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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章

    会有人说你政治嗅觉不灵敏。

    想想也可笑,这大概就是传统中的面子吧,你不给领导面子,他也会不给你面子,甚至让你关键时刻失面子。

    “刘所,你看下午怎么安排,这三个卷宗先放你这吧。”赵耀财端起了茶杯,瞄了一眼刘剑铭,说着从包里掏出三本装订整齐的卷宗放在桌上。

    “行!这样吧,陆云平忙得也差不多了,你带着他去趟医院,先给张大军的父亲取个材料,根据他的要求看是否做法医鉴定,抓紧查清情况处理,详细情况和吴镇长反馈一下。”

    不知不觉二十多分钟过去了。

    “对了!晚上8点半,都在所里开碰头会。”

    六

    太令人兴奋了,线索来得真快。

    案发不到十小时,摸排的民警就获得了这么好的线索。

    破案往往就是这样,前三天所有的警力、精神高度集中,踏踏实实地钻下去,瞅着目标,成果马上就会显现出来,就像垂钓者把鱼钩刚甩入水中,那鱼浮子就动了起来,那种即将收获成功的期待和幸福神往是令人心跳的,不知谁在院子里跑调地哼起了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连谢飞中队长好像也经不住一帮小伙子的撺掇,在二楼会议室门口咋呼:“刘所,弄几包好烟犒劳犒劳弟兄们,哈哈,等拿下案子,把别人给你行贿的好酒也搬出来,庆贺庆贺。”

    几乎所有民警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有的说破了案,先把休息天补上,去趟岳母家;有的说带老婆孩子到市里逛逛。有麻将瘾的甚至计划破案后,先关掉手机,找个僻静的地方玩他一个通宵,最好来点彩头,刺激刺激。

    刘剑铭虽然表情严肃嘴上也没说什么,可心里也同样被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包围着。破了案,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家看看父亲。虽说老家离虎城县城不到三十公里,父子俩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父母亲偶尔去县城买买东西,看看孙子,多数时间刘剑铭在所里忙忙碌碌,碰上星期天不是同学喊去,就是朋友叫走,要么就是蒙头呼呼大睡,懒得动。三个多月都没回去了,不知父亲的病情咋样了,不行的话到医院拍个片子再看看,把手术动了。

    已是晚上8点多钟了,所里灯火通明,会议室的大吊扇不知疲倦地呼呼转着,但没感觉多凉快,有的民警干脆把黏糊糊绑在身上的上衣脱掉,打起了赤膊,反正所内都是大老爷们,夜里没外人来,管他什么警容风纪。

    刘剑铭往桌上扔了最后的四包“中华”烟,一群“烟鬼”们瞬间撕开,香烟飞溅到怀中,“尅几根好烟抽,打打气!”平时谁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烟抽,还是上周省厅治安总队来人,临时买了一条招待,剩下来留着妆面子的时候吸,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今晚上这几包烟可是弟兄们的“干粮”,熬夜全靠它支撑提精神。

    此刻,刘剑铭很清楚,线索虽然不错,质量很高,但是真正破案还为时过早,能否把鱼儿甩上岸还需进一步的努力

    线索是中队长谢飞和民警王思国排查的,当然谢飞先介绍情况,“……根据死者母亲回忆,昨晚大概十点钟,她准备休息时看到女儿陈玉秀房间里亮着灯,便催促她洗洗澡抓紧休息,陈玉秀当时还应了一声,等到天快亮时,死者母亲起床解手,发现女儿房间的灯还亮着,起初以为忘记关掉,从厕所出来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这才发现女儿不在室内,不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平常女儿也不会那么早起床,感觉蹊跷。回到客厅,用固定电话打女儿手机,不通,再打还是不通,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这才慌了。要知道,自从儿子陈玉柱不在家,就只有未出嫁的女儿陪着。老人心细,心始终跟着女儿,忙去叫醒老伴,说玉秀不知道这么早干啥去了,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没人应。老伴还埋怨,瞎急慌啥,说不定去上班了。话虽这样说,玉秀的父亲还是起了床,和老伴骑着三轮车到了女儿上班的鸿发实业公司,一问门岗,说没见。这才满处去找,早饭也没心思吃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得到了噩耗,” 谢飞一口气讲完这么多,抓起湿毛巾擦了把脸,接着说道,“死者的个人情况,据陈玉秀母亲说,女儿是三年前大专毕业后,由儿子介绍到鸿发实业集团公司上班,干了大概一年,不知什么原因,曾经不愿去了,后来公司老板派人请了一趟,又上的班。她的个人婚姻问题,据讲也有人介绍过,但是都没有谈成,目前和公司一个领导关系密切。说到这,死者的母亲就难过,说玉秀不争气,但也没办法,说出来都丢人,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和一个离过婚大她十三岁的男人谈上了,当娘的也说过,也吵过,也骂过,没用。玉秀平时很少说话,比较内向,脾气倔,与人交往话也不多,像她这个年龄在农村很少有不结婚的了,朋友也少。”望着大家聚精会神的样子,谢飞好像故意卖个关子,抽了根桌上的“中华”,慢慢点上,猛吸了一口,“这个男人叫马彪,鸿发实业集团副总兼保卫科长!”

