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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天下不负卿【上卷】 122下

    一句话,噎的皇甫译死死的。这丫头!

    皇甫译颇为无奈地拍了拍手,就见一个黄衫女子挟持着一个绿衣女子从人群中走过来,从季安荀身旁走过。

    季安荀看到那绿衣女子,已经完全明白了。

    落凡看着那黄衫姑娘,有些眼熟……是了,她不就是燕云山庄那个梅卉吗?那这绿衣姑娘,莫非是飞霜阁的人?

    姚万柏看到两个女子,目光微动,隐有几分恼意。

    “皇甫庄主,这是……”唐大人不解。

    “这个绿衣姑娘,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皇甫译说道。

    “啊?”

    皇甫译有些无奈,又解释道,“当时水伊娃的确拿剑指着管事,却没有动杀气,而是这个姑娘,暗中使力,将水伊娃往前推,才杀了那管事。”

    “竟是这样?”唐大人惊讶。

    “当然,正巧我就在附近喝茶,看到了这一幕,才能洗去水伊娃的死罪。”皇甫译笑嘻嘻地看着落凡,“小妹,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该怎么感谢我啊?”

    落凡大松了口气,却仍是怪道,“既然大哥早就知道伊娃是无辜的,怎不早说?害我担心这么久。”

    “就是就是,还帮忙呢!简直不安好心!”伊娃突然腾地站起来,也埋怨道。

    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还好还好!她没有杀人。

    皇甫译无辜又委屈地看着落凡,说道,“我原以为恶魔将军本事大得很,这点小事一定能解决好,谁知道,他也救不了你的小妹妹,我这才出面的嘛。”

    他的口气,却分明是在说:这事怨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男人太没用了,救人都救不了!

    落凡语塞,小声嘀咕着,他又不在现场。

    “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季石头根本就不在现场,他哪里能帮得了我!”伊娃歪头瞪着皇甫译,“你是不是也对凡儿有什么想法,才故意贬低季石头,想夺人之美?我告诉你,有我水伊娃在,你休想拆散他们!”

    皇甫译无语,落凡无奈。

    季安荀面无表情,眼中却隐有笑意。

    他们几人只顾说自己,全然不当自己身处公堂,全不把唐大人和姚相当回事。

    姚相清咳了一声,说道,“此事,水伊娃虽然委屈,但人毕竟死在她剑下,她也难辞其咎,唐大人,你说呢?”

    唐大人看看在场的几个人,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就见落凡上前,面对着姚相,说道,“姚相爷,飞霜阁和相府一直以来都有理不清的关系,我们甚至有理由怀疑,是你派人陷害伊娃的,你为置伊娃死地,不惜让自己的属下惨死,真真让人心寒,以后,还有谁敢替你卖命啊?”

    “你胡说什么?”姚万柏怒道。

    “我胡说?那,要不要把飞霜阁的人都请来当面对峙呢?据我所知,飞霜阁大部分的人都已入狱了吧,要提出来,很容易的。”落凡淡笑着说道。

    “你!你!哼,无知女子!哼!”姚万柏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那管事的妻子,沈氏,一脸泪水,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大人,剩下的事,就由你处理了,我们告辞。”皇甫译说道。

    “是是是。”唐大人忙应承道。

    *

    出了京兆府,皇甫译嘱咐了落凡几句,便离开了。

    水荣看着皇甫译离开,叹道,“凡儿,你认识的人,可都不凡啊。”

    “什么不凡啊!明明就是个大色胚!”伊娃撅着嘴,不乐意地说道。

    落凡笑了笑,说:“其实大哥也就嘴上说说而已,他一点儿也不色。”

    “哼!”伊娃不满地哼了哼。

    “好了,伊娃。”水荣出声阻道,“早叫你不要到处乱跑,你偏不听,成天惹事,这次运气好,有皇甫庄主帮忙,那下次呢?你能次次都这么好运吗?”

    伊娃知道理亏,这件事,也确实吓到了她,她低着头,说道,“爹,我知道错了,你放心,下次出门,我一定带着凡儿,就不会出事了。”

    水荣瞪着她,她一个人都能出事,何况两个人!

    “爹,”伊娃上前挽着水荣胳膊,撒娇道,“你可不知道,凡儿可是深藏不露,她武功好着呢,对不对,凡儿?”

    “干爹,我会看好伊娃的,你放心好了。”

    水荣惊讶地盯着落凡,“你,会武功?”她看起来,也太柔弱了呀。

    落凡点点头。

    *

    在水荣的暗示下,伊娃不甘不愿地随水荣一起回府,给落凡和季安荀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在茶楼里喝茶,听人抚琴唱歌。

    季安荀犹豫了许久,问道,“落凡,你可怪我?”

    “什么?”落凡一脸的茫然。

    “我没能救下伊娃。”

    落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我又不是无理之人,怎会无理取闹?”

