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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再醒来的时候是正午,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种天最适合在院子里煮上一壶茶,吃着保和堂的糕点,再点上一段戏曲儿来看才是最惬意的。

    以往每年我都是这么过的,如今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我搬了长凳放在屋前,没有软榻给我靠只能倚在墙上,就当稍许找回一点午后阳光洒下来时的漂浮松软的感觉。坐着坐着就有了困意,其实昨晚上并没有睡好,一直到天微明的时候冰冷感才渐渐退下去,算算也就小眠了一个多时辰。

    “容莲。”

    “莲儿……”

    睡梦中好像有人用一种小心又温柔的声音叫着我,可是小心又温柔?笑话,真正心疼我的人都不在了,我还在奢望什么?

    反正你冥顽不灵、任性霸道,连在梦里老天都不愿放过你,非要叫你看清自己得到过而不放在眼里的那些东西,醒来时又孤零零一个人周围都是空,给的就是这种让你无处喊冤的后悔。

    一半的自己很清醒,另一半的自己却沉醉在过去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受不住这种冲撞我猛吸一口气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状况,一口血就先呕了出来。

    我弯下腰开始不停的咳,腰背上的疼痛阵阵刺心,咳得泪水蒙了眼汗水粘了发,昨天一宿我便是这么过来的,唯一好点的是至少此刻没有那股让我受不住的冰冷。

    忽然有一片暗影在我上方罩了下来,我一惊,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那人的手就伸了过来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

    痛,痛的我脸色惨白,咳都忘了就只知道抽气。

    “疼吗?”轻柔地声音慢悠悠的飘过来,心口一颤我感觉到了害怕,“你也知道疼么,答应了留下为什么还要走?”

    眼前的人在笑,朦胧中盛艳的好像最富丽的牡丹花。

    “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广寒散的滋味不好受吧。”

    每一字都是那么飘渺轻软,可听在我的耳里就如当头一记晴天霹雳,连痛都忘了要喊。

    这个人的城府深到任何人都看不见,我真是傻,居然会为了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担心,他南宫令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即使是不择手段。

    对于我他已经是给足了耐心看我能折腾到什么程度,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人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为了躲我你连这种地方都住得下去,我能说你这算是进步了吗?”

    明明看起来笑得那么开心,眼神却是冰冷的,利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说话啊,你哑了吗还是聋了?”

    他以前的确是对我很纵容,让我对他尖酸刻薄中隐含的宠溺习以为常,让我忘了别人看到他时的畏惧和害怕,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是这种感觉,面对极怒的南宫令,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之下你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似乎是消磨光了他的耐心,好看的眉头开始皱起,我知道他要掐上来了,就伸出手去挡却挡了个空。

    抬头看见他盯着我的手的眼神变了又变,眉头越拧越紧,一只手在半空改了方向一把抓过我的。

    手被他抓得很紧,骨节都在痛,他的火气有升高的趋势却又拼命的在克制。

    “痛……”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冰凉的指尖抚过我手腕处难看的疤痕,手指搭到我的脉上,忽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极为骇人。

    我看了怕,下意识的把手往后缩了缩,他手上一紧面色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只是眼神还是阴沉的吓人。

    “回去吧。”

    他抓紧了我的手,好像松一松我就会随时不见一样。

    “我、我不要。”

    很低的声音,连我自己听得都模糊,可他突然的回头,眼里少见的起了剧烈的情绪起伏,写着震惊和一闪而逝的痛意。

    “为什么?”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下来,听得我心惊肉跳。

    我深吸一口气,在他冰冷的眼神下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感到他的手越来越凉,唇线绷得紧紧地,我有点急了就用空着的手缠住了他的衣袖,他有些错愣,稍稍缓和了一点眼中的犀利。

    “我是说,那个……你耐心点听我说好不好?”

    许是少见我这种带着哀求的语气,他愣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周身的气息也终于软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霸道。

    “岳玲荷你打算怎么办?”

