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 世有水鬼 20→凌家←
凌家。
花园里的那棵高大的香樟树在夜里沙沙作响，它的确已经够老了，茂密的枝丫已经遮挡了大片的天空，尤其是在夜里，风穿过树丫的时候，总会想起诡异莫名的声音。
犹如鬼魅。
我一定是想多了。
这里是凌家，凌西泽的地盘。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生病了吗？”凌西泽从花园式大门走过来，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搭在我的额头上，眼神和动作一样不容拒绝。
“拿开你的手。”我用眼神警告他，“你并不能把我留在这里一辈子。”
“对爸爸说话应该客气一点，宝贝！”他坐到我身边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外面的阳光好呢，不如陪爸爸出去走走？”
“我不去！”
“乖，听话，你脸色这样苍白，的确是应该多晒晒太阳才对，晒晒更健康！”说罢，夸张的笑了，心情好的可以。
“不！”这一次，我连多余的字都懒得说了。
“薇儿以前不是很喜欢阳光的吗，连床都要摆在向阳的位置，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是以前的凌雪薇！
我白了他一眼，现在的凌雪薇可是一只水鬼，喜欢呆在水里，阳光什么的让它见鬼去吧！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人？”我笑着看他的脸，观察他的反应，可是令我失望的是，那张脸自始至终连个小小的惊讶都没有。
反倒是笑的更开心了。
“哈哈哈，薇儿，你就算是鬼，也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鬼，”凌西泽说着忽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薇儿是属于爸爸独一无二的宝贝，你生是我的，死，也要是我的。”
我别过脸去，那双眼太过精明锐利，似要将我整个贯穿，看到心里面去，纵然是只有资历的鬼，也无法直视。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忽然用力的扳过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他的脸，“别想再在我面前死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再给你机会，所以，乖乖的听话，只要你乖乖的，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哼……”身体被他牢牢地禁锢着，他的呼吸重重的压迫下来，我只能用眼睛和鼻子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薇儿，就是这样的表情，你不知道吗，你这样看我，是很危险的。”他捏着我的下巴，一张脸在我的面前渐渐放大，他的眼睛很亮，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小小的，同样亮泽的眼睛里没有惊慌失措，忽然之间想到，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宿命，凌雪薇是他的，而我终究是把她重新带到了他的面前。
凌西泽的脸近在咫尺，我可以清楚地数出他的睫毛，他看着我，忽然俯身下来。
“我要出去晒太阳！”我放弃了挣扎，采用最直接的办法，大声的冲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喊道。
“好，你想去那里都可以。”他终于松开了对我的禁锢，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得逞的颜色。
可是，我到底是后悔了。
夏天的太阳，何止是一般的毒辣，一寸一寸的晒下来，皮肤便有了微微的泛红，摸上去甚至有些刺痛，作为一只有资历的水鬼，我虽然不怕太阳，可长时间的曝晒，还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这太阳晒得我实在受不了，我要回去。”忍无可忍，我终于爆发了。
可是，凌西泽的手臂依然缠着我，身体一动不动。
我要回去啊要回去，他到底又没有听到啊混蛋！
呼出一口气，我大声的嚷：“爸爸，我要回去！”
凌西泽终于有了反应，眼睛里带着莫名的笑意，一张脸便凑了过来：“薇儿，想回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向我提要求，我教过你的，怎么做，自己心里清楚。”
教过我？心里一阵纠结，那个他教过的凌雪薇已经落水而死了，我不是她，怎么会知道？除非我现在找到一样媒介，潜进凌雪薇的记忆里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眼睛一闭，干脆在凌西泽的怀里装昏，一动不动，他总不能再做出些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
“你就这么相信爸爸？”凌西泽的唇贴在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惹得我一阵战栗，“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么？”
我睁开眼看向他的脸，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清亮的很，分明什么也没有。
凌西泽伸出手，手指捏捏我的鼻子，“这样躺着很舒服？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我漠然的看着他，“随便你。”
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我看见迎面而来的凌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一脸的单纯无辜，大大张着的嘴巴里绝对塞得下何止是一个鸭蛋。
是的，单纯无辜。那是多么善良的一个眼神啊。
与他相比，我觉得自己真是分外的邪恶。
可是邪恶归邪恶，窝在凌西泽的怀里，我还就真这么一觉睡了过去。
安稳的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鬼域里，满眼殷红色的花，火焰一般的燃烧着，瞬间吞噬所有。
我在漫天包围着的火光里醒了过来，身上满是细密的一层汗。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半天才适应过来。
而等我适应过来，彻底的清醒，看到身边躺着的人以后，惊讶的半天没合上嘴巴。
凌西泽躺在我的身侧，而我的头正枕在他的胸膛上，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抬起头再次确认的看了看，这是我的房间没错，他跑来做什么！？
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我爬起来，心道怎么会这么大意，身边有个大活人还能睡得如此安稳，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
凌西泽依旧躺着不动，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的身上，更显得那一张脸分外明晰，沉睡中也多了份难得的柔和。
