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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轻薄篇 第一百零五章 踏雪同行

    昨夜建康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雪,一觉醒来,那雪仍扯絮似的漫天飘飞。

    因为今日将要发生的这件大事,城中百姓几乎空巷而出,连王初与司马绍也相约要一同前去。

    倘若一直飘着雪,这件大事却会变得有些不合时宜,谁知到了清早,大雪竟停住了。

    新来的侍女杜若为王初系好裘衣,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推开房门,跟在王初身后缓步行到院中。

    对面房屋的背脊上覆盖着莹白的积雪,而院中的树木上与花草间也满是积雪,放眼望去,偌大的院落中白茫茫一片,连一只鸟雀也没有看到,大概是因为今日太过寒冷了。

    王初深吸了一口凌冽而清新的空气,向大门走去。她刚走出大门,正好看见司马绍披着黑色的大氅,领着两名侍卫向王府走来。

    乌衣巷里的积雪已经能没到人的脚踝了,看见司马绍深一脚浅一脚的踏雪而来,他白皙的面上被寒风吹的有点发红,王初忽而恶作剧地大笑道:“世子怎得步行前来了?”

    “还不是这巷子里积雪未清的缘故,若是坐在马车上,只怕半日都行不进来,倒还不如我走得快些。”司马绍朗声应道,他与侍卫踩着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快步走到王府门前,他们身后余下三四串深陷进雪里的脚印。

    看见司马绍仿佛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王初拢了拢裘衣,但笑不语。

    司马绍一个箭步踏上台阶,转身站到王初身边,笑吟吟地望着她道:“方才我坐在车上远远望见巷外停了好几辆马车。不用说我也知晓,定是你又不准下人清扫积雪了。”

    正是知道王初这个习性,所以昨日天空刚一落雪,向来有先见之明的王导便命人将第二日要用的车驾都停在了乌衣巷外候着,否则今日要出门便会很麻烦。

    “这不是正好给你提个醒吗?倘若到了巷口才发现这里积雪未清,还得再让马车调头。多费事儿。”王初笑道。她将拢在裘衣下的手抽出来轻轻捂着两颊,待觉得暖和一点了,便又将手藏到裘衣里去。门口的风要大一些,裹着厚厚的裘衣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看见王初的动作。司马绍责怪道:“建康城还能找不出个赏雪的去处么?何必这么麻烦,定要留着这里的雪。待会你步行出去,难免又要受一番风寒。”

    “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先怪起我来了。”王初道,听了司马绍的话,王初想起来他大可以派侍卫来告诉自己他到了。委实没必要迎着寒风走这么一趟。

    听见王初的话,司马绍一惊,忙侧身看向王初,见她面上没有不悦之色,才稍稍安心了一些。他实在是害怕再与王初闹翻,他无法忍受与王初生分的痛苦,即使像现在这样只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司马绍心里便觉得很踏实了。他笑道:“我哪里做错了?”

    “你叫人来跟我说一声便是,何必要亲自前来?”王初嗔责道。

    “无妨。我只当是松松筋骨了。况且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这点寒风都受不住,将来还谈何上阵杀敌。”司马绍笑道,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中很是喜悦,阿初这话分明是在关心自己,看来她对自己并不像她刻意表现的那般疏离,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多年的情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抛却的。

    王初听司马绍说起上阵杀敌,不由心中一凛。他与司马睿显然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种人,司马睿的目光只是放在江东;但即使偏居于健康这一隅之地,司马绍始终都抱持着收复中原的雄心,所以才会毫不顾及自身利益地要求王导协助他和温峤一同劝服司马睿挥师北伐。

    眼看王敦对于司马睿的不满越积越深,而司马睿对王敦的忌惮亦时越来越甚,等到两方正面交锋的那一日,等到王敦挥兵健康的那一日……

    相比起来,前几个月嫌隙的起因只算一件极微小的事情,到那时司马绍与自己定然会无法避免地生出更大的隔阂来。如今还能站在一起像朋友一样的谈话,也不知到那时会是个什么情形。

    想到这儿,王初不觉叹了口气。

    “阿初你在想甚么?怎得突然叹起气来了?”司马绍探寻的望着王初,目光里满是关切。

    “唔?”刚刚王初想得太投入,竟不知自己在叹气,她收敛心神,笑道:“你不是说步行出去,难免又要受一番风寒吗?我想了这么一大会儿,竟没想能出个办法来。”

