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状元香欲上青云 如意缎引出不平
展眼便过端午，到得县考之期，那玉宁托海棠的东西还未得消息。这且不提，只说玉庭眼下赴考之事。本朝科举，分乡试、会试和殿试三级，原是世人皆知的。只乡试前尚有考核重重，却是多有不知的。
首先，须通过县尊、府尊主持的比试，所谓县试送府，府试送道，而后岁试。只有岁试被录取入学的，才算有了生员名分。生员有两次大考，除了每年一试，淘汰功课末等的生员，还须参加提学官主持的科试。科试一二等者补廪，至此终获乡比资格。不知多少读书人终其一世徘徊在乡试大门之外，不得而入。因而，玉庭此番下场，不过万里长征迈出第一步，还早得很。
言归正传，五月廿一正是县试之日，玉庭须得提前一日搭船进城，入住方府备考。薛谦难免多多叮嘱一番，传授其应试经验。方氏则带了人收拾出好大一包衣物。玉庭见了甚为好笑，“姆妈，孩儿只去一日，如何带这么些行礼？便是一时少了甚么，大表哥那里匀着一用，又有何打紧？”方氏看着那大大的包袱，也自笑了，“我儿提醒得是，为娘如今也糊涂得很！”忙叫梨花、润墨两个重新打开包裹，拣些用不着的东西出来。
玉庭搀着她在一旁坐下，宽慰道，“姆妈放心，区区县试，孩儿还是有把握的，定不会堕了阿爹的名头。”薛谦整好进来，闻言只冷哼一声，“竖子好大口气！你既是大言不惭，若这回考不好了，这家门竟莫要回来，免得与我丢人！”玉庭赶紧躬身唱喏，方氏却嗔怪道，“老爷何必说这种话，庭儿又不是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原是为安我的心。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儿才多大，今番便不中，下次再来过便是。老爷竟不准他回家，于心何忍？”
薛谦无奈，“不过说说罢了，娘子何必认真？我就这一个儿子，还能撵了不要？”方氏听了越发伤感，“横竖是妾身无能，不曾与老爷多生哥儿。如今好了，纵然妾身腹中这个也不争气，文新娘只怕能一胎得子，与庭儿诞下弟弟呢！”知她孕中脆弱，薛谦只好软言相慰，消她猜忌。玉庭只眼观鼻鼻观心，木头般杵在那里，心下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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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可开交，却是玉宁带着丫头进来。方氏这才没好意思闹下去。玉宁进屋先双手一扣，放在左腰弯腿屈身，与双亲、兄长一一道万福，举止颇有章法。引得薛谦颔首微笑，一面与方氏感慨，“宁儿越发好了，我只望她长得慢些，多在咱们身边留些时日。”玉宁故作不解，“阿爹说甚么，要宁儿去哪里呢？”方氏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没甚么，你爹浑说呢！”且白了薛谦一眼。
薛谦咳咳两声，却问，“女儿来这里做甚么，你哥哥要去下场，有甚事且等他回来再说。”玉宁歪着头笑，“宁儿正为这个来的！我有东西给哥哥带了去。”玉庭道，“妹妹要给我甚么？你瞧桌上那包，再多可拿不了的，妹妹自家留着罢！”玉宁摇头说，“其他的哥哥不带也罢，妹妹这个一定得拿着！”说着，解开海棠捧在手里的小包袱，却是两个精致香囊。
玉宁把香囊递与兄长，一副献宝的摸样，“一个与哥哥自己戴，一个是送翰哥哥的。这香囊里足足配了一十六种香草，宁神静气、提神醒脑、避蚊驱虫都有奇效，对考生是最好的！”玉庭惊奇道，“有这么厉害么？我却不信！”接来嗅过，立时沁香扑鼻，神庭清明，好不惊喜，“果然奇妙！”又送与双亲验看，慌得玉宁直喝道，“姆妈闻不得！里头搁了麝香，对孕妇不利！”
