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二章 噩梦
皎月晴空，明辉长泻。
李瑷彤站在门边，环视一如往昔的房间，只觉清冷孤寂，唯有桌上镜框里的哥哥依然笑得温煦而愉悦。她眸光一斜，瞥见鞋柜里错落有致的空格，心中一片狐疑。鞋呢？还有的鞋到哪儿去了呢？
她思量片刻无果，只好将其抛至一边，慢慢往屋里走。四周悄寂无声，轻轻的脚步是这套冷寂的房子唯一的脉动。
李瑷彤来到卧室外，向内一看，只见一男一女亲密相拥而卧。她惊愕万分：家里怎么会有别人呢？
正在这时，一串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从厨房里传来。她忙侧头看去，却见惨白的月光下，她哥阴沉着脸、怒意斑斑地盯着她。
“哥，你怎么了？家里怎么会住着别人呢？”她惊恐地看着她哥，心里的恐惧迅速膨胀，似乎要将她撑裂了般。
她哥一言不发，面色阴郁地向她走来，眼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似乎要将她烧为灰烬。
李瑷彤怕到了极点，却终究不舍离开她好不容易见到的哥哥。她哥越走越近，那惨白的脸泛着点点鬼厉般的青。就在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她似乎已经出了那可怕的房间，来到了一个漆黑的甬道。
李瑷彤急切地期望见到一点光明，疯也似地往前跑，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此刻蓦地出现了一点好似幽冥鬼火的红光。红幽幽的光晕下，一抹黑影随之闪现。她害怕极了，拼命地跑。可是，双脚却似棉花般无力。她几乎要被身后的人抓住了。她疯也似地反抗，大声哭喊着，“救命，救命。”可是，凄厉的呼喊全都被黑暗吞嗤，……
“老婆，老婆，”凌枫被李瑷彤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惊醒，见她惊恐不安，不停地摇着头，双手痉挛似地伸向空中，忙用力摇她。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李瑷彤猛地坐起身，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两颊淌了下来，一双眸子鼓瞪着。整个人似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恐惧和惊吓中恢复过来。她急促地喘息着，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凌枫的胳膊。
凌枫抱她入怀，一面轻抚着她的背，一面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我在你身边。”
李瑷彤艰难地滚了滚喉头，“我做了个噩梦。”
凌枫的心立刻“咯噔”一下。他记得葛海涛曾说过她过去一直噩梦连连。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她正在恢复记忆。
“跟我说说。”他为她擦了擦额头、脸颊上的冷汗。
李瑷彤轻轻倚着他的肩，又急喘一阵，“你就这么一直抱着我，好吗？”
凌枫点点头，旋即，扭亮了床头灯，依靠在床头，紧紧地抱着李瑷彤。
李瑷彤的脑子里一直反复闪现着哥哥阴冷、愤怒的样子，闪现着那黑影扑捉到自己的画面，她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她努力回想、分析，却只换来渐渐剧烈的头疼。她抱着头，咬着牙，拼命地隐忍。
凌枫一直思量是不是该带她去见见葛海涛，无意中却惊觉怀里的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忙焦灼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头痛得厉害？”
李瑷彤微微点了点头，喘息着答道，“没……，没什么，一……一会就好。”说话间，她的头痛得似要立刻被剖开了般。
“我带你去医院。”凌枫扶着她，半靠床头，就要翻身下床换衣服。
“不……，不用……”李瑷彤抓住凌枫。
这一刻，凌枫愣住了。如果需要他在她恢复记忆和这种折磨她的痛苦中选择，他该怎么做？
这时，李瑷彤头疼稍稍减弱，她无力地趴在凌枫的身上大口喘息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凌枫轻轻地抚摸着她寸长的短发，心里揪着痛。
从她刚才的话知道，头痛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李瑷彤阖目叹息，“你那么忙，再说我回来以后，也就两次。”
凌枫轻轻托起她的头，“我是你老公，你连这都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想？”
李瑷彤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凌枫扶她起身，倚着他的肩。
“今天上午，我回去拿证件，就在房门口。”李瑷彤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压了块巨石般。
