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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华公子(1)

    一人一马,漫无目的地行进了两天两夜。

    蝶眸确定离康州已足够远了,稍稍放松了心情。

    这日,来到一座规模还算大的城池,找了一家露天的面馆,拴好马,要了一碗云吞面,拿起筷子刚挑起几根面条。

    就听到有人在大街上大喊了一声,“华公子来了,华公子来了,”

    这音刚落下,只见周围的人一个个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模样,不管是吃面的,喝茶的,还是给马喂饲料的,一个个全都奔步如飞,朝着一个地方涌去,就连面馆的小老板也扔下面馆不管,朝着那个地方而去,蝶眸那面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拉住 一个人问道:敢问阁下,天下是不是下金子了,你们都一个个地跑着去捡金子呢。那人极其鄙夷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这位小哥你也忒庸俗了点,金子那比得上华公子啊。”她本想继续问,“那华公子是何方神圣,”岂料那人很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忙着去看那位华公子了。

    蝶眸觉得好笑,这种事和自己好像也没多大关系,遂接着吃那碗面。

    “阁下难道不好奇吗?”一个留着八字胡,面色略黑,看上去十分精敏的的中年男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蝶眸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好奇呢。

    那人先是一征,随即笑道:听阁下口音,原来是从外地来的,难怪不识江州华公子。

    蝶眸放下筷子道: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好奇这个江州华公子,到底是何许样人、

    那人用平常的语气说道:这位华公子是江州首富的儿子,单名一个宥字,玉貌绮颜,比当年南缙出名的歌姬幕容飞雪还要美上几分,每次只要他一出门,大街小巷,无论男女老都 抢着一赌他风采,适才正是他经过。

    蝶眸啧啧有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好奇之心逐渐旺盛起来,倒真有想一赌此人这容是如何地惊天地,泣哭神。

    那人把嘴湊到蝶眸耳边神秘地说:此人,是位龙阳之君,江州凡有这个爱好的,大多是这位的好朋友。

    蝶眸迷惑地问道:什么叫龙阳之君。

    那人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就是说两个男人之间的相处跟夫妻那般地相处是一样的。

    蝶眸再笨也听懂什么意思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兄台说话真是通俗易懂。”

    那人作了一揖道:我叫金漠南,是个江湖混人,与阁下一见如故,不知阁下方便告知名讳吗?

    蝶眸现在是男扮女装,这名字还没想好叫什么,所以,暂时陷入了沉思。

    金漠南见状道:朋友不问出处,阁下既不方便相告,我不问便是。

    蝶眸干干地一笑道:在下幕柯,和兄台一样,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不知兄台此番欲往何处。

    话一出口,蝶眸就觉得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了。

    金漠南脸色一暗,唉声叹气道:我此番是去闲鹤山庄救我的兄弟,我那个几个兄弟正是载在了华宥手里。

    蝶眸不禁问道:那华宥可是闲鹤山庄的人。

    金漠南嗯了一声。默认了蝶眸的猜测。

    接着,金漠南如此如此将他的事情说与蝶眸。

    结果,她脑袋一热道:都是英雄好汉般的人物,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礼,在下虽然不才,倒也可以尽些绵薄之力。

    金漠南的眼晴在她脸上转了又转,嘴唇动了又动。

    蝶眸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用手边摸自己的脸边问道:金兄,我脸上有何特别之处,为何金兄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金漠南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见幕兄弟 一表人才,一身松间朗风的气质,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

    这话让蝶眸听得挺受用,她面上一红道:承蒙金兄如此称赞,倒教我无所适从了。

    金漠南突然双手按住 蝶眸的双肩,两眼含泪,可怜兮兮地求道:若是幕兄弟这次能救我兄弟出华鹤山庄,我们孤漠五狼从今住后任你差遣,还想幕兄弟一定不要推辞。

    蝶眸暗想,刚才我不是说了要同他一起去闲鹤山庄救 他兄弟的吗,为何他这副表情,难道,此中另有别意。

    蝶眸拂去他搭在肩上的双手道:金兄可是有了良策,又需要我的帮忙,不妨都说出来如何。

    金漠南暗道:居然被她料得了七八分,索性说出来,也许他不会拒绝呢。

    于是,金漠南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说与蝶眸听。

    他越往下说,蝶眸的脸色就越往下沉一分,到了最后,那张本来白皙的清秀脸宠红中泛青,青中还带了绿,手指则轻击着桌面。

    金漠南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他也知道,初次见面,便让人家去做那样的事,人家没上前挥他几拳,已经是分外地有涵养了。