薛谦倒是接过细看，也嗅到一缕极为清冷的幽香，闻者神清目爽，极为振奋精神，且是久闻不腻，不由啧啧叹服。再看其做工，一个香包做成锦云形，外绣蟾宫折桂图，那一个却是花形，上有喜鹊登梅。所绣花瓣色泽细腻，翎毛层次分明，凌而不乱，实是绝佳绣品。下面还打了五彩璎珞的穗子，更是精巧，因问，“这是谁做的？”玉宁抿嘴笑了不语，海棠笑道，“一针一线俱是我们姐儿亲手做成呢！”薛谦喜道，“我倒不知宁儿这般能干，到底是娘子教导有方！”方氏笑着摆手，“莫赞我，是你闺女有这天赋，你瞧她的绣活儿，妾身竟是不如的！”说得玉宁面若桃花，满目羞涩。
玉庭好奇道，“竟要十六种香料么，这香可有名字？妹妹又是如何知道的？”玉宁挑眉一笑，“这个呀，叫状元香。方子是宁儿在大舅舅书房里找书时翻到的，是用川贝子、大黄、血蝎、乳香、末药、冰片、麝香、丁香、肉桂、甘松、藿香、芸香、豆、檀香、樟脑按了比例和上蜂蜜、白芨与米粉制成。”
这状元香实是前世为备战高考，妈妈跟老中医打听来的古方。因她曾抄过数次与同学，不觉就记在心里，未曾忘记。方氏嗔怪道，“不是不让你去那里么，仔细你舅舅回来不依！”玉宁过去缠了她撒娇，“大舅舅才不会骂宁儿，书房的钥匙还是舅舅给的呢！”玉庭已从薛谦手里接过香囊，且对妹妹郑重作得一揖，“愚兄此去必然全力一搏，不负妹妹赠这我状元香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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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玉庭去后，一家子俱是心神不宁，只盼他凯旋。到得第二日，未时刚过，谁知那玉庭竟已返家。一时间，连薛谦也变了颜色，以为他或考得不妥。不料玉庭却极为兴奋，见了父亲就揭衣跪倒，“孩儿已得县尊首举！”把个薛谦惊疑不定，“明日才发榜，你如何现下就晓得了？还不细细说来！”
原来，薛玉庭入场赴考，研墨濡笔，毫不犹豫，竟在头刻就交卷。是时，本县父母是个少年科甲，自诩出题甚晏，今见玉庭年龄尚小，却是行止有度，便心下存疑，定要当堂阅卷。待其展卷一看，那县尊不禁连连称奇，“通篇文字甚有火候，果然后生可畏，本县当推首举！”遂取他第一名送府。
县试既过，薛家上上人等俱是欢喜，薛谦再三吩咐不准张扬，这才没有放炮开宴庆祝。只玉庭深知前路艰难，不敢怠慢，自个儿关在书房继续苦读。过了两日，玉庭再次进城，与表兄结伴前往常州府参加府试。他这一去竟不曾回来，只方府派人送信来说，两位哥儿府试既过，如今已一并前往南京岁试。再细问情形，却是友翰夺了案首，玉庭却出了三甲，屈列行五。
得到喜信，王氏带了玉娟前来道喜，她妯娌自去闲谈，玉娟给打发去后面寻她妹子玩耍。姐妹两个便坐在廊上亲亲热热说些私房话。一时玉娟说起县尊慧眼识玉，是个英明的，玉宁却是不以为然，只托腮道，“原听得咱县尊是个少年英才，如今看来，到底年轻气盛，过于冲动。只看他点我哥为案首，但凡说句公道话，满场的试卷还未曾通阅，焉知没有后来者？”玉娟笑了，“妹妹别拽文，我听不大明白。”玉宁只得又说，“哥哥头一个交卷，县尊就判了第一，他如何知道后头的考生，没有文章做得更好的？那府试的案首不就点的大表哥么？”
玉娟咂嘴，“你说得也有些个道理。只是难免有胳膊肘外拐的嫌疑。”却是心下暗叹，原来还有比堂兄更厉害的。却说玉宁把手一摊，“我就跟姐姐一个说了，莫非姐姐要外传么？”玉娟道，“我可不是疯了，谁敢混传这话？你也别再浑说才是！”玉宁捡起一瓣掉落廊上的叶片，叹息说，“一县之尊莽撞至此，对咱们百姓可没什么益处。好在如今也愁不到那里去。娟姐姐，有件事求你。待哥哥岁试回来，我那几个表哥、表姐要来家里做客，姐姐到时过来与妹妹帮衬一二，可使得？”
