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娘家意百般难拒 心中人断然割舍
咋听得成大奶奶求娶宁儿为媳,方氏起初很是吃惊，再转念一想,庆哥儿弃文从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那武将不比文官，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去战场上一刀一枪自个儿去挣,这才是要命的勾当！她这嫂嫂大概以为女儿当真有神仙保佑,瞧上了这份福泽。
思及此处,方氏不由暗自着恼，面上却是恳切道,“大嫂不嫌宁儿是个乡下丫头,整日只会淘气叫人头痛，反有意抬举，瑞娘心里着实感激。再者庆儿这孩子聪明俊秀,论人品更是百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况且待宁儿素来迁就忍让，若问我的意思，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成大奶奶越发笑容可掬，才要说话，谁知那方氏口风一转，“只是我纵然应了也做不得准，一则还得我家老爷发话，二来么，庭哥儿的亲事还没个着落，不好越过了先说他妹子的事。大嫂别怪瑞娘轻狂，不敢应下呢！”
成大奶奶虽觉诧异，却不信她当真要拒绝这样的好事，不过是拿乔作势而已。因而掩嘴笑道，“是该同姑爷商议，毕竟是孩子的终身大事，不敢马虎。我今天这话也是你大哥的意思，我们诚心诚意想同姑奶奶亲上加亲，就看姑爷、姑奶奶瞧不瞧得上我们庆哥儿咯！”方氏待要说话，季老太却是冷哼一声，满脸不喜，“虽说小庆哥的事该他父母做主，好歹我是他亲祖母，也不同我说一声就大喇喇在这里求亲，把我这个老婆子置于何地？”
她这一通发作臊得成大奶奶面皮通红，忙起身听训，末了小心翼翼道，“早该回禀的，媳妇连日围着茹儿、馨儿两个转悠，竟没顾得上。谁知今儿姑奶奶就来了，媳妇以为这样的好事，太太必也喜欢，索性就提了。万不敢不敬长辈。”说着便要跪下，方氏忙命人拦了，对季老太笑道，“看着女儿难得回来一趟，太太就别恼了罢！”
成大奶奶越发低声敛气道，“原是媳妇疏忽了，太太着恼是应当的。只求太太休动了真气，气坏了身子。”阮二奶奶少不得也帮着说两句，“姆姆是真心孝敬太太，倒不是有意轻慢。等等……”季老太叹口气，摆摆手叫她们都坐下，一时说道，“当着你妯娌、小姑的面，我要多说两句倒像成心给你没脸似的！管你是真孝敬也好，假孝敬也罢，面上过得去我也懒得理论。横竖我是快要入土的人，也管不了这许多……”
成大奶奶见她说了这半日，对友庆跟玉宁做亲的事却是避而不谈，几乎以为是婆母并不赞成。莫非也是嫌庆儿走了武途，委屈了她的宝贝外孙？就不想想，若不是儿子任性，她用得着这样委曲求全、屈尊降贵地求娶一个小门小户的丫头？季老太老眼昏花，没瞧见媳妇脸上愠怒，方氏却是看在眼里。
待季老太抱怨好半日，才侧身对方氏说，“你大嫂虽提得冒失，只这主意不坏，我想着姑爷未必不喜欢。虽说不能越过庭哥儿下定做亲，倘若姑爷愿意，不过口头约定了，待庭哥儿事了再行操办。女儿以为如何？”方氏含笑道，“女儿也是这个意思。”成大奶奶方才转怒为喜，“那我就等着姑奶奶的好消息。”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友庆蹑手蹑脚退出廊外，嘴角抑不可止地往上翘起，心中快活委实难以言喻。坐在廊上看家雀打架的两个丫头见了忍笑逮住他，悄声笑道，“庆哥儿听着甚么好事了，也赏奴婢们乐呵乐呵？还有方才许我们的谢礼？”友庆一笑，从荷包里取出几个银角子来。一个着桃红比甲的丫头见了直撇嘴，“谁要这个！”友庆只得收了，一行说，“改日再谢！”人已经溜出了院子，气得两个丫头惟有跺脚。
