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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205 集體經濟

    今天李阿三家吃豌豆糯米饭,虽然没浸乌饭树汁,咸肉特别多。糯糯地油油地,透着豌豆清香,散着诱人咸肉味,真的好吃。没有煮蛋,豌豆糯米饭不需下饭菜,徐贞女还是烧了炒蚕豆、红苋菜,还有一碗咸肉炒笋丁。饭桌上的气氛挺怪异,四个人都有话要说又都不想先开口。李阿三细嚼慢咽,林木森斯文慢理,两个女人穿梭似地察看他俩的脸色,又相互对望,欲言又止。

    “姆妈,阿爸。”金娥来了;她见到林木森略恃,笑嘻嘻地说,“难怪金凤脸上开了一团花,原来是我们家的公社干部回来了。”

    林木森笑笑。李金凤忙招呼:

    “阿姐,吃饭没有?再吃点。”

    金娥说:“我吃过了。姆妈,阿爸,浜里下午来家翻新猪羊棚?”

    徐贞女偷偷看了林木森一眼,说:“说是这样说,我们还没答应。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不好。”

    “这有什么影响好不好,又不是我们要他们来的!姆妈,阿爸,翻新猪羊棚至少十几担糯谷草,现在柴草连灶都供不起,多好的机会!”

    “就是。”徐贞女很是高兴,说,“猪羊棚都六年没翻新了,一下雨就发愁,刮风、下雪就怕。说‘翻新’说了二三年,可一根稻草也攒不下来……”

    李阿三望望林木森,见他面无表情,皱拢眉头,说:“翻就翻吧。”

    大局已定。林木森头痛了,怎么每次回钱北,总遇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他不想介入三队来翻新猪羊棚;推说有事,吃了中饭,骑上自行车去了太湖大队。

    太湖大队的苇荡多,桑树少;蚕桑对他们关系不大。党支书王建民正琢磨改造苇荡,对林木森说:

    “上午大队开会,我们还说起你的‘港路并进’;我琢磨你的方案是把太湖大队的区域分成二大片。拉通小龙溪,切断了芦苇南进的路;挖了两条排渠,沥干了‘主干道’围起的地,又使苇荡有了规模。下一步怎么办!怎样‘北进’,向苇荡‘要粮’!”

    同兆丰大队一样,又是一个“围荡造田”的工程方案

    林木森不知所答。在人口众多的中国,“吃饭” 一直是困扰领导层的大事;扩大种植面积,是农业经济的当重之重!向荒滩要粮,是“农业学大寨”的具体表现。在龙溪公社,太湖大队算得是“地大物博”;说是有六个生产队,加起来才三百多户,还抵不上钱北大队的一半;可田、地均摊人平-亩九分六,超过钱北的人均将近有一倍。这次“东环线主干道”工程北迁,又圈进了七十三亩八分多地。由于地多人少,劳动力相对薄弱情况下,在没有机械化,又没有畜牧(耕牛)的生产条件下,精耕细作是很困难的。说是地多,可地势低,年年遭泛。干脆象兆丰,是水洼地,种菱角、湖藕倒也省心。每年,太湖大队的“蚕茧”收入没有钱北大队的五分之一,水稻平均亩产低于钱北大队二百四五十斤;加上芦苇南进,有三分之一的地几乎是芦、薯并作。在“钱北片”,太湖大队一直是倒数第一。

    可谁又敢对“围荡造田”的工程方案干预指责呢?单从从1969年初到1970年,遵照“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等一系列关于备战的指示,原有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大规模扩大建制,同时新成立了内蒙古、兰州、广州、江苏、安徽、福建、云南、浙江、山东、湖北共10个“生产建设兵团”以及西藏、江西、广西的3个农垦师,加上50年代组建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全国共有12个“生产建设兵团”及3个农垦师。大批“知青”参加屯垦。

    当初兆丰大队王主任兴致勃勃地要“以‘东线主干道’向北推进五百米,圈上三五百亩。”公社便以将进入春耕拖延了下来,沈心田为此还交代林木森“苇滩改造的话,只能你我之间讨论”。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争去辩?口沫耗尽,反被人误解。

    望着王建民充满期望的脸,林木森不知怎样讲;他很吃力地说:

    “王支书,苇荡改成耕地,从清基沥水、截除芦根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太湖年年会涨水,你们还要防涝,如果田地遭涝,岂不连种籽都搭进去了。‘港路并进’,挖港筑路;修这条港也是建了道闸,拉通小龙溪,切断了芦苇南进的路;截断‘芦苇南进’,首先还得肃清路南的芦苇;这条路也是道堤,防预太湖水患,够不够高,没有具体水文资料,我们还没把握。留三米的辅助基就是要种树,沿小龙溪植柳,以树固堤,还得加固路基。王支书,光是这些就够你们忙乎一二年了。”

