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章 何事惹尘埃，生死一念间
（一）
清晨，金乌悬东方而映万世。
陆云舟葬了师父，叩首感恩，方才飞似的朝着山下跑去。昨晚那一惊，本来心里惦念着母亲，后来一心牵挂着师父。直到太阳当空，才缓过神来，便疯了似的朝着山下跑去。
他一面跑着，心里一面念着“娘，老伯，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嘴里还不停的嘟哝着。忽然之间，一个趔趄，正巧赶上下坡，打了好几个滚才倒在路上，弄得满面泥土。头磕在地上，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也无暇顾及。只是满脸的泪水，嘴里念叨着“娘”，重又挣扎着朝前跑去。
陆云舟远远就望见家门口堵了好些人，心一沉，又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处，忽听得门前一个当差的官兵指着自己，大喊道：“罪犯陆云舟，还不束手就擒。”说罢，从人群中又窜出好多官兵，纷纷拔刀相向。
“我娘呢？”陆云舟顾不得眼前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便要冲过去。那为首的官兵见势，冷哼一声，“狗杂种，杀了自己的亲娘，还来这里装孝子！”说罢，一刀便朝着陆云舟刺去。此时围观的百姓眼见此景，不禁失声叫了起来。这云舟虽非孱弱书生，也并不是个练家子。加之周围已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避无可避，闪着寒光的大刀霎时穿腰而过。
平日里许多百姓都与陆家甚好，又多得云舟师徒诊病。贫苦人家更是受恩如斯，大家断不相信云舟是个杀母弑亲的孩子。见他受此屈辱，不禁蜂拥上前，欲要救他于水火。可就在这时，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厉喝：“罗大人在此，谁敢放肆！”
这罗大人乃是安雁镇的父母官，名廉清。众人闻言，知这罗廉清脾性，立刻让出一条空道。只见罗廉清满面怒气，拿眼横扫了一下众人，便疾步朝陆云舟而去。
“你这畜生，竟干出如此下等勾当！”此时陆云舟倒在地上，血从腰间汩汩流出，已是面无人色。罗廉清至前，怒喝一声，用力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人群中有一壮汉，其母曾得云舟恩惠。早就看不过眼，嚷道：“罗大人明察，这事情还没弄个明白，怎的就让云舟兄弟背这骂名！”众人闻言，纷纷出声附和。
“啊——”众人正喧嚣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瘦高道人，电光火石之间，已将如牛般的壮汉一把拽起，只听得一声闷响，壮汉便重重的摔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前些日子来到安雁镇的那个鬼道士。这道士身高体瘦，皮包骨头。尖下巴，眯缝眼，灰白山羊胡直挺挺的。蓬头垢面，却穿着一身锦衣道袍，显得极不相称。
众人知这道人乃非凡士，一时鸦雀无声。
云舟挣扎着推开罗廉清穿着官靴的脚，顾不得腰间伤处，用手撑着身子朝家门爬去，一面嘴里喊着“娘”。那些为人母者早已是涕泪涟涟，便连五大三粗的爷们见了此情此景也是眼中噙泪。
罗廉清背负双手，冷眼看了看陆云舟，忽的又是一脚，狠狠地揣在了陆云舟的伤处。陆云舟还未来得及躲闪，便已昏死过去。
罗廉清回首望了望众人，开口道：“如今本大人明察秋毫，破了这桩凶案。这陆云舟母子，平日里虽待人和善，背地里却是肮脏不堪。其母与镇中花子三贵儿通奸，被陆云舟撞见，遂起杀心。于是与那不知来处的老头阴谋弑母。如今陆云舟已经伏法，明日便可处斩，以儆效尤。”罗廉清说至此处，顿了顿，“至于那老头，本官会奏请上级，发个通缉令，不日定将归案，还我安雁镇一片安宁。”
