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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五、裂缝

    鹏煊来到未央宫,凌浈和敏妍早在等他,见晟睿没有同来,凌浈噘着嘴说:“又不知忙什么呢?当皇帝可真不好,整天忙不完的事。”拉着敏妍和鹏煊的手:“姐姐和我早早儿就预备下了,专等你来呢。若是不来,可真要伤了姐姐和我的心。”

    鹏煊作揖道:“昨日煊未分青红皂白,唐突二位妹妹了。”

    凌浈皓腕一摆:“哎呀,你刚回来,什么都没弄明白,说些气话也是有的。只是你想想,姐姐和我是那样的人吗?”三人一起进入未央宫正殿坐下,早有太监宫女奉上茶水,点心,听兰、夏青、小林子等一大早就被凌浈支应得团团转,之桃、之雅也过来帮忙。她们小姐的心上人回来,她们也为小姐高兴。蕊夫人有皇上宠幸,她们小姐却仅仅是白担个虚名,她们为此忿忿不平过,敏妍劝她们说:“我的心早就给了鹏煊,皇上的召幸才是对我的伤害。看到妹妹幸福,我就很高兴了。”

    之桃和之雅在杏香别苑就知道敏妍对鹏煊的爱意。只恨宫规森严,小姐的心思一旦被发觉就是死罪,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小姐。有时深夜见小姐因为思念鹏煊辗转难眠,不由心疼不已。如今鹏煊回京,看到小姐愁眉舒展,她们也格外高兴,私心希望鹏煊留在时间京城久一些,小姐的笑颜多一些。

    三人细说起别后各自的情况,边关的风沙,外敌的进退,将士的思乡,杏香别苑的花开花落,和晟睿相遇相知……鹏煊醒悟原来冥冥中早有定数,来来去去皆关乎一个“情”字。

    凌浈欢笑说:“鹏煊,祝福我吧!我找到真爱了,睿哥哥就是我的真爱呀!”鹏煊压下心中的涟漪,微笑道:“凌浈,祝福你!”凌浈推推他:“鹏煊,你也要努力哩!姐姐等了你这么久,你不可以辜负她哦。”

    鹏煊心中一动,看向敏妍,敏妍正含情看着他,碰上他的目光,面色一红,羞涩地低下头去。凌浈凑在他耳边悄悄说:“姐姐为了你,一直守身如玉呢!”鹏煊一怔,不由暗自惊奇,看着敏妍娇羞的模样,心下颇为感动。

    敏妍鼓起勇气,抬头认真看着鹏煊说:“睿哥哥封我高位,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怕我被那些娘娘们欺负——他一直拿我当妹子看,对妹妹才是情真意切的深情呢。”

    鹏煊为自己先前的小心眼感到惭愧(自己听说敏妍被封慧夫人,第一念头就是她也是皇兄的人了,心里竟有说不出的酸涩),不好意思地说:“煊一时情急,误会你们,实在该死。”

    凌浈嘻嘻一笑:“那是因为你在乎我们,所以才会情急呀!姐姐,你说是不是?”敏妍羞得直打她:“惯会拿人取笑的,你有皇上爱怜,越发惯坏你。”

    凌浈正经说道:“我在想着怎么向睿哥哥提你们的事呢!总不能让姐姐一直这么委屈下去,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吧?”

    正说着,小林子来传:“皇上回来了。”鹏煊心中暗想:未央宫的太监用“回来”一词,可见皇上必是将未央宫当做家了。这样想来,皇上对凌浈的情意的确真挚。他的心为此平复不少,也由衷为凌浈高兴了。

    凌浈见晟睿心绪不佳,峰眉紧锁踱进来,站起来迎上去问:“怎么啦?”

    晟睿勉强展颜说:“和庆王御书房谈点事情。”鹏煊心中有些了然:“他是不是又向皇兄提出一些无理要求?”晟睿沉着脸点点头。

    凌浈歪头想片刻,问道:“是不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位高高大大的庆王?我还说他的目光很凶残的呢?”晟睿道:“是。”

    原来庆王是先皇长子,天生神力,只是性情过于专断,心胸狭隘,且其生母出生寒微,故先皇思虑再三,将皇位传给四子晟睿。这一直是庆王心头大恨,无奈晟睿即位后处事应变各方面都胜过他许多,朝中根基越来越稳健,难以撼动,只得压住心头不满,听命于他。但庆王时不时向太后或晟睿提一些要求,晟睿看在他是长兄的份上,尽量给他面子。谁知道他却越来越嚣张,此次居然开大口要求将皇陵附近的土地圈给他,晟睿冷着脸一口回绝,并将他责备一番,庆王见他发怒,忙讪讪收敛作罢。庆王告退后,晟睿立即召来羽林卫左领詹志超,二人密谈好久。