却说屋子里头，众人又议起庭哥儿的亲事。方氏趁机道，“正想求太太和嫂嫂们帮着留意一二，只要姑娘模样好，行事端庄体面，出身与我们家相当的，稍次一些也无妨。我也相看了不少人家，只是没有合心的。”阮二奶奶忽笑道，“若不是大姆姆抢先了一步，那三婶婶还托我问姑奶奶，人家可不就是看上庭哥儿了，说来文姐儿这孩子倒不错。”
季老太却是不待人言，连连摇头说，“我们方家的孩子断没有给人换亲的理儿，三房虽说分出去了，那也是方家人。如今老大媳妇先说了，庭儿就娶不得方氏妇。得空了，老二媳妇去那边传个话，叫他们别再惦记庭哥儿。”成大奶奶笑吟吟地接过话头，“谁知赶了巧？少不得改日备了酒席请三婶婶吃酒。二婶婶一并替我带个话儿罢。”
因急于坐定小庆哥的亲事，早日带两个女儿去方大舅任上团聚，成大奶奶对玉庭也上了心。她搜肠刮肚了半日，忽然想起个人来，忙对季老太道，“太太忘了，前些时日沈翰林沈老爷的夫人带着二位公子并一个姑娘专程到咱们府来拜见太太。媳妇瞧那沈大姑娘倒是个少见的美人儿胚子，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再不多言；若问她甚么，言谈也是极有分寸。太太瞧了喜欢，还额外赏了沈大姑娘四季如意的尺头和丹凤朝阳的金项圈。”
季老太细细回忆了半日，方颔首道，“亏得老大媳妇提起，这孩子是不错。她家与你家也算相当。”方氏忙追问问这位沈姑娘家世近况。原来她今年也只一十二岁，生得一副好摸样，还能吟诗填词，如今还没许过人家。她爹是位告老致仕的翰林院试讲，现回原籍落户，如今在江阴县城里佃租了一处小小的院落安身。他家常年在京，一旦回到原籍，亲友俱已亡故。因昔日受过方老太爷恩惠，沈夫人借这由头，这才带着儿女上门拜见季老太，偶尔走动一回。
方氏奇道，“沈老爷既是本地人，就没个祖产，还要佃屋子？”成大奶奶矜持一笑，“他家祖上虽是读书人家，却也清寒。幸而沈老爷娶的这位夫人有些嫁妆，如今在街面打点了一处铺子，专卖文房四宝并书札文典这些个文具。因沈老爷是个二甲庶吉士出身，还做过翰林，那些学子们偏爱光顾他家铺子，说是沾点文气。”
方氏点点头，“沈夫人倒是个会过日子的。若能亲眼见见这位夫人并她家姑娘就好了。”成大奶奶知她动心，果然欢喜，“这却不难，姑奶奶今儿留下，明日恰是立夏，就写个帖子邀她母女来吃迎夏酒如何？”阮二奶奶啧啧道，“难得大姆姆这般上心庭哥儿的亲事呢！我看哪，姑奶奶的宝贝闺女便舍不得给，大姆姆也得打上门给抢回来！”说着自个儿撑不住掩嘴笑了。季老太假意生气，“她敢不给，老大媳妇当真给我抢回来！横竖有老婆子与你撑腰！”说得一屋子的人笑个不住。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因为放心不下家中幼子，且友庆武课误不得，方氏仍带着哥儿姐儿赶在天黑前回了薛家集。至于相看沈家千金的事再由成大奶奶另行安排。且说庆哥儿回家半日便走，季老太与成大奶奶百般的不舍，打点出足足四担吃用之物定要方氏带回。谁知友庆挑挑拣拣，给退回三担用不着的，成大奶奶眼泪快下来了，“我的儿，这都是你素日惯用之物，为何不要？我就不懂，你何苦跟自个儿较劲？”友庆少不得赔了笑劝她，“姑姑家一应物事都是拣最上等的给孩儿使，孩儿哪里吃苦了？母亲这样岂不叫姑姑难做？”成大奶奶这才罢了。
彼时，薛家长房还有人苦候着方氏一行回转，不是别个，正是玉娟。她明知那物什倘或到不了方友翰手里，休提甚么荣华富贵，薛诚只怕会把她打死。只是她不甘被爹娘随意嫁给村汉庄户，做一世农妇。她不甘一直一直仰视着玉宁！不甘呐！玉娟手上一紧，竟生生扯断了丝线。
