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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移宫

    回到杏香别苑,凌浈一头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跟后面进来的敏妍来到床边,劝道:“妹妹,事已至此,对妹妹来说倒并不是坏事。”她一直担心没有万全之策保全凌浈和保澍王的爱情,万一事情泄露,凌浈和保澍王必将万劫不复。如今保澍王就是皇上,这样的担心也就毫无必要了。

    凌浈从床上抬起头来,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说:“在这死水般的后宫有幸遇到他,和他倾心相爱,总算似寒冬里一束温暖火光,让我更加努力想要得到自由。姐姐,我不怕什么深宫戒律,却时时担心在自由之前被皇帝知道我和睿哥哥的相爱,我怕他会因此受到伤害。我全心付出我的感情,得到的却是他自始至终的欺骗。他以为他是皇帝,就可以像戏弄傻子一样的戏弄我的感情吗?他当我是什么了?随口封个什么慧夫人蕊夫人的,我就应该感激涕零,磕头谢恩吗?呸!我恨他!姐姐,难道你愿意做慧夫人,为得到他的欢心,从此与那起子昭容、贵人的争宠,失去自己的尊严吗?”

    敏妍摇摇头,她更苦恼。若是初入宫得此荣耀,她必会高兴;现在她的心早就遗失在鹏煊身上,兼之见识了孔昭容等人的尖酸刻薄,哪里稀罕什么夫人之位呢?何况凌浈和皇上的情意她一直是个见证,如今若是三人行,她尴尬地夹在其中算什么呢?只是,皇上金口玉言,哪里是可以违背的?他随口一句话,竟是她一生的枷锁。

    凌浈狠狠咬牙道:“姐姐,我恨极他如此骗我。我,我再也不当他是我们的睿哥哥了。”

    傍晚时分,杏香别苑川流不息来去一批又一批的太监宫女们,各种绫罗、珠宝赏赐,里外灯笼、烛台一应换上明亮新奇的式样,整个别苑流光幻彩,熠熠生辉。听兰、之雅等为她们的小姐终于苦尽甘来兴奋不已,别苑的宫人们小林子、小艾子、碧痕、兰秀等也高兴地不得了,他们不离不弃陪伴主子这么久,虽然没有指望过什么,然一旦有这么一天,还是觉得这么久的付出是多么值得。

    敏妍和凌浈却一直郁郁不乐。敏妍终究受女戒、妇德的礼教影响太久,虽有万般不甘心,想着也只能认命。凌浈却做不到,她百思难解,自己一心至爱的睿哥哥竟然骗了她这么久,自己的的痴心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冷笑话。她失神的蜷在床上,不吃不喝,朦胧中睡去,梦境依稀,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明杰,救我!”

    恍惚中有人在耳边低语:“浈儿,浈儿!”凌浈朦胧睁开眼,晟睿的脸近在咫尺,满脸关切爱怜之色。

    凌浈一个翻身坐起,冷冷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晟睿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柔声道:“浈儿,是我不好,我……”

    凌浈眼中浮起一股雾气,一掌打开他的手,倔强地别过头去,低声道:“从此我并不认识你了。”向外喊道:“听兰。”

    听兰忙忙地跑进来,问道:“小姐?”

    凌浈漠然道:“谁让你放他进来的?”听兰张嘴一愣:“小姐……”

    凌浈道:“我不认识他,请他出去!”听兰大惊:“小姐,这是皇上啊!你……”

    晟睿对她摆摆手,轻咳一声:“浈儿,我知道你怪我,罢了!你早些歇息,过两天我来接你。有什么话以后我慢慢解释好吗?”

    凌浈扭过头看也不看他,晟睿对听兰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来。

    郑公公侍立在院内,见晟睿苦着脸出来,知道碰了钉子,一时也无语开解。

    敏妍勉强上前请安,对晟睿说:“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请先回去安寝。妹妹的性子一向任性,请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万万不要和她见气,宽恕些许才是。”

    晟睿叹道:“我只盼她不要生我的气呢!”

    郑公公也道:“皇上明日朝中还有诸多事务处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又回头对敏妍道:“慧夫人,皇上着奴才们将他正殿后面的未央宫收拾出来给蕊夫人,您的宫殿在距未央宫半里之遥的清露宫,也是个十分雅致的居所。慧夫人您是明理的人,也知道皇上的心思。还劳烦您多劝劝蕊夫人,皇上对她的心意,那是奴才侍奉三十多年来都未见过的。皇上日后若宠爱蕊夫人多些,也请慧夫人念在姐妹情深的份上,不要见外,尽心一同服侍皇上。”

    敏妍点点头,说:“郑公公,妹妹性子直爽,接受不了皇上多日隐瞒身份不及时言明,一时气恼也是有的。只是郑公公你居然也瞒我们至今,实在不该。”

    郑公公赔笑道:“奴才该死。是奴才的错。只是蕊夫人性子那么强,皇上每每都不敢开口,做奴才的更加不敢多言。今日本是摘梅来哄蕊夫人开心的,没想到……”又说:“蕊夫人的话,皇上句句记在心上,前些日子还问奴才,如何将娘娘们遣散了。奴才回说,实在不喜欢不召幸也就罢了,全都遣去不要,历朝都没有过的,祖宗规制哪里容得轻易更改?何况太后那儿也绝对过不了。”晟睿见他将什么都说了,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催促道:“还不快回宫?”