玉娟迟疑道，“他们是贵重人，我这样的乡下丫头，还是不来的好！”玉宁只管在她身上揉搓，“要这般说，我不也是么？咱们只论亲戚，管他甚么身份！好姐姐，别叫我一人落了单，姆妈如今身子也不便，若没得娟姐姐援手，宁儿怎生是好呀！竟帮我一遭！”玉娟无奈道，“瞧你，说得这般可怜？妹妹总使这一招，叫人不得不依！我答应就是！”玉宁立时扬起极为灿烂的笑脸，“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好心，心疼宁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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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一时想起个事，因问道，“前儿我见你们家那小珍珠身上穿的，倒像是上回外婆给的那匹和合如意的杭缎，别是姐姐又被她哄了去？”玉娟半日才嗯了声算作回答，又垂首绞起帕儿。玉宁立时气得了不得，直问她，“大姆姆就不理论？”玉娟摇头，“我怕她们又起纷争，哪里敢说给她知道。我娘以为是爹给买的，已是气得犯了头疼！”玉宁急道，“我的娟姐姐，人家可不就是拿捏着你不欲伸张，才这般有恃无恐！你是家里正正经经的主子，她一个不三不四的偏房，倒敢如此放肆！走，妹妹今儿偏要与姐姐出了这口气！”
玉娟慌得去拉，“宁儿回来！好妹妹，千万别闹，我娘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再惹来我爹厌恶，可如何是好？”玉宁冷笑道，“闹出来也不怕，咱们是站着理的！姐姐莫怕，一会子你竟不必说话，宁儿自有道理！”
首先，须通过县尊、府尊主持的比试，所谓县试送府，府试送道，而后岁试。只有岁试被录取入学的，才算有了生员名分。生员有两次大考，除了每年一试，淘汰功课末等的生员，还须参加提学官主持的科试。科试一二等者补廪，至此终获乡比资格。不知多少读书人终其一世徘徊在乡试大门之外，不得而入。因而，玉庭此番下场，不过万里长征迈出第一步，还早得很。
言归正传，五月廿一正是县试之日，玉庭须得提前一日搭船进城，入住方府备考。薛谦难免多多叮嘱一番，传授其应试经验。方氏则带了人收拾出好大一包衣物。玉庭见了甚为好笑，“姆妈，孩儿只去一日，如何带这么些行礼？便是一时少了甚么，大表哥那里匀着一用，又有何打紧？”方氏看着那大大的包袱，也自笑了，“我儿提醒得是，为娘如今也糊涂得很！”忙叫梨花、润墨两个重新打开包裹，拣些用不着的东西出来。
玉庭搀着她在一旁坐下，宽慰道，“姆妈放心，区区县试，孩儿还是有把握的，定不会堕了阿爹的名头。”薛谦整好进来，闻言只冷哼一声，“竖子好大口气！你既是大言不惭，若这回考不好了，这家门竟莫要回来，免得与我丢人！”玉庭赶紧躬身唱喏，方氏却嗔怪道，“老爷何必说这种话，庭儿又不是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原是为安我的心。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儿才多大，今番便不中，下次再来过便是。老爷竟不准他回家，于心何忍？”