    庆王给凌浈的感觉非常阴险,但她对前朝之事不想多谈,只是转开话题说:“好容易鹏煊回来欢聚,管他什么庆王不庆王的呢?睿哥哥,咱们开饭吧!”晟睿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子:“为夫费了一早上的口舌,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唤,正等着浈儿的美味。”大家都笑起来,听兰和夏青忙忙招呼端酒上菜。

    饭桌上大家兴致颇高,特别是鹏煊,说起边关的种种奇风异俗,互市繁华,凌浈和敏妍听得入迷。凌浈感叹道:“若是我也能自由自在生活在那里该多好啊!”

    鹏煊笑道:“偶尔去游玩还罢了,塞外风霜雪雨的,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苦?倒是当初皇兄几次亲征,在边关驻留几个月,很是激励将士们的士气,至今仍广为传颂。”

    凌浈拉着晟睿的胳膊:“睿哥哥下次亲征就带上我好了,我很聪明的,包管能做好你的狗头军师。”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正欢笑无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晟睿皱眉问道:“怎么了?”

    郑公公忙出去盘问,不一会儿带碧痕进来回话。碧痕跪下给众人请安,一脸鄙夷不屑地回道:“还不是那起势利巴结的娘娘们,又送来一大堆补品汤药什么的,奴婢遵从蕊夫人的话,倒的倒,扔的扔,咱们未央宫什么没有啊,蕊夫人才不不稀罕那些东西呢。”

    晟睿眉头一紧:“别人送来的东西都是这么处置的吗?”凌浈也奇怪:“我不过不愿意收,何时说过要扔了他们的东西?”

    碧痕满脸无辜的抬头问:“蕊夫人不是这样吩咐奴婢们的吗?或许是奴婢会错意了。”

    凌浈不在意地说:“算了,以后叫他们不要送那些劳什子的珍贵补品来,我不需要。”

    饭后收拾完凌浈说要出去散散步。见晟睿有些乏,吩咐夏青:“让睿哥哥去里间歇息一会,我和姐姐、鹏煊去门前随便逛逛就回来。”上来抱抱晟睿,在他唇上亲一下:“乖乖睡哦!”

    晟睿刚闭上眼,却听见外面宫女低声哀求的声音:“郑公公,我真不是故意让蕊夫人难堪的。求您在蕊夫人面前帮我求求情。”郑公公笑道:“蕊夫人没有责怪你,有什么要紧?”

    碧痕低声说:“蕊夫人自怀孕后脾气变了不少,整天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谋害了似的。无论谁送的东西都一律扔掉,还不让奴婢们说,前几日皇后娘娘赐的安胎补药也倒掉了,奴婢们都瞒着不敢被皇后娘娘知道……”郑公公奇怪道:“蕊夫人一直不是那样的人啊!”

    碧痕磕头道:“郑公公,这事奴婢只说给您听,您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奴婢会被责罚的。奴婢自杏香别苑就跟着蕊夫人,也不知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也许是因为怀有龙嗣,紧张的缘故吧?”郑公公凝神想了一会儿,挥手让她下去了。

    来到里间,见晟睿并没有睡着,便至脚踏上斜坐着,笑道:“皇上必是听见了?”晟睿点点头,郑公公笑问:“皇上相信这丫头的话吗?”晟睿笑摇摇头:“浈儿不是那样的人。”然而三人成虎,嫌隙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慢慢发芽长大的。

    凌浈心无城府的,哪里知道这个午后发生的事?这日敏妍有些不适,晟睿在校场练兵,凌浈约葛嫔一同去清露宫看望敏妍。葛嫔见她只带着听兰和俩个宫女,关切的说:“妹妹有身子的人,也不多带几个人服侍?”

    凌浈道:“才四个来月,哪有那么娇气?”