我看着那一张好看的无比安稳的脸，忽然间觉得，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不得不说，凌西泽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这好看有很多种，比如程子安的斯文俊秀，比如封辰宇的妖娆魅惑，可是凌西泽的好看，是属于威严大气的那一种。
我凑近他，盯着熟睡中的一张脸。
凌西泽却在这时忽然的睁开了眼睛。
我愣愣的看着他，互相对视着。
然后他凑过来，湿热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虽然荒谬，但却是事实。
我看着凌西泽靠近，伸手用力的将我抱紧怀里去，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凌西泽的眼睛，深邃，透彻，我看得懂他的眼神，他在说，“你总是要回到我身边来的，你哪里也去不了。”
心下不禁一阵低笑，这世间，还有去不了的地方吗？我是水鬼，岂会受人摆布。
凌西泽的呼吸落了下来，他在我耳边说道：“薇儿，我要你再也离不开我，我要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是我的。”
“没有谁是属于谁的，更不可能永远。”我推开凌西泽，笑的从容，“你也不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凌西泽注视着我，眼睛漆黑明亮，像是深不可测，看着我说：“薇儿，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心里私下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了如指掌，比如。
我是一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水鬼。
而被我占据了身体的人正是凌雪薇，你深爱着的自己的小女儿。
凌西泽不知道，而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一只水鬼，也一直会记得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就像在我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那样，我看到真正的凌雪薇站在鬼域的奈何之畔，她的面前是殷红一片的花海，忘川之上泛着点点幽寂的冷光，她看着我微笑，笑容绝美，从容的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解脱和救赎。
就像是，死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我。
在以后的很多年，这个梦境一直都没有消失，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阴沉冷郁的水底，做回了一只水鬼，在梦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前生，看到凌雪薇，看到米菲，她们死去时的样子，和活着的时候其实并无多大分别，她们在梦里跟我告别，然后微笑着消失在梦境的尽头。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我进得了别人的梦境而在我的梦里却没有程子安，哪怕我用尽所有能用的法力，依然无法再梦里与他相见，而直到后来我看到白无常落在我手心的灵在暗夜里忽然灼灼生辉的时候，终于明了，白羽的梦里，从来没有活着的人，梦境的入口便是死亡。
花园里的那棵高大的香樟树在夜里沙沙作响，它的确已经够老了，茂密的枝丫已经遮挡了大片的天空，尤其是在夜里，风穿过树丫的时候，总会想起诡异莫名的声音。
犹如鬼魅。
我一定是想多了。
这里是凌家，凌西泽的地盘。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生病了吗？”凌西泽从花园式大门走过来，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搭在我的额头上，眼神和动作一样不容拒绝。
“拿开你的手。”我用眼神警告他，“你并不能把我留在这里一辈子。”
“对爸爸说话应该客气一点，宝贝！”他坐到我身边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外面的阳光好呢，不如陪爸爸出去走走？”
“我不去！”
“乖，听话，你脸色这样苍白，的确是应该多晒晒太阳才对，晒晒更健康！”说罢，夸张的笑了，心情好的可以。
“不！”这一次，我连多余的字都懒得说了。
“薇儿以前不是很喜欢阳光的吗，连床都要摆在向阳的位置，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是以前的凌雪薇！
我白了他一眼，现在的凌雪薇可是一只水鬼，喜欢呆在水里，阳光什么的让它见鬼去吧！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人？”我笑着看他的脸，观察他的反应，可是令我失望的是，那张脸自始至终连个小小的惊讶都没有。
反倒是笑的更开心了。
“哈哈哈，薇儿，你就算是鬼，也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鬼，”凌西泽说着忽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薇儿是属于爸爸独一无二的宝贝，你生是我的，死，也要是我的。”
我别过脸去，那双眼太过精明锐利，似要将我整个贯穿，看到心里面去，纵然是只有资历的鬼，也无法直视。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忽然用力的扳过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他的脸，“别想再在我面前死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再给你机会，所以，乖乖的听话，只要你乖乖的，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哼……”身体被他牢牢地禁锢着，他的呼吸重重的压迫下来，我只能用眼睛和鼻子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薇儿，就是这样的表情，你不知道吗，你这样看我，是很危险的。”他捏着我的下巴，一张脸在我的面前渐渐放大，他的眼睛很亮，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小小的，同样亮泽的眼睛里没有惊慌失措，忽然之间想到，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宿命，凌雪薇是他的，而我终究是把她重新带到了他的面前。
凌西泽的脸近在咫尺，我可以清楚地数出他的睫毛，他看着我，忽然俯身下来。
“我要出去晒太阳！”我放弃了挣扎，采用最直接的办法，大声的冲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喊道。
“好，你想去那里都可以。”他终于松开了对我的禁锢，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得逞的颜色。
