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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三十六)一清二楚

    话虽如此,真到了亮过令牌之后,阳奉阴违还是大有人在。

    正所谓“船在外,林森之命有所不从”,更何况指挥他们的是一名拿着牌子根本没有书面文字的女流之辈。

    前天刚下过大雨,据说马道被大风刮倒的树木堵住了,而密阳朝内陆的地势趋近丘陵,山路崎岖,雨后稀泥,极不好走。放眼星河,河水比起往日,显得尤为湍急。

    “好啊,他们上船,可以,给五倍的钱就是。老子逃命还来不及呢,不给五倍的钱,还想让老子舍命给他们撑船?”正在撤自家家当的某客船船家毫不客气道。

    “小姐,你拿着块牌子就让我们随随便便装人?就算它是林家的牌子,平日里叫我们让路或者礼敬,我们无有不从。可此事关系到几千两银子货物的安全,赔上我们身家,也不敢随便放人上船的。”正在上货的某大船的管事一脸抱歉道。

    “可人命关天啊。”林果儿转身指着身后几百名滞留在河岸出不起高价钱上船的游人,心急如焚,“人命难道还没有那些货物值钱?”

    管事无情地点头:“货物就是我们的全部。说句自私的话,在我们这群商人眼里,这些人的命,还就真没有货物来得值钱。”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林果儿握拳上前两步,抬头,船头桅杆上飘舞着的林家家徽旗显得异常的刺眼和心寒。她闭眼,深吸了口气,“既然这是林家的船,那么……我以林家二小姐的身份,命令你,让他们上船!”

    管事的不以为然,失笑一声,“二小姐?好吧,就算你真的是林二小姐,你可以上船,但你不能要求我破坏行规。这一点,你就算回家跟林侯爷撒娇,数落我等的不是,想必英明决断的林侯爷也清楚,理在我们这方。否则他便无法服众。所以今天,除非林侯爷亲临,保证货物出了问题不是我们的责任,否则你就算是拿刀架上我的脖子,我也不会开口放人的。”

    见软硬都行不通,林果儿头一垂,泄了气,缩着脖子抱着怀中的包裹默默朝后退了几步,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人理论。

    管事的见她退却,满意地哼了声,转身悠哉洋哉地离去。

    林果儿抱着包裹抬眼,大约是前几日船家们闻水寇来袭,整个密阳的河岸边,只稀稀拉拉地停了十艘船,其中两艘过河船是林家的客船,而五艘大船则是林家的商船。

    整整七艘,没有一人愿意听她的,接纳河边已近绝望的人们。

    当身份已不起作用,身边也无人庇护……林果儿咬唇望天。任凭……该怎么办才好?

    镇海山庄内,任凭指着沙盘上的星河,对刚赶来的淇州总督郑远胜阐述了自己的建议,忽然一阵没来由地心神不宁,不由得下意识看向门外。

    今早收到线报,林果儿已经抵达了密阳,此时不知情况如何?

    恰好一名镇海山庄的弟子匆匆门外跑进来,一屈膝:“报!水寇大军开始向岸边移动!”

    “什么?”钟离卫神色一变站起身来,“再探!”

    “不好,”郑远胜低头拨了拨沙盘上代表水寇大军的船只,“风向已经变了,这么下去,不出半日大军就会抵岸。”

    他话音刚落,又一名弟子冲了进来:“报!星河上出现十艘船,驶在水深处一齐沉了!”

    钟离卫大惊,郑远胜大喜,纷纷看向错愕的任凭。

    任凭皱眉,看着两人摇了摇头:“我并未对其他人提起此事。”

    “那是哪里的奇兵?”郑远胜疑惑。

    任凭看向山庄的弟子,问道:“船上可有任何标识?”

    那弟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些船的船头都挂了一面黑旗,又或者不是黑旗。只是从岸上看,只有看见一团黑。”他语气中有些不确定,毕竟常理来说,白旗跟黑旗在行军作战中,都不太……吉利。

    郑远胜起身,“带我去看看!”

    任凭身子则是一震,闭上了眼。

    天下皆黑,方可藏鸦。藏鸦的旗帜便是一片黑,上面一颗像鸟瞳一般的白点。也就是说,那是太子的暗部水军,是风乔一开始便声明“已部署好”的水军。

    沉船堵江这一计,看来有人与他一同想到了。

    而此人,是风乔?还是……叶泊?

    若是风乔,他只能替太子殿下心痛一下,毕竟暗部水军笼统只有十五艘船,这下去了六七成,而且还是白白沉去,换做他,也会像被剜了肉一般地疼。

    可……若是叶泊呢?太子水军实力大减,无疑是他,或者晋平王最乐见之事不是么?

    但无论是谁,船已沉,且在这水寇大军再次进犯的当口沉了,饶是他任凭,也不得不赞一句——沉得好!