    他站起身来,与蝶眸道了声别,转身欲走。

    蝶眸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站住 ,”

    金漠南回头看着她。

    蝶眸站起身,瞅着金漠南说:看在你为了兄弟义气,不惜孤身犯险的份上,我就信你一回,与你一周前住 闲鹤山庄走一遭。

    闲鹤山庄在江州西南方的垂霞山上,蝶眸把金漠南易成随从的模样,本来她也想换成个别的样子,被金漠南阻止了,说是如果易了容,变丑了,华宥看不上她怎么办,那不是前功尽弃了。蝶眸当时只觉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仿佛都在嘲笑她,变丑了,变丑了。

    她的易容术还是跟桓洵学来的,功夫尚是粗浅,越看金漠南越不像那么回事,索性找了一户人家,要了把炭灰,抹在金漠南脸上,金漠南看着镜中自己黑乎乎的一团脸蛋,竖起大拇指赞道:幕兄弟,想不到你易容术也如此出神入化,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是我,何况那华宥。

    蝶眸忍着笑道:区区小事,又让金兄谬赞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当下两人就上了垂霞山。

    晨曦出发,到了傍晚时分,才登上山顶。

    整 个山顶就像一个巨大的镜子,平平整 整的,中间赫然是巍峨壮丽的闲鹤山庄。

    数不清的台阶上,几只白羽红嘴的仙鹤或独脚而站,或展翅欲飞,或埋入自己的羽毛中休憩。

    个个闲态意悠,不负闲鹤山庄之称。

    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是圆圆的太阳,瞬间就像是化开的胭脂般,铺染了整 了天际,绯红,绛红,绛紫,各色光缕交错叠艳,如同波浪翻滚似的,彩云越压越低,那样的绚丽在人的头顶滑过,各色的云朵也仿佛触手可及。

    白日丽飞甍,余霞散成绮。

    也总不够来形容眼前美景带给蝶眸的震憾。

    金漠南拉起呆呆的蝶眸,跨上了台阶。

    阶上白鹤乍见人来,并不惧怕,反而仰起高傲优雅的脑袋仰天长鸣,似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两上爬到最后一阶,累得额头上的汗珠子簌簌直往下掉。

    闲鹤山庄的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垂髫小儿走了出来,拿两丸黑珍珠似的眼晴瞧着他俩,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们是谁,敢擅闯闲鹤山庄。

    蝶眸从怀中取出一块通身白透莹润的刻兽纹玉饰冲那孩子道:乖孩子,把这个拿与你家主人吧,他定会见我们的。

    那小儿接过后,道:你们在外稍等片刻、说罢,退进门内。

    蝶眸用手支着下巴,面带疑惑地问道:这块玉管不不管用啊。

    金漠南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上次趁 华宥出门时,佯装乞丐从他身上偷来的,既是他随身携带的,想必十分重要吧。

    两人各揣心思在闲鹤山庄门前来回地徘徊。

    那块玉上刻了个庄字,蝶眸灵机一动,心里已是备好了说辞。

    待得片刻,偏门又开了。

    还是那个垂髫小儿,蝶眸抢上前去问道:小孩儿,你家主人肯见我了么。

    垂髫小儿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稚声道:我有名有姓的,你不要老是叫我小孩儿。

    蝶眸愣了一下,笑问:那敢问尊姓大名。

    小儿字正腔圆地说道:我叫竹暄,是我家主人起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

    蝶眸表情严肃地朝竹暄作了一个揖道:竹暄这个名字,我会牢牢记得的。说完,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以掩冲到嘴边的笑意。

    竹暄没再搭理她,转身说了一句,“你们随我进庄吧。”