薛谦无奈，“不过说说罢了，娘子何必认真？我就这一个儿子，还能撵了不要？”方氏听了越发伤感，“横竖是妾身无能，不曾与老爷多生哥儿。如今好了，纵然妾身腹中这个也不争气，文新娘只怕能一胎得子，与庭儿诞下弟弟呢！”知她孕中脆弱，薛谦只好软言相慰，消她猜忌。玉庭只眼观鼻鼻观心，木头般杵在那里，心下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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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可开交，却是玉宁带着丫头进来。方氏这才没好意思闹下去。玉宁进屋先双手一扣，放在左腰弯腿屈身，与双亲、兄长一一道万福，举止颇有章法。引得薛谦颔首微笑，一面与方氏感慨，“宁儿越发好了，我只望她长得慢些，多在咱们身边留些时日。”玉宁故作不解，“阿爹说甚么，要宁儿去哪里呢？”方氏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没甚么，你爹浑说呢！”且白了薛谦一眼。
薛谦咳咳两声，却问，“女儿来这里做甚么，你哥哥要去下场，有甚事且等他回来再说。”玉宁歪着头笑，“宁儿正为这个来的！我有东西给哥哥带了去。”玉庭道，“妹妹要给我甚么？你瞧桌上那包，再多可拿不了的，妹妹自家留着罢！”玉宁摇头说，“其他的哥哥不带也罢，妹妹这个一定得拿着！”说着，解开海棠捧在手里的小包袱，却是两个精致香囊。
玉宁把香囊递与兄长，一副献宝的摸样，“一个与哥哥自己戴，一个是送翰哥哥的。这香囊里足足配了一十六种香草，宁神静气、提神醒脑、避蚊驱虫都有奇效，对考生是最好的！”玉庭惊奇道，“有这么厉害么？我却不信！”接来嗅过，立时沁香扑鼻，神庭清明，好不惊喜，“果然奇妙！”又送与双亲验看，慌得玉宁直喝道，“姆妈闻不得！里头搁了麝香，对孕妇不利！”
薛谦倒是接过细看，也嗅到一缕极为清冷的幽香，闻者神清目爽，极为振奋精神，且是久闻不腻，不由啧啧叹服。再看其做工，一个香包做成锦云形，外绣蟾宫折桂图，那一个却是花形，上有喜鹊登梅。所绣花瓣色泽细腻，翎毛层次分明，凌而不乱，实是绝佳绣品。下面还打了五彩璎珞的穗子，更是精巧，因问，“这是谁做的？”玉宁抿嘴笑了不语，海棠笑道，“一针一线俱是我们姐儿亲手做成呢！”薛谦喜道，“我倒不知宁儿这般能干，到底是娘子教导有方！”方氏笑着摆手，“莫赞我，是你闺女有这天赋，你瞧她的绣活儿，妾身竟是不如的！”说得玉宁面若桃花，满目羞涩。
玉庭好奇道，“竟要十六种香料么，这香可有名字？妹妹又是如何知道的？”玉宁挑眉一笑，“这个呀，叫状元香。方子是宁儿在大舅舅书房里找书时翻到的，是用川贝子、大黄、血蝎、乳香、末药、冰片、麝香、丁香、肉桂、甘松、藿香、芸香、豆、檀香、樟脑按了比例和上蜂蜜、白芨与米粉制成。”
这状元香实是前世为备战高考，妈妈跟老中医打听来的古方。因她曾抄过数次与同学，不觉就记在心里，未曾忘记。方氏嗔怪道，“不是不让你去那里么，仔细你舅舅回来不依！”玉宁过去缠了她撒娇，“大舅舅才不会骂宁儿，书房的钥匙还是舅舅给的呢！”玉庭已从薛谦手里接过香囊，且对妹妹郑重作得一揖，“愚兄此去必然全力一搏，不负妹妹赠这我状元香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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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玉庭去后，一家子俱是心神不宁，只盼他凯旋。到得第二日，未时刚过，谁知那玉庭竟已返家。一时间，连薛谦也变了颜色，以为他或考得不妥。不料玉庭却极为兴奋，见了父亲就揭衣跪倒，“孩儿已得县尊首举！”把个薛谦惊疑不定，“明日才发榜，你如何现下就晓得了？还不细细说来！”
