有点包容心和求知欲!孺子可教!

    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画意朗声读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完全不搭边的景色,画意故意用在这幅画上。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我自己怎么着,谁也管不着!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我自己活我自己的,不必谁来多管闲事评头品足!这完全是画意自己的心声。她不是慕画意,只想要活出自己;想要闯荡江湖,厌恶受制于人,可是现今却不得不陷身囹圄般的扶苏宫,对自己是安是危不清楚更无从判断。换个角度,这种生活如果没有自娱自乐的话,简直就与牢笼无异!

    “什么字?”依旧无波的声音。

    “我认识的字。”画意无辜地回答,“以前的字我真的全部忘记了,小时候在一本异国志异中看到过这种字,现在倒是没忘。”

    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看容洵的反应,却只见他清透如水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缓缓下移,落在她的丝线袖口上。

    呃?画意丈二摸不着头脑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向手腕。

    玄色衣裳的袖口沾着红烧猪蹄的油渍,似乎还在向四周飘散着猪蹄的烤香。

    天!PIA死她吧!一个房间里的两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大差别?他干净得纤尘不染,她却是一身油腻,怎么着都是人,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窘迫得想找个地洞直接把自己埋了,画意胡乱抽出手绢,囫囵擦了几把,正要把帕子塞回袖中。

    薄薄的丝帕一角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住,右角的绣荷出淤泥而不染,淡淡的幽香飘逸。

    细细看了眼丝绣,这才露出几丝探究和意外的清冷笑容:“这是你的?”

    直觉感到他的笑容高深莫测,画意一把夺过帕子,往怀里一塞,“这是清秋给的,你要什么有什么,别想跟我抢!”

    看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容洵飘然一拂袖,慵懒地坐进藤椅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也不像是你的。”

    什么意思?!他认准了她不会绣东西?!

    侍女奉茶上来,捧着茶跪倒在脚边。随意地接过,细细摩挲着润滑的杯沿,嗓音清浅,“银月说你办事方式不同常人,说说看,怎么想出这些与众不同的法子的?”

    今晚的正题来了。

    画意还算客气地拱手:“宫主想知道的是今日接下的那宗买卖?”

    迄今为止她仅谈成了书生那一笔生意,傻瓜都知道要问的是她跟书生达成的那个协议。

    方案其实再简单不过。类似于现代的分期付款,总共二十万两,首付十二万两,再以分年付款的形式八年交完。期间,每年在欠费的基础上收取一定利息,直至为零。

    “属下也是无意间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才与客人商议一试。”画意娓娓道来,“这样的话,一笔可能因雇主交不出钱而作罢的生意铁板钉钉地敲定下来,客人不必忙于四处奔波去找快速赚钱的法子。相信容秋苑的存在必不止区区八年,也绝不会缺了这八万两银子。如此,何乐而不为?”

    “何乐而不为?”容洵冷笑,“你倒很会为别人着想。”

    “顾客是上帝,我们需要的是微笑服务。”画意不以为然,“二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容秋苑要价不低,极有可能无意中挤掉了不少客源。如果一个原可以与我们做成生意的客人仅仅因为暂时拿不出银子不得不委托其他组织,岂不是容秋苑的损失?再者,虽然八年时间是长了些,但总体说来,二十万两之外容秋苑净赚了一万两的利息,如果开此先例,日后也允许了这一规矩。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获利的只会是容秋苑。”

    眸光微抬,一双清冷的眸子像是在清泉中浸过,默默无话。

    后背咝咝冒着冷气,画意糊弄地笑了笑,问:“不知宫主以为如何?”

    沉默,半晌,容洵懒懒地摆了摆手,道:“下去罢。”似是不愿再考虑她的话,“记得带上送给你的画。”

    啊?这就完了?

    香雾缭绕模糊,画意看不甚清楚他的神色,直觉觉得他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于是含糊地应了声,从侍女手中取了卷好的画,拱手告别。

    修长的手指抵着如画的眉目,清绝的眸子有些出神。

    他曾看过她的字,一如她野蛮横狞的性子,潇洒矜傲不可一世,衬极了相国二千金、太子妃的身份。而写在宣纸上的小楷清秋飘逸,灵动活脱。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从来嗤笑呆笨文人,尚好武力的慕家小姐,怕是这辈子也想不出如此诗句罢。

    见他蹙眉,粉跹乖巧地上前俯身询问,“宫主怎么了?是慕小姐的失忆有问题么?”

    倦怠地抚着眉心,嗓音中有着凌然和疲乏:“只怕,有问题的是慕画意,而非她的失忆。”轻轻一声叹息,“恐怕,京城又该风起云涌了。”

    不愧是弄权的长公主,竟想得出李代桃僵,不知真正的慕画意又在何处?只怕连薄沐也被蒙在鼓中罢!薄家的女子,果然不是池中物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