    “马彪?”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声音嗡嗡。刘剑铭猛地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

    “好,我把情况说完。”谢飞语调显然提高了几分,向前挪了下凳子,会场又恢复了平静。谢飞别看二十七八岁,分析起案件,说话有条不紊,就像人长的一样,文质彬彬,干净整洁,目光犀利。干刑警不到三年,小伙子很敬业,有股钻劲,毕竟是选派的优秀大学生,历史系毕业,作风严谨,工作踏实。

    “马彪,男,现年三十六岁,高中文化,身高近1米80,服过两年兵役 ,侦察兵出身。住虎城县壶口镇健康路18号,与母亲一起生活。曾经因猥亵妇女被虎城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期间离异。刑满释放后,即供职于鸿发实业集团公司,至今未婚。据反映,该马性情粗野,胆大心狠,重哥们义气,社会交往复杂。”说到这儿,谢飞合上了本子,望了下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刘剑铭,下一步应该说什么,谢飞很清楚,你的依据?确切说还掌握哪些令人信服的根据?不能像讲历史人物,那都是有定论的东西,而现在是要对一个侦查对象进行客观分析,需要针对性的材料。

    “首先,嫌疑人与死者关系密切,具备把死者约出的条件。其次,嫌疑人的心理和身体素质完全符合我们的“画像”,特别是有犯罪前科,更具备犯罪基础,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第三,案发后,陈玉秀所在单位员工几乎知道后都去探望死者父母。可嫌疑人身为公司领导和关系密切人居然没露面, 邻居都可以证实这一点,所以说行为很反常,嫌疑点上升。”谢飞掐灭了烟,扫视了一圈。然后信心十足掷地有声地说,“综上所述,马彪有重大作案嫌疑。”

    “杀人动机是什么?”马上有人提出了疑问。

    “不好说,任何行为都受思想的支配,动机其实就是杀人目的和原因。这一点,就目前情况来看,只能是猜测,有可能是任何一方移情别恋,或者一方提出分手,反目成仇,也可能是琐碎事发生口角,一时激情杀人。死者这方面倒没听到有什么桃色新闻,口碑不错,社会交往 简单,目前没有发现死者本人或者父母与他人有明显的矛盾,就这些。”谢飞喝了口水补充说道。

    “其他组接着讲”,刘剑铭打断了讨论,谢飞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一点固然重要,但其他同志调查的情况还没汇报,顺着一个方向,马上会形成一种潜意识的“疑邻偷斧”的局面,搞侦查很忌讳这一点,不能一人说像,其他不动脑子的人跟着附和,添枝加叶凭空去臆断,那对侦查工作是十分有害的,要客观全面准确地听取意见。

    “那好吧,我们这一组去了电信局,把死者陈玉秀的手机通话资料提了一份,全部是案发前30天以内的。”教导员闻良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打印的通话单,“根据通话资料显示,陈玉秀的手机最后一次通话时间为7月31日22时25分,是被叫,通话时长59秒,但是主叫显示为一固定电话866 xxxx,经核实系公用电话,IC电话”。

    “IC公用电话的位置在哪?”谢飞忙问。

    “小商品市场大门口的南侧,工商银行门口!”闻良肯定地回答。

    “这就难说了,公用电话没人在场,又是夜里,怎么发现和确定打电话的人。”有人小声嘀咕。

    “但是,根据死者的手机通话情况和使用频率,其中一个电话联系很频繁,几乎每天都有,多集中在傍晚下班的时间,这个号码是139xxxx8888”闻良顿了一下,摘下了老花镜。

    “是谁?”王思国急切地问道。

    “马彪!”闻良缓缓地说道,又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讨论的涟漪迅速荡漾开来。

    “这个家伙嫌疑点重大,又有前科,不行的话今天晚上就传他”。

    “也是,大热天的,给他啰嗦什么,先把人弄过来,听说也不是个好孩子,怕啥!”

