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八章 隐影相见6
第一节
大雨中，我和泰若一前一后地往旅馆里走，他是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不管大家的心情有多糟糕，他就拉着我离开，把所有劝阻的声音都抛开脑后，无论是书晓还是敏问，他都冷漠地去拒绝和他们的对话。
我的心好痛，不断滑下的泪水有从嘴里咽进心口，更是说不出钻心的酸楚，不争气的眼泪迷蒙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脚下的路，而倔强的个性让我不愿意去请求泰若放慢脚步。他的脚步放得更快，我也只能快速地跟上，终究还是摔了个正着。
他的手出现在我面前，声音冷冷地说道：“起来。”
我无视那只手的存在，努力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一股血腥味袭来，热流从脑门溢了出来，我双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他盯着我的脑门低声吼道，声音在颤抖，我听出来了。
“我能站起来。”我淡淡地笑了笑，“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如果你认为我错了，那我站在你面前，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欧阳敏。”他沉声怒吼，“别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原谅你，不会，告诉你，也许我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但除了与喻敏问有关的事。”
眼泪流个不停，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拉着嗓门我对他吼道：“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是我错了，把你看得太不清楚。“
泰若冷漠地撇了撇嘴角，一闪而过的痛楚转眼化成冷冰冰地嘲笑，“你喜欢敏问直接说出来，不用偷偷摸摸怕人知道，越是拼命去掩饰，越是把那心思暴露在大众眼里。“
“你走。“我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逼着自己说出来的，一阵难以抑制的怒火攻在我心头，我只要一看到眼前这个人，就想要立马上去吃了他。
心痛的感觉已然让我忘记了脑袋上的血液还在往脖子下流，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有多危险，雨水冲击在脸上，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楚他的任何表情。他站在雨地不走，我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他。
“你真傻……“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侧过头，是敏问。
顿时鼻子酸酸的，只觉得眼泪不停地往外涌。敏问紧皱着眉头盯着我额头上伤口，从衣兜里摸出条帕子缠在脑袋上，他扶着我欲带我走，我的步子有些缓慢，但还是能走动几步，突然他一下子将我横抱起来，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瞪眼睛的泰若，两人之间视线的寒意似乎能冰冻整个安顺。
我是躺在敏问的怀里离开了泰若的视线，不知道这个雨夜他是带着何种不安的心情度过的。
一夜之间，我似乎经历了人生中最心酸的疼痛，记忆里想得最多的并不是敏问和泰若，而是与那段历史有关的他们：
1863年5月：我和泊惠分开，独自去了安顺场。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一到山下，就被几个太平军当奸细抓了起来，我急着喊：
“我要见真天命太平天国翼王殿下。”
“翼王是你能见的吗？”一个小兵凶巴巴地说道。
“那我要见浮素姐姐。”
“王妃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小兵继续凶道。
看着小兵一脸正经，我突然想笑，不过碍于给他面子，也就强忍着笑跟着他们上了山。
小兵把我带到了黄再忠的帐篷里，两人见面倒是惊讶万分，晚上用餐过后，黄再忠让夫人准备了被褥让我休息。我一直迫切想要见到翼王，又不好意思开口。那一晚，孤独地守在山腰的帐篷里度过了一夜。窗外的风吹得惨烈，站在月光洒照的树下，我望着前方高山处点亮的烛光的帐篷，仿佛看到翼王的身影。
第二节
“你哭了？”敏问盯着我的眼睛问。
眼泪流的急，只能闭上眼睛，却仍旧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别傻了，都已经过去了，还想着他做什么……”敏问的声音很清，好像耳边的风一样，我愣愣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仍旧无法开口。
他不在说话，只是抱着我朝前走。静静地看着他，恍若觉得这个侧面的轮廓就是他，于是嘴里喃喃地喊了出来：“殿下，殿下……”
终于，我实在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敏问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伸出手颤颤地移向他熟睡的脸，突然一个从房间走出来的身影吓得我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欧阳小姐，你醒了。”书晓端着热腾腾的咖啡站在门口，朝我笑道。
“嗯。”我点点头，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熟睡的敏问，害怕书晓误会，想要跟她解释，却被她和善的笑容给挡了回来。
书晓将咖啡递到我手上，说：“来，喝了它提提神。”
我颔首笑了笑，接过咖啡。书晓顺手取了件长衣披在敏问的身上，动作轻盈，脸上洋溢的是淡淡的幸福，她朝我笑了笑，则转身去了窗台边，长身而立。
敏问可能是累了，睡得很熟，我坐在床上，手里的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我轻轻地将咖啡杯放到床头柜上，静静地起身下了床。
和书晓并立站在窗户边，幽然静雅地对着窗外的景致，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敏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书晓突然说道。
我微微侧过脸，微笑着点点头，“是啊。”
她也侧过脸来看着我，然而此时，我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我根本看不清她那布满泪意的眼睛到底处于何等忧伤。
回忆又在脑中穿越，无论是敏问还是泰若，我清楚的知道，其实内心深处藏得最深的还是翼王。
1855年2月，我离开天京去了九江，那是我第一次在傅善祥的掩护下出了天京城，在太平军与湘军火拼的时候，我快马加鞭到了翼王的阵营。
此时战势在急，太平军守营的人把我拦住了营外，只能等人前去禀报翼王出来相见。2月的天气仍旧寒风切切，我在营外足足等候了3个时辰，仍旧不见翼王的影子，心里失落万分，想必是禀报的人没有把我的话传达给翼王。独自沿着长江走了一段，虽然是穿着一身厚厚的男儿装，但带着寒气的风仍旧吹得身子瑟瑟发抖。我抬头仰望着稀离的星空，静静得叹了一口气。