“大人——”人群中一老者越众上前，跪在罗廉清面前，正是李伯，“罗大人明察，我老李头愿以性命担保，云舟母子断不是此等下贱之人。还望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否则天怒不公啊！”
众人闻言，明理之人也都跪下，意欲为云舟求情。只见罗廉清一脚将老李头踹翻在地，怒喝道：“如今这安雁镇，我便是天。若再敢有人妄言，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以同罪论处。”说罢，扬长而去。众人知若是多言，定会惹来杀身之祸。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云舟抬走。
二十年前，这罗廉清罗大人，原本是个纨绔子弟，挥霍无度，方才家道中落，气死乃母。遂行乞讨饭，背井离乡。一日行至安雁镇，遇那当时镇官家的公子。此人亦是纨绔风流，竟与罗廉清投了脾气。遂邀其至家中，好生款待，成了兄弟。
这罗廉清心机甚重，又凶狠毒辣。过惯了锦衣玉食，便贪恋起这镇官的家财。没过多久，向上揭发了镇官的种种劣迹，并将他的家财悉数奉上，从此霸占官位，成了安雁镇的镇官。百姓自此虽出虎口，却又入狼穴。罗廉清无所不用其极，大肆敛财，比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直至云舟之师吴大夫八年前至此处安家，方有收敛。
吴大夫独自一人来到安雁镇，行医治病，无人知其来处。只知他医术通玄，能够起死回生，交口称赞。而这罗廉清因为日日笙歌酒色，染了一身顽疾，遍寻名医皆无果而终。某日听得吴大夫其人，便厚礼邀其入府，欲治己病。
奈何这吴大夫生性有些怪癖，放言医善者而不救恶人，当面回绝了罗廉清。这罗廉清哪里是省油的灯，当时便让手下官兵逮捕吴大夫，以不敬之罪论处。却未想到吴大夫除了医术高明，功夫亦是了得，一时竟无人可挡。并留下豪言，自己欲久居于此，若是罗廉清再行不义，必杀之以慰百姓，说罢拂袖而去。
自此，罗廉清便是行恶，也只能偷偷摸摸，如夜行老鼠一般。二人也因此结下了仇怨。尔后，云舟与吴大夫学医，罗廉清便欺他不懂事，悄悄将他捆入府中，要挟其为自己诊病。可陆云舟生性忠厚，得乃师严命，拒不从命。弄得罗廉清恨得咬牙切齿。
直至今晨，发现云舟母亲暴毙而亡，遍查全镇，也未发现吴大夫师徒二人，遂抛开顾虑，心生一计。故才冤枉云舟弑母杀亲，欲取其性命而后快。
（二）
陆云舟躺在床上，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忽的房门推开，只见母亲提着食盒，微笑着走了进来。从中取出白沙糕，笋子肉片，香裹肉等自己爱吃的食物。云舟笑望着母亲，挣扎着下床，想要拉母亲共食。可母亲却一语不言，转身推门而去。云舟一急，也顾不得伤痛，起身就要追出去。可是脚怎么也不听使唤。想喊一声“娘”，嘴里又像塞着什么，只能愣愣的立在那里。
一阵大风过去，“吱”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仿佛贴在耳边一样。陆云舟忽然感觉头脑有些眩晕，闭上眼睛，重又缓缓的睁开，竟是梦境一场。自己双手双脚被铁链缚着，倒在干草堆上。一个锦衣华服、满面阴森的道人推开牢门，手里提着食盒，走到云舟面前。正是鬼道士。
“云舟兄弟饿了吧？”鬼道士蹲下身来，从食盒中一一取出吃食，放在云舟面前。自顾自的说道，“云舟兄弟莫怪，我也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听那罗廉清的使唤。我知道你向来淳朴仁善，怎的会做那等遭天谴的事情。你母亲也是守着妇道呢，断不会与那花子干出下流勾当。”