    葛嫔道:“四五个月是最要紧的,妹妹千万在意些,还有,”她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妹妹饮食上千万留意些,不要胡乱吃别宫送来的东西。”

    凌浈奇道:“姐姐上次不是说过一次了吗?也不嫌啰嗦哩!怎么……难道……?”葛嫔微微点点头,说:“我也不能确定。宫中嫔妃几次滑胎,想来并不全是意外,只是……算了,妹妹自己多加小心便是。”

    凌浈想了想,问:“姐姐以为谁最可能呢?”葛嫔摇头说:“没证据不好乱说。”凌浈眼珠一转,淡淡道:“姐姐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就她一人有个皇子,若无意外,日后皇帝的位子。。。。。。只是也忒狠些了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了,她心中怎能安宁?”

    葛嫔摇头叹息:“妹妹是不知道这后宫,眼见得是光鲜荣耀,其实谁不憋足劲想着将别人拉下来,自己好爬上去。若是有了一儿半女的,日后也有个依靠,更别说皇上宠爱,母凭子贵,将来太后也是做得的,怎能不担心?”

    凌浈笑道:“什么宠幸,什么母凭子贵?只要孩子能健康出生成长便是我最大的快乐,我才不想以后他当什么皇帝,若不是因为爱睿哥哥,我都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也知道那些娘娘们一个个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我恨我呢,我懒得和她们计较。”

    葛嫔道:“妹妹处世超然,我不能及。”凌浈说:“姐姐,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见葛嫔不拒绝,问道:“姐姐有过心上人吗?”

    葛嫔一愣,片刻方道:“我们这样的官家小姐,身处闺阁,自幼学习《女戒》,哪敢私下结交男子?就是有一丝这方面的心思也是不应该的。后来就入宫了,等待被皇上召幸……”她的眼神迷蒙起来:“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每次能远远看着他,我就很开心很满足……可是皇上,皇上他很厌恶我们……”

    凌浈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深爱着晟睿,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他为什么要讨厌你们?”

    葛嫔惨然一笑:“皇上那时刚刚登基,势单力薄,太后为了给他培植自己的势力,挑选的都是功臣良将之女,他不得不一一召幸安抚,其实在他心中,我们都是交换的筹码而已,他何曾爱过其中一个?就是皇后,还是太后的外家侄女,皇上开始还敷衍几次,后来也渐渐疏离了。”凌浈道:“他不知道你这么爱他吗?”

    葛嫔道:“皇上朝政都忙不过来,哪里顾及儿女情长?他行事果敢冷酷,我怕他还来不及,哪里敢说出我的心意?何况后宫美艳嫔妃无数,他的心怎么会停留在哪一个人身上呢?”

    凌浈大为感慨:“这般活着岂不太委屈?其实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啊!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有没有回应呢?我爱睿哥哥,所以我每次都会告诉他 ,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啊!”

    葛嫔勉强笑道:“妹妹有幸能的皇上垂爱,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好在我有静娴,也算心满意足了。”想起曾经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若不是我多个心眼,差点连静娴都失去了。”

    凌浈点头问:“那你怎么不揭穿她?”

    葛嫔摇摇头:“我并不得宠,谁肯信我的话?多年来只有她育有一子一女,她又是太后的侄女,皇上对后宫之事从不上心,一概交给她管。本来偶有嫔妃滑胎我也没多想,太医不都有诊断吗?我那次意外有孕时并无害喜症状,我自己也没在意,后来太医例行问诊才知道。之前胎相一直平稳,可有几次我喝了她吩咐人炖补的汤药,每次都有下血见红的症状,亏得我一直以为她是贤惠的。后来我暗自拿银钱给太医配了几副珍贵的安胎药服用,又悄悄儿将她派人送来的药倒掉——还需假装当面喝下,每次我都让小薇事前准备好一模一样的汤罐,再以打赏为由支应她的人离开片刻——这样几个月下来胎相稳固,她才拿我没办法,后来临产我万不得已求了皇上,同意让我指定的太医稳婆接生,静娴才得以平安出世。那太医稳婆也是我娘家哥哥多年交好的,我哥哥还私下给以重金呢。”

    凌浈瞪眼咋舌,说:“这么惊险,果然和电视剧演的一个样。呵呵,我怎么有幸来到在这个年代,还亲身经历这种事?”

    葛嫔不解的看看她:“妹妹嘀咕什么呢?”

    凌浈回过神:“哦,没什么,为姐姐感慨呗。”

    说着已经到了清露宫,二人止住话题,携手走进敏妍的房间。凌浈不由暗自心想:这个晟睿真的和梦中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这是在千年之前的封建王朝,男女地位如此悬殊,他是帝王,他的思想,他的感情,能和自己处在同一起点吗?他真的能做到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吗?凌浈的头有些发晕,一时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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