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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昔日愿(修)

    木子初洗完澡,换了睡衣坐在床上绞头发。今晚不知为何,她竟觉心神不宁,右眼直跳。刚刚一个疏忽摔了沐浴露,现在浴室还弥漫着浓郁的奶香。

    跟言维与连沐都坦诚相见了,照理说她该轻松才是。以后,真的只是朋友及亲人了。

    突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木子初的心又是一跳,不安的感觉愈胜。她连忙接起:“喂,干妈。”是连沐的母亲苏蔷。

    “木木快去市中心医院,小沐出车祸了,诱发心脏病……”电话那头苏蔷的声音很急很赶,不复她往日的端庄优雅。

    木子初的脑袋“嗡”的一声,霎时只觉天旋地转,苏蔷之后说了什么她全然听不见。

    “木木,木木……”苏蔷连声叫唤。

    木子初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开口:“喂,干妈,我在。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木子初便往门口冲,下楼时才发现自己竟忘了换衣服,又心急火燎地跑回去。直到坐在出租车上木子初仍忍不住瑟瑟发抖,四肢冰冷。虽然苏蔷安慰她连沐并未受什么严重外伤,只是导致室缺复发了,但木子初却知道,车祸对一位先心病患者来说不啻于一次死神造访,很可能导致猝死。

    连沐,他难道就要离开自己了?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木子初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眼眶里涌上一股热流,她咬紧牙根又将它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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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木子初便直奔急诊手术室。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终于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连奎及苏蔷,而垂着头倚在墙上的是连沐的哥哥连清。另一人西装笔挺戴着墨镜站得远远的,五官看不大清楚,不知是谁。

    见她来了,连奎与苏蔷迎了上来,连清也抬起头来。木子初连忙问:“情况如何?”

    苏蔷拍了拍她的手,虽然难掩忧色,但还是柔声道:“情况未了,先别担心。刚刚是干妈不对,什么都还不清楚便打电话吓你。”

    “木木你来了。”身后传来杨慧心的声音,木子初回头才发现父母竟也来了。他们各捧着两杯热水,递给其他人,安抚道:“喝杯热水压压惊,小沐吉人天相,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究竟怎么回事?”木子初无心喝水,不过纸杯传来的热度总算让她冰凉的手稍稍回温。

    苏蔷还未及作答,远远地有人呼唤:“Sean!”

    众人回头,只见来人三十来岁的样子,他赶到那个戴着墨镜的男子跟前,浑身满是怒火,斥道:“Sean你究竟搞什么鬼?在这种关头给我弄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难道你忍心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他回头看了看木连两家人,又问,“怎么样了,没闹出人命官司吧?”

    木子初这才听明白,原来那个戴墨镜的人便是这次的肇事者。那人被骂了也不还口辩驳,藏在大大的墨镜下的不知是什么神色。

    后来的那人来到连奎和木正道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他的负责人。”

    连奎接过名片,见上边写着当红影视公司经纪人孔英,忍不住开口:“孔先生,手术室里的是我儿子。其实那位先生向我解释过,当时路上突然冲出一辆车,他急忙打转方向盘才冲到隔壁车道,因此擦到我儿子的车头。我儿子有先心病,虽然没受什么外伤,但却促使心脏病发。相关事宜交警还会再来做笔录,也不尽是那位先生的责任。”

    孔英一愣,回头望了望墙边默不作声的男子,与连奎握了握手,也收下对方的名片,语气有点尴尬地说道:“多谢连先生体谅。我们还有事,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语毕,便跟那个戴墨镜的男子一起走了。

    苏蔷又拍了拍木子初的手,拉她在一旁坐下,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没事,小沐小时候做过修补术,那么多年也没什么大碍。况且这次主刀医生是我们的熟识,他的能力很不错。小沐被送来医院时并未昏厥,术前准备完成后即被送入手术室,没有耽搁时间。”

    这些话也不知是安慰木子初还是安慰自己,因为木子初知道情况远没有那么简单。连沐与木子初初识时刚做完室间隔修补术不久,但当时无论是技术还是仪器都比不上现在,连沐室缺修补术虽然成功了,但术后还有小的残余漏,1mm左右,NYHA(心力衰竭)Ⅰ级,在心前区亦仍可闻及收缩期杂音。但考虑到杂音响度较轻,未超过Ⅱ级,而连沐亦未表现出明显临床症状,便未再进行二次手术。

    其实平日只需养成良好生活习惯,不进行过激运动,情绪忌大起大落,连沐当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回国以来,他忙于工作,身体过于劳累,情绪又不稳,前些日子大醉一场,今日还吸了烟,心脏早就受不住了。这次车祸不过是导火线而已。

    木子初的神色还有些恍惚,灯光下的脸惨白。听了苏蔷的话,委屈与后怕才化成泪涌上来,她哑着嗓子问:“医生有没有说严不严重?”