一天之中突然出现两次这样的剧烈头疼，且都是在她尽力回忆过去时发生，让她不得不正视那段被她遗忘的时光或许真得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可是，那段日子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这一刻，她有些明白头疼频发，或许跟那套与A市摆设完全相同的房子有关，她应该回去住吗？
凌枫觉得问题一定出在李天昕给她准备的房子上。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他不便发表意见，否则她会有所猜忌。不过，不管她如何选择，之前他必得带她去葛海涛那里看病。
他搂着她靠在床头，待她不知不觉中竟入了梦乡，方才轻轻将她挪回枕头上，又为她盖好被子，方才躺下。可是，方才那个让他进退维谷的选择，却魔咒般地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睡着。
“叮铃、叮铃”响亮的门铃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两人。凌枫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见窗帘缝隙里已泄漏进丝丝刺眼的光线，知道已经大亮了。他套上睡衣，走出卧室，打开大门，却让他十分意外。父亲的司机老张竟然来了。
“你怎么来了？”凌枫诧异地看着老张，“爸还好吧？”
“老爷很好，今天特意让我来接少爷和少奶奶。”老张恭谨地回答。
“哦？”凌枫侧过身，让老张进屋，“那你进来等一等。”
“我就在楼下车里等吧。”老张退后一步。
“好吧。”凌枫点点头，看着老张走进了电梯间方才关上门，回到卧室。
李瑷彤正在卫生间沐浴，听到脚步声，便问道，“是谁呀？”
凌枫一边走向衣柜，准备选套休闲装，一边道，“我爸的司机，专程来接我们的。”
“哦。”李瑷彤心下狐疑。
她沐浴更衣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清爽的短发虽然少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她低下头，梳了个偏分，便走出了卫生间。“这样行吗？”
凌枫回头一看，不禁笑道，“倒像个小帅哥了！”
李瑷彤撇撇嘴，径自走出了卧室，来到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放进微波炉打热。
两人吃过早饭，提着礼物，便坐上了凌霄云的迈巴赫。
李瑷彤打量了一下车里，只见私密的玻璃隔板，液晶显示屏，宽敞的空间，她估摸这车应该比凌枫的还贵不少。凌霄云特地用这辆车接他们，用意是什么呢？想着，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凌枫心下惦记着她昨夜的噩梦，不时看看她，察觉她的不安，“怎么了？”
李瑷彤竭力扯出丝笑意，“爸搞得这样隆重，我怕应付不来。”
“没事儿，”凌枫握住她的手，“就一顿饭嘛。”
李瑷彤紧紧地握着凌枫的手，心里却依旧忐忑不安。
小区内芳草茵茵，柳丝如发。亭台楼阁，奇石花草，目不暇接。小桥流水，曲苑假山，交错而布。这番美景，好似琼台仙境。可惜，清清冷冷，不见人影。
李瑷彤侧目看来，暗道：这人间仙境如此孤清，怕是住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她心下隐隐觉得凌霄云过得大概也不会太开心。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车终于在一幢三层高的白色小楼前停了下来。从高高的石阶上，一直到楼前，站着一溜男女。他们清一色地穿着白衣白裤。
此刻，一个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车旁，为凌枫打开车门，“少爷请。”
这时，另一个中年女子也来到车边，为李瑷彤打开车门，“少奶奶请。”
李瑷彤听着一个“少爷”、一个“少奶奶”，心里直发毛。
凌枫料知她不惯，忙低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的老人，而且我爸很喜欢这套。”
李瑷彤点点头，心下觉得他爸简直就像封建家长，难怪凌枫总和他不和。
中年男子一边前行引路，一边道，“老爷在书房等你们。”
李瑷彤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屋内，见陈设奢华、品味高雅，好几幅字画，功底深厚，一看便知是名家之作。
“你们一直住在这儿吗？”虽然她并不完全相信梦，但是当日凌枫所言他母亲的名字却是与梦中一模一样。
凌枫摇了摇头，“我妈去世后才搬过来的。”
李瑷彤点点头，梦中的景象如潮涌入脑海。
“不过，妈的房间还是依样保留着，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凌枫微蹙眉头，思绪缭绕。
“好。”李瑷彤心里有些期待。
宽敞的书房，足有百多平。明亮的落地窗，垂着白纱似的窗帘。一阵轻风拂过，帘幕飘飞似舞。
