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七章 落落别离3
第一节
我置身于翼王府遗迹之中，前后环视了两个小院，在狭小的空间里，拥挤着几十户人家，到处是房屋。老房屋顶檐角风化严重，临街墙面凹凸不平，透过剥落的白石灰，原本平整的青色石砖显露了出来。当年的翼王府早已不存在，剩下的只是一面临街的墙，还有几根房梁。那一年的“天京事变”中，北王意图谋取翼王的性命，翼王连夜逃走，留在天京的全家老小都被北王杀害，我赶到翼王府的时候，翼王娘娘已经暴毙。后来从泊惠的嘴里得知翼王府也被焚毁，大火烧了三天后只剩少量建筑，现留存的住房，据说还是当年王府内佣人住的。听院子里的老人说，抗日战争爆发后，安徽等地的人也纷纷聚到此处，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安徽会馆”。
“物非人也非。”我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小雨依旧落得迷离，我漫步在小巷里，却不想前面走着一个人与我不期而遇。
“好久不见。”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他对我说。
“是呀。”我说。其实想说真巧来着，只觉得话到一半又沉了回去。想想也还真是巧，第一次在安顺场的时候，我们就是站在牌坊下看着上面的刻字出神。天气还是现在这样的天气，下着小雨，朦朦胧胧的，一种特别的味道。
我们都没有打伞，因为这种偶遇，于是一起同行漫步在这长长的小巷之中。
敏问的脸色有些发黄，也清瘦了不少，还像往常一样，一路走着都没怎么说话。眼看这条巷子快走完了，我憋在心里的几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你瘦了。”我看着他双鄂渐凹下去的骨髓说。
“是吗。”他仅仅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我看到书晓了。”我说。
他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敏问。”我驻足，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说道，“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他也驻足，目光渐渐由远处挪向我的双眼，表情淡淡的，没有起伏，也没有血色。
“你相信前世来生吗？”我问他。
他皱了皱眉，将脸挪向别处，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有多无聊。
“我相信。”我定定地站着，坚信地握紧拳头。继续说道，“我相信有前世来生，更相信今生的约定。”
“你回北京了吗？”他问我。
“回了。”我说。看着他别向一边的脸，我心里猛然震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在逃避我的视线，“我回了北京。”我重复了一遍。
“那你怎么又来南京了？”估计是他随口问的一句。
“来到南京，只是想邂逅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会去贵港，会去永安，会去安庆，会再回安顺场……”
“你就像一个疯子。”他压低着声音冷冷地说了句，大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我愣愣地立定在原地，心一下像被掏空了的感觉，眼泪泉涌，心想难道是我又错觉了一次吗？
我没有随敏问的步子跟过去，而是朝着原来的路又回走了一遍。我们就好像漫画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陌生人。
第二节
我一个人去了栖霞山，沿着记忆里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虽然山里的景色大致没变，但感觉已然是大变了。现在的我倒是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也许我只是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在山间散漫着步子行走。即使这样，我也总是把视线放得很远，抱着一种可以邂逅的感情去寻觅着人群中某个身影。
走了一天，身体也感觉到匮乏，于是随便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这座亭子似乎在一百多年前没有见过，估计是最近新建的。坐在这里看风景，心情真的很不错，似乎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个时间正是秋天，满山的红叶，和北京的香山相比迥然不同的一番韵味。
1856年冬：
望着翼王看似沉静，眸中却闪着忧伤的样子，我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花，嘴里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缓缓地站到小路的一边，请他先行下山。
他没有跟我客气，孤冷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渐渐走远，我多想就此冲上去告诉他我是欧阳敏。或许告诉他真相，他不会如此心灰意冷。我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如同滴血一样心痛，我强力克制住自己，为了他，我只能默默地遵守和月宫娘娘的约定，忘记欧阳敏的身份继续做我的赖静。
他走了，消失在栖霞山残残的雪景里，我绝望得落泪，僵硬的身子缓缓地瘫软下去，跪坐在地上，我捂住心口泣不成声。
往往在回忆中那哭得厉害的场景，总是让我回到现实时显得异常的平静。就好像那一次把眼泪哭干了，这次就乖乖地静下心来抚平伤痛罢了。
我的手机铃声是淡雅的古典音乐，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只叫人觉得更为忧伤。回过神瞅了眼手机的显示屏，我愣了一下，居然是书晓打过来的。
按了下接听键，我淡淡地嗨了声。
“欧阳，你在哪？”
“我在栖霞山。”我说。
“晚上过来吃饭吧，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书晓在电话那头说。
“不了，谢谢你书晓。”我带着些许的歉意拒绝了书晓的好意。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是敏问。”
我心头震慑，顿了顿问，“敏问……怎么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你可以过来见见敏问，到南京来了，是不是该拜访一下呀。”从她的笑声里我听得出，那是善意的谎言。
“书晓，是你想见我吗？”我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轻轻嗯了声，也便没有再做声，估计在等着我的回答。
“在哪见？”我问。
她想了想说，“待会我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挂了，原本平静的心开始躁动起来，沿着小路下了山，我在一家茶餐厅里静静地等着书晓的到来。
南京的夜很美，有时候坐在高楼上会为这种夜痴迷，城中的湖心在夜色里朦朦胧胧的，这种美更让人有种心灵上飘忽的惬意。
“等了很久吗？”书晓满脸歉意地坐到我面前的沙发上，放下手里的挎包，脱掉了身上的大衣。
“还好。”我端起一杯绿茶淡淡地抿了小口。
她看着我杯中的茶有些愣神，突然又淡淡地笑了笑说，“敏问也爱喝茶。”
悬着半空的手微微顿了顿，我挤出个笑容随意地回了句，“是吗？要不要来一杯？”
她摇摇头，“我不爱喝茶。”说完她朝旁边的服务员做了个手势，“夏威夷科纳”