    苏蔷摇了摇头。

    杨慧心看着她们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一叹。木正道暗自捏了捏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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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医院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一片死寂。木子初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自己一声强似一声的“砰砰砰”心跳声。时间每过一秒,便多一分危险,多一份紧张。她不知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才只过了一会。

    父母明天有课,已经先回去了。苏蔷让木子初也先回去,但她只摇了摇头,脸上的孤绝让人不忍规劝。

    木子初记忆里连沐发病只有一次,那天为了接住摔下楼梯的她,连沐倒在了地上。她一抬头便见连沐的脸苍白如纸,眉头紧皱,左手捂着心口蜷缩着身子,显然痛极。那样子被烙在了她脑海深处,每每想起来便心里发怵。

    那天,她没跟干妈一起去医院,因为不敢看连沐那般痛苦的神色。她独自一人坐在楼梯间,将脸埋进膝盖里,浑身抖如筛糠。时年六岁的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如此之近,它可能一伸手便能将连沐带走。

    那时,木子初暗暗发誓,从此以后绝不让连沐生气,绝不让连沐难过。

    小孩子最是慷慨,因为他们很容易便付出珍贵的感情,很容易便说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誓言。甚至他们并不知道那些很珍贵,那些叫誓言。

    小孩子偏偏又最是无情,方才还信誓旦旦,却能转眼将其抛诸脑后。

    多少人小学毕业之时拉着好友的手眼泪涟涟,约定以后还是朋友,约定多少年后在老地方再见,却渐行渐远渐无书了。

    那天木子初发高烧,昏昏沉沉睡在门边,之后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她便一如其他孩子忘了自己暗自许下的誓言。

    近二十年过去了,连沐再一次犯病的今天,木子初魂不守舍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了年少懵懂的她曾经发誓希望连沐幸福健康,希望自己带给他快乐。

    突如其来地,眼泪夺眶而出。仿佛眼睛是个水库,一经开阀便汹涌而下,势如破竹。

    “怎么了孩子?”苏蔷被吓了一跳,面对着泪流满面的木子初手足无措。

    木子初本来还压抑着哭声,闻声直接扑进苏蔷的怀抱,哇哇大哭起来。

    苏蔷不明就里,只是轻柔地抚摸着木子初的头发,向望过来的连奎和连清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灯灭了,门被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当头一位护士听木子初哭得撕心裂肺愣了一下,后面一人摘下无菌口罩,露出一张疲累的脸,问道:“这是怎么了?”

    木子初顾不得哭,抹了眼泪眼巴巴望着他们。

    “我还是第一回看见有人没听到死亡通知便哭得那么凄厉的。”

    闻言,木子初的脸一白,苏蔷的身子更是晃了一晃,幸亏连奎及时扶住。他哭笑不得道:“叶翔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既然会开玩笑了,那连沐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哈哈哈,还是多年老同学懂我。”叶医生露出笑容,将无菌手套除下来。

    正说着,连沐被推了出来,脸色很苍白,人还昏迷着。木子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下来人就有一种晕眩感,她摇了摇头才缓过来。

    “麻醉还没过,这几天先待在ICU,观察观察再说。”叶医生说道,“如今室缺封堵术技术很先进,小沐这种膜周部漏斗型的室缺手术风险也较低,不用担心。不早了,进去看看便回去吧。”语罢,拍了拍连奎的肩,与各人点头致意后便走了。

    因重症病房一次不允许过多人进入,最后由木子初与苏蔷进入探视。连沐在7号床,床边心电图监护仪发出幽幽的光,那代表着生命的曲线正随着微微“嘀——嘀——”的声音而不住跳动。

    病房内气氛很是静谧,几个值班护士对她们点头微笑,十足温暖。

    木子初的心也逐渐沉静下来,痴痴地望着连沐沉睡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们没待多久便出来了,走出医院一阵轻风拂来,木子初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原来不知觉中后背满是冷汗,今晚还未及擦干的头发也还半干不湿。

    苏蔷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孩子,今晚吓坏你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

    木子初点了点头,一双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十分坚定透亮,目光灼灼,整个人焕发出一种重生蜕变般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话说那个Sean如无意外是我下篇文的男主,也就是林跃等了许多年的人。后面还会出现的说~

    为了连小沐那个室缺我又查了一天多的资料,在此感谢CNIK及图书馆。对手指,其实我还想过要不要让连沐并发肺动脉高压或窦房结病变什么的,这样文章战线会拉长,这个病还有得折腾,主角将被虐身虐心,作者一个不爽时还可以设个悲剧结局。【喂,你够了!】但一想前面有读者说虐了【其实我真的一点也没觉得,明明很温馨很治愈啊= =|||】,我又想文案既然挂了这是温馨文,再来实在舍不得虐连沐和木木,于是大发慈悲让他们渡过这次难关了。求表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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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6号:非伪更,修文。发现一个常识性错误,本想今晚更新时再修改,但犹如骨鲠在喉,实在静不下心,于是爬上来改了。今晚依旧睡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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