    才问出这个问题他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然后习惯性的眯了眯。

    “是你自己不好,老是给她乘虚而入的机会。”他抓过我缠着他衣袖的手,弯下身与我平视,“这几年我把养在身边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她也清楚我的弱点。天下间的女人那么多,愿意对我好的不计其数,也有些是我欣赏欢喜的,但这些转身便可忘,只有一个人住到了我心里那么多年,只有一个人是我永远不愿忘也永远不愿放手的。可这个人就因为我以前的错手过失逃避至今,我怎么好受得起来,太难受了甚至有过恨不得干脆死掉就好的想法,所以我只能找一个慰藉,你可以说我自欺欺人,可如果不这样我想我可能挺不过来。我给不了她最想要的,是我的自私毁了她,所以我想要补偿她一些,何况她笑起来的时候和你很像,尤其是眼睛这里。”

    我觉得鼻子有点酸,又觉得心跳有些快,想要说话但话一到喉咙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是她最终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事?”

    他看着我,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说。

    “广寒散,你每日的饭菜里我都会让人放一点进去,如果长时间没有闻到我身上的冷香你就会觉得不舒服,但我知道你玩性重,保不准会离了我身边玩得忘了时间,我又不想你太难受所以让放的量很少。”说到这里他本还柔和的眼神又变得锋利了,“我没有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因为对她有愧疚所以很多事都尽量由着她,我以为她没事长跑厨房是为了练厨艺,事实上她演得也的确没什么破绽,现在想想原来是她给你加重了广寒散的量。刚才把你的脉,气浮体虚的厉害。”

    “难怪,居然是广寒散,你明知我最怕冷最讨厌吃药,好得很啊……”

    刚才那一点点感动,瞬间灰飞烟灭。

    看到我冷下来的脸色,他纠起眉头最终是软了声。

    “不会再有了好不好?”

    我挣开他的手,“既然没这个心又何必呢,假装去喜欢一个人很辛苦的。”

    “假装?”他扳过我的脸,眉间有怒意,眼眸深处却含着一抹受伤的暗红,“你倒是教教我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去假装?!”

    “你还要骗我?岳玲荷怎么对待我娘的,别说你不知道,你敢否认你没有回护过她吗?愧疚,那是多大的愧疚?抵得过我娘的一条命吗?!现在居然还要我相信你,要是不喜欢你能容忍她如此放纵?真是可笑,你眼里能容得下沙子?还不是因为这样玩我让你很有成就感……”

    后面的声音出不来,他以唇截口,封住了我的话。

    这个吻,回忆起来非常糟糕,我心里有气,张口往狠了咬他的舌头。

    他吃痛闷哼一声放开我,眼神相当可怕。

    “你娘的事是我疏忽,可你自己呢难道就敢说没一点过错?你当我真有那么多精力可以管天管地?何况你明知道南宫家是我心头一根刺,不然我为何还要费那么多心思弄无月宫出来?”他紧紧拽住我的手,不让我逃,“我要是不喜欢,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我纵然有过错,之后也都尽力弥补了,你若是仍然执意要逃,我说过我不介意毁掉我得不到的东西。还是说你真的要遂了岳玲荷的意,让她取代你的位置?”

    这人拿话激我,我心里清楚,可嘴上的动作永远都要快一步。

    “当然不可以!”

    “那好,随我回去。”

    我咬了咬唇,红着眼看他,“我也说过了我不要!”

    抓着我的手一紧,我痛得眉头皱起。

    他慢慢眯起眼,“别逼我。”

    这个时候我还有空想,敢在南宫令怒极的时候跟他叫板,我要么真是不要命了。

    “你也别逼我!”

    可就是这股倔脾气,怎么改都改不掉,而且总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冒出来。

    好痛,这人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他盯着我,我也回瞪他,两个人就像斗鸡一样死咬着对方不肯放,都不懂得如何松口。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跟我回去?”

    良久,他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回去干什么,看你躺在岳玲荷身上?”

    他一愣,似乎这才明白过来我在气什么。

    “我……我当时在气头上,回水云阁的时候她已经等在里面多时了,看我脸色不好端了安神茶给我,我又很多天没有睡过,等我再醒来看到少茗跪在外面,就知道出事了,没想到你走的如此决绝……”

    “哼,气得不轻嘛,还要我回去干吗?”

    “你看,你还是会嫉妒。”

    “鬼才会嫉妒!”