    “很明显,他的嫌疑太大啦,传唤过来先排排他的时间”。

    ……

    侦查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与此同时,刘剑铭一直也在静静地思索着。“马彪”、“鸿发实业集团公司”这些字眼的反复出现,让他的脑海里陡然显现出一幅画面来。

    没错!就是他,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中午,刘剑铭刚到壶口上班的第二个周末,一想起那次饭局,刘剑铭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这已经是第三次接到吴谦龙的电话了,“剑铭吗?到壶口镇上任这么长时间啦,中午你哪儿也甭去,我在“花园大酒店”定了个大包间,居委会干部,镇直机关负责人,还有企业界的代表都去,哈哈,你这次不能再推辞了,就这么定,我亲自主陪,给你接个风,该放松放松,哈哈哈……好!不见不散。”还不到上午9点,吴谦龙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说实在话,刘剑铭平常不喜欢入酒场,一坐个把小时,有那空还不如在所里的小食堂吃点家常便饭舒服,中午还能眯盹一会。再说五条禁令明确规定,工作时间绝对禁止饮酒,一桌子人吵吵嚷嚷,光打酒官司的废话听得人都心累。不去吧,镇长叫了几次,似乎不懂情理,人家又不找你办什么事,仅仅是个酒场而已。

    咱这是农村派出所,在基层一线,各项工作想开展好,少不了要与镇、村(居)、镇直单位的头头脑脑打交道,很多事情需要他们的配合和支持,别看你穿身警服,腰里别把枪,人家不犯法,你吓唬谁?你的工作目标要服从和服务于当地的经济建设,为一方百姓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百姓安全感提升,人民满意创建,光靠你一人能行吗?你派出所能在那里唱独角戏吗?镇里七所八站的头头们,也好多是家在县城,工作在壶口,他们不也去了吗?酒场,酒场,喝的是酒,入的是场,是人际关系、工作关系的场。不去未必是清高,关键看自己如何把握,还是去吧。

    正好那天是阴雨天,所里的事情并不多。

    “花园大酒店”离派出所并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从外部看也就是个6层高的红色小楼,集洗浴 、餐饮、棋牌、住宿于一体,确实是个放松的好去处。

    刘剑铭还是第一次进去,过了大厅不禁暗自惊奇,想不到壶口镇竟有这么一个地方,真犹如世外桃源,不妨作回武陵人。穿过天井,推开拱形门,便是荷塘,环塘奇花异草,含红吐绿;九曲回廊,古色古香;导宾小姐,柳眼梅腮,旗袍裹身,香手前引,漫过小桥,入得厅来。

    包间内八九人早已到了,桌前甩手扬臂,扑克飞舞,“地主”斗得正酣。

    “好啦,好啦,大家别玩了,公安局抓赌的来啦,哈哈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咱壶口 镇新上任的派出所长,刘剑铭!坐,坐!大家都坐,哈哈,边吃边介绍。”吴谦龙忙立起身,笑着大声招呼,“起菜,开吃!”吴谦龙落座。

    握手,递烟。

    工商、税务、城建、土管、财政、环保、法庭等等负责人名字说了一大串,“满汉全局”一般。另一桌,什么“大横建筑公司”、“霸道煤炭开采有限公司”、“天皇娱乐公司”、“鸿发实业集团公司”、“野狼制衣有限公司”等等老总们名片攥了一把,真可谓“群英荟萃”,刘剑铭实际一个也没记住,就是记住几个名字也对不上号。两桌同时开席,好生热闹。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

    一开始,刘剑铭就给自己倒了杯饮料,歉意地说:“吴镇长,我今天不能饮酒,下午还要到局里开会,您看……”有时撒谎也是迫不得已。

    “不行,不行,那怎么行,弟兄们专约你吃顿饭,一点酒不喝哪行?” 吴谦龙头摇手摆。

    “真的不能喝,嘿嘿,您不能眼看我犯错误吧,礼拜天我请您,到时候多喝点。”刘剑铭手一直捂着杯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公安机关“五条禁令”,连工作期间饮酒,纪律处分都很严,轻者记过,重者免职。