    敏妍听得郑公公这番话,明白皇上的确对凌浈重视,方颇觉安心,点头不语。她并不在乎日后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私心甚至希望皇上不要宠幸她。虽不能与鹏煊生死相伴,却也可以为他守住一世贞洁。

    她们在别苑还算幽静,郑公公特意嘱咐下面的人,只可在院内安心服侍,不可盘弄是非,以免二位夫人不高兴。却不知当天各宫大小妃嫔早已尽知,皇上为两个不知名的美人,怒责孔昭容,贬何婕妤为宝林,还越位进封二位美人为夫人,着人立即为二人大饰宫殿,真真前所未有,宠盛一时。

    太后也听说此事,气得马上让人宣晟睿来问起,晟睿只淡淡的说:“儿臣不过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值得这么饶舌?”太后说:“那皇儿也须得让她们来寿康宫给哀家见过吧?”晟睿想到凌浈离开梅林时的表情,斟酌片刻,道:“浈儿近来心绪不佳,待过几日儿臣再带她来一道见过母后。”

    晟睿去后,太后忿忿地对侍奉在侧的皇后说:“心绪不佳,我倒不知一个小小的夫人,竟有这般大的架子。皇后你入宫多年,也不曾摆出这样的谱来。哀家倒要见识见识。”

    晟睿哪知他无心的一句话居然让太后动那么大的肝火?郑公公不时回复杏香别苑的动向,敏妍沉稳识大体,他倒很放心。晟睿一心在凌浈身上,如何知道敏妍心中有个鹏煊呢?那日封敏妍的意思,也只是不想凌浈和她分开。他知道凌浈是重情的人,和敏妍相依为命一年多,彼此好的一个人似的。若只带了凌浈去,怕她心中更不高兴。他自以为凌浈会明白他这样安排的苦心。

    只是郑公公说凌浈还是茶饭不思,闷闷不乐,哭的俩眼红肿。晟睿叹道:“她是气恨我一开始就骗了她,答应帮她离开皇宫又做不到——她哪里知道我便是她口中的‘臭皇帝’,怎么舍得她不在我身边呢?”

    郑公公点头道:“蕊夫人性子却也如此——不然也未必能得皇上您的心。只是既然已经知道了,总要回过性子来。不能要皇上您去低头求她吧?”

    晟睿说:“若她能原谅我,我就是每天求着她哄着她也是高兴的。只是这丫头的脾气……”脑海中浮现凌浈嬉笑娇嗔的模样,不由微微笑起来,摇头叹道:“偏偏我就被这丫头吃定。”

    三日后是移宫的吉日,晟睿亲率后宫众人将二位夫人迎入未央宫和清露宫。众人皆被敏妍绝色倾倒,方明白皇上当日册封事出有因,但对于凌浈的被封,却有些不可思议,也许念她无怨无悔陪伴慧夫人,给她的安慰吧?

    一番庆贺恭喜,闹了大半天,合宫的人都累得人仰马翻。好容易散了,小林子(他和碧痕被派在未央宫,小艾子和兰秀去了清露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今儿可开眼了,原来咱们未央宫竟然如此繁华,这些花啊树啊的,好多我都未见过;还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当真几世都不曾见到。”

    凌浈本来绷着脸不说话,听得这话,“扑哧”一笑:“你也就是奴才的命,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小林子乐道:“若跟在美人——呸呸,”自己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叫你不懂事——夫人,蕊夫人(他们喊凌浈美人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大家都笑起来,小林子说:“若是跟在蕊夫人身边,就是一辈子做奴才,也是愿意的。”

    凌浈半气半笑地说:“我素日怎么教你们的——平等,自由——都忘了啦?白费我一番苦心。”

    晟睿走进来,笑道:“什么事情怎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凌浈看到他,脸色一沉,也不理他,转身往房里去了。听兰待要上前,郑公公从后面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跟着。

    晟睿讪讪地跟在凌浈后面,求饶道:“浈儿,你听我解释……”

    凌浈翻翻眼,也不正眼看他:“你谁呀?巴巴儿跟着我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有别呀?”说着,向外叫道:“小林子,这里是咱们的地盘,没有我的点头,谁也不许进来。”

    小林子垂手立在门外,不知如何答应才好。凌浈怒道:“我怎么教你们的?还不送客?”

    晟睿看她的样子,想生气,却又生生强自忍下去,柔声道:“浈儿,我也有自己的难处。今日忙碌一天你也累了,我已经让郑文沛嘱咐御膳房,多备些开胃的东西,你拣些喜欢留下吃。”

    凌浈白他一眼:“谁稀罕?我自己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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