鬼道士见陆云舟并未答话，抬头瞧了他一眼。只见他扭着头，满脸不屑。鬼道士本来堆着笑的脸，忽的冷了下来。但转瞬复又笑盈盈的，不紧不慢的道：“我有活你之法。”
陆云舟闻言，转过头来望着鬼道士，仍是一言不发。
“哼，这就对了。”鬼道士起身踱步至一边，一手背负，一手捋着山羊胡，半晌方才开口道：“我鬼道士有法子，让你活着从这里离开，还可洗去你母亲的污名。怎样？”鬼道士徐徐转身，定睛望着陆云舟。
陆云舟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五天前，这道士衣衫褴褛，带着一道童来到安雁镇。放言精通五行，法术通玄。这罗廉清心里一直记着吴大夫师徒这块疙瘩，早就琢磨着寻机除掉二人。此时闻听有高人驾临，立马派人盛情请入府中。
这道人自称鬼道士，长得亦是有些不堪入目，远远的望着实在有些胆颤，如鬼魅幽灵一般。罗廉清将心中郁结告知与他。这鬼道士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还以为是何等高人让罗大人烦忧，不过是区区一个刁民罢了。罗大人放心，今夜我便带着小徒前往医馆，会他一会。”
罗廉清听罢，只是含笑点头应允，其实心里亦是拿不了准头，不知此人到底是龙是虫。不过反正去碰钉子的又不是自己。若是败了，自己也可找个借口，除了他便是。
这样一来，当天入夜，鬼道士便带着道童前往医馆。彼时陆云舟已经归家。鬼道士善于使诈，况又不知水深水浅。翻墙入院，立即暗使本门飞魂爪朝着吴大夫掷去。这鬼道士虽有些狂妄自大，但也系出名门。飞魂爪乃是由精钢练造的一只人手骨骼，其韧无比。可飞出伤人于百里之外。
吴大夫本就身怀绝技，奈何曾遭劫难，对付普通凡人绰绰有余。但遇到鬼道士这种修炼之人却是有心无力。二人过招不久，吴大夫便身受重伤。情急之下使出银霜屑，鬼道士不知深浅，一时不敢冒进。一把将道童拉住挡在己身之前。只见那道童身上一洒满银霜屑，立即浑身冰封，没了声息。鬼道士来不及撤手，指头上也沾染了些，转身翻墙逃窜后，忍痛切去小指，方才保命。
鬼道士打道回府之后，收拾停当，方才跑去见了罗廉清。罗廉清一心盼着吴大夫人头，却见鬼道士两手空空，脸上立现不悦。鬼道士也不是蠢货，陪着笑脸说道：“罗大人可知这吴大夫是谁？”
罗廉清一听，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谁，是让老子寝食不安的杂种。老子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说着，一拳重重的拍在茶几上。
“罗大人可莫怕，这吴大夫乃是修行百年的蛇精——”鬼道士那双眯缝眼紧盯着罗廉清，一字一顿。罗廉清闻言，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半晌缓过神来，才正色道，“鬼道士莫要自己无能，撒个大谎骗我。”罗廉清虽是此话，心里却已打着寒战。
“哈哈，罗大人说笑。小道挥一挥手，便可保那蛇精百年道行一招散。不过罗大人又可知小道来头？”
鬼道士冷笑着看了看罗廉清，昂首挺胸道：“我乃巫云山魑魅魍魉四鬼圣魑木道人门下弟子——”鬼道士特意将这“子”字拉长，定定的看着罗廉清。
罗廉清一听这魑魅魍魉四字，立刻胆裂三分。这鬼道士说什么吴大夫乃是百年蛇精虽是胡诌，这名号却未掺假。巫云山皆因山顶行云皆是阴灰之色，取其谐音而得。上居魑魅魍魉四鬼圣，修习魔道妖法，恶名远播。这罗廉清自是早有耳闻。此时听闻此语，当真是胆战心惊。
“罗大人莫怕，”鬼道士见阴谋得逞，又近前安慰道，“我巫云山一派向来诛除异己，亦结交天下相投之人。如今我已派小徒回转巫云山，请我师父魑木道人下山。而今小道并未除去这蛇精，全因这蛇精体内藏有圆丹，修道之人食之可增几十年的功力。不过这圆丹不可离体过久，取之即食方才有效。小道一心记念师父洪恩，遂命小徒回转，请师父亲往。一来让众人见识见识我巫云山的本事，二来也是孝敬他老人家，以显孝心。”