她是带着重重的心思过来的，我听出她心里那丝躁动不安的呼吸，即使在平静的夜色下，那丝躁动也深深感染到整个窗外的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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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置身于翼王府遗迹之中，前后环视了两个小院，在狭小的空间里，拥挤着几十户人家，到处是房屋。老房屋顶檐角风化严重，临街墙面凹凸不平，透过剥落的白石灰，原本平整的青色石砖显露了出来。当年的翼王府早已不存在，剩下的只是一面临街的墙，还有几根房梁。那一年的“天京事变”中，北王意图谋取翼王的性命，翼王连夜逃走，留在天京的全家老小都被北王杀害，我赶到翼王府的时候，翼王娘娘已经暴毙。后来从泊惠的嘴里得知翼王府也被焚毁，大火烧了三天后只剩少量建筑，现留存的住房，据说还是当年王府内佣人住的。听院子里的老人说，抗日战争爆发后，安徽等地的人也纷纷聚到此处，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安徽会馆”。
“物非人也非。”我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小雨依旧落得迷离，我漫步在小巷里，却不想前面走着一个人与我不期而遇。
“好久不见。”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他对我说。
“是呀。”我说。其实想说真巧来着，只觉得话到一半又沉了回去。想想也还真是巧，第一次在安顺场的时候，我们就是站在牌坊下看着上面的刻字出神。天气还是现在这样的天气，下着小雨，朦朦胧胧的，一种特别的味道。
我们都没有打伞，因为这种偶遇，于是一起同行漫步在这长长的小巷之中。
敏问的脸色有些发黄，也清瘦了不少，还像往常一样，一路走着都没怎么说话。眼看这条巷子快走完了，我憋在心里的几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你瘦了。”我看着他双鄂渐凹下去的骨髓说。
“是吗。”他仅仅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我看到书晓了。”我说。
他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敏问。”我驻足，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说道，“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他也驻足，目光渐渐由远处挪向我的双眼，表情淡淡的，没有起伏，也没有血色。
“你相信前世来生吗？”我问他。
他皱了皱眉，将脸挪向别处，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有多无聊。
“我相信。”我定定地站着，坚信地握紧拳头。继续说道，“我相信有前世来生，更相信今生的约定。”
“你回北京了吗？”他问我。
“回了。”我说。看着他别向一边的脸，我心里猛然震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在逃避我的视线，“我回了北京。”我重复了一遍。
“那你怎么又来南京了？”估计是他随口问的一句。
“来到南京，只是想邂逅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会去贵港，会去永安，会去安庆，会再回安顺场……”
“你就像一个疯子。”他压低着声音冷冷地说了句，大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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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随敏问的步子跟过去，而是朝着原来的路又回走了一遍。我们就好像漫画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陌生人。
第二节
我一个人去了栖霞山，沿着记忆里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虽然山里的景色大致没变，但感觉已然是大变了。现在的我倒是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也许我只是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在山间散漫着步子行走。即使这样，我也总是把视线放得很远，抱着一种可以邂逅的感情去寻觅着人群中某个身影。
走了一天，身体也感觉到匮乏，于是随便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这座亭子似乎在一百多年前没有见过，估计是最近新建的。坐在这里看风景，心情真的很不错，似乎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个时间正是秋天，满山的红叶，和北京的香山相比迥然不同的一番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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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跟我客气，孤冷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渐渐走远，我多想就此冲上去告诉他我是欧阳敏。或许告诉他真相，他不会如此心灰意冷。我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如同滴血一样心痛，我强力克制住自己，为了他，我只能默默地遵守和月宫娘娘的约定，忘记欧阳敏的身份继续做我的赖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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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过来吃饭吧，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书晓在电话那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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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震慑，顿了顿问，“敏问……怎么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你可以过来见见敏问，到南京来了，是不是该拜访一下呀。”从她的笑声里我听得出，那是善意的谎言。
“书晓，是你想见我吗？”我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轻轻嗯了声，也便没有再做声，估计在等着我的回答。
“在哪见？”我问。
她想了想说，“待会我把地址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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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夜很美，有时候坐在高楼上会为这种夜痴迷，城中的湖心在夜色里朦朦胧胧的，这种美更让人有种心灵上飘忽的惬意。
“等了很久吗？”书晓满脸歉意地坐到我面前的沙发上，放下手里的挎包，脱掉了身上的大衣。
“还好。”我端起一杯绿茶淡淡地抿了小口。
她看着我杯中的茶有些愣神，突然又淡淡地笑了笑说，“敏问也爱喝茶。”
悬着半空的手微微顿了顿，我挤出个笑容随意地回了句，“是吗？要不要来一杯？”
她摇摇头，“我不爱喝茶。”说完她朝旁边的服务员做了个手势，“夏威夷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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