“你这死丫头连个绣活也捣鼓不了！你妹妹还会两面绣，你是她姐姐，怎么行行不如人家？瞧瞧，瞧瞧！好好的鸳鸯绣得跟个野鸭子似的，笨死了！”王氏人还未来，就扯着大嗓门开始教训，越说越急，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玉娟却是听惯了，只是垂着头任她责骂，谁知王氏一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浑忘了妯娌吩咐，“眼看就给人家当媳妇了，你这手艺不是出我的丑吗？”
玉娟一怔，猛地抬起头，“姆妈把女儿给了哪一家做媳妇？”王氏立时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亏得我百般打听，求你叔叔寻了门好亲事。宝庆楼知道罢，是宝庆楼的程掌柜，程家大公子上门求亲。这后生长得又俊，学问也好，更别提家财万贯！女儿，你日后穿金戴银的，可别忘了这好处是从哪里来的！”浑忘了这门亲事是她小叔一力促成的，亦或是有意误导。
可惜王氏表白这半日却没人回应，她垂眼一看，这才发现玉娟跟个木头似的听呆了。王氏了然地推她一把，“欢喜过头了罢，还傻愣着作甚么？还不好赶紧做你的嫁妆……”任她念叨着，玉娟还是木愣着不动，王氏奇道，“莫非你对这门亲事还不满意？那可就傻了，我告诉你，能嫁到程家那是你的福气到了。便是宁丫头，日后还不定能嫁得有你好呢！”
玉娟心下一动，“妹妹也羡慕我吗？”王氏得意道，“打着灯笼还没处寻的好人家，谁不羡慕？”王氏再说甚么，玉娟已然听不见了，真好，不必她苦心谋划，就可以嫁入富贵人家，享受众人包括玉宁妒忌的目光。她要的不就是这些吗，嫁的人是谁并不要紧！不是方友翰，也不打紧的，是这样罢？！
一阖眼，脑子里竟清晰地描绘出那双明亮而温柔的眼眸，再睁开眼睑，一滴泪悄然滑过脸庞。玉娟无比仔细地看着绣架上未成形的鸳鸯戏水，神情异常认真，就连王氏何时离开的，她也没在意，全身心投入了绣品之中。甚么也不想，甚么也不敢想。
不知过了多久，却有小云儿悄悄溜进屋子报信儿说，“二奶奶他们回来了。”玉娟再次扯断了手中的丝线，白如纸的面庞上满是惶恐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觉得玉娟很可怜啊，~~~~(>_<)~~~~ 难道是鳄鱼的眼泪？
思及此处,方氏不由暗自着恼，面上却是恳切道,“大嫂不嫌宁儿是个乡下丫头,整日只会淘气叫人头痛，反有意抬举，瑞娘心里着实感激。再者庆儿这孩子聪明俊秀,论人品更是百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况且待宁儿素来迁就忍让，若问我的意思，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成大奶奶越发笑容可掬，才要说话，谁知那方氏口风一转，“只是我纵然应了也做不得准，一则还得我家老爷发话，二来么，庭哥儿的亲事还没个着落，不好越过了先说他妹子的事。大嫂别怪瑞娘轻狂，不敢应下呢！”
成大奶奶虽觉诧异，却不信她当真要拒绝这样的好事，不过是拿乔作势而已。因而掩嘴笑道，“是该同姑爷商议，毕竟是孩子的终身大事，不敢马虎。我今天这话也是你大哥的意思，我们诚心诚意想同姑奶奶亲上加亲，就看姑爷、姑奶奶瞧不瞧得上我们庆哥儿咯！”方氏待要说话，季老太却是冷哼一声，满脸不喜，“虽说小庆哥的事该他父母做主，好歹我是他亲祖母，也不同我说一声就大喇喇在这里求亲，把我这个老婆子置于何地？”
她这一通发作臊得成大奶奶面皮通红，忙起身听训，末了小心翼翼道，“早该回禀的，媳妇连日围着茹儿、馨儿两个转悠，竟没顾得上。谁知今儿姑奶奶就来了，媳妇以为这样的好事，太太必也喜欢，索性就提了。万不敢不敬长辈。”说着便要跪下，方氏忙命人拦了，对季老太笑道，“看着女儿难得回来一趟，太太就别恼了罢！”