    如此一来,内陆的危机总算暂时解除。

    林果儿那一头的疏散亦可稍微缓下来了。

    只是……从方才开始的心神不宁,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看果儿那边的情况了。”钟离卫看出他的忧虑,“怕就怕林森手下那群倔脾气木脑袋不肯买果儿的账。”

    “她……能处理好的。”任凭抬手,盖在胸膛上,试图平息混乱的心跳,仿佛说服自己一般,坚定道:“她一定能的。”林果儿就像被呵护在温暖小房子里的花儿,旁人只道花儿娇弱不堪一击。但他见识过她的大智若愚,见识过她的魄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与相信,这朵花儿,经得起风雨,经得起大浪。

    被他如此信任的林果儿此时望着奔腾的一河水,默默解开了后背的关刀……

    拿刀架脖子上也不肯同意是吧?

    她闭眼握紧了关刀,再睁眼时,整张脸已完全板了起来,透着一股强硬。

    仿佛感觉到了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周围一众方才对她冷眼旁观的人纷纷投来目光,惊愕地看着她举刀,然后……挥刀!

    待到管事意识到周遭气氛诡异时,冰凉之物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后传来了方才那传说中娇贵的侯门小姐冷硬的命令:“放人!”

    即便是见惯了风雨,听到她命令后,管事的心仍止不住战栗了一下,勉强稳住后才干笑道:“当真是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我方才已经说了,就算你……”

    “你知道我不会砍的是么?”林果儿拿着刀朝他脖劲肌肤移了移,很快便透出了一丝血痕,“但我可以拖住你。而你我都很清楚,你的人拖得起,你的货物却是万万拖不起的。”

    管事佯作无事大笑两声:“你清楚?”

    “不就是海鱼么?”从方才起,她便持续地问道一股一股的鱼腥味,想来是林家出海的船在外海捕鱼,运到苏娜镇,然后内陆的大船到苏娜镇接应,从而形成了一条新的揽钱线。“海鱼本就难捕,风险极高。而水寇入侵便意味着这几船的海鱼尤其的珍贵,恐怕会比平时多卖上几倍的价钱。可试想一下,如果这几船鱼,到货的时候全部腐烂了呢?”

    “你扣住我一人没用,我不在,船一样可以走。”管事的语气透出一丝不安,仍强装镇定。

    “我若高呼一声,你说岸边这群正在观望的人们会不会因为这丝希望,而冲上来扣住其他人呢?”林果儿咬牙微笑。

    “你想做什么?”管事开始慌了。“别忘了这是你家的船!这些都是你家的货物!”

    “你现在承认是我家的船了?!”林果儿低笑,“我家的船,出了乱子我担着,而你……无权指责或者阻拦。我不信这些人上船之后就能将你们的鱼烤了或是煮了。你也不过是怕麻烦而已。”

    管事沉默了。

    “放不放?!”林果儿大喝,逼迫他答应。

    “放人上船可以,”管事语气一软,终于松口,“但你需立下字据,一切后果均由你林二小姐承担。出了乱子,林侯爷不得怪罪其余人。”

    “好,你拿纸笔来!”

    岸边的游人听说可以上船,纷纷涌了过来,跟她道谢,感动得鼻涕流淌,并且跟她与船家再三保证,绝不会动船上的货物。

    商船被说服,一次可以运走将近两百人,两三个来回即可顺利疏散完岸边所有想撤离的百姓。

    林果儿舒了口气,走向那两艘客船。

    客船的船家见大船们纷纷倒戈,又见方才挥刀架人脖子的娇贵小姐朝他们走来,届是吞了吞口水,未等林果儿说话,便抢先示好:“我们的船装二十来个人是没问题的,只要二小姐不嫌弃我们势单力薄……那个啥……”

    林果儿满意一笑,朝身后的人们挥了挥手,“这边还可以上人哦!”

    为了监督船只返回,林果儿上了其中一艘商船,跟着船队一起朝淇州中心大城驶去。途中,她拿出了那只任凭塞进她包裹里的锦囊,激动而忐忑地打开——一卷小纸条与一份用火漆封好的信函正躺在囊中。

    纸条上书道:“囊中信函乃是交予太子的密函,望你收好,回京城交给殿下。勿念,珍重。”

    林果儿没有看到期望的祝贺或者表扬的话语,失望间又有些不明所以,拿着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停留在最后四字上。

    勿念……珍重?

    这话听着怎如此的……

    等等!任凭的意思是,他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抗敌,不让她回去找他了?所以才事先将太子的密函交给她,让她直接回京城?

    既然如此,为何不事先就告诉她呢?林果儿抱紧怀中锦囊,疑惑地望天……

    镇海山庄内。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果儿‘安心’地离开?”钟离卫问道。

    “我事先没有告诉她是密函,否则她不定会让我将密函交给其他人送还京城,然后她便可以留下来了。”任凭解释道。

    钟离卫看向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果儿没关系?”

    “东西重不重要是次要的,”任凭忽然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只要它能令果儿马不停蹄地乖乖回京城,它便是那最重要之物。”

    钟离卫恍然大悟。

    他看走眼了。这、这哪是榆木脑袋?分明就是成精的狐狸啊!

    作者有话要说:任凭,这样子坑自家媳妇,尊滴木关系?

    两地分居神马的,尊滴木关系?

    (钟离氏插入语:女婿,补品也无法拯救你了!!)

    PS:这两天有点受凉,头痛,码字速度直接从3000/小时滑到500/小时……等过两天缓过来就加更,还请亲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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