    闲鹤山庄在外面看起来已是雄浑壮观,进得庄内,碧瓦朱墙连绵不绝,画檐流岚,翠水凝香,天际浓绯殊色,染尽华屋丽宇。

    白玉回栏迂回纵横,竹暄带着他俩绕来绕去,拐来拐去。

    看似简单的路,实则暗藏玄机,若是不懂其中机窍的人,多半是有进无出了。

    转了几个弯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青石板路,两边密密地种着青竹,竹木深处小溪潺潺,尽头竟是一座山峰,一条白练似的瀑布直直挂在那里,瀑布前面有座亭子,外面挂着紫色冰绡纱,一个若有似无的身影隐在里面,想必就是华宥了。

    两人与竹暄一起走到亭子前,竹暄朝亭中人行了一礼道:公子,人已带到。

    “哦,知道了,让刚才那位拿 玉的人留下,我不见多佘的人,”亭中人嗓音颇为慵懒闲散。

    蝶眸与金漠南交换了一个眼神,金漠 南点了点头,随着竹暄去了。

    蝶眸冲着亭中朗声道:在下有缘捡到公子的玉,今日若能再一赌华公子的风姿,实乃平生之幸也。

    亭中人半响未语。

    蝶眸暗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肉,继续说道:公子,自从那日见过公子之后,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梦里日里都是公子的身影,以致食不知味,相思成狂,我一番心意,还望公子成全。

    这番话,是她斟酌了又斟酌,才决定见着华庄时说的,他不是断袖吗,应该很受用才对。

    “你给我进来,“华宥这五个字几乎是一个字 一个字从唇缝里蹦出来的。

    蝶眸心中一喜,这华宥果然感动了。

    她揪起紫色绡纱帐,一个白衣纶巾的男子背对她而立,明明人在眼前,背影却像在九重天外,飘渺而又空灵,像清晨刚升起的薄雾,还未将他仔细地收入眼中,又怕一个恍神,他就消失不见了。

    华宥扭过头。

    很多年以后,蝶眸都无法忘记。那是一张怎样美丽绝伦的脸。他慢慢地走近她,整 个身子都贴在了她身上。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胸部,他邪魅地谑笑道:你可是想做我的好朋友。

    她点头又摇头,华宥突然放开了她,语气森泠,“你以为穿上男人的衣服,就能骗得了我吗?你来闲鹤山庄到底有何企图。

    这么轻易就被人识破了身份,蝶眸很是挫败,幽幽地看着华庄道:你,喜欢男人吗?

    华宥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很是无语的模样。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地回答她,”那些都是传闻,我喜欢我喜欢的女人。“

    蝶眸心里叹了口气,他既无龙阳之好,那她和金漠南的计划岂不是付渚水流了。

    华宥见她神色古怪,心中已是猜到,她是因为知道他没有别样的癖好之后的失望。

    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爽。

    他双手一拍,竹林里走出来七个穿红衣的小孩儿,手里各执着一支黄澄澄的,像人死后脱了皮肉的骨爪一样的武器,

    华庄指着蝶眸道: 你们几个把她先关到暗窑里去,她什么时候肯说实话,就什么时候放她出庄。

    几个红衣孩子目露凶光,把蝶眸团团围了起来。

    华宥人随意地倚在栏杆上,欣赏着近前的暮色山水,仿佛身旁的人和事物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蝶眸瞅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孩子,打了个泠颤,说他们是人,她还真不相信,空洞的双瞳,没有表情的分外苍白的脸,一个个跟没生气的木偶娃娃一样。

    他们一步步朝她逼近,带着死人的气息,蝶眸也摆开了架势,眼光却落在了华宥身上。

    红衣孩子动作一致伸出骨爪扑向蝶眸,他们脸色僵硬,身段却极其灵活。

    蝶眸泠不防被抓了一下,衣服“嘶”一声划开一个大口子,玉一般的皮肤登时血肉模糊。

    她忍着痛,轻转回旋,巧妙避开了那些孩子的攻击。

    七个孩子每次都是一致地动作,一致地招式,若是一个一个地打肯定费力,若是只与其中一个周旋,必对她有利无害。

    她看准一个功力稍弱的孩子,猛地向他出击,动作凌厉迅速,那孩子显然招架不住,几个回合,手中骨爪就被蝶眸抢在手中。

    那孩子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七人阵顿时乱了阵角。

    蝶眸一不做,二不休,风一样飘到华庄身后,冰泠的骨爪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红衣孩子们一个也不敢动弹了,一个个恶狠狠地瞪着她。