成大奶奶越发低声敛气道，“原是媳妇疏忽了，太太着恼是应当的。只求太太休动了真气，气坏了身子。”阮二奶奶少不得也帮着说两句，“姆姆是真心孝敬太太，倒不是有意轻慢。等等……”季老太叹口气，摆摆手叫她们都坐下，一时说道，“当着你妯娌、小姑的面，我要多说两句倒像成心给你没脸似的！管你是真孝敬也好，假孝敬也罢，面上过得去我也懒得理论。横竖我是快要入土的人，也管不了这许多……”
成大奶奶见她说了这半日，对友庆跟玉宁做亲的事却是避而不谈，几乎以为是婆母并不赞成。莫非也是嫌庆儿走了武途，委屈了她的宝贝外孙？就不想想，若不是儿子任性，她用得着这样委曲求全、屈尊降贵地求娶一个小门小户的丫头？季老太老眼昏花，没瞧见媳妇脸上愠怒，方氏却是看在眼里。
待季老太抱怨好半日，才侧身对方氏说，“你大嫂虽提得冒失，只这主意不坏，我想着姑爷未必不喜欢。虽说不能越过庭哥儿下定做亲，倘若姑爷愿意，不过口头约定了，待庭哥儿事了再行操办。女儿以为如何？”方氏含笑道，“女儿也是这个意思。”成大奶奶方才转怒为喜，“那我就等着姑奶奶的好消息。”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友庆蹑手蹑脚退出廊外，嘴角抑不可止地往上翘起，心中快活委实难以言喻。坐在廊上看家雀打架的两个丫头见了忍笑逮住他，悄声笑道，“庆哥儿听着甚么好事了，也赏奴婢们乐呵乐呵？还有方才许我们的谢礼？”友庆一笑，从荷包里取出几个银角子来。一个着桃红比甲的丫头见了直撇嘴，“谁要这个！”友庆只得收了，一行说，“改日再谢！”人已经溜出了院子，气得两个丫头惟有跺脚。
却说屋子里头，众人又议起庭哥儿的亲事。方氏趁机道，“正想求太太和嫂嫂们帮着留意一二，只要姑娘模样好，行事端庄体面，出身与我们家相当的，稍次一些也无妨。我也相看了不少人家，只是没有合心的。”阮二奶奶忽笑道，“若不是大姆姆抢先了一步，那三婶婶还托我问姑奶奶，人家可不就是看上庭哥儿了，说来文姐儿这孩子倒不错。”
季老太却是不待人言，连连摇头说，“我们方家的孩子断没有给人换亲的理儿，三房虽说分出去了，那也是方家人。如今老大媳妇先说了，庭儿就娶不得方氏妇。得空了，老二媳妇去那边传个话，叫他们别再惦记庭哥儿。”成大奶奶笑吟吟地接过话头，“谁知赶了巧？少不得改日备了酒席请三婶婶吃酒。二婶婶一并替我带个话儿罢。”
因急于坐定小庆哥的亲事，早日带两个女儿去方大舅任上团聚，成大奶奶对玉庭也上了心。她搜肠刮肚了半日，忽然想起个人来，忙对季老太道，“太太忘了，前些时日沈翰林沈老爷的夫人带着二位公子并一个姑娘专程到咱们府来拜见太太。媳妇瞧那沈大姑娘倒是个少见的美人儿胚子，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再不多言；若问她甚么，言谈也是极有分寸。太太瞧了喜欢，还额外赏了沈大姑娘四季如意的尺头和丹凤朝阳的金项圈。”
季老太细细回忆了半日，方颔首道，“亏得老大媳妇提起，这孩子是不错。她家与你家也算相当。”方氏忙追问问这位沈姑娘家世近况。原来她今年也只一十二岁，生得一副好摸样，还能吟诗填词，如今还没许过人家。她爹是位告老致仕的翰林院试讲，现回原籍落户，如今在江阴县城里佃租了一处小小的院落安身。他家常年在京，一旦回到原籍，亲友俱已亡故。因昔日受过方老太爷恩惠，沈夫人借这由头，这才带着儿女上门拜见季老太，偶尔走动一回。
方氏奇道，“沈老爷既是本地人，就没个祖产，还要佃屋子？”成大奶奶矜持一笑，“他家祖上虽是读书人家，却也清寒。幸而沈老爷娶的这位夫人有些嫁妆，如今在街面打点了一处铺子，专卖文房四宝并书札文典这些个文具。因沈老爷是个二甲庶吉士出身，还做过翰林，那些学子们偏爱光顾他家铺子，说是沾点文气。”