    如此这般,推辞一番,吴谦龙见刘剑铭确实不愿喝白酒,只好作罢。终究躲过了白酒,好像理亏似的,刘剑铭在桌上一声不吭,似乎成了多余的人。随着服务小姐不停倒酒上菜,于是乎你倒我饮,我斟你喝,叙不完的意,道不了的情,你拍我捧,我唱你和。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

    “吴镇长!弟兄们都喝的咋样啦,我来倒一圈酒!”话到人到,一人拎着瓶“五粮液”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坐!坐!马科长,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鸿发实业集团公司副总兼保卫科长马彪,哈哈,年轻有为,年轻有为,这样吧,你倒一个全家福,也算是代表毛总,大家都坐下嘛?来来,都坐下。服务员,上套餐具!”吴谦龙笑着介绍了马彪。那马彪也不客气,放下敦实身子,抖抖肩,晃了晃头,连脖子下的玉佩差点蹦出,瞪着血红眼睛,不太流利地嚷道“我,我只代表我自己,都是弟兄们,先干为敬!”脖子后仰,头一甩倒了进去,足足二两白酒,嘴一抹,连口菜也不吃。接着又用大家面前的公用玻璃杯,咚咚倒了大半杯,右手两个指头捏着杯底,展示了一圈,“各位,我再干一杯,大家的酒都不会比我的多,怎么样?从吴镇长开始,按顺时针转,不论官大小,都一样,我先喝!”说完像往老鼠洞里浇水似的,大嘴猛张,一口干了。

    “这,这是不是倒的有点多,我一口气真下不去,乖乖,这一杯得有二两半。”吴谦龙眉头皱成一把,接过玻璃杯子摇摇,好像能变少似的,然后像下决心冲锋陷阵一样,抖了下膀,那酒也下了肚,喝完后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猪蹄包坐了下来。见吴镇长艰难地干了,大家也流水作业一般咽了,一两个打怯的,一边打着酒官司,争论着酒的多少,也一边皱眉撇嘴倒了下去。

    “马总,不好意思,我今天特殊情况,一直喝的饮料,不麻烦您倒酒啦,我改日一定多喝,我把这一瓶‘雪碧’喝完。”刘剑铭赶在马彪给自己倒酒之前,站了起来。要知道2斤“雪碧”也不是好喝的,毕竟胃的空间有限。

    “啥?饮料!不行!不行!吴镇长都喝了白酒,你凭啥特殊。”马彪那被酒精刺激的脸,黑中透紫,双眼瞪得像被夹住了尾巴,早已把足有三两的大酒杯递了过来,“喝!不喝是不给我马彪面子!”语气不容置疑、盛气凌人。脖子上挂着的饰物晃荡着,胸前的文身露出大半个“狼头”。

    “真的,马总,我今天不能喝,刚才一直没喝,不好意思,您请坐,别客气,我真的下午有事,这杯酒暂且记下,改日,改日!”刘剑铭微笑劝道。星期天没事的时候,几个同学聚一起,半斤白酒对自己来讲不成问题,可眼下是真的不能喝,刚到新地方上班,又是工作期间,刘剑铭不愿落下个“酒所长”的名声,况且纪律也绝不允许他这样,有时纪律的执行大多是靠自觉,即使没人在场监督也要时刻清醒,五条禁令的高压线碰不得。

    “咋啦,嫌酒孬,还是嫌酒倒的少?”马彪手一直伸着,掌上的玻璃杯平端着几乎推到刘剑铭胸前,那架势是非喝不行。

    “好啦,好啦,马科长!这是咱新调来的刘所长,不喝也甭勉强,公安这个职业很特殊。”吴谦龙终于咽下嘴里的蹄包肉,嘴角流出的肥油没来得及擦,慌忙圆场。

    “公安特殊,他比我们多长个屌,老子见多啦,不给我马某人面子是不?”马彪的酒劲大概上来了,也许是蛮横惯了,话已经说得很让人不舒服,以往也碰到过类似的,多半是熟人之间。可初次见面的马彪似乎较劲一般,硬逼着刘剑铭喝下去

    原笔名金盾,后碰壁,结合作品,暮然间发觉很渺小,就像一根绿豆芽,书中的主人公又好这一口,于是便有了绿豆芽。蔬菜的廉价,食芽族中的普通,但是要知道,绿豆芽也是从水中泡出来的,白花花的胡子,弓着腰兜售着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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