鬼道士种种说辞，罗廉清虽有所疑。但生怕惹上麻烦，也就没再多问。只想坐等几日，再做定夺。却没想到不过几日，就发生陆家惨案，遂二人狼狈为奸，使下毒计。罗廉清本想打发鬼道士离去，奈何前几日，鬼道士借口为府中各位夫人表演增趣，频频施展道法。一会儿将街上绑来的花子用飞魂爪掏了心脏，一会儿又传授罗廉清床笫之事。弄得他既喜又怕。便也不再好出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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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呢？”陆云舟顾不得眼前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便要冲过去。那为首的官兵见势，冷哼一声，“狗杂种，杀了自己的亲娘，还来这里装孝子！”说罢，一刀便朝着陆云舟刺去。此时围观的百姓眼见此景，不禁失声叫了起来。这云舟虽非孱弱书生，也并不是个练家子。加之周围已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避无可避，闪着寒光的大刀霎时穿腰而过。
平日里许多百姓都与陆家甚好，又多得云舟师徒诊病。贫苦人家更是受恩如斯，大家断不相信云舟是个杀母弑亲的孩子。见他受此屈辱，不禁蜂拥上前，欲要救他于水火。可就在这时，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厉喝：“罗大人在此，谁敢放肆！”
这罗大人乃是安雁镇的父母官，名廉清。众人闻言，知这罗廉清脾性，立刻让出一条空道。只见罗廉清满面怒气，拿眼横扫了一下众人，便疾步朝陆云舟而去。
“你这畜生，竟干出如此下等勾当！”此时陆云舟倒在地上，血从腰间汩汩流出，已是面无人色。罗廉清至前，怒喝一声，用力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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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知这道人乃非凡士，一时鸦雀无声。
云舟挣扎着推开罗廉清穿着官靴的脚，顾不得腰间伤处，用手撑着身子朝家门爬去，一面嘴里喊着“娘”。那些为人母者早已是涕泪涟涟，便连五大三粗的爷们见了此情此景也是眼中噙泪。
罗廉清背负双手，冷眼看了看陆云舟，忽的又是一脚，狠狠地揣在了陆云舟的伤处。陆云舟还未来得及躲闪，便已昏死过去。
罗廉清回首望了望众人，开口道：“如今本大人明察秋毫，破了这桩凶案。这陆云舟母子，平日里虽待人和善，背地里却是肮脏不堪。其母与镇中花子三贵儿通奸，被陆云舟撞见，遂起杀心。于是与那不知来处的老头阴谋弑母。如今陆云舟已经伏法，明日便可处斩，以儆效尤。”罗廉清说至此处，顿了顿，“至于那老头，本官会奏请上级，发个通缉令，不日定将归案，还我安雁镇一片安宁。”
“大人——”人群中一老者越众上前，跪在罗廉清面前，正是李伯，“罗大人明察，我老李头愿以性命担保，云舟母子断不是此等下贱之人。还望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否则天怒不公啊！”
众人闻言，明理之人也都跪下，意欲为云舟求情。只见罗廉清一脚将老李头踹翻在地，怒喝道：“如今这安雁镇，我便是天。若再敢有人妄言，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以同罪论处。”说罢，扬长而去。众人知若是多言，定会惹来杀身之祸。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云舟抬走。