    季安荀面上浅笑,心中却不知为何,隐有惊惶……除了二十年前,家人惨死之外,再无这种情绪。

    *

    夜幕降临后,季安荀送落凡回府,门口,意外地看见龙舒翰也在。

    从龙泽禹在晚宴上说要娶姚梦洁后,落凡再未进宫,也再未见到龙舒翰,而他突然来此,莫非是有什么事?

    龙舒翰在落凡的院子里看了一圈后,还算满意。

    在院中坐下,附近,有丫鬟点了灯,再加上如水的莹白月光,也并不算暗。

    龙舒翰在石桌上摊开一幅画,清幽月华照在那画中的红衣女子上,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真是美得惊心。

    接着月光灯光,落凡细细看了许久,才道,“这,不是伊娃吗?你拿着她的画像做什么?”

    “你觉得呢?”龙舒翰看着她,笑着问道,神情,却极是认真。

    落凡坐下,拿着画卷,又看了许久,叹道,“伊娃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定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

    龙舒翰笑了笑,没有做任何回答。

    落凡看了很久之后,放下画卷,“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如果觉得伊娃漂亮,大可以看人,干什么看画像啊?”

    龙舒翰差点没被落凡这句话噎死,这画,哪里像是他认识的落凡会说的话啊。

    他长叹了一声,落凡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干嘛这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啊?

    “凡儿,我一向认为你心思聪颖,能察人所不能察之事,却为何看不出这事呢?你想,我为什么会有女子的画卷?”

    落凡想了想,说,“伊娃长得很美,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古语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有美人也不奇怪啊。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等等,舒翰,你,你不会见了伊娃几面之后,对她动了心吧?”

    龙舒翰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落凡,说道,“你都觉得不可信,我自然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事啊?还值得你专门出宫来告诉我。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我可不如你想的那般回肠九转,心思百结,你就直跟我说了吧。”

    龙舒翰又仔细盯了落凡半晌,确定她的确很是茫然后,长叹一声,才道,“凡儿,我是太子,如今已过二十,却只有一位太子妃,这本已是母妃的一件心事,你也知道,雪静被迫出家一事,太子妃位虚已久,当前要紧的事,就是为我选妃。”

    落凡愣了愣,随即想到这是在古代,按照龙舒翰这种身份,这种年纪,按理来说,应该是妻妾成群,儿女一堆了吧。而现在,他却一个嫔妃也没有,更别说孩子了,还真是,嗯,在她看来,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呢。

    那他拿着伊娃的画卷……“舒翰,你的意思是,伊娃也在候选之列?可是,照你的意思,你似乎对伊娃没什么想法,这样的话,她应该不会被选上吧?”

    见落凡一脸希冀的表情,好似生怕伊娃被选上似的,龙舒翰假意怪道,“凡儿,难道你觉得我堂堂太子,还配不上那个叽叽喳喳的丫头?”

    落凡听后,立即昂着脸,歪着嘴道,“太子才不好呢,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处在后宫,数不尽的勾心斗角,我还怕委屈了伊娃呢。”

    龙舒翰微挑眉,眼里有一缕诧异,然后说道,“你放心好了,伊娃虽美,却太过调皮,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更不适合在宫中生存。但是,凡儿,我要跟你说的,可不是伊娃选妃之事。”

    “那是什么事?”

    “伊娃虽是孤女,却因为是水将军的养女,所以有了资格作为太子妃的候选人,但是,凡儿,按照现在的情况,你也是水将军的养女,照理说,你也该在候选之列,可是偏偏没有。我问过母妃,母妃说,画卷是皇后宫里的李贵亲自送来的,确实没有你,加上母妃一直喜欢你,想讨你做媳妇,但是,她都没有权利将你算进候选人,你想,什么人可以干涉我母妃?”

    落凡想了想,说,“皇后?如果我嫁给你,你就更加不可能遇害了,对不对?”

    龙舒翰愣了愣,“凡儿,你知道是什么人给我下毒?”

    呃……落凡暗骂自己,怎么嘴这么快!她干笑几声,说,“其实我也是猜的,她毕竟是皇后,又有儿子,当然希望她的儿子做太子,你这么优秀,要皇上废了你自是不可能,除非你死,才能轮到三皇子啊,你觉得我猜的对不对?”

    龙舒翰一瞬不瞬地紧紧看着落凡,“凡儿,你撒谎!”

    落凡的笑意僵在脸上了,叹了口气,道,“我是真的猜测,只不过是比较肯定的猜测而已。舒翰,我有我的秘密,请你不要再逼问我,好不好?”

    落凡诚恳乞求的眼神让龙舒翰不忍拒绝,良久,才道,“凡儿,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很可怕,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女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也许,我现在就会除掉你!”

    落凡心中一惊……不可否认的,心里有些冰凉,这才是太子,而不是她的知己好友龙舒翰。她垂了眼眸,苦笑一下,“你说的真直接。”

    “凡儿,这话听来的确伤人,但是,这就是现实,我是太子,是储君,有多少人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身处高位,也许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但同样,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有必要,对我不利的人,我也会让他们都消失,就像皇后想除掉我一般,如果我心慈手软,死的,就是我。”

    落凡沉默着,晚风轻吹,冷得她身子有些发抖,“我明白,这样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日子,我何尝没有过,只不过过去的我,无论我身处的环境如何恶劣,也从不敢妄想伤人性命罢了。”她笑了笑,有些勉强,说,“不提这个了,还是说说这画卷的事吧,我猜是皇后动了手脚,不对吗?”