凌霄云坐在书房那张丈长的楠木书桌后，等待着凌枫和李瑷彤的到来。他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现在正送往它该去的地方。
那日的一面，是很深刻的。李瑷彤长得和那章一航确有几分相似，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可是，他看得出她是个温柔贤淑而又聪颖乖巧的女孩，且儿子对她又非常地用心，如果结果真是……那么他该怎么去告诉儿子？抑或干脆……一向雷厉风行、果敢利落的他头一回有些彷徨、不知所措。
“爸。”凌枫推门而入，亲切地叫着凌霄云。这一声呼唤，比往日的多了几分真情。
“爸爸，您好。”李瑷彤随之而入。
凌霄云缓缓睁开眼，看了看面前幸福的两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他淡淡地点点头，“坐吧。”
两人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了。李瑷彤便拿出了给凌霄云准备的礼物，放到茶几上，“爸爸，这是我和凌枫去给你选的一份小礼物，希望爸爸喜欢。”
礼物？凌霄云心底十分惊讶。他没料到她会给他带来礼物。自从他成人以后，包括他的妻子柯思琴在内，亲人们都从没有送过他任何东西。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收到亲人送的礼物。他坚硬的心，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包装得十分精美的长方形盒子。它会是什么呢？他第一次像个孩子似地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礼物。
凌枫会意，拿起盒子走到桌前，递给凌霄云，“一条围巾。天要冷了，爸要注意身体，别着凉。”
凌霄云接过盒子，举眸看着凌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的儿子，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关心他！可是，这样的变化，毕竟是他喜欢的。多少个夜晚，他不是都梦到与儿子和老婆共享天伦吗？虽然柯思琴去了，而且直到去的时候，心里依然没有他的方寸之地，可是儿子……思及最后，他觉得自己或许真得老了。
凌枫看着一向冷毅的父亲，眼睛有些湿润，心中也颇有感怀。父亲既便诸多不好，可是依旧是他的父亲啊！这么多年，他挖空心思和父亲做对，经常指责父亲不配为父亲，却从没检讨过自己是不是个好儿子呢？他细看父亲的鬓角，曾经的乌黑已经染上了白霜。他已经错了二十多年，不能再错下去。
他长叹一息，对凌霄云道，“爸，以后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
凌霄云点点头，“走吧，咱们吃饭去！”说话间，他的心情十分沉郁。
他和儿子分别不过一个多月，儿子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知道是来源于谁。可是，假如真得出现那可怕的结果，他该如何去面对？
三人用过午饭，凌霄云便按照平常的习惯，回房睡午觉去了。临走之时，交待凌枫带着李瑷彤去附近逛逛再回去。凌枫答应着，亲自把父亲送回房，方才返回饭厅。旋即，他带着李瑷彤来到了三楼走廊尽头。
“这里就是我母亲的房间了。”凌枫摁下把手，慢慢打开了房门。
李瑷彤放眼一望，不由震惊了，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抓住门框，半倚着门，呆呆地看着屋里的一桌一椅。那清一色的欧式家具与她梦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一点差异。
“你怎么了？”凌枫紧皱着眉头，看着几乎虚脱无力的她，心下狐疑不已。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她当应求婚时曾问过他母亲名字这事儿来。“你听说过我母亲？”
李瑷彤咬着牙，竭力镇定一下自己惶恐的心绪，摇了摇头。她徐徐走进房间，发现屋子里竟没有一丝尘埃。想来，凌霄云是常让人来打扫的。环视一周后，她来到了那张精巧的白色梳妆台前。
手轻轻抚上梳妆台的抽屉上雕刻着的各式各样，或盛开，或含苞的鎏金兰花。这时，她注意到了一旁的桌上比梦中多了一个镜框。
她走到桌前，拿起镜框，细细端详着柯思琴。
柯思琴温婉秀丽的容貌一如她梦中所见。那乌黑如墨的头发高高挽起，将其白皙欣长的脖颈衬得光洁如玉，那美丽的秋水，仿似烟波浩瀚的湖泊，深不见底。那精巧的琼鼻仿似玉雕成的，而那红润的樱唇微微翘起，极为妩媚。
“你母亲长得真漂亮！”她将镜框放回原位。
凌枫见她避而不答他方才的问题，也不再追问。他还是希望她有朝一日主动告诉他。更何况，他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是啊，”他走进房间，“可惜她去得太早了。”说话间，往昔的痛苦回忆又萦上了他的心头。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地看着镜框里美貌如花的柯思琴，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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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瑷彤站在门边，环视一如往昔的房间，只觉清冷孤寂，唯有桌上镜框里的哥哥依然笑得温煦而愉悦。她眸光一斜，瞥见鞋柜里错落有致的空格，心中一片狐疑。鞋呢？还有的鞋到哪儿去了呢？