    华宥慢慢地转过头,笑道:想不到姑娘有如此好的身手,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暗窑你就不用去了,留在闲鹤山庄做我的人偶好了。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在薄浅的暮光下,说不出的诡异妖魅。

    蝶眸将手中骨爪又往他的脖子上压了压,泠然道: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中,答应我的条件,送我出山庄后,我就放了你。

    待她说完这句话,华宥哈哈大笑起来,“闲鹤山庄一向是有进无出的,你除了身手好一点,和他们并无区别。”

    他边说,眸光边散散洒在几个红衣孩子身上。

    天色又暗了几分,气氛越来越压抑。

    华宥随手一拂白袍,股股清芬从他身上弥漫到空气里。

    似花香还似麝香的香味被蝶眸吸入大半。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快窒息了一样,每呼吸一下,她都觉得无比难受。

    手中骨爪“咣当一声,|从她手中滑落。

    华宥将她打横抱起,对她温柔地说道:你好好地睡吧,醒来后,就会忘记所有令你不快乐的记忆 。

    香味愈来愈浓,好闻的甜香渗入她的皮肤里,她感觉全身都暖洋洋地,渐渐地,她舒服地阖上了双眼。

    清绿色的竹林里,华宥长发飘散,盘膝而坐,修长的手指在宝筝上起起落落,炉中熏香炊炊袅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意态逍遥渺远。

    随着几片竹叶落下,格格的女子笑语由远及近,“大师兄,这是要学那天上上仙么“。

    两条红色纱绫逶迤从竹林里飘了出来,勾住了化宥的脖子。

    华宥停止了拂琴,手按在红绫上,轻轻一扯,一个女子从竹林里探出身子,一身绯红霓裳,俏生生地向他走来。

    华宥本来平淡无神的眼睛含了笑意望着她,她的小师妹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来找他倾诉。

    前阵子,他的人告诉他,楚江蓠到灵光城找他的师弟桓洵去了,后来,就没了消息,想必,此次前来定和桓洵有关吧。

    他笑问道:江蓠,找到你二师兄了。

    华宥一提到桓洵,楚江蓠立即敛去了笑意,两只大眼晴眼圈处浮上一层浅红。

    华宥惊然,印象里,他的小师妹一向是爽朗爱笑的,再不开心的事,到了她那里也会变成有趣的玩笑,甚 少见她有如此黯然失神的时候。

    细细推敲,华宥了然一笑,心里多了几分悲怆。

    瑟瑟秋风平地而起,凉意沁骨,楚江蓠下意识地抱了抱肩膀。

    华宥见状,从地上站起,脱下外袍,将楚江蓠囊得严严实实。

    楚江蓠鼻头一酸,强忍着泪,硬咽道:还是大师兄对我最好了。

    华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知道就好,外面这么泠,你还穿得这么单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真是越大越不会照顾自己了,我今日吩咐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菜,你吃东西的样子,就像小时候猪圈里的锗崽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楚江蓠揉了揉眼晴,半带撒娇道:大师兄你真坏,拿人家与小猪崽比,不理你了。

    说完,人影一晃,已是不知去向。

    更多的竹叶从空中倾泻而下,抬头仰望,天空澄静翠蓝。

    华宥有些发征地望着楚江蓠消失的方向 ,暗道: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傻瓜。

    楚江蓠在闲鹤山庄就像是在她自己家里,他的这个大师兄有个爱好,喜欢制作人偶,经过这么多年的浸淫研制,他如今做出来的人偶几可乱真,人偶体内设有机关,可根据情况,灵活防御攻击,大师兄称他们为鬼士。有时,她来闲鹤山庄,会跟庄内的鬼士过招,输多胜少,每 当她输掉的时候,大师兄就会在旁笑她连几个假人都打不过,然后,会亲自上阵,教她怎样破阵,怎样在围攻中脱 身,怎样打败那些鬼士。时而久之,她居然练得百步穿杨的功夫,武功招式愈加精炼。在她眼里,大师兄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是让人来供奉崇拜的,半点人间烟火亵渎不得。