    司马绍带信不信的瞅了她两眼,王初有些心虚,为了不使司马绍生疑,她仍坚持着不让自己转开眼睛。司马绍冲她一笑,随即收回了目光,他现在最是懂得掌握分寸的,生怕一不小心会惹王初不痛快,所以即使心中再疑惑,只要王初不说,他绝不会过于追问。

    “府里不是有肩舆吗?”司马绍说道,“何不叫人抬你过去。”

    每次看见那个肩舆王初总忍不住想起后世民国时期姨太太们,她扑哧一笑,摇头道:“算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说着两人并肩往巷口走去,司马绍时不时侧身看看王初,越靠近巷口风越大,王初不过微微紧了紧裘衣,司马绍便立刻命侍从们聚到王初周围,他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王初肩上。

    大氅上还带着司马绍的体温,披到身上立刻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司马绍个子比王初高许多,他的大氅又很有几分重量,而王初身上所穿的裘衣非常轻软,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所以他的大氅一披在王初身上,王初便感到肩膀一沉,双脚立时往雪里下陷了好几寸。她又担心司马绍受冻,忙叫道:“沉死人了,快拿走,快拿走。”

    “那怎么行,”司马绍劝道:“这里风大,等到了车上再拿下来也不迟。”

    “谁要披它,又长又重,好不累赘!”王初说着伸手一扯,将那大氅猛地甩到司马绍身上。倒不是她存心如此粗鲁,实在是那大氅太沉,她要是动作慢点,大氅很可能会掉到雪地上去,因此不能不快一些。

    “阿初你与我共用这大氅如何?”司马绍无奈地将大氅收回,却又担心王初受寒,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意思不是说他得揽着自己的肩膀吗?晋朝民风开放,却也没开放到这个地步,王初眨眨眼睛,他望着司马绍,疑问道:“你是说你披着大氅,然后我躲在你大氅里吗?”

    “是我欠思量了,阿初你千万别生气啊。”司马绍忙道,他猛然也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心下懊悔不迭。

    王初也知司马绍不是那等轻薄之人,看他一副紧张地不得了模样,王初有些不忍,她未提及司马绍失言之处,只是笑道:“看你这架势,好像我冬天没出过府门一样,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饶是有侍卫们挡在前头,依旧刮得人脸生疼,王初抽出双手搓了搓脸,接触过冷空气后又回到温暖的裘衣里,王初能感觉到手指微微有些发胀。

    巷口的马车早已整理妥当,只等王初上车出发了。

    一出巷子,王初便快步跨上马车。车内燃着熏炉,温暖非常。王初将手放到熏炉上暖了片刻,又用稍稍暖热了一些的手搓了搓自己仍然冰凉的脸颊,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她隔着帘子对候在车外杜若吩咐道:“跟世子说一声,咱们可以出发了。”

    “是,小娘。”杜若应道,她将这话传给前面的侍卫,又看着侍卫从司马绍那儿回到车前,她方才上了马车。

    见杜若上了车,王初忙指着熏炉道:“快来暖暖。”

    世家的规矩,一个做小娘的身边定要跟上好几个侍女,这规矩王初亦不能完全不遵从,但她向来是只带一个贴身的侍女,算是有这么一回事也就是了。

    这个新补上来的杜若性格很温柔,话也不多,王初便将她带在身边了。只是杜若太过于守礼,这么冷的天,王初叫她一同上车,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一定要先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将该做的事都做了才上来,她这股子执拗劲儿令王初也拿她没办法。

    “阿初,”车帘一掀,司马绍与车外的冷气一同上了马车。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跑来跑去也不嫌麻烦。”王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司马绍解了大氅,随手扔到一边,他坐到王初身旁,笑道:“反正朱雀航离这儿也不远,阿初你就容我在这里呆一会罢。”

    王初只做闭目养神,不再搭理他,司马绍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他探身对车夫吩咐道:“启程。”

    随着清脆的鞭声一响,马车缓缓而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距离乌衣巷不远的朱雀航。

    不知为何,马车一动,王初心里竟生出几分不安来,仿佛自己不该去那里似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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