她思量片刻无果，只好将其抛至一边，慢慢往屋里走。四周悄寂无声，轻轻的脚步是这套冷寂的房子唯一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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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瑷彤怕到了极点，却终究不舍离开她好不容易见到的哥哥。她哥越走越近，那惨白的脸泛着点点鬼厉般的青。就在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她似乎已经出了那可怕的房间，来到了一个漆黑的甬道。
李瑷彤急切地期望见到一点光明，疯也似地往前跑，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此刻蓦地出现了一点好似幽冥鬼火的红光。红幽幽的光晕下，一抹黑影随之闪现。她害怕极了，拼命地跑。可是，双脚却似棉花般无力。她几乎要被身后的人抓住了。她疯也似地反抗，大声哭喊着，“救命，救命。”可是，凄厉的呼喊全都被黑暗吞嗤，……
“老婆，老婆，”凌枫被李瑷彤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惊醒，见她惊恐不安，不停地摇着头，双手痉挛似地伸向空中，忙用力摇她。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李瑷彤猛地坐起身，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两颊淌了下来，一双眸子鼓瞪着。整个人似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恐惧和惊吓中恢复过来。她急促地喘息着，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凌枫的胳膊。
凌枫抱她入怀，一面轻抚着她的背，一面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我在你身边。”
李瑷彤艰难地滚了滚喉头，“我做了个噩梦。”
凌枫的心立刻“咯噔”一下。他记得葛海涛曾说过她过去一直噩梦连连。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她正在恢复记忆。
“跟我说说。”他为她擦了擦额头、脸颊上的冷汗。
李瑷彤轻轻倚着他的肩，又急喘一阵，“你就这么一直抱着我，好吗？”
凌枫点点头，旋即，扭亮了床头灯，依靠在床头，紧紧地抱着李瑷彤。
李瑷彤的脑子里一直反复闪现着哥哥阴冷、愤怒的样子，闪现着那黑影扑捉到自己的画面，她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她努力回想、分析，却只换来渐渐剧烈的头疼。她抱着头，咬着牙，拼命地隐忍。
凌枫一直思量是不是该带她去见见葛海涛，无意中却惊觉怀里的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忙焦灼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头痛得厉害？”
李瑷彤微微点了点头，喘息着答道，“没……，没什么，一……一会就好。”说话间，她的头痛得似要立刻被剖开了般。
“我带你去医院。”凌枫扶着她，半靠床头，就要翻身下床换衣服。
“不……，不用……”李瑷彤抓住凌枫。
这一刻，凌枫愣住了。如果需要他在她恢复记忆和这种折磨她的痛苦中选择，他该怎么做？
这时，李瑷彤头疼稍稍减弱，她无力地趴在凌枫的身上大口喘息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凌枫轻轻地抚摸着她寸长的短发，心里揪着痛。
从她刚才的话知道，头痛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李瑷彤阖目叹息，“你那么忙，再说我回来以后，也就两次。”
凌枫轻轻托起她的头，“我是你老公，你连这都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想？”
李瑷彤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凌枫扶她起身，倚着他的肩。
“今天上午，我回去拿证件，就在房门口。”李瑷彤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压了块巨石般。