    在闲鹤山庄呆了几日,楚江蓠由于睡眠过度,总觉头晕眼花,骨头酥软的。

    于是,心血一来,就去找华宥,让他放出几个鬼士,给她练练。

    彼时,华寡半倚在榻上,长发垂地,衣衫半敞,白皙结实的肌肤若隐若现,旁边的待女把剥好的果子喂进他嘴里。

    饶是楚江篱性情多么地桀骜不羁,看到这么一幅情景,也不禁红了脸。

    她站了半响,也不见她的师兄有整理衣襟的意思,自己又不好提来,结结巴巴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华宥随意说道:那就还让七星子陪你玩吧。

    楚江蓠一听,寒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惊恐地双手直摇,嘴里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看到小孩子。

    华宥眉毛蹙起,何以小师妹这次回来,这么反常。

    他从榻上翻身而起,上前按住楚江蓠的肩膀哄道: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小孩子,不如我陪你出庄,到城中瞧瞧热闹,散散心好不好。

    楚江蓠眼中的恐惧渐渐地退去,华宥低头仔细瞧她,近一年未见,她整个人瘦削不少,面容也不复往日的精丽飞扬。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人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转变。

    楚江篱勉强笑道:大师兄,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在她转身之际,华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眼里流露出的尽是担忧,他对她缓缓地说道:如果觉得痛,可否讲与我听,两个人分担一个人的痛,那些痛,你就不会觉得它很沉重了。

    楚江篱目光复杂地看着华宥,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去,她呲牙裂嘴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假装正经地说道: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揣测别人的心思了,纵然大师兄聪明绝顶,也不是每一次都会猜对的,比如这次。

    她轻轻推开华宥的手,不敢再去看他,在他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

    恍恍惚惚地,她的脑子现在全是那两个小孩子哭着求她的模样,稚嫩的脸宠,不停地流着泪,因为太懵懂,他们面对死亡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恐惧,面对他们的苦苦哀求,她还是狠下心来,将他们一个扔进水里,任那孩子在水中沉浮,直到水面没有涟漪,她才放心 地离开 ,另一个被她推下了悬崖,只是因为她的二师兄说要永绝后患。

    明明知道他清泠的外表下是一颗更加泠酷的心,明明知道他爱的人不是她,明明知道大师兄的千般好。

    可是,她的心告诉她,要为这个男人义无反顾。

    凉风吹得她的头脑清明了几分,不知不觉,她竟走进了玉栏回廊内,玉栏回廊以九星布局,其中八门六仪方位不断变幻,很难找到重复的阵列顺序,她自小与华宥师承一门,自是知晓其中玄机。

    正当她要折回的时候,发现回廊内并非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子在游荡,看着很是眼熟。

    那女子走来走去,显然是迷困在了里面。

    她悄然走过去,与那女子打了个照面,看清女子面目后,她大吃一惊,此人正是桓洵心系之女子,她只知道她易容后的名字叫柯北溪,此刻,她的脸苍白又毫无血色,双目呆滞无神,神态看起来跟庄内的鬼士没有区别。

    楚江篱心里顿时跟砸了调料铺似的,酸的,苦的,辣的,甜的,咸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脑子 里冒出一个念头,决对不让她再活着了,她与二师兄亲呢的情形,就像 是谁拿烙铁在她心上烙下的印,每每想起,那道烙痕都会灼痛,她眼里的杀气越聚越多,蝶眸歪着头看着她,像 一个美丽的木偶娃娃。楚江蓠颤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蝶眸并不反搞。直到到她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楚江篱才放开她,她心道:想必大师兄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充其量只是把她当做死士来培养,即使死了,大师兄也不会有多在意的。想到这儿,她唇边漾起一个绝美的笑容,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华宥坐在屋檐上,玉栏回廊里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风吹起他的发丝,舞动了他白色的衣角。一双桃花眼迷离忧伤,温泠的阳光铺泻在他身上,淡淡的金色笼罩着他,即使阳光还是有温度的,他却感到寒冷,索性头一仰,双手为枕,那天空澄静翠蓝,空阔悠远,从前的那个小女孩笑靥如花,湛蓝色的大眼晴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好奇地问道:你就是我的大师兄,华宥。

    。

    童鞋们,我不嫌鲜花多啊,有什么尽量往我这砸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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