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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071 黃金首飾

    林木森掏出一个鼓囊囊地小荷包,紫红丝绒袋面上刺绣着金色的图案;拉开带穗的黄丝带,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八仙桌上,全是金货——戒指、项链、耳环、胸针。

    沈少宝的眼睛都瞪圆了,张开的嘴半天合不拢。好一阵,她猛地朝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一声“哎唷”,清醒了;忙不赢地嘟嚷:

    “哪来的?不得了,不得了……哪来的?不得了,哎呀!关门,关门!”

    关好门,沈少宝把黄金首饰逐一捡放在手中,掂了掂,;取了只戒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放下。她双手合拢,手心沉甸甸地,打开手,揉搓眼睛,一看都完整还在,放心了。她又把手合拢,紧了,怕“黄货”捂溶;松了,怕“黄货”跑掉。忐忑不安地问:

    “木森,告诉姨妈;不要怕,告诉姨妈,木森不要怕,哪来的?”

    林木森被姨妈的紧张神秘逗乐了,说:

    “姨妈,这是一个朋友托我卖的。他家是地主,这是他阿爸留给他的。”

    “难怪难怪。这个败家子!这种东西也敢卖?败家子!这些可全是‘老庙’的好货。只只足赤,懂吗?足赤,纯金。”沈少宝把首饰逐一在八仙桌上摊开,小心翼翼地,象在摆放一碰就碎的珍贵品。嘴里不停地嘟嚷,“败家子!这种东西也敢卖?作孽呀!这个败家子!木森,他说怎么卖?”

    “他说,让姨妈帮忙卖到银行去。银行收金子要证明,他结婚急需用钱,又不敢让大队知道。”

    “他说卖到银行去?好,好好。”沈少宝的眼睛闪出一种贪婪的喜悦神彩,忙说,“木森,我来办,我来办。不过,我也不能一下子送进去,银行会起疑心的。姨妈卖过首饰,‘红卫兵’天天在街上‘破四旧’,商店的老招牌全敲掉,女人的烫发要剪掉,大姑娘的裙子要剪掉,瘦脚裤要剪掉……翠山街上日日有人家被抄,想想留着‘黄货’是祸害,可银行要登记户口,还要街道上打证明,麻烦得不得了。这样,他结婚等钱用,我先收下来;一会我们去银行问个价,我把钱垫给他。怎样?同意了。那好,还得用戥子戥一下,他这里只有个总数;我们得只只验过,这可不是萝卜青菜……”

    沈少宝在楼上搬弄了半天,取出一副双盘天平,捣弄了半晌;愣住了,又忙了一阵,取过算盘拨打一气。笑了,说:

    “好在检查了一下,这个败家子有对耳环没有计数;足足多了五克三。好了,上街去。”

    林木森跟着姨妈从南门转到西门,折到东街;年近五十的姨妈,走路速度不亚于林木森。一路上,沈少宝拐进了三四条弄堂,摸清了底。姨妈说,中饭来不赢烧了,便到饮食店吃面;老规矩,说牙齿不好,给林木森买碗雪菜肉丝面,自己吃“阳春面”,怕林木森吃不饱,沈少宝又给他叫了一笼小包。

    回进家门,沈少宝很认真地说:

    “实秤实价;哪只戒指我也不昧他,一共是四百七十六元八角五分钱。你替别人办事,我们吃些亏;我就舍上不取下,给他四百七十七元。来,你数数。”

    林木森一路上手都不敢离开口袋,紧紧地抓住口袋里厚厚的一摞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手心都汗湿了;今天,象作梦似地……

    早上,林木森和李新华相约来到钱北轮船码头。这是来往湖兴城和钱北的客轮;每天下午四点从湖兴北门船码头开出,在钱北过夜,翌日上午五点开回。

    到了城里,李新华请林木森吃早点。

    李新华说:“‘蛇盘田鸡’生煎包,好吃实惠肉松糕。”

    果然,肉松糕方方正正,粘糯软润,中间还嵌了一团掺合笋衣、粉丝、香葱的肉馅。吃了早饭,李新华领着来到体育场。在观众台寻了块地方坐下后,李新华掏出一包“新安江”烟给林木森,说:

    “木森,昨天真感谢你!你不出面,我和红玉就散了。”

    林木森真诚地说:“朋友之间不言谢。说实话;新华,你有了一个家,我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朱丽洁的事不能怪你;婚姻要有缘份。木森,我想请你帮个忙。”

    李新华从衬衣口袋取出一个鼓囊囊的紫红丝绒小荷包,说:

    “这里是‘黄货’,是我阿爸留给我的。请你帮我找个人,卖掉它们!”

    林木森说:“这些都是纪念品,怎么能卖呢?”