二十年前，这罗廉清罗大人，原本是个纨绔子弟，挥霍无度，方才家道中落，气死乃母。遂行乞讨饭，背井离乡。一日行至安雁镇，遇那当时镇官家的公子。此人亦是纨绔风流，竟与罗廉清投了脾气。遂邀其至家中，好生款待，成了兄弟。
这罗廉清心机甚重，又凶狠毒辣。过惯了锦衣玉食，便贪恋起这镇官的家财。没过多久，向上揭发了镇官的种种劣迹，并将他的家财悉数奉上，从此霸占官位，成了安雁镇的镇官。百姓自此虽出虎口，却又入狼穴。罗廉清无所不用其极，大肆敛财，比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直至云舟之师吴大夫八年前至此处安家，方有收敛。
吴大夫独自一人来到安雁镇，行医治病，无人知其来处。只知他医术通玄，能够起死回生，交口称赞。而这罗廉清因为日日笙歌酒色，染了一身顽疾，遍寻名医皆无果而终。某日听得吴大夫其人，便厚礼邀其入府，欲治己病。
奈何这吴大夫生性有些怪癖，放言医善者而不救恶人，当面回绝了罗廉清。这罗廉清哪里是省油的灯，当时便让手下官兵逮捕吴大夫，以不敬之罪论处。却未想到吴大夫除了医术高明，功夫亦是了得，一时竟无人可挡。并留下豪言，自己欲久居于此，若是罗廉清再行不义，必杀之以慰百姓，说罢拂袖而去。
自此，罗廉清便是行恶，也只能偷偷摸摸，如夜行老鼠一般。二人也因此结下了仇怨。尔后，云舟与吴大夫学医，罗廉清便欺他不懂事，悄悄将他捆入府中，要挟其为自己诊病。可陆云舟生性忠厚，得乃师严命，拒不从命。弄得罗廉清恨得咬牙切齿。
直至今晨，发现云舟母亲暴毙而亡，遍查全镇，也未发现吴大夫师徒二人，遂抛开顾虑，心生一计。故才冤枉云舟弑母杀亲，欲取其性命而后快。
（二）
陆云舟躺在床上，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忽的房门推开，只见母亲提着食盒，微笑着走了进来。从中取出白沙糕，笋子肉片，香裹肉等自己爱吃的食物。云舟笑望着母亲，挣扎着下床，想要拉母亲共食。可母亲却一语不言，转身推门而去。云舟一急，也顾不得伤痛，起身就要追出去。可是脚怎么也不听使唤。想喊一声“娘”，嘴里又像塞着什么，只能愣愣的立在那里。
一阵大风过去，“吱”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仿佛贴在耳边一样。陆云舟忽然感觉头脑有些眩晕，闭上眼睛，重又缓缓的睁开，竟是梦境一场。自己双手双脚被铁链缚着，倒在干草堆上。一个锦衣华服、满面阴森的道人推开牢门，手里提着食盒，走到云舟面前。正是鬼道士。
“云舟兄弟饿了吧？”鬼道士蹲下身来，从食盒中一一取出吃食，放在云舟面前。自顾自的说道，“云舟兄弟莫怪，我也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听那罗廉清的使唤。我知道你向来淳朴仁善，怎的会做那等遭天谴的事情。你母亲也是守着妇道呢，断不会与那花子干出下流勾当。”
鬼道士见陆云舟并未答话，抬头瞧了他一眼。只见他扭着头，满脸不屑。鬼道士本来堆着笑的脸，忽的冷了下来。但转瞬复又笑盈盈的，不紧不慢的道：“我有活你之法。”
陆云舟闻言，转过头来望着鬼道士，仍是一言不发。
“哼，这就对了。”鬼道士起身踱步至一边，一手背负，一手捋着山羊胡，半晌方才开口道：“我鬼道士有法子，让你活着从这里离开，还可洗去你母亲的污名。怎样？”鬼道士徐徐转身，定睛望着陆云舟。
陆云舟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五天前，这道士衣衫褴褛，带着一道童来到安雁镇。放言精通五行，法术通玄。这罗廉清心里一直记着吴大夫师徒这块疙瘩，早就琢磨着寻机除掉二人。此时闻听有高人驾临，立马派人盛情请入府中。