方氏点点头，“沈夫人倒是个会过日子的。若能亲眼见见这位夫人并她家姑娘就好了。”成大奶奶知她动心，果然欢喜，“这却不难，姑奶奶今儿留下，明日恰是立夏，就写个帖子邀她母女来吃迎夏酒如何？”阮二奶奶啧啧道，“难得大姆姆这般上心庭哥儿的亲事呢！我看哪，姑奶奶的宝贝闺女便舍不得给，大姆姆也得打上门给抢回来！”说着自个儿撑不住掩嘴笑了。季老太假意生气，“她敢不给，老大媳妇当真给我抢回来！横竖有老婆子与你撑腰！”说得一屋子的人笑个不住。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因为放心不下家中幼子，且友庆武课误不得，方氏仍带着哥儿姐儿赶在天黑前回了薛家集。至于相看沈家千金的事再由成大奶奶另行安排。且说庆哥儿回家半日便走，季老太与成大奶奶百般的不舍，打点出足足四担吃用之物定要方氏带回。谁知友庆挑挑拣拣，给退回三担用不着的，成大奶奶眼泪快下来了，“我的儿，这都是你素日惯用之物，为何不要？我就不懂，你何苦跟自个儿较劲？”友庆少不得赔了笑劝她，“姑姑家一应物事都是拣最上等的给孩儿使，孩儿哪里吃苦了？母亲这样岂不叫姑姑难做？”成大奶奶这才罢了。
彼时，薛家长房还有人苦候着方氏一行回转，不是别个，正是玉娟。她明知那物什倘或到不了方友翰手里，休提甚么荣华富贵，薛诚只怕会把她打死。只是她不甘被爹娘随意嫁给村汉庄户，做一世农妇。她不甘一直一直仰视着玉宁！不甘呐！玉娟手上一紧，竟生生扯断了丝线。
“你这死丫头连个绣活也捣鼓不了！你妹妹还会两面绣，你是她姐姐，怎么行行不如人家？瞧瞧，瞧瞧！好好的鸳鸯绣得跟个野鸭子似的，笨死了！”王氏人还未来，就扯着大嗓门开始教训，越说越急，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玉娟却是听惯了，只是垂着头任她责骂，谁知王氏一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浑忘了妯娌吩咐，“眼看就给人家当媳妇了，你这手艺不是出我的丑吗？”
玉娟一怔，猛地抬起头，“姆妈把女儿给了哪一家做媳妇？”王氏立时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亏得我百般打听，求你叔叔寻了门好亲事。宝庆楼知道罢，是宝庆楼的程掌柜，程家大公子上门求亲。这后生长得又俊，学问也好，更别提家财万贯！女儿，你日后穿金戴银的，可别忘了这好处是从哪里来的！”浑忘了这门亲事是她小叔一力促成的，亦或是有意误导。
可惜王氏表白这半日却没人回应，她垂眼一看，这才发现玉娟跟个木头似的听呆了。王氏了然地推她一把，“欢喜过头了罢，还傻愣着作甚么？还不好赶紧做你的嫁妆……”任她念叨着，玉娟还是木愣着不动，王氏奇道，“莫非你对这门亲事还不满意？那可就傻了，我告诉你，能嫁到程家那是你的福气到了。便是宁丫头，日后还不定能嫁得有你好呢！”
玉娟心下一动，“妹妹也羡慕我吗？”王氏得意道，“打着灯笼还没处寻的好人家，谁不羡慕？”王氏再说甚么，玉娟已然听不见了，真好，不必她苦心谋划，就可以嫁入富贵人家，享受众人包括玉宁妒忌的目光。她要的不就是这些吗，嫁的人是谁并不要紧！不是方友翰，也不打紧的，是这样罢？！
一阖眼，脑子里竟清晰地描绘出那双明亮而温柔的眼眸，再睁开眼睑，一滴泪悄然滑过脸庞。玉娟无比仔细地看着绣架上未成形的鸳鸯戏水，神情异常认真，就连王氏何时离开的，她也没在意，全身心投入了绣品之中。甚么也不想，甚么也不敢想。
不知过了多久，却有小云儿悄悄溜进屋子报信儿说，“二奶奶他们回来了。”玉娟再次扯断了手中的丝线，白如纸的面庞上满是惶恐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觉得玉娟很可怜啊，~~~~(>_<)~~~~ 难道是鳄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