    王建民听得也吃力。王建民明白林木森是在回避一些犯忌话。咀嚼了-阵,他明白了林木森为什么一再地强调新路加固;林木森对怎样“北进”,向苇荡要粮的意见,显然认为是贪多嚼不烂之举。的确,前两年,向苇荡要粮,粮是要到了,可三五十亩地比种一百亩田还累,芦苇就象黄茅草,根钻到哪里就发在哪里,本来肥料就不足,养芦苇可养不起。通过“东环线主干道”工程,王建民很欣赏林木森,这人头脑聪明;总有一些与众不同,却又切合实际的想法。王建民干脆把话挑明:

    “林主任,建华两口子夸你聪明能干,正直仁义;在‘东环线主干道’的设计上,你比我们都看得远,想得周到;我们服了,也信了。现在我们要开展生产, 我的要求并不高,让社员们能吃饱;社员们辛苦了一年,我们多多少少要让他们作身新衣裳吧?”

    林木森说:“你们可是躺在钞票上;王支书,‘太湖百合’是龙溪的‘招牌’。”

    王建民说:“别提‘太湖百合’,我正犯愁。公社三令五申,今年要增加粮食面积,对土特产都要‘限产种植’,我总不可能让社员把地里的百合挖起来吧!”

    林木森说:“‘限产种植’……物以稀为贵;价高哟!增加粮食面积,对别人难,对太湖大队很简单……王支书,‘东环线主干道’围出了多少地,好收歹收也是地,你说是不是?别盯着别人的蚕茧,太湖可守着-片‘黄金地’。王支书,两条排渠可是两条‘水路’;你们不利用,别人会眼热哟!多好的一片芦荡,建华需要芦蓆哟!”

    王建民说:“林主任,芦蓆这事建华和我说过;我们大队也研究过,议了几次,想作不敢‘放’!太湖缺少劳力,稍微松松口,社员们就躲在家里编芦蓆不出工。说实话,当初大队收回芦荡也是无奈之策。”

    林木森说:“大队收回芦荡是对的!王支书,收回了当然不能放,不能助长‘资本主义’!王支书,党的分配政策是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国家的好说,公粮余粮,蚕茧黄麻都有指标。集体的单靠公积金和公益金,要办件事,得三五年,大家还有许多意见。钱北大队收回了芦荡漾,办了养鸡场,收入不太高,但大队里有了钱,把钱用于公益事业,解决了一些过去议而不决的事,社员都拍手叫好。太湖有这么好的自然资源,就办个大队芦蓆场,壮大集体经济。编芦蓆的技术并不难,手脚快的人-天加点晚班,可编七八张;一张芦蓆的利润一角多,一天的利润抵得二三天的工,谁愿意出工? 王支书,不都说‘知青’光拿工分做不得活吗?让他们干;调动了‘知青’积极性,还解决了他们的生活困难。王支书,你这样也为龙溪的‘知青工作’ 创了一条新路!还有,城里的街道‘刺绣厂’,接到‘大单’忙不赢时,就让‘绣娘’们回去加班,按件付加班费。大队芦蓆场忙不赢,也可让社员‘加班’一部分。王支书,你说是不是?”

    王建民笑了,说:“好主意。我兄弟还真交了一个好兄弟!”

    林木森说:“王大哥,兄弟的兄弟不就是你的兄弟。”

    王建民说:“就是。行,兄弟,家去。让你嫂子给你作条‘芦笋鱼’吃。”

    林木森说:“无功不受禄。王大哥,我还要去兆丰大队。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林木森前脚走,王建民马上就召开了大队干部会;经他一启发,大队委们思想顿时“活络”了。决定壮大集体经济,办大队芦蓆场。

    办个芦蓆场的投入不大,三四副碾子,十几把破芦刀而己。太湖大队十六个“知青”,加上每个生产队一个“师傅”,一人供料二人编。“知青”手脚慢些,一天算七张,除了供料还有八人,五十六张一天,师傅九张,-天就是-百一十。三百天,三万三千张;一张芦蓆算的利润按一角五计算,四千九百五十元。和钱北收购站订五万张芦席,芦蓆场干不完的分到各生产队“加班”。

    完成公社的粮食种植面积也简单,公社要的是计划;太湖大队不是“圈”进七十三亩八分多地吗?二条引水渠一开,由大队组织,露出的高地种上三五十亩红薯。收获怎样?放在一边,顶多费些薯种,但换回了猪饲料;低洼处种芋头、种茨菇、红薯地里点黄豆,这些肯定是有收获的。关键是各生产队有了可“协调”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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