原来，薛玉庭入场赴考，研墨濡笔，毫不犹豫，竟在头刻就交卷。是时，本县父母是个少年科甲，自诩出题甚晏，今见玉庭年龄尚小，却是行止有度，便心下存疑，定要当堂阅卷。待其展卷一看，那县尊不禁连连称奇，“通篇文字甚有火候，果然后生可畏，本县当推首举！”遂取他第一名送府。
县试既过，薛家上上人等俱是欢喜，薛谦再三吩咐不准张扬，这才没有放炮开宴庆祝。只玉庭深知前路艰难，不敢怠慢，自个儿关在书房继续苦读。过了两日，玉庭再次进城，与表兄结伴前往常州府参加府试。他这一去竟不曾回来，只方府派人送信来说，两位哥儿府试既过，如今已一并前往南京岁试。再细问情形，却是友翰夺了案首，玉庭却出了三甲，屈列行五。
得到喜信，王氏带了玉娟前来道喜，她妯娌自去闲谈，玉娟给打发去后面寻她妹子玩耍。姐妹两个便坐在廊上亲亲热热说些私房话。一时玉娟说起县尊慧眼识玉，是个英明的，玉宁却是不以为然，只托腮道，“原听得咱县尊是个少年英才，如今看来，到底年轻气盛，过于冲动。只看他点我哥为案首，但凡说句公道话，满场的试卷还未曾通阅，焉知没有后来者？”玉娟笑了，“妹妹别拽文，我听不大明白。”玉宁只得又说，“哥哥头一个交卷，县尊就判了第一，他如何知道后头的考生，没有文章做得更好的？那府试的案首不就点的大表哥么？”
玉娟咂嘴，“你说得也有些个道理。只是难免有胳膊肘外拐的嫌疑。”却是心下暗叹，原来还有比堂兄更厉害的。却说玉宁把手一摊，“我就跟姐姐一个说了，莫非姐姐要外传么？”玉娟道，“我可不是疯了，谁敢混传这话？你也别再浑说才是！”玉宁捡起一瓣掉落廊上的叶片，叹息说，“一县之尊莽撞至此，对咱们百姓可没什么益处。好在如今也愁不到那里去。娟姐姐，有件事求你。待哥哥岁试回来，我那几个表哥、表姐要来家里做客，姐姐到时过来与妹妹帮衬一二，可使得？”
玉娟迟疑道，“他们是贵重人，我这样的乡下丫头，还是不来的好！”玉宁只管在她身上揉搓，“要这般说，我不也是么？咱们只论亲戚，管他甚么身份！好姐姐，别叫我一人落了单，姆妈如今身子也不便，若没得娟姐姐援手，宁儿怎生是好呀！竟帮我一遭！”玉娟无奈道，“瞧你，说得这般可怜？妹妹总使这一招，叫人不得不依！我答应就是！”玉宁立时扬起极为灿烂的笑脸，“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好心，心疼宁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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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一时想起个事，因问道，“前儿我见你们家那小珍珠身上穿的，倒像是上回外婆给的那匹和合如意的杭缎，别是姐姐又被她哄了去？”玉娟半日才嗯了声算作回答，又垂首绞起帕儿。玉宁立时气得了不得，直问她，“大姆姆就不理论？”玉娟摇头，“我怕她们又起纷争，哪里敢说给她知道。我娘以为是爹给买的，已是气得犯了头疼！”玉宁急道，“我的娟姐姐，人家可不就是拿捏着你不欲伸张，才这般有恃无恐！你是家里正正经经的主子，她一个不三不四的偏房，倒敢如此放肆！走，妹妹今儿偏要与姐姐出了这口气！”
玉娟慌得去拉，“宁儿回来！好妹妹，千万别闹，我娘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再惹来我爹厌恶，可如何是好？”玉宁冷笑道，“闹出来也不怕，咱们是站着理的！姐姐莫怕，一会子你竟不必说话，宁儿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