    龙舒翰淡淡笑一下,他似乎明白了,落凡心中已有芥蒂,但,至少他认为,他能坦诚地告诉落凡他心底的实话,这对他而言,已是极致,无论落凡会怎么想,他都能接受。

    “皇后虽为后宫之主,但有些事,她虽能干涉,却不代表她就能做下决定。凡儿,将你从候选人中剔除来的,是我父皇。”

    “皇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等等,舒翰,我越来越糊涂了,其实我有没有资格去选妃,重要吗?”

    “是,的确不重要,但如果父皇是存了私心而不让你选妃呢?”龙舒翰问道。

    “私心?什么私心?”落凡越来越困惑了。

    龙舒翰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凡儿,你年纪虽小,却很通透豁达,心思聪颖成熟,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那般天真烂漫,皇叔会对你动心,难道我父皇,就不会吗?”

    落凡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皇上?对我?怎么可能啊?”他好几次都想要她的命诶。

    “像你这种年纪,即便做了我父皇的妃子,也毫不奇怪。父皇虽是皇帝,但有时候也只如一般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又何况是你这般出众的女子呢。凡儿,不管你信与不信,你都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万一哪天,父皇就下了旨意,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抗旨的。”龙舒翰郑重说道。

    “谁说我不能抗旨啦?”落凡顺嘴接道,不乐意地哼了哼,“他都那么老了,还想吃嫩草,就算他给我皇后做,我也不稀罕。舒翰,我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只要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我。”

    龙舒翰很是诧异落凡说的这番话,但是,……好吧,他该做的也做了,况且现在,也都只是担心而已,父皇还没有任何表示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这事就暂且搁下。”龙舒翰看了看越来越高的月亮,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有旨意下来叫伊娃进宫,你也不必担心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给她特殊照顾的。”

    “那就多谢你啦。”落凡笑嘻嘻道。

    *

    龙舒翰刚走没多久,水荣就来了。

    落凡看到他,忙迎上去,“干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水荣和蔼地笑了笑,“从你来了将军府,倒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老夫很是愧疚啊。”

    “干爹,您严重了。如果不是您的收留,这会儿,我指不定还在哪儿流浪呢。干爹,过来坐吧。”

    “不必了,我就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你也该早点休息。”

    “什么事啊?”落凡问道。

    “还是太子选妃的事,我想,太子已经都告诉你了吧?”

    “您是指?”

    “皇上。”水荣直接说道。

    落凡微微惊了惊,怎么都猜出皇上有这意思啦?不都说圣意难测吗?

    “凡儿,我知道你最近跟季将军走得近,但是,”水荣轻叹了声,说,“皇上既然可以阻止逸王爷娶你,也一定可以阻止你和季将军的来往。”

    “干爹的意思是,龙泽禹他……”落凡心中,又泛起了点点涟漪,有些瑟瑟的。

    水荣和蔼的面容上有丝丝不忍,“你跟我女儿年纪相仿,又是一样的名字,这也算是缘分。凡儿,我就跟你说了实话吧,皇上命逸王爷娶姚相的孙女,虽然有他的打算,但也不排除有你的缘故。”

    落凡微微垂了眼眸,任破碎的月光染了她清淡的容颜……这般容易拆散的爱恋,不要也罢。

    “干爹,你想跟我说什么?”

    水荣微微叹气,说道,“我虽和你相处不多,却也知你是心高气傲之人,断然不愿落入那囚笼似的后宫。所以,凡儿,离开吧,离开这里,你才能得自由。”

    落凡惊讶大过感动,这位凭空而降,相识不过数日的大将军,若不是真切的关心,又怎会对她说出这番话来?

    他知繁华不过牢笼,他知她向往自由,只是他不惜违背皇上的意愿,叫她离开……怎不让她惊讶,甚至震惊!

    缓缓回过神来,一丝暖意渐渐袭了落凡满身满心,她温暖地笑了笑,说:“干爹,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他真有了心思,不管我在哪儿,他定是有法子让我自愿回来,所以,还不如不离开。干爹,不必替我担心,我既然敢留在这儿,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

    水荣微微有些震惊,这个女子,名为落凡,但,实在是太不平凡了,前有逸王,后有季军为她倾倒,都非泛泛之辈,更有燕云山庄庄主关切地保护着她,也许,她自己,还有更不为人知的过人本事。

    这样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必担心?但,那人是皇上啊!

    见水荣眼中仍有不放心,落凡心中更是感动,“干爹,我知道,他是皇上,但是,您忘了吗,还有长公主呢?况且,我若不是自恃有护身符,又敢在皇上面前放肆?”

    “护身符?”水荣面露疑惑。

    落凡干笑一下,“所以,干爹不必替我再替我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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