可是，我到底是后悔了。
夏天的太阳，何止是一般的毒辣，一寸一寸的晒下来，皮肤便有了微微的泛红，摸上去甚至有些刺痛，作为一只有资历的水鬼，我虽然不怕太阳，可长时间的曝晒，还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这太阳晒得我实在受不了，我要回去。”忍无可忍，我终于爆发了。
可是，凌西泽的手臂依然缠着我，身体一动不动。
我要回去啊要回去，他到底又没有听到啊混蛋！
呼出一口气，我大声的嚷：“爸爸，我要回去！”
凌西泽终于有了反应，眼睛里带着莫名的笑意，一张脸便凑了过来：“薇儿，想回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向我提要求，我教过你的，怎么做，自己心里清楚。”
教过我？心里一阵纠结，那个他教过的凌雪薇已经落水而死了，我不是她，怎么会知道？除非我现在找到一样媒介，潜进凌雪薇的记忆里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眼睛一闭，干脆在凌西泽的怀里装昏，一动不动，他总不能再做出些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
“你就这么相信爸爸？”凌西泽的唇贴在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惹得我一阵战栗，“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么？”
我睁开眼看向他的脸，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清亮的很，分明什么也没有。
凌西泽伸出手，手指捏捏我的鼻子，“这样躺着很舒服？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我漠然的看着他，“随便你。”
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我看见迎面而来的凌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一脸的单纯无辜，大大张着的嘴巴里绝对塞得下何止是一个鸭蛋。
是的，单纯无辜。那是多么善良的一个眼神啊。
与他相比，我觉得自己真是分外的邪恶。
可是邪恶归邪恶，窝在凌西泽的怀里，我还就真这么一觉睡了过去。
安稳的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鬼域里，满眼殷红色的花，火焰一般的燃烧着，瞬间吞噬所有。
我在漫天包围着的火光里醒了过来，身上满是细密的一层汗。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半天才适应过来。
而等我适应过来，彻底的清醒，看到身边躺着的人以后，惊讶的半天没合上嘴巴。
凌西泽躺在我的身侧，而我的头正枕在他的胸膛上，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抬起头再次确认的看了看，这是我的房间没错，他跑来做什么！？
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我爬起来，心道怎么会这么大意，身边有个大活人还能睡得如此安稳，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
凌西泽依旧躺着不动，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的身上，更显得那一张脸分外明晰，沉睡中也多了份难得的柔和。
我看着那一张好看的无比安稳的脸，忽然间觉得，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不得不说，凌西泽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这好看有很多种，比如程子安的斯文俊秀，比如封辰宇的妖娆魅惑，可是凌西泽的好看，是属于威严大气的那一种。
我凑近他，盯着熟睡中的一张脸。
凌西泽却在这时忽然的睁开了眼睛。
我愣愣的看着他，互相对视着。
然后他凑过来，湿热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虽然荒谬，但却是事实。
我看着凌西泽靠近，伸手用力的将我抱紧怀里去，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凌西泽的眼睛，深邃，透彻，我看得懂他的眼神，他在说，“你总是要回到我身边来的，你哪里也去不了。”
心下不禁一阵低笑，这世间，还有去不了的地方吗？我是水鬼，岂会受人摆布。
凌西泽的呼吸落了下来，他在我耳边说道：“薇儿，我要你再也离不开我，我要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是我的。”
“没有谁是属于谁的，更不可能永远。”我推开凌西泽，笑的从容，“你也不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凌西泽注视着我，眼睛漆黑明亮，像是深不可测，看着我说：“薇儿，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心里私下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了如指掌，比如。
我是一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水鬼。
而被我占据了身体的人正是凌雪薇，你深爱着的自己的小女儿。
凌西泽不知道，而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一只水鬼，也一直会记得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就像在我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那样，我看到真正的凌雪薇站在鬼域的奈何之畔，她的面前是殷红一片的花海，忘川之上泛着点点幽寂的冷光，她看着我微笑，笑容绝美，从容的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解脱和救赎。
就像是，死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我。
在以后的很多年，这个梦境一直都没有消失，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阴沉冷郁的水底，做回了一只水鬼，在梦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前生，看到凌雪薇，看到米菲，她们死去时的样子，和活着的时候其实并无多大分别，她们在梦里跟我告别，然后微笑着消失在梦境的尽头。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我进得了别人的梦境而在我的梦里却没有程子安，哪怕我用尽所有能用的法力，依然无法再梦里与他相见，而直到后来我看到白无常落在我手心的灵在暗夜里忽然灼灼生辉的时候，终于明了，白羽的梦里，从来没有活着的人，梦境的入口便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