一天之中突然出现两次这样的剧烈头疼，且都是在她尽力回忆过去时发生，让她不得不正视那段被她遗忘的时光或许真得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可是，那段日子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这一刻，她有些明白头疼频发，或许跟那套与A市摆设完全相同的房子有关，她应该回去住吗？
凌枫觉得问题一定出在李天昕给她准备的房子上。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他不便发表意见，否则她会有所猜忌。不过，不管她如何选择，之前他必得带她去葛海涛那里看病。
他搂着她靠在床头，待她不知不觉中竟入了梦乡，方才轻轻将她挪回枕头上，又为她盖好被子，方才躺下。可是，方才那个让他进退维谷的选择，却魔咒般地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睡着。
“叮铃、叮铃”响亮的门铃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两人。凌枫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见窗帘缝隙里已泄漏进丝丝刺眼的光线，知道已经大亮了。他套上睡衣，走出卧室，打开大门，却让他十分意外。父亲的司机老张竟然来了。
“你怎么来了？”凌枫诧异地看着老张，“爸还好吧？”
“老爷很好，今天特意让我来接少爷和少奶奶。”老张恭谨地回答。
“哦？”凌枫侧过身，让老张进屋，“那你进来等一等。”
“我就在楼下车里等吧。”老张退后一步。
“好吧。”凌枫点点头，看着老张走进了电梯间方才关上门，回到卧室。
李瑷彤正在卫生间沐浴，听到脚步声，便问道，“是谁呀？”
凌枫一边走向衣柜，准备选套休闲装，一边道，“我爸的司机，专程来接我们的。”
“哦。”李瑷彤心下狐疑。
她沐浴更衣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清爽的短发虽然少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她低下头，梳了个偏分，便走出了卫生间。“这样行吗？”
凌枫回头一看，不禁笑道，“倒像个小帅哥了！”
李瑷彤撇撇嘴，径自走出了卧室，来到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放进微波炉打热。
两人吃过早饭，提着礼物，便坐上了凌霄云的迈巴赫。
李瑷彤打量了一下车里，只见私密的玻璃隔板，液晶显示屏，宽敞的空间，她估摸这车应该比凌枫的还贵不少。凌霄云特地用这辆车接他们，用意是什么呢？想着，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凌枫心下惦记着她昨夜的噩梦，不时看看她，察觉她的不安，“怎么了？”
李瑷彤竭力扯出丝笑意，“爸搞得这样隆重，我怕应付不来。”
“没事儿，”凌枫握住她的手，“就一顿饭嘛。”
李瑷彤紧紧地握着凌枫的手，心里却依旧忐忑不安。
小区内芳草茵茵，柳丝如发。亭台楼阁，奇石花草，目不暇接。小桥流水，曲苑假山，交错而布。这番美景，好似琼台仙境。可惜，清清冷冷，不见人影。
李瑷彤侧目看来，暗道：这人间仙境如此孤清，怕是住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她心下隐隐觉得凌霄云过得大概也不会太开心。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车终于在一幢三层高的白色小楼前停了下来。从高高的石阶上，一直到楼前，站着一溜男女。他们清一色地穿着白衣白裤。
此刻，一个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车旁，为凌枫打开车门，“少爷请。”
这时，另一个中年女子也来到车边，为李瑷彤打开车门，“少奶奶请。”
李瑷彤听着一个“少爷”、一个“少奶奶”，心里直发毛。
凌枫料知她不惯，忙低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的老人，而且我爸很喜欢这套。”
李瑷彤点点头，心下觉得他爸简直就像封建家长，难怪凌枫总和他不和。
中年男子一边前行引路，一边道，“老爷在书房等你们。”
李瑷彤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屋内，见陈设奢华、品味高雅，好几幅字画，功底深厚，一看便知是名家之作。
“你们一直住在这儿吗？”虽然她并不完全相信梦，但是当日凌枫所言他母亲的名字却是与梦中一模一样。
凌枫摇了摇头，“我妈去世后才搬过来的。”
李瑷彤点点头，梦中的景象如潮涌入脑海。
“不过，妈的房间还是依样保留着，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凌枫微蹙眉头，思绪缭绕。
“好。”李瑷彤心里有些期待。
宽敞的书房，足有百多平。明亮的落地窗，垂着白纱似的窗帘。一阵轻风拂过，帘幕飘飞似舞。
凌霄云坐在书房那张丈长的楠木书桌后，等待着凌枫和李瑷彤的到来。他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现在正送往它该去的地方。