突然长江对面一阵阵炮响，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的情况，只觉得下身麻木，整个人恍若飞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撂在了地上，之后什么也不清楚了。
空气里凝聚着血腥味，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仍旧是孤身躺在草丛里没有动弹的知觉。望着天上恍暗的星空，我咧开嘴笑了笑，至少我还活着。
我想要坐起来，可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成功，疼出一脸的汗。最后完全是使不上劲来，也只能乖乖地躺着，任由自己自身自灭。
“你是何人？”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目光慢慢从我脸上挪向我受伤的下身。
是他，一时感动得眼泪直流，心里在想这就是上天的眷顾，在濒临绝境的时候还能让我看到他。
“你受伤了。”他蹲在我面前，指着我的伤口。
他不认得我了吗？我在想。可是一想到自己换的是男儿装，不由得淡淡地笑了起来。男人装束，他不认得也是情有可原。
“翼王，你看她脸上都是血渍，分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暂且勿靠近他。”翼王旁边的随将说道。
“他伤得很重，你去军营取些止血药来。”翼王打发了随将下去。
朦胧的夜色里，只剩下了我和翼王殿下，远远的炮声还能听见，但翼王显然一副对前方战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试图挣扎着起来，被他一把按了回去，声音有些冷，“你别动。”他站起身，把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扯成了几大布条。他再蹲下身子，试图揭开我的衣服，我脑子突然一阵清醒，双手用力地按住腰带，“不，不……”
他对我的抗拒漠然，继续解开我的腰带，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疼得咬牙切齿：“不要碰我。”
翼王冷冷一笑，“你一个男人，害怕什么？“
“不要……“
他似乎火了，“那你就死吧。“他站起身，冰冷地将脸转了过去。
我终于不敢吭声，紧紧地握着拳头，只能闭上眼睛任由他去处理伤口。
感觉到他惊讶的双手迟疑了半会，但还是不敢去睁开眼睛，此时尴尬的场面让我无地自容，不敢动，哪怕是一个微妙的动作都担心他会看到我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声，“好了。“
带着一种惶恐和不安，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九江边上的太平军营外弥散着草药味，我睁开朦胧的睡眼，也摸不清楚此时身在哪个阵营。起身下了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冷不丁地发现帐篷外站着个人影，也隐约听到过路人喊翼王殿下，于是立即坐到床边躺了下来，把被子蒙在头上。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却越发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脚步声突然止住了，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动静，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翼王可能是已经回去了。于是慢慢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却发现翼王站在我面前对着我摸着鼻子笑。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咕隆着咽下口沫，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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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好痛，不断滑下的泪水有从嘴里咽进心口，更是说不出钻心的酸楚，不争气的眼泪迷蒙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脚下的路，而倔强的个性让我不愿意去请求泰若放慢脚步。他的脚步放得更快，我也只能快速地跟上，终究还是摔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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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什么？”他盯着我的脑门低声吼道，声音在颤抖，我听出来了。
“我能站起来。”我淡淡地笑了笑，“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如果你认为我错了，那我站在你面前，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欧阳敏。”他沉声怒吼，“别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原谅你，不会，告诉你，也许我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但除了与喻敏问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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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若冷漠地撇了撇嘴角，一闪而过的痛楚转眼化成冷冰冰地嘲笑，“你喜欢敏问直接说出来，不用偷偷摸摸怕人知道，越是拼命去掩饰，越是把那心思暴露在大众眼里。“
“你走。“我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逼着自己说出来的，一阵难以抑制的怒火攻在我心头，我只要一看到眼前这个人，就想要立马上去吃了他。
心痛的感觉已然让我忘记了脑袋上的血液还在往脖子下流，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有多危险，雨水冲击在脸上，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楚他的任何表情。他站在雨地不走，我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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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躺在敏问的怀里离开了泰若的视线，不知道这个雨夜他是带着何种不安的心情度过的。
一夜之间，我似乎经历了人生中最心酸的疼痛，记忆里想得最多的并不是敏问和泰若，而是与那段历史有关的他们：
