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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朋友(下)

    张老头使劲想了想,忽然指着封百岁道:“是你呀!十年前算过的那孩子!老朽十五岁入行至今,第一次遇到八字异象就是你了。”

    封百岁道:“借您吉言,我已经死了。”

    “时隔那么多年,还能遇见也是缘分,要不要再算一次?”

    封百岁冷淡地道:“免谈。”

    祁穆问张老头:“你知不知道鬼怎么投胎呀?之前我们去过寺庙,听了诵经,没有什么用。”

    “你想让他投胎?”

    祁穆点点头。

    张老头转而问封百岁:“你想不想投胎啊?”

    “不想。”

    张老头摊手道:“你看吧,他自己不想,你就没办法让他去投胎。”

    祁穆急道:“那只能让他做孤魂野鬼?!”

    张老头摸摸胡子,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我最后跟你说的话?”

    “这个月我会遭逢一个变数...”祁穆顿悟,指着封百岁道:“你是说他?”

    “这也不好说,还要看今后的变化。”张老头对祁穆道:“万事不能勉强,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处置。你也是能视异物之人,十几年来应该见过不少事情,一定懂这个道理。”

    祁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顺其自然。”他站起来,忽然又想起大黑,“你那个定魂的药还有没有?”

    张老头竖起一根指头,道:“只此一粒。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几日吧。”

    祁穆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向张老头告别。

    张老头却摆摆手,对祁穆道:“你先出去,老朽还有话告诉这位。”说着看向封百岁。

    封百岁本来不想理他,但是他又丢下一句:“是让你不会变成孤魂野鬼的方法。”

    于是封百岁留下。

    祁穆站在店外等着,才过了一会儿,封百岁就出来了。

    “他教你什么?”

    封百岁道:“天机不可泄露。”

    ......

    大黑无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时不时摇摇尾巴,它现在的样子就像两个影像重叠在一起,边缘模糊不清。

    一个月的期限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大黑随时可能离开,祁穆叹口气,俯身给它扣上链子。

    “来,大黑,我们去跟熟人道个别。”

    封百岁问他:“你要带它去哪里?”

    “散步。”祁穆拉着大黑走出门,封百岁飘在他们旁边,大黑翻起眼睛看看他,居然没有叫。

    连封百岁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条狗快不行了吧?”

    祁穆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这条狗还行的日子没几天了吧?”

    “......”

    吊死鬼看见大黑,惊讶道:“它怎么了?”

    祁穆拍拍大黑的头,苦笑道:“大黑快要离魂了,带它来看看你,”

    吊死鬼飘到大黑身边,“真可惜,以后见不到你了。”

    大黑对他摇摇尾巴。

    祁穆对吊死鬼道:“上次有一件事忘了问你,既然你是死于他杀,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说到一半,祁穆注意到吊死鬼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越过肩膀看向前方。

    “你在看什么”祁穆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就见路边的一辆轿车里下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旁边跟着一个中年人扶着他。

    吊死鬼喃喃道:“是他...”

    “他?”依祁穆的了解,和吊死鬼有关的活人只能想到一个,“难道是你那个朋友?!”

    吊死鬼点点头,眼神向往地看着那个老人,他在中年人的搀扶下走到护栏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真想和他说说话。”吊死鬼抬起手要去摸摸垂下来的树枝,手指却从中间穿了过去。

    “自从你死以后,他一次也没有来过?”

    “没来过,已经三十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祁穆想了想,对吊死鬼说:“你能不能附在我身上?”

    封百岁一惊,急忙飘到祁穆身边。

    吊死鬼也睁大眼睛,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肯让我附身?”

    祁穆点点头,“我小时候被附身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

    “那就快点。”祁穆催促道,“待会儿他要走了。”

    吊死鬼升到祁穆头顶,然后慢慢降下来,没入了祁穆的身体。

    封百岁拉住祁穆的胳膊,却被他冰凉的体温吓了一跳,祁穆眨眨眼,对他微笑道:“没关系,这只是正常的上身现象,不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那笑容在熟悉的脸上展开,却显得尤其陌生。

    封百岁下意识放开了手,“你......”

    “祁穆”向他点点头,然后慢慢向那个老人走去。

    “老李。”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但那声调和称呼却无比熟悉。老人身子一颤,向后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曾经看了十多年。

    声线发抖,轻轻地叫出尘封多年的那个名字,“老孟...”

    年轻人淡淡一笑,“是我。”

    一瞬间,老人身形剧震。

    挥退了陪同的儿子,一步步走向那个感觉无比熟悉的年轻人,“你...你怎么......”

    年轻人道:“你放心,我的确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个孤魂野鬼,是这孩子好心,让我附在他身上。”

    老人嘴唇抖得很厉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祁穆”笑道:“封建迷信,你也相信?”

    老人摇摇头,重重地叹息,“年纪大了,由不得人不相信。”顿了顿,又道:“你一直在这里?”

    “祁穆”点点头,“我等了你三十几年哪!”