    因为被说中心虚的地方,一咬就跳起来,似乎反而更加欲盖弥彰。

    他眉间的戾气慢慢散开,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我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背。

    似乎要被他身上的冷香迷惑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了一声抱歉。

    “你说什么?要么不要说,要说就说的大声点,不然你说给谁听啊!”

    我继续维持凶神恶煞的口气,心里还是觉得委屈。

    “我说这里不远有处别苑,天冷了你还穿那么单薄受得住吗?过去添点衣服顺便处理下手上的伤,要留了疤多难看。”

    “那你别看啊,管那么多……”

    他牵了我的手往外走,任我如何恶言相向都没有再松开。

    在别苑没停留多久,清理完手上的伤又给我置了件小夹袄和几件外袍就匆匆上了路。

    到了安庆城的春和堂,走进前厅就看到那个只睡得三分醒眼睛都还眯成一条线的琼华,他说他整整赶了五天的路片刻都没休息过,交代完就直接趴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一脸无可奈何又不得不让人把琼华抬下去的南宫令。

    “你几宿没歇过了?”

    “嗯?”他坐下来喝了口茶,习惯性的捏起挺直的鼻梁,“不记得了。”

    依他的个性来看从我离开后他应该就没好好睡上过一觉,这人思虑太重,责怪的话才到嘴边再转眼一看他已闭上眼呼吸平稳,就这么睡上了。

    “喂,别在这里睡,要受凉的。”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脸。

    他却猛然一惊反手抓住我,眼里有深深地恐慌。

    “……我在。”

    心里头有潮湿的痛意,涌上来了就一阵一阵地发寒,到底是心肠不够硬,不然也不会跟回来了。

    “回房去睡吧?”

    南宫令少有这样的失态,这一刻的他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想必岳玲荷就是清楚他这一面,以此为筹码才会这么大胆。

    “我不走,我陪你回房吧。”

    他看着我,良久才淡淡笑开,眸中的情绪被深浓的黑色掩盖了下去。

    “不用,这会儿要睡睡不了多久。你过来……”长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把我抱在他的腿上,“让我抱一会就好。”

    “难道还有事?”

    “黔湘楼会有人来。”

    “啊?那个做杀人买卖的地方?还是鬼红衣吗,他扬言要取你命在江湖上都成个笑话了,这次又来了?”

    “这次不是他,我把他打发到沙漠去了,暂时没空陪他玩。”他的脸颊光滑如玉,有些凉但不冰冷,蹭在颈口特别的舒服,“韩玄墨从来不是白吃亏的人,我要了他一块地,他就暗中助了封莫如一把,想借着封莫如的手扯平我的势力,自以为不动声色,说到底连他身边的大福和小双都是我的人,一举一动又怎么逃得过我的眼。”

    叨叨唠唠了半天其实我也没听出他的重点,不像他平日里一针见血的风格,后来转念一想我才明白过来他似乎是放下了某些坚持放下了身段,尝试着跟我好好说话好好交流。

    “原来你连大福小双都不放过,那你借着我的名义暗中搭了多少条线?这次不是鬼红衣,黔湘楼里还有其他人敢得罪你吗?”我本想问又关封莫如什么事,但斟酌了一下还是避开了这个人。

    “黔湘楼早年欠玄墨教一个人情,如今太平盛世,杀人买卖不好做,韩玄墨便在其中牵线搭桥,现在黔湘楼背后的大老板可是封家未来的当家,所以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来他们还没吃够你的亏啊。”说着拿过他衣边的一圈滚流苏把玩了起来。

    “亏是吃够了,他们是相信封莫如,相信他有那个实力可以罩着黔湘楼。”

    “可是你的身份也不仅仅只是无月宫的宫主,也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难道还比不过他?”

    “你还说……”他低叹口气,“我不常待在南宫家而一直在无月宫,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这个人真像是玉雕出来的,修长白净的脖子,莹白的肤色下若隐若现淡蓝色的静流,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心。

    “你还在介意?虽然你不是南宫夫人的亲骨肉,但那又怎么样?你身上只要流着南宫易的血那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谁敢有微词?”

    “这话说出来真有你的风格。”他好笑的用鼻尖蹭了下我的脸颊,“不用顾虑别人虽然自私但至少不会委屈了自己,可是谁都像你一样活得那么有棱有角,太真实太尖锐也会伤到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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