这道人自称鬼道士，长得亦是有些不堪入目，远远的望着实在有些胆颤，如鬼魅幽灵一般。罗廉清将心中郁结告知与他。这鬼道士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还以为是何等高人让罗大人烦忧，不过是区区一个刁民罢了。罗大人放心，今夜我便带着小徒前往医馆，会他一会。”
罗廉清听罢，只是含笑点头应允，其实心里亦是拿不了准头，不知此人到底是龙是虫。不过反正去碰钉子的又不是自己。若是败了，自己也可找个借口，除了他便是。
这样一来，当天入夜，鬼道士便带着道童前往医馆。彼时陆云舟已经归家。鬼道士善于使诈，况又不知水深水浅。翻墙入院，立即暗使本门飞魂爪朝着吴大夫掷去。这鬼道士虽有些狂妄自大，但也系出名门。飞魂爪乃是由精钢练造的一只人手骨骼，其韧无比。可飞出伤人于百里之外。
吴大夫本就身怀绝技，奈何曾遭劫难，对付普通凡人绰绰有余。但遇到鬼道士这种修炼之人却是有心无力。二人过招不久，吴大夫便身受重伤。情急之下使出银霜屑，鬼道士不知深浅，一时不敢冒进。一把将道童拉住挡在己身之前。只见那道童身上一洒满银霜屑，立即浑身冰封，没了声息。鬼道士来不及撤手，指头上也沾染了些，转身翻墙逃窜后，忍痛切去小指，方才保命。
鬼道士打道回府之后，收拾停当，方才跑去见了罗廉清。罗廉清一心盼着吴大夫人头，却见鬼道士两手空空，脸上立现不悦。鬼道士也不是蠢货，陪着笑脸说道：“罗大人可知这吴大夫是谁？”
罗廉清一听，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谁，是让老子寝食不安的杂种。老子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说着，一拳重重的拍在茶几上。
“罗大人可莫怕，这吴大夫乃是修行百年的蛇精——”鬼道士那双眯缝眼紧盯着罗廉清，一字一顿。罗廉清闻言，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半晌缓过神来，才正色道，“鬼道士莫要自己无能，撒个大谎骗我。”罗廉清虽是此话，心里却已打着寒战。
“哈哈，罗大人说笑。小道挥一挥手，便可保那蛇精百年道行一招散。不过罗大人又可知小道来头？”
鬼道士冷笑着看了看罗廉清，昂首挺胸道：“我乃巫云山魑魅魍魉四鬼圣魑木道人门下弟子——”鬼道士特意将这“子”字拉长，定定的看着罗廉清。
罗廉清一听这魑魅魍魉四字，立刻胆裂三分。这鬼道士说什么吴大夫乃是百年蛇精虽是胡诌，这名号却未掺假。巫云山皆因山顶行云皆是阴灰之色，取其谐音而得。上居魑魅魍魉四鬼圣，修习魔道妖法，恶名远播。这罗廉清自是早有耳闻。此时听闻此语，当真是胆战心惊。
“罗大人莫怕，”鬼道士见阴谋得逞，又近前安慰道，“我巫云山一派向来诛除异己，亦结交天下相投之人。如今我已派小徒回转巫云山，请我师父魑木道人下山。而今小道并未除去这蛇精，全因这蛇精体内藏有圆丹，修道之人食之可增几十年的功力。不过这圆丹不可离体过久，取之即食方才有效。小道一心记念师父洪恩，遂命小徒回转，请师父亲往。一来让众人见识见识我巫云山的本事，二来也是孝敬他老人家，以显孝心。”
鬼道士种种说辞，罗廉清虽有所疑。但生怕惹上麻烦，也就没再多问。只想坐等几日，再做定夺。却没想到不过几日，就发生陆家惨案，遂二人狼狈为奸，使下毒计。罗廉清本想打发鬼道士离去，奈何前几日，鬼道士借口为府中各位夫人表演增趣，频频施展道法。一会儿将街上绑来的花子用飞魂爪掏了心脏，一会儿又传授罗廉清床笫之事。弄得他既喜又怕。便也不再好出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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