1863年5月：我和泊惠分开，独自去了安顺场。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一到山下，就被几个太平军当奸细抓了起来，我急着喊：
“我要见真天命太平天国翼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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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见浮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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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敏问盯着我的眼睛问。
眼泪流的急，只能闭上眼睛，却仍旧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别傻了，都已经过去了，还想着他做什么……”敏问的声音很清，好像耳边的风一样，我愣愣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仍旧无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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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实在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敏问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伸出手颤颤地移向他熟睡的脸，突然一个从房间走出来的身影吓得我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欧阳小姐，你醒了。”书晓端着热腾腾的咖啡站在门口，朝我笑道。
“嗯。”我点点头，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熟睡的敏问，害怕书晓误会，想要跟她解释，却被她和善的笑容给挡了回来。
书晓将咖啡递到我手上，说：“来，喝了它提提神。”
我颔首笑了笑，接过咖啡。书晓顺手取了件长衣披在敏问的身上，动作轻盈，脸上洋溢的是淡淡的幸福，她朝我笑了笑，则转身去了窗台边，长身而立。
敏问可能是累了，睡得很熟，我坐在床上，手里的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我轻轻地将咖啡杯放到床头柜上，静静地起身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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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书晓突然说道。
我微微侧过脸，微笑着点点头，“是啊。”
她也侧过脸来看着我，然而此时，我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我根本看不清她那布满泪意的眼睛到底处于何等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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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凝聚着血腥味，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仍旧是孤身躺在草丛里没有动弹的知觉。望着天上恍暗的星空，我咧开嘴笑了笑，至少我还活着。
我想要坐起来，可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成功，疼出一脸的汗。最后完全是使不上劲来，也只能乖乖地躺着，任由自己自身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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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伤得很重，你去军营取些止血药来。”翼王打发了随将下去。
朦胧的夜色里，只剩下了我和翼王殿下，远远的炮声还能听见，但翼王显然一副对前方战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试图挣扎着起来，被他一把按了回去，声音有些冷，“你别动。”他站起身，把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扯成了几大布条。他再蹲下身子，试图揭开我的衣服，我脑子突然一阵清醒，双手用力地按住腰带，“不，不……”
他对我的抗拒漠然，继续解开我的腰带，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疼得咬牙切齿：“不要碰我。”
翼王冷冷一笑，“你一个男人，害怕什么？“
“不要……“
他似乎火了，“那你就死吧。“他站起身，冰冷地将脸转了过去。
我终于不敢吭声，紧紧地握着拳头，只能闭上眼睛任由他去处理伤口。
感觉到他惊讶的双手迟疑了半会，但还是不敢去睁开眼睛，此时尴尬的场面让我无地自容，不敢动，哪怕是一个微妙的动作都担心他会看到我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声，“好了。“
带着一种惶恐和不安，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九江边上的太平军营外弥散着草药味，我睁开朦胧的睡眼，也摸不清楚此时身在哪个阵营。起身下了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冷不丁地发现帐篷外站着个人影，也隐约听到过路人喊翼王殿下，于是立即坐到床边躺了下来，把被子蒙在头上。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却越发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脚步声突然止住了，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动静，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翼王可能是已经回去了。于是慢慢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却发现翼王站在我面前对着我摸着鼻子笑。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咕隆着咽下口沫，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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