那日的一面，是很深刻的。李瑷彤长得和那章一航确有几分相似，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可是，他看得出她是个温柔贤淑而又聪颖乖巧的女孩，且儿子对她又非常地用心，如果结果真是……那么他该怎么去告诉儿子？抑或干脆……一向雷厉风行、果敢利落的他头一回有些彷徨、不知所措。
“爸。”凌枫推门而入，亲切地叫着凌霄云。这一声呼唤，比往日的多了几分真情。
“爸爸，您好。”李瑷彤随之而入。
凌霄云缓缓睁开眼，看了看面前幸福的两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他淡淡地点点头，“坐吧。”
两人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了。李瑷彤便拿出了给凌霄云准备的礼物，放到茶几上，“爸爸，这是我和凌枫去给你选的一份小礼物，希望爸爸喜欢。”
礼物？凌霄云心底十分惊讶。他没料到她会给他带来礼物。自从他成人以后，包括他的妻子柯思琴在内，亲人们都从没有送过他任何东西。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收到亲人送的礼物。他坚硬的心，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包装得十分精美的长方形盒子。它会是什么呢？他第一次像个孩子似地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礼物。
凌枫会意，拿起盒子走到桌前，递给凌霄云，“一条围巾。天要冷了，爸要注意身体，别着凉。”
凌霄云接过盒子，举眸看着凌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的儿子，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关心他！可是，这样的变化，毕竟是他喜欢的。多少个夜晚，他不是都梦到与儿子和老婆共享天伦吗？虽然柯思琴去了，而且直到去的时候，心里依然没有他的方寸之地，可是儿子……思及最后，他觉得自己或许真得老了。
凌枫看着一向冷毅的父亲，眼睛有些湿润，心中也颇有感怀。父亲既便诸多不好，可是依旧是他的父亲啊！这么多年，他挖空心思和父亲做对，经常指责父亲不配为父亲，却从没检讨过自己是不是个好儿子呢？他细看父亲的鬓角，曾经的乌黑已经染上了白霜。他已经错了二十多年，不能再错下去。
他长叹一息，对凌霄云道，“爸，以后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
凌霄云点点头，“走吧，咱们吃饭去！”说话间，他的心情十分沉郁。
他和儿子分别不过一个多月，儿子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知道是来源于谁。可是，假如真得出现那可怕的结果，他该如何去面对？
三人用过午饭，凌霄云便按照平常的习惯，回房睡午觉去了。临走之时，交待凌枫带着李瑷彤去附近逛逛再回去。凌枫答应着，亲自把父亲送回房，方才返回饭厅。旋即，他带着李瑷彤来到了三楼走廊尽头。
“这里就是我母亲的房间了。”凌枫摁下把手，慢慢打开了房门。
李瑷彤放眼一望，不由震惊了，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抓住门框，半倚着门，呆呆地看着屋里的一桌一椅。那清一色的欧式家具与她梦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一点差异。
“你怎么了？”凌枫紧皱着眉头，看着几乎虚脱无力的她，心下狐疑不已。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她当应求婚时曾问过他母亲名字这事儿来。“你听说过我母亲？”
李瑷彤咬着牙，竭力镇定一下自己惶恐的心绪，摇了摇头。她徐徐走进房间，发现屋子里竟没有一丝尘埃。想来，凌霄云是常让人来打扫的。环视一周后，她来到了那张精巧的白色梳妆台前。
手轻轻抚上梳妆台的抽屉上雕刻着的各式各样，或盛开，或含苞的鎏金兰花。这时，她注意到了一旁的桌上比梦中多了一个镜框。
她走到桌前，拿起镜框，细细端详着柯思琴。
柯思琴温婉秀丽的容貌一如她梦中所见。那乌黑如墨的头发高高挽起，将其白皙欣长的脖颈衬得光洁如玉，那美丽的秋水，仿似烟波浩瀚的湖泊，深不见底。那精巧的琼鼻仿似玉雕成的，而那红润的樱唇微微翘起，极为妩媚。
“你母亲长得真漂亮！”她将镜框放回原位。
凌枫见她避而不答他方才的问题，也不再追问。他还是希望她有朝一日主动告诉他。更何况，他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是啊，”他走进房间，“可惜她去得太早了。”说话间，往昔的痛苦回忆又萦上了他的心头。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地看着镜框里美貌如花的柯思琴，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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