    “有两个原因,有一个原因我暂时不想说。木森,世上没有比情义更珍贵,我决不能让朋友为我的婚事背债。还有……木森,红玉她阿爸、姆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说实话,他们对我亲善些,我会给得更多……东西你帮我找人卖;我去银行看过,卖‘黄货’要证明……”

    林木森想到蔡红玉父母昨天的神情,掏出八十元钱比割他们的肉还心痛;损失的“彩礼”不补上,李新华今后的日子肯定会受气。

    林木森迟疑地说:“哪……我去找我姨妈试试……”

    “好,我们分开行动;下午还是在这里见面,谁到得早就等等。”

    李新华在体育场观众台上睡觉,他根本没有去买什么东西;看见李新华,林木森紧张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李新华急巴巴地问:“怎么样?”

    林木森赶紧掏出钱递给他。李新华一数钱,眼睛瞪得铜钱大;又数了一遍。他说话都结巴了:“木森,卖给谁了?东西卖给谁了?”

    “怎么啦?我让姨妈去卖的。姨妈说,不能一下拿出去;要不银行会怀疑的。她就先收下,把钱先垫给你……是不是给少了?”

    李新华说:“是多了!多了五十多块。”

    林木森说:“姨妈过了秤,说你有对耳环没进总数;有五克三,她算进去了。”

    李新华说:“这对耳环是我送姨妈的‘辛苦费’。木森,姨妈替我作这种事要担风险的。就是算上耳环还多了。我去银行打听过,顶多卖三百九十四元。这样,这七十七元钱你拿去,十七元钱还你,其它我退给姨妈;有得多,算是我孝敬她老人家一杯茶钱,如果不够,算她老人家送我的‘红包’。姨妈连‘辛苦费’都不要,替我谢谢她!”

    这回,林木森懵了。

    舌头会“打滚”,人言不可信;最掩饰不了的是人的眼睛。李新华的眼睛告诉林木森,这批“黄货”顶多价值三百九十四元;姨妈的眼睛告诉他,她“出手”后,四百七十七元的“底价”,稳赚不亏。很快,林木森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买、卖;就是所谓“生意”。由于买卖的双方都诚信,自己参与了来往,作了一回“掮客”,这六十元无形之中变成了一笔“佣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地上攘攘,皆为利往。”难怪“无产阶级的铁扫帚”再利害,王富贵等人还是四处奔走,其乐不穷。

    转眼之间,我“挣”了三个多月的“工分”!此念一生,林木森如茅塞顿开,有些沾沾自喜了。

    李新华还没吃中饭,林木森坚持不去吃。这家伙的手脚大,去了他又会客气,三五个菜一点,又是几元钱。

    林木森说要去姨妈家送钱,路过工商银行,他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林木森生平头一回有了存摺。连同父母寄来的和带回来的“透支款”,有了一百二十五元“家当”。这可是一个劳力大半年的汗水所得!

    当林木森再次掏出存摺,发现存款额的前边还有三个空格;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失了一大半。握在手中光“大团结”就有十几张,到了摺子里多么苍白,多么渺小。什么时候能把前面的空格占满?要作一千三四百趟“生意”,上哪去找一千三四百个李新华?

    林木森笑了,笑自己贪婪,昏了头;难怪有“人心不足蛇吞象” 的狂妄思想。“士當以功名聞于世”;不知公社的“结论”还能使我“吒咤风云”吗?难!被薛天康“钱北是困龙” 的这么一搅和,林木森总有自己在替他人作嫁衣的思绪;正因如此,林木森滋生了敛财的心理。什么都得留有余地,余地的根本就是钱!他要留笔让人不知道的钱。这些人中,也包括李金凤。

    遵守李新华的要求,林木森也说是李新华讨回了阿爸一些旧帐,凑了二百四十元给蔡红玉家下了“彩礼”。“彩礼”是林木森和几个朋友陪着李新华送去的;俩个老人倒还客气,收下了“彩礼”,留着吃晚饭。

    “文革”时人们谈婚论嫁的标准首先是要看“出身”,看“成份”。贫下中农是硬杠杠,党员是最佳的配偶。

    蔡红玉姆妈说:“朱家姑娘择了王兴荣,从‘地主’上升到‘准贫农’;红玉是昏了头,从‘贫农’变成‘准地主’。”

    俩个老人心里还有些疙瘩,吃晚饭时回避在厨房。

    晚饭后,林木森去“讨个喜讯”;老人叹了气,说了句:“事情闹得四乡八镇都知道,红玉现在是人在家心不在,早点过去吧!”

    上下五千年,纠葛在文章,无论多少辛酸泪,留于他人讲。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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