    老人顿时红了眼圈,我对不起你!那时候是我猪油蒙了心...良心都让狗给吃了!竟然做出这种事...回去以后,我整天整天睡不着觉,只要一睡着就梦见你...梦见你问我,十几年的好朋友,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说着说着,他已经泣不成声,把脸埋进手掌,哭的全身都在抖。

    “祁穆”拍拍他的手臂,道:“都过去了,我一直知道你心性高,想要活下来,想要功成名就,也怪不得你。”

    老人摇头道:“第二天我去翻你的书桌,看见那张大字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后悔啊...这么些年,我没有一天轻松过...这个湖,经常在我梦里见到,但是我不敢来...我没脸见你...”

    “祁穆”忽然道:“你记不记得以前种在湖边的是什么树?”

    老人一愣,呆呆地道:“...橡树?”

    “对,是橡树,长得很高很大,枝干也很壮,特别是我上吊的那棵...”“祁穆”眨眨眼睛,“那天晚上你走以后,我发现脚下正好有一根树枝,很粗,只要踮着脚尖,足够我站稳,所以我是能活下来的。”

    “那怎么...”

    “祁穆”打断他,“我记不清楚那时候想什么了,可能是太绝望吧,加上喝了酒,就觉得即使活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以你的个性一定会内疚,所以在这里等了三十几年,希望能亲口和你说一句‘没关系’。”

    “祁穆”笑笑,“你瞧,现在希望达到了。”

    老人握住他的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封百岁在旁边别过头,不想去看祁穆的身体被奇怪的老头拉住的画面。

    “老李...我不怪你,你今后好好生活,年纪一大把了,应该颐养天年才对。”吊死鬼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祁穆的身体。

    祁穆的意识忽然清明过来,刚才发生的事他都能看到,但是控制不了身体,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醒过来发现老人家还握着他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老泪纵横,也不免尴尬,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老孟...”

    祁穆道:“他已经走了。”

    老人如梦初醒般挺起腰杆,看了一眼旁边葱翠的树枝,然后对祁穆道谢。

    祁穆连连摆手道:“不必谢我,您以后能多来看看他就好了。”

    老人镇重地点头,又对着那棵树说:“我下次再来。”

    吊死鬼就站在旁边笑着挥挥手。

    老人很快离开了。

    祁穆的手脚还是一片冰凉,吊死鬼道:“你快回去吧,用热水泡一泡,应该会好很多。”

    祁穆点点头,拉着大黑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忽然又回头问他:“你有没有后悔过,和他做朋友?”

    “有。但是过去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能和他成为朋友,是一段珍贵的记忆。”

    “为什么?”

    吊死鬼飘上树梢,轻轻地说:“因为很寂寞...”

    回到家,祁穆的体温依然没有缓过来,封百岁放好了热水,把他拉进浴室。

    “脱衣服。”

    祁穆慢吞吞地脱光。

    封百岁打量着他,忽然问道:“这是什么?”

    祁穆莫名其妙地回答:“我的**。”

    “...我是说这个。”封百岁指指他的右边肋骨,那里有一条很长的深色疤痕。

    “啊,这个啊,小时候车祸受的伤。”

    祁穆躺进浴缸,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发现封百岁还站在旁边。

    “你怎么还在?”

    “不然呢?”封百岁挑眉。

    “正常人这时候不是应该出去了么?”

    封百岁幽幽地道:“我是鬼。”

    “......”

    泡了一会儿,全身都暖了起来,祁穆问封百岁:“你为什么不想去投胎?”

    封百岁想了想,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张老头说你这辈子是来找东西的,你找到没有啊?”

    “我连要找什么都不清楚,怎么知道?”

    祁穆抱怨:“唉...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鬼。”

    “......”

    正说着话,断头女鬼突然冲进来,看见浴缸里的祁穆,尖叫一声,又冲了出去。

    祁穆和封百岁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换成撞死鬼大叔进来,慌张地道:“有事!有事!你的狗变成两个啦!”

    “大黑!”祁穆心里一惊,跳起来裹上浴巾就往外跑。

    大黑温顺地坐在客厅里,旁边是那只脑子不太灵光的金毛,正趴着流口水。

    “大黑...你要走了?”祁穆俯下身摸摸它的头。

    大黑挺起胸脯,摇摇尾巴,祁穆忍不住蹭了蹭它的脸。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大狗低哼了一声,看向封百岁,后者朝他点了下头。

    祁穆感觉双臂间渐渐空了,放下手,发现大黑已经消失了。

    他在客厅的地板上坐了很久,才慢慢站起来,关掉所有的灯,走回房间。

    撞死鬼无措地问闺女:“怎么办?俺们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女鬼掂了掂手里的头,“这种事情,安慰也没用,让他睡一觉就好了。”说完又恶狠狠地转向封百岁,“小子,你别去打扰人家!”

    封百岁不屑地冷哼。

    第二天祁穆醒来,看见那只金毛悠闲地走过来,没有流口水、没有撞到墙,竟然神志清醒地在他面前坐下。

    “大黑?”

    金毛忽然开口说话了:“是那条狗拜托我照看你的。”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平淡语气。

    “你是...封百岁?”祁穆难以置信地揉揉金毛的耳朵。

    金毛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说不出的滋味哽在心口,祁穆蹲下来,把他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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