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贤德妻劝夫纳妾
虽说这一遭就买了一二十口人,也不敢立时就叫上来服侍。钱契交割清白后，两个婆子便分别领着丫头小子们去洗头洗澡、收拾体面,人人先发一身深蓝色的粗染布衣裳；小的们便由管事带了去，丫头们则被安排进了正房大院做粗使唤。到底是外头买来的，不知其根底,先搁在方氏眼皮子底下调教一番,果然是听话老实的,才敢给了儿女们使唤。
这且不论，只说方氏要抬举砚心给老爷使唤,头一个不答应的却是薛二老爷。“我如今年近半百,还收用甚么房里人，一则糟蹋了人家小姑娘，再来传出去也是笑话。不妥,不妥！”方氏驳道，“老爷如今正当盛年，收用个丫头又有何妨，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如何就糟蹋了？何况我也不薄待她，只择个日子摆酒请客，明媚正道的给她开脸，这样的体面谁不乐意？早先文新娘的事办坏了，也是我识人不清之故。这砚心丫头原是服侍老爷的，后来给庆哥儿使唤，我冷饮瞧了几年，却是个妥当人，况也安分，再者他一家子都在咱们家，老爷只管放心就是。”
薛谦捻须摇头，“何必又闹这一出，为夫是真没这个心思。”方氏叹道，“不怕老爷嗔怪，我原是为了孩子们才起的念头。咱们这样的人家，老爷身边竟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外面不知道的，必说主母妒心太甚，容不得人。妾身担了这恶名也不怕，只怕误了咱们宁姐儿，虽说我娘家有意，到底未曾定下亲事。再有哥儿的亲事就在眼下，儿妇过了门，若能开枝散叶，多多为薛家诞下子孙还罢，若不得，那不就难办了？”薛谦道，“有何难办，给他再纳一房妾室就是。”方氏冷笑，“老爷尚未有人服侍，哥儿倒先纳了小，岂非不孝？”薛谦若有所思，“娘子是怕儿妇不贤？”方氏道，“做娘的，免不了要未雨绸缪一番。再说砚心丫头模样性情都是好的，也堪服侍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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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薛谦不肯，也强不过方氏百般苦劝，少不得顺水推舟应下不提。才说服了老爷，方氏便急急命人去叫砚心。一时人到跟前，方氏且不出声，只上下好一阵打量，这丫头如今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妙龄之时，花朵初开，虽无十分人才，也出落得颇为清丽，尤其常日在书房服侍，比别的丫头更多几分书卷文气。她出了一回神，才缓缓道，“近来家里杂事颇多，最怕忙中出错，表少爷那里若有谁服侍不尽心，怠慢了客人，我是不答应的。”砚心忙回说不敢，心里只猜是谁出了岔子，被人告发到了方氏跟前，因此一颗心七上八下，砰砰直跳。一时又听方氏细问方友庆每日饮食功课，砚心忙一一回了，又谨慎道，“奶奶若不放心，再叫福生来问罢，表少爷吩咐了，奴婢只管收拾屋子并做针线上的活计，一应贴身服侍的都是福生。”方氏微微一笑，“这孩子在姑母家也这般小心。”便不再理论。因见砚心低眉敛首立在那里，倒似惶恐不安，便叫她在脚踏上坐了。
砚心受宠若惊地告了罪，方才小心坐下，又听方氏道，“今儿叫你来，不为别的。你知道，自从文新娘去了，老爷身边一直没再添人，如今我这里养着哥儿，越发精力不到，若有个妥当人在老爷身边服侍，知冷知热的，我才好放心。因想着你原先就在书房服侍过老爷，行事说话很是稳妥，竟要抬举你去老爷身边服侍，你可情愿？”砚心大惊，才要起身却被方氏轻轻摁下，“放心，我要抬举你，必不肯教你没名没分的去做屋里人，赶明儿择个日子正经摆两桌酒，叫你一家子都体面一回呢。”
砚心只听得五内俱焚，险些魂魄出窍。给老爷做小，若是搁在以前，她必然是肯的，只是……只是如今来了个人品模样简直是百里还挑不出一个的表少爷，她日夜服侍着，岂能不芳心暗许呢？只因方氏每每严加防范，百般敲打了，才教她死了心。谁知前些时日隐约听人传说表少爷只怕就是未来的姑爷，她几乎欢喜得一夜睡不着觉，只盘算着……姐儿这一嫁，必要带陪嫁丫头的，姐儿屋里也才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哪里够呢，再满府里一挑，谁比她更合适。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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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不愿意？”砚心失魂落魄的抬眼，却见方氏微微笑的瞧着自个儿，虽神情温婉，却又形容不出的威严，她无声打了个寒颤，仿佛才从梦中惊醒，慌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奶奶这样信任奴婢，给奴婢体面，奴婢还能猪油蒙了心，再起甚么糊涂想头？只是怕服侍不好老爷，辜负了老爷并奶奶的心。”方氏一笑，“起来说话罢，老爷跟我素日如何待人，你是尽知的，只要本本分分，把自个儿该做的做好，不该做的也不去不犯浑，我必不亏待你。好生服侍老爷，日后生下一男半女，我还要重重赏你呢！”
一面示意梨花去里头屋子托着一个黑漆描金花鸟图海棠式盘出来，里头搁着一条珠箍、一双金珠珠排、一副小金七凤、几支小金折枝花、四个金戒指、一副四两重的银镯，“这些赏给你做嫁妆，明儿再叫成衣铺子的师傅给你裁两身新衣裳，你老子娘那里我还额外有赏。便是进我家做妾，只要懂得规矩，该有的体面我自然想着赏你。”砚心忙又跪下磕头谢赏，才双手接过盘子。方氏不再多说，且命她回去收拾铺盖妆奁，等老子娘接了家去。
砚心一愣，“那表少爷……”方氏搁下茶碗，“傻孩子，如今你身份不同往日，还能教你服侍旁人么，庆哥儿那里我自然会安排人服侍，很不必你操心。”砚心低声应是，默默行了礼退下。且不提她如何收拾东西，与方氏派去的丫头交割活计，只说庆哥儿听说了消息，竟连自个儿屋子也不进，只暂避在外书房，令人传话道喜，又赏了十两银与她添妆。砚心手捧着银子，心里说不得恨，又说不得恼，竟暗暗绞烂了一方罗帕。
这厢方氏已命人叫来砚心爹娘，与了他二十两彩礼。挑了个近日子，一乘小轿把新妇接到早先文新娘住过，如今已收拾一新的厢房，果然命人摆了两桌，邀请左右近亲吃酒。席间，方氏又把砚心叫出来与族亲见礼。众人见这妇人容色姣好，穿着簇新的水红湖罗衫、白纱裙子，一头乌发插珠嵌宝，妆扮得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无有不赞叹方氏贤惠的。再看方氏面上笑意盈盈，更兼里外亲自张罗，竟比薛谦显出更喜欢的样子，都暗暗称奇。连方府老太太听得信儿也是不信，待得知却是方氏的主意才放下心来。
只有一个人听了不喜，你道是哪个，竟是沈翰林夫人。那沈夫人一得了信儿就气得连晚饭也没吃，夜里背了人对沈翰林哭道，“我说这门亲结不得，老爷果然不信。儿媳妇都要接进门了，公爹偏生要纳妾，这是冲我们姐儿来的呢。”沈翰林不耐烦，“又不是女婿纳妾，亲家屋里的事，你倒管得宽，更说得糊涂，如何是冲咱们大姐儿来的。全无道理。”沈夫人气道，“老爷只知道朝中大事，哪里晓得这些肚皮官司，却不知，这薛亲家纳小，是他夫人一手张罗的。老爷想想，她早些年如何不张罗，偏赶在这时候，分明就是做给咱们闺女瞧的，好叫我们姐儿日后也有样学样。”沈翰林闻言甚不悦，“不妒不娇，本是妇人之本分。你不必多言，亦不可对姐儿胡说。”说罢也不理她，径直更衣睡了，把个沈夫人气得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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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心本家姓周，如今作了薛家二房，家里人便改了称呼，唤她周新娘。周新娘托赖着在书房服侍一场，虽不曾认真读过一本书，也识得几个字，懂得些道理。众人冷眼旁观，这位周新娘不比先头文新娘兢兢业业，肯做小伏低。方氏既不命她在跟前守规矩，她便各自在屋里做活计，虽然薛谦十天里头也才去她屋里一天，那周新娘倒不甚在意，偶尔兴致来了竟去玉宁院子借书借字帖的用起功来，去的遭数多了还向玉宁请教些书中疑难。
玉宁虽然对砚心做了父亲妾室心头不甚自在，但见新出炉的姨娘表现如前，很是本分，她也不好意思给人脸色看。且闺中寂寞，偶有人陪伴也堪打发时间，因而也不甚在意，方氏闻听后叫来服侍玉宁的丫头问过两回话，并无不妥，且往来也不算频繁，就不再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压力大不是不更新的借口，但确确实实是我现在不太好平衡的，但我会把这个坑填完，要不亲们干脆等这个坑完了再来吧，真的非常抱歉。
这且不论，只说方氏要抬举砚心给老爷使唤,头一个不答应的却是薛二老爷。“我如今年近半百,还收用甚么房里人，一则糟蹋了人家小姑娘，再来传出去也是笑话。不妥,不妥！”方氏驳道，“老爷如今正当盛年，收用个丫头又有何妨，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如何就糟蹋了？何况我也不薄待她，只择个日子摆酒请客，明媚正道的给她开脸，这样的体面谁不乐意？早先文新娘的事办坏了，也是我识人不清之故。这砚心丫头原是服侍老爷的，后来给庆哥儿使唤，我冷饮瞧了几年，却是个妥当人，况也安分，再者他一家子都在咱们家，老爷只管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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